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里,清明酒店,門口毫無預兆的爆發混戰。
能幹公主,很多人想着就刺激、*!
很多人沒準備,轉身到青西江抓來幾條魚、蝦,往俞敏麗身上砸。
魚也激情,在俞敏麗身上身下蹦蹦跳。一些蝦跳的更精彩,掛在俞敏麗頭髮上玩激情。
俞敏麗尖叫這回真哭了,大家自顧不暇還要顧着公主,哪兒顧得上她。身份的優越性與倒黴性這種時候體現的淋漓盡致。
俞敏麗忙往公主表姐身邊躲,安樂公主忙一把將她推開。
俞敏麗發狠將表姐一拽,安樂公主傷沒好,倆滾一塊,幾條大黑魚飛過來。
黑魚素來兇,對着安樂公主胸部就咬,在俞敏麗裙下亂鑽,滑溜溜溼乎乎玩的*迭起。
許延年護着潘雙雙閃到一邊,英雄救美心裡又美滋滋,再次佩服自己。
潘雙雙娃娃臉有些激動,黑魚營養,大家表浪費。
兩個姑娘也護着潘小姐,激動的臉通紅,呀害羞的耳朵也紅。
臨江路圍觀的一些猥瑣的都出手,再看公主和俞小姐脫了衣服與魚共舞,雖然醜但皮膚好臀又翹,玩的就是心跳,忒狂野*。
安樂公主經驗豐富,叫的亢奮、動作妖嬈,又受傷沒好,被俞敏麗糾纏,絕妙。
鬱冬努力幾次要救公主都被重點照顧,頭上卡着一個臭雞蛋,只能喊:“範家快保護公主!”
範家護衛高手要保護範張和範適,又是身份最倒黴最先受到攻擊,顧不上!
許延年喊:“公主小心!範張還不趕緊救公主!”
兩個姑娘起鬨:“公主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範家脫不了干係!”
“俞小姐小心!這都是範家害的、連累的!”
範張氣的直吐血,病又犯了。今兒新換的儒巾、襴衫,又變的衣衫襤褸、狼狽又猥瑣。
範適年紀大了,多年養尊處優,沒想到遇到墨國,就一直倒黴。心裡簡直恨透了,又淒涼無奈。範家接下這差事,若是搞不定,皇帝陛下肯定不會給他好臉色。安樂公主是皇帝的女兒,現在能不救嗎?
範適下令,高手頂着槍林彈魚、腳下踩一條魚滑一跤,忙衝過去抱着公主。
“啊!”安樂公主爽的直叫,抱着高手咬幾口,極限的刺激。
高手忒鬱悶,他不好色,這算是被公主強了?這樣髒兮兮的賤女人。
俞敏麗再次被拋棄,胸口傷口血直流,戰鬥放慢節奏。
路上百姓發泄了一通,神清氣爽,再次改語言攻擊:“滁州狗立刻滾出鞏州!”
“蕩婦滾出鞏州!不要敗壞我們鞏州風氣!”
“沒錯,不要教壞我們鞏州的野貓野狗!我家老鼠這幾天夜裡都特能叫!”
“一大早兩頭牛在街上亂搞!再這樣下去鞏州徹底亂了!讓她們馬不停蹄滾出鞏州!”
許延年和潘雙雙對視一眼,羞紅臉,呃按計劃不是這樣的,不過這是民憤,他們也說不上什麼。要說也是刺史。
刺史大人重傷在養傷,代理的曹都尉,又過一個小時才匆匆趕到。
守備軍調來一百,維持秩序,這是曹都尉代理後第一次公開露面。秩序井然,老百姓都很期盼,期盼着能有什麼不一樣。
範張緩過勁兒,第一個衝過去發飆發瘋:“公主被墨國公欺辱,你不聞不問!”
路上百姓上萬,齊喊:“滁州狗!滾出鞏州!”
不少人跪下喊:“曹都尉,將這些狗東西趕出鞏州!還我鞏州朗朗乾坤!”
“姓範的都是傻逼!長得人模樣的狗!對我們鞏州造成嚴重傷害!”
一通亂罵,罵的範張直吐血,範適也吐血,大夏天冷颼颼。滁商還沒遇過這麼嚴重的挑戰。若是真被所有人排斥,一些商人再趁機下手,不敢想象。
起鬨的一部分就是商人,瞅準機會就放開手大鬧一場。
曹都尉揮手,青衣鳴鑼,亂哄哄的場面安靜下來,安樂公主和俞敏麗又大哭。
大家看着安樂公主和俞敏麗、想笑、就偷偷躲起來笑,熊孩子就看着她們放聲大笑。
安樂公主面目全非,頭髮亂白色鳳袍髒兮兮,充分體現了什麼叫鳳凰不如雞,路邊的乞丐比她也強。俞敏麗重傷,哀哀哭的像小白花,但一身白裙變黑,再想想剛纔表姐妹撕逼,大家就很難同情。
俞敏麗愈發嚎啕大哭,安樂公主捂着臉哭。
一個親兵怒喝:“哭什麼?發生這樣的事,曹都尉最先安排你們!受了傷不好好養傷,跑出來做什麼?鞏州那麼多事,曹都尉忙的水都顧不上喝,又要來管你們!有身份很了不起!我們鞏州確實廟小,供不起兩位大神!”
