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衛氏被禁足的這三月裡,國公府裡的局勢發生了徹底的顛覆,原本膽小怕事的大小姐突然轉了性子,更是又重新獲得了老夫人的寵愛,一時間在府裡的風頭正足,出手打賞也闊綽,不少丫鬟婆子都眼巴巴的想着能進止水居去做活。
而雖說大小姐如今翻了身,但這止水居里上上下下卻沒有半分驕橫的影子,讓人抓不着什麼把柄,反而在府裡頭的人緣也是越發的不錯。
止水居里,林長歌正靠在美人塌上翻着手裡的詩集,如墨般的長髮鬆鬆垮垮的披在肩上,梳了最簡單的髮髻,令得她精緻的臉頰上帶着些慵懶的味道。
這兩天她被林老夫人帶出去見了不少名門望族的夫人和小姐們,她與那些夫人相處的倒是不錯,給對方留下的印象非常的端莊大方,倒是那些小姐們覺得她太過枯燥古板了些,與她主動搭話的也並沒有幾個。那些個夫人們大多數都是她上輩子見過的老人了,只是如今再見的時候,對方卻已經是自己的長輩,再看她們眼角密佈的皺紋和眸中透露出的疲倦,倘若她還活着的話,差不多也是該有這個年紀了。
她想着想着,神情未免有些恍惚,不自覺的伸出手攏了攏耳邊的碎髮,陽光透過紗窗照在林長歌的臉上,令得她的側臉看起來極爲柔和秀美。
穀雨掀了簾子從外面走進來,手中正端着洗乾淨的水*,看到這幅場面微微愣住了,都說國公府的小姐個個生的國色天香,尤其是二小姐最出類拔萃,想來那是根本沒有見過她家大小姐才妄下的定論。
穀雨將水*擺在檀木桌上,轉過身子輕聲道:“小姐,五小姐那裡的人已經被花舒給打發走了,只是天天都以病推辭,五小姐會不會知道是您不想見她的?”
自打那日五小姐回去之後,第二天柳姨娘就讓她身邊的大丫鬟綿竹送了一套紅寶石的頭面過來,說是給大小姐的回禮,雖說是抵不上那匹綢緞,但卻也是不便宜的。而五小姐更是打了雞血一樣,每日裡都派人過來請大小姐去她那裡一坐,但明眼人誰都看得出打的是什麼心思,恐怕心裡頭是在惦記着那套紅寶石頭面。
林長歌翻了一頁手中的詩集,淡淡的道:“你以爲她不知道我不想見她嗎?她只是在裝傻而已,要不是有人在背後跟她說了些什麼,你以爲她會對我這麼親熱?不過就是看着我現在得了老夫人的寵愛,想要趁機撈點好處罷了。”
這國公府裡最不缺的就是唯利是圖的人,林霏之可不是傻子,知道對自己沒好處還往上貼,她不過就是盯着她手裡的那點好東西罷了,還真當林長歌不知道她那點小心思。
穀雨道:“小姐別想那些事了,這是大廚房剛送過來的水*,新鮮着呢,小姐先嚐嘗?”
