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循聲望去,見君陌路身着一件銀白色的長衫,手握着軟劍緩緩踏出御書房,依舊是俊美妖邪的一張臉,薄脣微微抿着,狹長的鳳眸眯起,冷冷的望着他。
“混賬!”知道自己上了當,先皇怒喝一聲,轉動了下手中的劍,想拼勁全力要了君陌路的命,剎那間,腳邊一股力道傳來,像是有人抱住了他的腿,不讓他前行。垂眸一看,卻是被他打在地上的衛止水,不知何時挪動着身體來到他的腳下。
“我不會讓你傷害他的。”衛止水用盡生平最後一絲力道,牽制住他的步伐,然後擡起頭,望向君陌路,“師兄,趁現在……”
話還未落下,“噗嗤”一聲,鋒利的長劍落入她的身體之中,絲毫沒有情面。
“賤人,枉費朕這般信任與你!”先皇想趁機拔出劍,卻被衛止水用身體纏住……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挺拔的身影如閃電一般掠過,手中的軟劍如冷虹一般,刺向先皇。
“賤人!”看君陌路的劍離着自己越來越近,先皇驚慌的只望衛止水傷口上踹,“放手,你個賤人!”說着,伸掌避開君陌路刺過來的第一劍,想要扭頭往君陌路這般再下去。
衛止水一看,頓時大驚,“師兄,快避開,他身上全都是蠱毒,不要讓他碰到。”她一邊用沾血的手牢牢的保護先皇的大腿,限制住她的行動,突然有想起以往自己在他練功時候見到的場面,便大喊道,“師兄,他的右下腹部,是罩門……”
而此刻,蠱人已經被消滅殆盡,空中瀰漫着一股腥臭味,讓人覺得胃裡泛酸,但是見到這一屍橫遍野的場面,很多人又噁心不出來。
先皇見到自己辛苦培育的蠱人全部消滅,眼睛通紅,像是一隻困頓的巨獸,竟活生生的卸下衛止水的兩隻胳膊,將她踢到最邊上。在朝陽下,他的兩隻眼睛冒着邪惡的光芒,一步一步的朝着君陌路走過去。
膽子小的人見到他這般樣子,下意識的向後退下去,眼前的那個人還能叫人嗎?簡直比十九層地獄爬上來的惡鬼還有來得恐怖。
君陌路眯起了眼睛,雙手握緊了手中的軟劍,誰都知道,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若是稍有不慎,衆人都會跌入修羅地獄。不禁都屏住了呼吸,瞪大着眼睛盯着兩人。
“呵呵,路兒,你一直都是朕最欣賞的兒子,可惜,朕到你死都不曾見到你穿上龍袍的樣子。”他桀桀一笑,陰狠的盯着君陌路的俊臉,以往慈父般的樣子早就死在了當初。
君陌路勾脣一笑,聲音低沉醇厚,“父皇,您已經駕崩了。”話音還未落,一道銀光色的冷光閃過,先皇應聲倒在地上。
“爲,爲什麼會……”先皇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死活都不願意相信,他就這麼輸了,右下腹明明不是他的罩門。他雖說對衛止水有一定的好感,但是畢竟不是身邊人,自然防着一
招。那次練功,亦是他故意將假的罩門顯露。
一來是測試衛止水的忠誠,若她對他沒有二心,這皇后的位置他是允了的。二若她有了二心,他亦是無所恐懼,但是爲何,爲何君陌路會一招破解了他的罩門。
他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這個天下本就是他的!
他纔是皇帝!
“父皇,您忘記了嗎?朕是您的兒子,對您自然是瞭解的,何況,這個蠱既然是有人培育的,自然是有人知曉它的弱點,這個世界上是沒有東西沒有弱點的。”君陌路淡淡的留下一句,飛身到衛止水的身邊,用手將她拖了起來。
看着她這幅奄奄一息的樣子,他眼裡閃過一絲憐惜,對於這個師妹,他是無情的,但終歸他能夠有今日,她父親對於自己有恩。怪都怪她不應該喜歡上她。只是,這個誰能說的準呢?