親兵是莊家軍舊部,很有氣勢,繼續教訓範張:“一個秀才,張嘴胡說八道!你書都讀哪裡去了?朝都尉瞎嚷嚷,誣陷墨國公,至少杖責五十!”
另一個親兵接上:“罰銀五萬兩!”
範張吐血:“你敢!”
親兵揮手,幾個衙役立刻上來按住範張,範家高手反應過來。
衙役拖着範張後退,再將他頭按地上。地上亂七八糟沒收拾,太陽一曬更臭。
範適老頭樣子也特猥瑣,急忙喊道:“住手!”
親兵一巴掌甩他老臉上:“你什麼東西!一個奸商!什麼都能指手畫腳!”
範適憤怒盯着曹舒煥,他和姓莊的是一夥!他本就是莊家軍舊部!哼,陛下會收拾他的!
曹舒煥看看老頭,再下令:“將公主和俞小姐送回去、趕緊請大夫。”
路上老百姓齊喊:“不行!立刻讓她們滾出鞏州,否則我們跪在這兒不起來!她們都是銀蕩的禍害,求曹都尉明鑑!”
百姓紛紛跪下,臨江路跪一大片,一些不知道的也跪。
曹舒煥特爲難:“公主和俞小姐重傷……”
一個光着腳的騷年喊:“重傷曹都尉已經請大夫,她們既然能出來,就沒事,一定是裝的!要裝到別的地方去,別賴在我們鞏州!”
很快無數人附和,各種土話一個比一個罵的難聽,罵的青西江掀起惡浪。
曹舒煥更爲難,只能看着公主和俞敏麗,要不要留下來天天聽老百姓罵?沒準能罵出新的花樣和*。羣衆的智慧是無窮的。再說她們現在留下做什麼?
安樂公主和俞敏麗一齊盯着酒店裡邊,到現在秦七都沒露面。
鬱冬覺得,墨國公是聰明人,太聰明,在鞏州他當然不會公開出面。這姑且給陛下留了面子,又何必搞得大家都沒臉?他抱起公主:“走吧。”
安樂公主看着鬱冬頭頂臭雞蛋,造型不美,但關鍵時刻就他最可靠。
混亂的時候鬱冬不能保護她,因爲他不像戰神,無所不能。但這時候能有人一直陪着她,足以安慰她風騷的心。
她是聰明的,這次得不到,還有下次。因此頭一歪昏倒了。
有人大笑:“殘月公子早讓她別來清明酒店,來一次病一次,以後真的別來了。”
鬱冬抱着公主就走。趕緊離開這髒兮兮的地方。
俞敏麗依舊是被拋棄的。男人可不敢隨便抱她,侍女抱不動,她一身傷萬一碰了哪兒,誰負這責任?這可不是說着玩的。
俞敏麗一頭昏倒。曹舒煥揮手,衙役擡了轎子來,將她弄走了事。
範適急了,沒有公主和俞小姐利用,若是曹舒煥沒腦子,他該怎麼辦?
曹舒煥這才顧上範老頭:“你是護送公主走,還是單獨走?反正遇到事你自顧不暇,也顧不上公主。還有他,是杖責五十還是保釋?”
範適大怒:“你敢!”
曹舒煥氣勢釋放,深深的盯着範老頭:“本官早就下令,造謠生事,嚴懲不貸。”
範適嚇得連連後退,被護衛趕緊扶着。
路上百姓沒了公主忌諱,這下重新準備,什麼髒的臭的蒼蠅飛舞準備招呼範家和狗腿。
範適氣的吐血,再看範張不行了,拿出一萬兩銀票甩給曹舒煥。
親兵接在手裡數,數完給範適一巴掌,給護衛一巴掌:“你生意怎麼做的,連數數都不會!以爲衙門誰都能討價還價!十萬兩,少一兩你試試!”