“最近大廚房的人沒少往咱們這送東西吧?”林長歌擡眼看了一下檀木桌上擺着的水*,顆顆都是肥美飽滿的模樣,她記着這一顆水*恐怕都得抵了這京都裡頭窮苦人家一年的開銷,冷冷一笑,“這麼好的水*之前恐怕都輪不到我來吃的,大廚房裡頭的人最近送吃食未免也送的太勤快了點,缺銀子都缺到我這裡頭來了,真當我這是白送銀子的了。”
“大廚房的人每次送東西過來,我和林媽媽也不好回了話,花琪和花舒倒是擋下來幾次,但她們倒也學的刁鑽,專趁着她們不在的時候送了東西過來討賞。”穀雨提起這事也是一肚子氣,“尤其是大廚房的那幾個廚娘,得了空就送吃食過來,還拐彎抹角的來要賞錢,不給就私底下說咱們叫了她們開小竈卻不給銀子,小姐就應該回了老夫人好好治治她們的毛病。”
“穀雨這話說的可沒錯,大小姐就應該好好治治那幫人的壞毛病,免得縱了她們的性子!”花舒人還沒進來,爽利的聲音就從外屋飄進來了,“要我說大小姐早該整治她們了,從前在老夫人那還覺着她們是個有眼見的,私底下竟然連主子的錢都敢念着。”
算起來,花琪和花舒進了這止水居起碼得有一月左右了,林長歌對她們兩個瞭解的也均是差不多了,花舒性子直爽,做事幹淨利落,常帶着笑臉,而且梳髮的手藝也是最好的,擅長給人梳妝打扮,給她挑衣裳的眼光也很是不錯,估摸着就是老夫人見她平日裡穿的太素淡了些,特意送過來給她做梳妝的丫鬟。
而花琪性子最是溫和,嘴皮子利索,見誰都會說話,每日裡花舒給她梳髮髻的這半個時辰裡,都是花琪在說些民間的趣聞,而且還是不帶重樣的,逗得她笑的合不攏嘴,也覺着這半個時辰並非那般枯燥了,而且這丫鬟還繡的一手好刺繡,泡茶的手藝也是不錯。
林老夫人送來這兩個丫鬟之前肯定也是自己斟酌過才下決定的,林長歌之前還對她們留有顧慮,但這一月的觀察裡卻是漸漸的默認了她們兩個成了自己的心腹,如今能在這裡屋伺候着的也只有花琪、花舒,以及穀雨,林媽媽平日裡要管教這些下人,倒是沒什麼時間到裡屋裡頭來。
花琪跟在後頭笑罵道:“你啊,說話就是個得罪人的,大小姐哪能就那麼輕易的就處置了她們那些老人,她們同咱們一樣是家生子,只是仗着自己在府裡頭伺候的久了而已。”
“我這說的哪點不對了,大小姐你可評評理,那大廚房裡頭幾個管事的賺的油水可多了去了,誰不清楚那點貓膩啊,現在是把咱們止水居當成了榨銀子的地方了,每天送那些個東西過來之後還不走,眼巴巴的等着咱們賞東西!”
見花舒這“噼裡啪啦”的說了一大堆,林長歌無奈的笑道:“是,就你這丫頭說得對。”
軟榻旁伺候着的穀雨捂着嘴笑道:“花舒姐姐這張嘴就是得理不饒人的,咱們止水居里頭也就她的嘴最厲害,上次可是把大廚房那邊來的婆子給氣的差點暈了過去。”
這話說得花舒頓時臉就紅了起來,俏麗的小臉上帶着一絲潑辣,指着穀雨笑罵道:“好你個小蹄子,枉我平日裡對你那般好了,現在也知道在小姐面前排擠我了!”
穀雨“咯咯咯”的笑着,“花舒姐姐我哪敢啊!”
正當兩人打鬧的時候,林媽媽帶着衛氏身邊的丫鬟綿夏走了進來,“小姐,二夫人身邊的綿夏姑娘來了。”
兩個丫鬟一見有人進了裡屋,忙止住打鬧,規規矩矩的站在了一邊。
綿夏心裡私下諷笑着這止水居里沒大沒小的,面上卻依舊笑盈盈的行了個禮,“小姐,老爺和夫人派我過來傳個話,請您到正廳去一趟。”
“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回個話吧,等我換套衣服就過去。”林長歌見着來人就知道衛氏肯定又有什麼動作,但聽這話倒像是衛氏從那三月禁足裡解了出來,只怕這事兒又是衝着她來的。
花琪立刻跟着林媽媽送了綿夏出去,臉上帶笑的和綿夏聊的親熱,留着花舒和穀雨伺候着林長歌換完了衣裳,向着正廳的方向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