此時的衛止水尚留有一絲清明,見有人托起她,虛弱的睜開眼睛,模糊的看到一張熟悉的俊臉,無力的笑了笑,“師兄,水兒做錯事了,你不要怪水兒,咳咳……”邊說着,她邊咳出一大口血水來,君陌路伸手想要將她點穴,讓宮中御醫過來替她整治。
她笑着搖了搖頭,氣若如此的道,“師兄,水兒不行了,你還,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們一起學武的日子嗎?水兒好想回到那個時候,那個,那個時候師兄還是水兒一個人的,不是皇子,不是寧月錦的夫君,只是水兒的。”
“師兄,答應水兒好不好,來世,來世一定不要再去找寧月錦,水兒想好好的跟師兄在……”一起,最後幾個字,她還是沒有力氣將她說完,那雙染血的手依舊沒有撫上那張念念不忘的俊臉,或許到死的那一刻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做錯了那麼多。她不該因爲一時的貪念,就跟着賊子,險些害了他的性命。
亦或許,從她愛上他的那一刻開始,便已經是錯了的。
——
寧月錦是在第三天才回到了皇皇宮,一路上她聽聞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心急如焚,心裡暗自愧疚沒有在最要的時刻陪在君陌路的身邊,也爲衛止水感到嘆息。
“君陌路,你沒事嗎?”寧月錦剛下車攆,就匆匆趕到御書房,見四下無人,左右打量了下,又想匆匆出門跑去,竟然不曾顧及到腳邊的路,踩在一塊細小的碎石上,身子由於慣性朝着前面摔去。
是的,是摔,筆直的朝着前面摔去。
聽聞寧月錦回來的君陌路剛好追至這裡,看到這一幕,嚇得血色全無,忙一個閃身,攬住了她的腰,結果因爲用力過猛,自己跌倒在地上,好在,寧月錦坐在他胸上,並沒有什麼事情。
“你怎麼樣?壓着沒有?”寧月錦忙扶着肚子站了起來,驚慌的看着他。
君陌路躺在牀上,皺着眉頭揉着胸口小聲的哼着,“壓疼了。”她因爲懷有身孕,饒是在
纖細的身子也有了些重量,而且寧月錦這一坐,恰好坐在他的肚子上,好生的疼。
寧月錦有些慌張,“我,我去叫宮人將你扶起來,你怎麼這麼傻,就這麼衝過來了。”
他摔一下,最多是疼一會,她若是摔一下,這半條命倒也是沒有了。
“錦兒,別去,你這不是讓宮人全部看到皇帝摔倒的樣子嗎?這讓我如何立威?”君陌路揉着胸口坐了起來,疑惑的問道,“你跑的這般急衝衝是爲何?”
“我在路上聽聞了消息,就跑來見你,你不在御書房,怕你出事,就走的匆忙了些。”寧月錦垂下頭,看了一眼已經隆起的肚子,也知道這次是自己做事魯莽了。若不是他及時趕到,那後果……
君陌路眼底有一絲水光閃過,“事情都已經過了,以往見你做事也是穩妥,如今倒是越發的孩子氣了。”明明是責備的話,可是,那語氣卻是止不住的寵溺。
寧月錦楞了一下,看他眼底涌現出的寵溺和擔憂,輕斂了胸,愧疚的看了他一眼,“對不起,我有些心急了,往後會注意些的的。”不夠看他那樣子,也是知曉,他無礙,笑道,“不過,孩子當真是福大,往後一定是隨了孃親的。”
君陌路有些無奈的搖頭笑了笑,看她還能夠說了玩笑,眼裡的擔憂也消散不少,真好,一切的陰霾都過去了,有她在身邊笑着就好。
伸手順了順她的秀髮,將她給牽了起來,一路往御書房走去,“錦兒,等過了幾天,朝廷穩定下來,我會將皇位退位給寒皇弟。”
寧月錦楞了下,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題,轉眼想到,許是因爲之前自己的那些話,纔會讓他有了這般的想法,乾笑道,“君陌路,經過了那麼多事情,我才發現,其實在哪裡並不是更重要,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你做皇帝,我就鳳袍加身,陪你在深宮,若你想遊蕩江湖,我便素衣淡茶,陪你在世間。”
又怕君陌路覺得自己是因爲遷就他,又說了很多在皇宮的好處,不過有一點她是想過的,畢竟在過了幾個月,孩子就快出世了,皇宮裡的御醫自是普通大夫所不能夠比擬的,有他們在,她心裡也會更加安心些。
她早已經厭惡了鬥爭不是嗎?若不是怕他有負擔,怎會說出這番話?君陌路憐惜的望着她,摟着她的細腰,將她帶到自己的懷裡,撫摸着她的肚子。
“君陌路。”寧月錦抓過他放在肚子上的大掌,靠着他的懷裡,“你看,天氣正好,以後我們的孩子出生叫什麼名字?若是個女兒,不如叫她君陌念可好?若是男孩子……”
“若是男孩子,便讓他叫寧蓮君。”君陌路摟緊了她,搶過話。望着窗外明媚的天氣,狹長的鳳眸眯起,裡面不在是什麼陰謀算計,只是單純的笑意。
寧蓮君,寧戀君,呵呵,以我之姓,冠汝之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