主公賣石蟲費那麼大勁兒才賺到十二萬,他今兒若是能輕鬆賺十萬,美啊。
許延年看潘雙雙一眼,潘雙雙雙瞳剪水,光芒閃閃。
兩個姑娘也眼睛放光,賣石蟲範張不肯掏錢,今兒讓他加倍掏出來。
百姓也看的津津有味。衙門若是代表正義讓奸商掏錢,怎麼看怎麼爽,最好讓他們多掏點。
範適把身上掏光只有四萬三千兩,周圍滁商狗腿等一齊變色。
一個滁商趕緊掏二千兩銀票,他就這麼多。
另一個老實的掏一千兩,大家都是滁商,關鍵時刻能幫是一定要幫的。
一個猥瑣的掏出三百兩,從褲襠掏出二百兩,從鞋底掏出二百兩,一臉苦逼,沒了。
範適老臉黑透,誰有多少錢他能不知道?這是打發叫花子嗎?滁商這些年是跟着他做起來追上渧商,現在怎麼了,就想背叛?
範適盯着曹舒煥最怒,以爲跟着姓莊的就牛逼了?這纔開始!
親兵把範張頭一按,範張啃一口魚腸,哇哇直吐,胃和腸子恨不能全吐出來。
※※※
清明酒店後邊獨院,條件比賀家差多了,但俞悅和莊上弦都沒有住去賀家的打算。
這樣簡單舒適,住在這兒大家都方便,隨着許延年、魯嚴、麴鈞等住進來,陸續又有商人等住到清明酒店,看有不有機會接近墨國公。
墨國公在墨國,這兒依舊是秦家三兄弟,三位大英雄。
傍晚,外邊很熱,知了亂叫,院裡客廳放了幾個冰箱,感覺還不錯。
俞悅趴在案上,不練大字,在畫圖,不是畫畫,畫的是建築圖。
夜玧殤站在她身邊,許延年和潘雙雙一塊站旁邊,潘雙雙紅着臉、又不知道怎麼拒絕。
魯嚴、麴鈞、安東納等都看出來了。
安東納將許延年擠一邊,他不看殘月又跑來做什麼,等畫完再看不是更好。
許延年看安家大房一眼,主公有叫他去汝陽郡。
安東納看着魯嚴,汝陽郡有不少人到了鞏州,他不着急,現在鞏州重建的重要時期,先把家門口建好。
魯嚴長得白嫩溫潤,比起安家大叔他是實打實的小鮮肉,比起範張那一點裝出來的文人風骨,他是刻到骨子裡的儒士風範。
麴鈞舉人更像風流紈絝,比安家大叔紈絝,安家大房是年齡積累起來的風流韻致。麴鈞小眼睛更多年輕人的好動,指着案上的畫問許延年:“真的要重建一個商業城?有那麼大規模嗎?坊市不行?”
許延年穿着沉香色蟒紗衣,長得最俊、氣質又好,在妹子跟前更賣力表現:“規模是不小。馬林大河經過南陽郡流到項楚國,馬林大河那邊是夷越王國,南陽郡南邊是印布拉曼國。幾國通過馬林大河航運到崇州,再經過青西江正好到鞏州。”
魯嚴說道:“青西江從汝陽郡挨着項楚國邊境,前面隔着泰涼山脈,翻過去就接近殷商國。看着不錯。首先馬林大河航運怎麼搞?其次泰涼山脈怎麼翻?”
安東納問:“泰涼山脈比青巖羣山如何?”
魯嚴皺了皺眉:“不一樣。泰涼山脈還有幾股很強的山賊,佔地爲王。”
許延年一嘆:“說起這又不得不佩服墨國。他們準備培養四層高手做高級技師。馬林大河航運四層高手能駕馭。一隊四層高手,加上一兩個七層高手,估計沒什麼山賊能抵擋,何況有莊家軍做後盾。”
麴鈞驚呼:“不可能!四層高手!”
俞悅擡頭看他,潘雙雙單純的看着他,安東納、雙魚、馬補也看着他,馬補手裡正拿着水果刀、又一臉燦爛的笑容。
麴鈞嚇一跳,做什麼這是,他不是範張,挾持他也拿不到那麼多錢。
鹹晏一拍舉人的肩膀,舉人公子又嚇一跳,輕點喂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鹹晏豪爽一笑:“你覺得高手應該做什麼?高手等於打手?”
麴鈞嚇得有點傻,小眼睛眨呀眨:“那不然呢?”
危樓也來一拍舉人的肩膀,把舉人公子嚇得腿軟:“高手爲何會等於打手?做打手的目的是什麼?你是舉人,你讀的書多,聖賢怎麼講的?”
麴鈞看這隨便都是高手,行爲和讀書人不一樣,他並不排斥,只是不一類人,找許公子。
許延年擺個姿勢,準備好好表現。
魯嚴搶答:“高手突出的是實力,憑實力謀生,目的是謀生。多數時候,是貴人需要護衛,專門培養的高手,將這個情況反過來。那麼再回到根本,只要能更好的謀生,高手做技師未嘗不可。”
許延年瞪着魯嚴,把他的話都講了,他怎麼在妹子面前表現?
