麗君小心翼翼地帶着人捧入嫁衣,又將九套頭面整齊地擡入後殿。
進來的女弟子裡頭,有一人壯大膽子跪下,“啓稟聖女,弟子聽聞聖女指點老盟主尋找身負聖女血脈之人……”
元芸一看不是元氏一族,當即輕喝一聲:“白雯,你休得無禮。”
“白雯……”陳蘅憶起白露這名兒。
這幾日,元芸一轉眼,紅衣、麗君幾個就想從陳蘅嘴裡套話,想知道她卜出的聖女是何人?
火族靈女天賦異稟,當年大祭司也尋回聖女,但卜不出來,當時大祭司說過“恐怕唯有火族的玄門法術可以占卜,我的法術還是差了些火候。”
因着這話,醫族的人堅信,陳蘅占卜出來的聖女定然無誤。
着實,在他們的認知裡,靈女的存在是在聖女之上,靈女是神族後裔,世外三古族中地位超然。
白雯深深一拜,“請問聖女,你占卜出身負聖女血脈者可是我白氏女子?”
陳蘅道:“占卜出兩個,一青氣聖女,一紫氣聖女。”
兩個,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醫族的人原是一體,在醫族不同姓氏就不是一家人。
元芸輕斥道:“白雯,你來帝月山莊是服勞役,莫非你會以爲自己身負聖女血脈?”
屋子裡,跪了一大片的醫族女子,姓氏不同,對她們來說,若是自己一族出了一個聖女,可減稅賦,就能她們的地位也會得到提升。
能出聖女,必是受上天庇佑。
元氏一族這百餘年爲甚如此尊貴,不就是接連三代都出了聖女。
陳蘅道:“擁有兩位聖女血脈者,有一位與你們白家有些關聯,身上流着一半的白氏血脈。”
白雯驚道:“白氏的外孫女?”
那不是她的表姐妹?
白氏有嫡支九房,旁支九房,嫡支住在城中,而旁支住在鄉村、鎮子上。
連續數屆,都未曾出現,難道此女長於山野,唯有長於山野,纔會被漏掉。
陳蘅又道:“有一位,出生山野貧寒獵戶家,身上流有武氏血脈。”
清君、麗君面露驚喜。
“是我們武家的姐妹?”
兩個,出了兩位聖女,這是不是說醫族要大興,天降兩位聖女,這可是極大的幸事,也是以前少有發生的。歷史上的醫族,曾有一度出現了三位聖女,在三位聖女之時,也是醫族最繁榮昌盛之時。
其間修爲最高的聖女成爲城主夫人,另兩位所嫁夫婿亦皆不俗,在記載裡留下了美譽與動人傳說。
陳蘅繼續道:“你們想問更多,我不會再說,若是知道她們的身份,難免有人起了慾念,爲了家族利益生出殺害另一人之念。
神木城的各族長老能容得兩位,但各族的族長、子弟,爲了贏得利益,未必會容得下另一位。所以,你們往後不必再與我打聽。”
白雯想問那女子姓氏,聞得此言,也不能繼續追問。
白氏人口高達三萬餘人,嫁出本姓的女子亦有數千,要一個個地排查,尋起來很是費勁。
武氏女子聽說其間一位是本族姐妹,聽陳蘅一說,立時心起警惕。
他們醫族只要擁有聖女血脈,就能成聖女。反之沒有血脈,就不是人選,聖女之位就算空懸,也不會擁一個無血脈者成爲聖女。
而從來身負聖女血脈者,都是才貌雙全的女子。
陳蘅的話出口後,帝月山莊便有信鴿、老鷹飛出,一時間,滿天鳥雀飛。
白洵問白雯道:“聖女當真是這麼說的,身負一半的白氏血脈,是白氏的外孫女……”
不是這話,但這意思差不多。
不是白氏,卻擁有白氏的血脈,原就是白氏外孫女。
白雯點頭應是。
尋到聖女,就會是大功一件。
頗有伯樂識千里駒,如賢臣舉能人,都是大功。
白洵道:“消息已傳回去,白氏外嫁他族的女子不少,還要沒有參加過聖女挑選的,剩下的也不會多。”
只要族中用心選,總會將聖女選出來。
“七叔,以侄女之見,這位白氏外孫女恐怕並未出生大戶人家,許在山野、小戶人家出生,否則也不會被遺漏。若是我們先尋到此女,施以恩惠,他日便能讓她嫁回白氏。”
白洵問:“另一位姓武?”
“聖女說,這位武姓女子生於貧寒獵戶家。”
白洵呵呵大笑,“打臉啊,真是打臉。武家三百年沒出一個聖女,好不容易出了一個,還被他們給弄丟了。”
他們白氏的是外孫女,這自來送女兒去檢驗血脈,誰會送外孫女去的?
他們漏掉了人選,還在情理之中,可是武家漏了,這不是狠狠地打了武家的臉面。
武家沒聖女,武氏一族的血脈被認爲是卑微的,元、白、殷、姬、週五家的嫡支不屑與他們結親,現在出了一位聖女血脈,他們還不得拼命四處尋人,藉此提升他們的地位。
陳蘅雖猜到自己說出兩位聖女的身份會在醫族惹來風雨,只是她沒想到,其風波會如此大,大到醫族幾大部族爲了爭奪聖女而爭鬥。
明日,是她出閣的日子。
已辦過一回婚禮,以永樂郡主的身份嫁帝月盟主元龍(慕容慬)。
*
二月初二,燕京城。
幾乎是萬人空巷,所有百姓聚在從城西前往城南的必經路口處,熙熙攘攘,你推我搡,他言我論地等着瞧稀奇。
帝月盟聖女下嫁博陵王爲正妃,正有百姓們聽到流言,“當年陛下迎娶元皇后,是在醫族完的婚,今次皇子再娶聖女爲妻,定然是十里紅妝。”
“嫁妝還是小事,聽說醫族的聖女乃是遠古神族後人,嘖嘖,身份尊貴,神族啊,這可是神仙人物,這是擁有神族血脈。”
“神仙的後人,難怪博陵王殿下生得如此俊美……”
近了,駿馬緩緩地馳來,綢幡旌旗飄然挺立,如雲蔽日,伴着送嫁隊伍浩浩蕩蕩而來。聲樂陣陣,鑼鼓喧天,琴瑟同鳴,當真是一派繁華。當先者,四列輕騎開道,接着是兩列神駒緩緩駛來。
墨青服色男弟子保捧禮器相隨,粉紅服色女弟子拋灑五色花瓣,陪嫁妝奩各取所長在後,蜿蜒至城外林間深處,讓民衆們望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