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何老爺子和林老夫人客套了幾句話之後,揹着木藥箱子轉身就要走,林長歌突然開口喊住了他,“何老爺子且慢!長歌不才,還有一事相求。”
“求?”何老爺子轉過臉來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將木藥箱子取下放到邊上聽她說話的意思。
林長歌點頭,“早就聽聞何老爺子醫術高超,今日一見果然令長歌佩服,長歌雖說年幼,但對醫書也有一番研究,這裡有一方子,還請何老爺子看看可否一用。”
話音剛落,花舒就從腰間取出一張被疊的整整齊齊的方子,遞了過去,何老爺子也沒有拒絕,伸出手打開方子的時候,面上卻是微微吃了一驚,方子上的簪花楷書寫的行雲流水,帶有女子的秀氣卻又不失豪爽,但真正令得他眼前一亮的卻是這張方子的內容,他的手甚至都有些顫抖,“這是治療消渴症的方子?!”
“正是,我家祖母近日身子不適,長歌識得幾個字,便自己去翻了醫書查詢典故,發現祖母的病症剛好與消渴症溫和,就擔心祖母真患了此病,所以特意抄下這張方子,何老爺子要是能替長歌指點一二,長歌也是感激不盡。”林長歌自然不能說這是經過她多番實驗才得出來的正確方子,只能用古書記載來推辭,以免何老爺子跟她糾結起這方子究竟是從哪來的,畢竟十年前的古書她還真不一定能給再找到。
何老爺子捏着藥方的雙手顫抖着,激動的難以自己,他自然知道林老夫人得的是消渴症,只可惜他一直都尋不到治療消渴症的法子,作爲一個大夫來說,藥方是比*還要重要的存在,何老爺子從沒想過自己有一日竟然會看到治療消渴症的方子,眼裡盡是震驚與對這張方子的渴望,忍不住突兀地開口道:“大小姐,這張方子能否留給老夫?待老夫回去研究一二再送還給大小姐可好?”
“何老爺子何須客氣,這方子也是長歌從古書上摘抄下來的,只是佔了先人的便宜而已,何老爺子若是喜歡的話儘可拿去,這方子如果沒問題的話,長歌就可以吩咐下人去煎藥了。”林長歌之前正在發愁怎麼將這張藥方光明正大的拿出來,而且還會被林老夫人所接受,沒想到這何老爺子卻是在無形之中推了她一把,她自然也做個順水推舟的人情將這張單子送給了何老爺子。
何老爺子沒想到林長歌竟然對大大方方的就將這張方子拱手讓出,早就激動的語無倫次了,撫着山羊鬍子,點頭道:“這方子自然是沒問題,大小姐果然是聰慧異常,若是想要給老夫人按上面做藥膳的話,只需在藥膳中加上紅棗補補氣血便可,老夫就先告辭了。”
言罷,何老爺子揹着木藥箱子,手中緊緊地攥着那張從林長歌處得來的方子,老臉上盡是喜色,腳下生風,急急忙忙的從永壽堂的正廳出去了,恨不得立刻飛回家裡頭去研究這張單子。
“大姐姐真是好心,只是要是早拿了這方子出來的話,祖母哪用得着吃了這麼多的苦。”林瑤之終究還是沒忍住心裡頭發狂的妒恨,笑的人畜無害,實際上卻是話裡帶刺,說林長歌爲了在外人面前邀功不顧林老夫人的身子,帶着質疑的口氣道:“祖母的身子大家都知道,大姐姐明知道祖母是得了消渴症,卻還瞞着祖母不報,就算大姐姐想要博個好名聲在外,卻也不用拿着祖母的身體來換吧?”
這番話說的連敲帶打,不得不說林瑤之學的倒是比之前聰明多了,處處都用着林老夫人的名義說話,卻又叫人挑不出錯來。
林老夫人聽的這番話心裡也是如同紮了根刺一樣的不舒服,她的病只有她和何老爺子、徐媽媽知道,長歌這丫頭雖說是她最疼愛的孫女,可她在她面前半分都沒提過她患有消渴症這個病,林長歌又不懂醫術是怎麼看出來的?
林長歌微微昂着頭,“我今個過來就是爲了和祖母說這件事兒,祖母年紀並不大,身子骨卻差到了這種地步,難道二妹妹就不覺得奇怪嗎?醫書上有記載患有消渴症者,口乾舌燥,疲乏無力,雙眼發昏,祖母的病狀剛好與這三條相符合。昨天下午我又差人去問了祖母的飲食起居,發現祖母口重,並且嗜吃甜食,而且每頓飯裡必吃果脯蜜餞,長期這樣吃下去遲早也都會得消渴症這個病,所以我就試了試寫了這張方子,本來想給祖母看看,卻碰巧遇到何老爺子在這,就索性拿了出來,怎麼到了二妹妹嘴裡頭,我卻成了爲了博名聲不顧祖母身體的人了?”
花舒福了福身,開口道:“老夫人,您是信得過花舒的,昨個夜裡頭,大小姐爲了寫這張藥方熬了大半宿,早起的時候臉色都差的可怕,連早飯都沒用就趕了過來,怎麼可能爲了博名聲就不顧老夫人您的身子呢?”
要說旁的人說這話,林老夫人還真不信,但花舒和花琪那都是自己精挑細選送出去的,她們嘴上的話哪裡會有假,而且誰對她是真心誰對她是假意,她都能分出來。再看看林長歌蒼白的小臉,更是疼惜不已。
林瑤之被她這番話說的啞口無言,想起昨夜裡趙媽媽回來叮囑她的那幾句話,她又忍住氣,上前低眉順目的道:“都是瑤之太擔心祖母的身體纔會說出那樣的話冒犯大姐姐,大姐姐不要放在心上,都是瑤之口不擇言,分不清楚哪句話該說哪句話不該說,瑤之知錯了。”
這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樣擺在這裡,林長歌不太好說話,畢竟林瑤之的態度在那,倘若她在抓着這件事說下去,只怕會讓別人覺得她仗勢欺人,與林瑤之那軟和的態度一對比立刻就有了分曉。
不得不說林瑤之越來越穩重了些,能沉住氣,相比之前的蠢鈍,她如今學聰明瞭許多,也知道什麼時候該低頭,什麼時候不該低頭,總將自己擺在弱者的角度上,和當初的顧沉魚簡直一模一樣,她禁不住笑了起來,眸子裡卻是半點也沒染上笑意,有的只是冷得令人發顫的寒意,“二妹妹這一句句的都像是在說我擺姐姐的架子在欺負你一樣,都是姐妹我又怎麼會生二妹妹的氣,只是二妹妹這些話說的倒像顯得我小家子氣、愛計量一樣,旁人聽了去,恐怕會覺得我在欺負你,到時候連着咱們國公府的名聲都一起不好聽了,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