魯嚴溫潤的看回去,他要說的崇州人指定都知道,說出來還有意思嗎?
俞悅擡頭看魯嚴,送上一個大拇指。事情不難理解,關鍵是固定的思維。多少人都這麼認爲,那麼打破這個思維難,該如何做更難。
有的高手真的只會打架,因爲練的時候都練的這個。就像跳水冠軍只會跳水。但能把水跳好,能沒點智商?學做別的不行?其次怎麼樣利用跳水學到的技能,所謂一通百通。再從根本上,不練打架如何成爲高手?
莊上弦現在就琢磨這事兒。結合青巖的情況、古籍等,找出一條最好的路。
魯嚴看着殘月還有點奇怪,一個萌正太有時候更像大人,這氣勢,不知道哪家的?
麴鈞回到原題:“就算航運解決,但目前就這狀況。”
這狀況不好形容。但京城哪兒都能去,也沒有專門的商業城,無非坊市大些、繁華一些。再看殘月畫的商業城,確定這真是商業城?
潘雙雙積極一點:“目前是這狀況。但青巖千年前極輝煌。”
鹹晏和危樓一人拍一邊、拍麴鈞的肩,把舉人拍碎了;又一人抓一邊,將舉人公子提着,這造型是碎了也不趴下,舉人的傲骨。
這是純粹欺負人,麴鈞淚奔,兩位大俠能否行行好?
危樓和鹹晏異口同聲:“未來的狀元、大儒,如何改變目前的狀況,實現未來千年的輝煌,就看你的了。你行的。”
麴鈞覺得自己還是被挾持了。向魯嚴求助。改變目前狀況,強烈暗示着要改變羅宋國。這是拉他上賊船啊。羅家不改,光鞏州、什麼商業城是搞不起來的。
魯嚴很嚴肅,把圖紙看半天,問殘月:“馮翼湖圈出來,爲何一定要建在城外?這是完全新建一座城,也可以說和州城割裂、劃清界限。”
俞悅停下筆,揉揉眼睛,問夜玧殤要了點酒,喝完精神多了。
夜玧殤又遞給她一條毛巾,把汗漬擦一擦,俏臉更乾淨,嬰兒肥更萌。
許延年和安東納都嫉妒,夜酒仙做什麼都不會被報復,而且相處時間不短,夜酒仙依舊神秘,真的像神仙。
俞悅聞着他身上酒香,他一定是酒國來的。
夜玧殤眼睛到夜裡更亮,乾淨的就像一罈千年老酒,閃耀着無盡歲月的時光。
俞悅覺得,神仙活太久無聊,就會找一種愛好,比如酒。神仙的日子,凡人的願望:“大家都知道,官和商勾結,會滋生出太多問題。隨着社會的發展,錢越來越重要,和權一樣重要。這時候沒錢又沒權的,只會越來越苦逼。”
大家瞬間從神仙墮入紅塵。雖然說着士農工商,商的地位確實在變化。
當小農經濟朝前邁步,錢越來越重要,加上*的催化,不論不正常或畸形,它似乎是一種必然的趨勢,抱怨沒用。
俞悅說道:“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每一樣都和大家息息相關。文化有專門的學堂,軍不用說,自古以來就是獨立的一塊。朝廷同樣是嚴格的體系。商爲何不能?把商放在商業城,把奸商聚集的一塊,能不能有效的預防一些問題?我們可以嘗試。形成一種模式。這種模式也固定下來,儘量減少對大家的衝擊。”
許延年說道:“你要圈商,又在這獨立的環境促進商業發展。”
俞悅點頭:“軍有軍籍,商設商籍。以朝廷爲主,商圈內一套體系,出來依舊服從朝廷的制度。比如對商人的諸多限制,出來限制,在商圈是不同的規定。這樣有利於對商人進行管理,和引導。”
大家都沉思。馬補簡單的腦子不知道想什麼。
俞悅也在思考。不是想做多大事,但總想做點事。
或者,這個商業城就是爲青東商業準備的。鞏州也是爲墨國服務,因爲鞏州地理位置好,順便發展成商業中心。
邯鄲作爲政治中心,將鞏州發展成商業中心,也是一個不錯的佈局。
許延年認真說道:“可以嘗試。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
麴鈞也嚴肅:“不可能對外宣佈,那要怎麼說,才能讓大家接受商業城、圈商?”
俞悅應道:“現成的啊。商人加重鞏州的負擔,單獨給大家一塊地方,不要影響鞏州的日常生活。再請一部分人先進去,慢慢發展起來。”
許延年表情很精彩:“又找範家背黑鍋。”
俞悅應道:“能者多勞。”
麴鈞、魯嚴等都爲範家掬一把同情淚。已經趕出鞏州,還要坑他一把。
大家再爲賀家、蘇家默哀三秒。這事兒刺史先說的吧,現在賀家、蘇家被滅滿門,還要來背黑鍋。
賀昌珉被閹了,還要繼續做刺史,世上估計沒人比他更苦逼了。
賀昌珉和張孑傑不同。張孑傑主要是給朝廷發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混淆視聽。
賀昌珉的作用一是給朝廷留點面子,否則封疆大吏被殺,朝廷怎麼都要有些反應。現在就不需要朝廷反應。所以留着賀昌珉,朝廷不用再派刺史,這裡好藉着他名頭,想做什麼做什麼。
夜玧殤清亮的眼睛一直看着妹子,這樣大膽的事就她敢想。
有些事是無所謂好壞。任何事都有多方面,好的一方面或許沒人說,壞的一定有人說。
做的事越大,壞的一面影響越大,必然受到各種攻擊,甚至是無法預料的後果。
沒一點勇氣,做不了先驅。能不能做成還是兩說。
俞悅朝夜酒仙眨眨眼睛,她就是玩玩,有人陪她瘋才瘋的起來。
夜玧殤一笑,他也有些興趣,總是一樣的世界多無趣。
※※※
莊上弦回來,就看夜酒鬼和月牙眉來眼去,登時哼哼一聲,他是傷員。
俞悅無語,他傷員,還成天忙,回來就撒嬌。倒杯茶伺候一下。
夜玧殤也無語,發現少年有時候傲嬌的過分,妹子都沒他那麼嬌氣,他哪兒學來的?妹子內心則漢子的要命,還有她獨特的愛好。
許延年對此也無語。一個少年和一個正太,成天秀恩愛。能考慮一下別人感受嗎?他什麼時候能這樣?
魯嚴和麴鈞就不說什麼了。人家愛秀,墨國的人都沒說什麼,大家的卓姐好像把他們當弟弟妹妹,墨國一大家子挺有意思。
魯嚴和麴鈞對視一眼,墨國真像一家子。或許打天下的時候比較容易形成這種氣氛,但讓人就有一種跟着打天下的衝動,打天下有意思啊。
莊上弦表示很不滿意,看着月牙又好像沒看見。
俞悅明白,端着茶喂,行了啦!
莊上弦就不行,側過臉,明擺着要親親。
俞悅看他側臉比正面還帥,這冷酷又傲嬌的弧度,演繹的純天然無污染,撩的人特想做點什麼,於是捏着他下巴將他頭掰過來,一杯茶灌他嘴裡。
莊上弦將茶喝完,依舊看着月牙不滿意,嘴上溼潤的茶,超級冷豔。
俞悅拿來一個桃子,塞他嘴裡,自己吃,她圖還沒畫完。
莊上弦手一撈抱着月牙,沒畫完明天再畫,反正後天不用。把桃子再喂她嘴裡,甜不?
俞悅伸手再要一個桃子。莊上弦抓着她手喂自己嘴裡,他的喂月牙,香不?
俞悅瞪他一眼,各吃各的不就好了,這樣多事。
莊上弦吃月牙的臉,怎麼一股酒香?不能啊,再使勁咬一口。
俞悅臉疼的要揍他,可惜打不過,哪位英雄來救美啊,保證不以身相許。
安東納猶豫一下,不以身相許他就不冒那麼大風險了,小主公沒人性的已經五層,他還得使勁追,追不上就只能看着,痛並快樂着的日子。
許延年握拳:“我要加緊練功!”
魯嚴和麴鈞一齊點頭,不練不行,太容易被欺負。人家端茶的掃地的都是高手。
俞悅正好:“舉人,你考狀元麼?這兒有一款狀元牌鎮紙。”
麴鈞忙搖頭:“不考。科舉公開舞弊,我勉強混個舉人有個身份夠了。魯兄考了秀才就不考了,省的讓人懷疑,或者花冤枉錢。”
俞悅默然。公開舞弊,就是羅擎受公開搞。
比如今年三百個貢士,各種門路先給羅擎受舉薦,羅擎受同意,到時基本就他們。殿試考狀元更不用說,早就內定了。
客廳點了燈,簡單的宴席擺好,大家不說了,更衣來準備吃酒。
夥計進來傳話:“東陽郡太守信使到了,帶了一些高手。”
俞悅換了一身白袍來,東陽郡周無忌反應這麼快,應該纔得到消息吧?那這些人來做什麼?或者聽說朝廷派高手來,要滅了莊上弦,他來分一杯羹?鞏州、崇州都是東陽郡的地盤。石蟲一下那麼火,豈能放過。
俞悅看莊上弦,周無忌是他表叔,周家就不說了。
莊上弦穿着月白色的紗袍,也有一股風流、更高冷,像月下雪蓮盛開。
夥計繼續說:“信使是諮議參軍衛衡,荊王妃孃家人。”
荊王是皇太妃小周氏所生,就是周家外甥,荊王妃孃家人和周家也算是親戚。上次來個周玉郎事情沒辦好,這次來個衛家的。
俞悅看着莊上弦,衛衡是個什麼東西?
莊上弦拉着月牙坐下:“衛家在軍中有些地位,曾和莊家明爭暗鬥過。後來皇帝即位,荊王暴斃,衛家也受到打壓。衛衡有習武,以前也在軍中,後來跟着周無忌。吃過飯去刺史府看看。”
俞悅懂了。周無忌派衛衡來,是真有本事。而衛家這個,荊王,再和羅擎受,又是一攤爛賬。
小周氏當年雖然不得寵,兒子羅宇卻比較得寵,又有能力,和衛家聯姻,未嘗沒有奪嫡之意。羅宇和莊家總歸是很親的關係,有莊、衛兩家支持,對羅擎受威脅不小。羅擎受即位後,羅宇暴斃。莊家或許也受了羅宇牽連。總之就搞成這樣。
就這周家還給羅擎受賣命,可見羅擎受能耐,有時確實能搞。
馮相大街刺史府,前面基本好的,四知堂亮着燈,曹舒煥依舊在忙碌。
後面甩出去的尾巴、賀家,這幾天動用了不少人力物力,不僅收拾乾淨,基本也修繕過,乍一看挺不錯。花開、蟬鳴,空氣清新。
挨着馮翼湖邊用帷幕隔開,包括那些獨院,以後就不是賀家了。一些地方正收拾地基要砌圍牆。比翼院廢墟也收拾乾淨,擺上一些花草,既視感不錯。
在賀家正院,這是挺大一個院子,建造極奢華,賀昌珉快把自己當國公了。
當日這院子也受了影響,現在把一應亂七八糟的收拾乾淨,剩下奢華看着更有品味。後邊上房點着不多但明亮的燈,熬着藥味清香,奴僕忙碌又井然有序。
賀昌珉在屋裡唉聲嘆氣。
一個天天淫樂的色鬼,突然被閹還要承受痛苦,這滋味一般人體會不到。
俞悅也嘆息一聲,養雞專業戶辛辛苦苦不就追求這個品味嗎,但品味不是表面的奢靡,是骨子裡的修養。骨子裡沒有,賀昌珉看着也感受不到。
賀昌珉看着窗外,一陣眼花,好像看到熟悉的臉。
俞悅從窗戶翻進去,看着清新高雅的臥室,有些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就是命。
賀昌珉一定是眼花了,再看着俞悅的臉,怒:“你還來做什麼?”
俞悅應道:“月出東山,跟你談談人生。”
賀昌珉更怒,短短几日頭髮花白,老了足有十歲,都不知該作何感想。
俞悅看他腦子還不如馬補。馬補是腦子沒裝一些程序,裝上就好了。他腦子是長滿草倒滿垃圾、雞屎,清理是一項艱鉅的工程。
俞悅是善良妹,有困難就迎難而上:“不要搞得生無可戀的樣子。那麼多內侍不得集體自殺?”
外面忙碌的奴僕都無語,這確定是安慰?膽大的蹭到附近偷聽。
俞悅看他們一眼,偷聽可以,嘴一定要管好。
奴僕一部分是曹舒煥安排的,一部分是蘇家留下的,這時候都很老實。
賀昌珉不老實,他已經這樣,又不讓他死,他若是有骨氣,一定死給這些人看。
俞悅不刺激表伯父,螻蟻尚且貪生:“看開點,人一輩子能做的事很多,內侍照樣能過得很滋潤。不信你問句廉。”
句廉在刺史府呆兩天,又去別的地方了,玩的很嗨。
賀昌珉怎麼聽都彆扭,但心裡清楚,人確實好死不如賴活着。骨氣能當什麼用?還不如趁機要點好處,就當換個活法,繼續瀟灑。
俞悅把張孑傑都養着,哪在乎多養一個表伯父:“現在多好啊,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安心享受,多少人羨慕。只要你表現好,本公子就換着花樣供你享受,若是有犯罪被貶爲奴,還能讓你玩點刺激的,很刺激哦。”
賀昌珉立刻被刺激了,生命都煥發光彩。內侍也能玩,他聽說過。
俞悅覺得,被玩也不錯,就看誰願伺候他。先給他點希望,把衛衡對付了。
衛衡住在驛館,次日一早來到刺史府。
四知堂,陽光照進來,亮堂堂一種天地昭昭之感。
賀昌珉身穿公服,頭戴樑冠,長得一般,但刺史的氣場很足。臉上不是爽過後的銀蕩,而是靈魂重生後的精神,一點被迫的樣子都沒有。
曹舒煥穿着公服,很自然的坐在旁邊,都尉比諮議參軍官大。
衛衡穿的是普通青袍,一副赳赳武夫的樣子,腦子卻不簡單,這一看,他真有點武夫了。他身後跟着六個高手,好像來踢場子。天地昭昭下,越看越不對勁。
衛衡有身份有經驗、有勇有謀,鎮定從容的見過賀刺史、曹都尉。
賀昌珉、曹舒煥更淡定的還禮。
衛衡皺眉,雖然出發的時候不知道,但一路來到鞏州州城,該聽說都聽說了,賀昌珉還擺出這樣子。他問:“聽聞刺史大人抱恙?”
賀昌珉點頭:“是啊。最近總是頭痛。”
喪子之痛,現在是喪全家之痛,斷子絕孫之痛,必須痛。喪禮都省了,省的他痛不欲生。
衛衡看他不上道,直接問:“聽說刺史府橫生變故。”
賀昌珉點頭,頭更痛:“是啊,水泊幫那些餘孽,竟敢報復。”
衛衡瞪眼,身後高手都瞪眼,睜着眼說瞎話!這都能扯到水泊幫頭上!
賀昌珉就扯到水泊幫頭上,這樣大家都好聽一點。水泊幫報復,不是墨國公,朝廷面上似乎也好看一點。
衛衡面上很不好看:“聽說墨國公在州城?”
賀昌珉驚訝:“從哪兒聽說的?曹都尉聽說過嗎?”
曹舒煥搖頭,肯定沒有,是誰又在造謠,回頭好好查查。
衛衡盯上曹舒煥,又問賀昌珉:“聽說刺史大人讓曹都尉全權代理?”
賀昌珉惱了:“衛參軍到鞏州所爲何事?若曹都尉不能代理,本官親自聆聽教誨。”
衛衡也怒,一股氣勢襲向賀昌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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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衡到鞏州,是聽說水泊幫被覆滅,或許和莊上弦有關。
周家、衛家和莊家的恩怨,比羅家只大不小,事實上週家、衛家更希望莊家死絕。因爲他們更弱小。即便沒能力,也是高度關注。若是莊上弦真有能力滅了水泊幫,說不定哪天殺到定州,幹掉周無忌。
莊上弦有瘋狂的名聲,周無忌和賀昌珉一樣,寢食難安,派衛衡來。
衛衡以爲賀昌珉以前瘋狂對付崇州,現在受挫,他來無異於援兵,應該會求援;沒想到是這反應,一怒之下給他點教訓。
衛衡身後高手,不是三層就是四層,一齊爆發氣勢逼向賀昌珉。
賀昌珉傷沒好,臉色發白一頭冷汗,又怒火中燒。
鞏州雖然在東陽郡下,他又不在衛衡下,這是欺上門來,比莊上弦還囂張。
崇州和鞏州有仇,莊上弦是來尋仇。鞏州和東陽郡沒仇,這陣仗不比尋仇含蓄。
曹舒煥皺眉,站起來擋在賀昌珉跟前。
一批親兵進來,將衛衡一撥人圍住,幾個衝動的拔刀,應該教訓他們。
賀昌珉拍桌:“退下!衛參軍果然是來教訓本官,本官既然說了,就要親自聆聽教誨。”
親兵看看曹都尉,收刀退下。就守在四知堂外,等着爲刺史報仇。
衛衡臉色更難看。這是要撕破臉嗎?雖然他是衝動了一點,但賀昌珉何時這麼硬氣,一步步往前逼,逼的他翻臉。
賀昌珉是怕死,但他現在情況特殊,一邊靠着朝廷,一邊有墨國保護。怕死和沒腦子是兩回事,沒腦子他怎麼在鞏州做這麼多年刺史?有哪個是容易的?
衛衡也不簡單,立刻懂了,看着曹舒煥,他一人能擋住?
曹舒煥回位置坐好,和衛衡說道:“刺史大人抱恙,衛參軍手下留情。”
衛衡抽抽,也不讓步,就問曹舒煥:“曹都尉和莊家關係匪淺,不知最近是否見過墨國公?”
曹舒煥應道:“鞏州現在有很多事要做。”
衛衡立刻接話:“需要幫忙嗎?”
曹舒煥更痛快:“非常需要,那先謝過衛參軍。刺史大人,青西江又出現幾股水匪,不如請衛參軍幫忙剿滅。”
賀昌珉也痛快點頭,揉着腦門頭很痛的樣子,說水匪簡直是戳他痛處:“水匪一向是橫行無忌,鞏州疲於應付。衛參軍自願幫忙,本官一定向聖上奏明。”
衛衡現在抽都抽不了,不知道什麼心情。讓他幫忙剿匪?不說水泊幫以前和賀家好的就是一家人。現在誰沒事去幹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鞏州的事鞏州管。他說幫忙,是要找藉口插手,但剿匪又要被支出去,剿匪的過程還可能遇到危險,簡直是個坑。
曹舒煥看衛衡半天不吭聲,認真的問:“有問題嗎?這幾位都是高手。我們雖然忙不過來,可以命沿江百姓支持。剿滅水匪平定一方,功德無量,我們鞏州上下都會銘記衛參軍及幾位高手的恩德。”
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曹舒煥就差給衛衡跪下磕頭,那不是他風格。
衛衡怒極,分明是被耍了,站起來拂袖而去。
賀昌珉分明和莊上弦搞到一塊,不論是不是被逼。那就他自己來,據說莊上弦就住在清明酒店,他直接去找莊上弦,還省的賀昌珉在中間搗鬼。
臨江路,太陽很曬,路邊樹蔭,風從江上來,浪濤伴隨着漁民的歌聲。
句廉回到州城,坐轎子裡悶,趕緊停下,在樹蔭吹吹風。
後邊跟一大羣人,除了轎伕、護衛等,還有不少腳力挑着、擡着好些東西。
隨從知道句廉的習慣,忙搬個竹椅給他坐下,頭頂打着傘;小宮娥端來水服侍他洗臉、補妝。內侍細皮嫩肉眉眼溫柔,嬌貴的像皇太后。
句廉現在就代表皇太后。像竹筍、竹蓀之類,一句話鞏州就會進貢。他親自辛苦走一趟,只爲走走看看,回去給皇太后講。
後邊擡着的除了竹蓀,還有一些新奇玩意,都是爲皇太后蒐羅的。
州城發生那麼大變故,但句廉代表皇太后,誰都不敢動他。內侍唯一擔心的,是石蟲還沒着落。之前賣二百兩一隻他聽說了,但大家買了、沒一個找他,他能怎麼着?再去找莊上弦?他怕莊上弦。
句廉知道沒人敢動他,但他輕易也動不了尤其是莊上弦。
刺史衙門一個衙役匆匆找來,孫子似的給他行禮。
句廉隨意的點頭,把水果先端來,多吃水果皮膚好,鞏州的桃還不錯。
衙役瞟見他咬了一口桃,纔講着不標準的官話:“刺史大人有請。刺史大人想盡辦法,從崇州買來五百隻石蟲,送給皇太后。”
“啊!”句廉張着嘴一口桃噎喉嚨裡,上不來下不去,眼淚都憋出來,太激動了。
衙役還有事,匆匆又走了。現在衙門就是忙,一個人當幾個用。
句廉好一陣纔將桃嚥下,那麼大一塊桃肉,從喉嚨到胃裡都難受,不停咳嗽,又過了一陣總算順氣,心裡一口氣也順過來。不論如何,石蟲有了。
句廉不吃桃了,站起來,一眼瞧見衛衡,忙讓人攔住他。
衛衡走路上又有點猶豫。莊上弦若真能搞定水泊幫、刺史府,他們這幾個人未必安全。公開的不一定下手,但暗地裡有的是辦法。
被人一攔差點撞上去,衛衡皺眉,扭頭一看,那麼大陣仗,內侍?內侍身份隨主子而定,這皇太后的內侍,身份就尊貴了。
衛衡和句廉不熟,還是得過去打個招呼。
句廉知道衛衡是衛家人,指使起來毫不猶豫:“我要回京,正好一塊。”
五百隻石蟲值十萬兩白銀,萬一遇上不要命的嚇了他怎麼辦?
衛衡愈發皺眉。這是讓他白給做護衛。再看一大堆東西,給皇太后蒐羅的玩意兒,這算什麼,心中惱怒卻不敢說:“抱歉,衛某在鞏州還有事。”
句廉不悅,他就代表皇太后,讓衛衡做護衛是看得起他。句廉脾氣很好:“不知何事?”
衛衡突然有賀昌珉與曹舒煥的感覺,心想何事幹你屁事,嘴上只能說道:“鞏州水匪猖獗,百姓深受其害。”
臨江路已經不少人,都聽見了。
剛纔衙門衙役通知,說東陽郡派高手剿滅水匪,大家都不相信。現在信了。
現在水匪規模很小,但水泊幫開始規模也不大。大家都擔心。沒想到東陽郡這次這麼好,大家奔走相告。很快州城的人都知道,看着衛衡就像救命恩人。
句廉對水匪不是很懂,既然衛衡真有事,他只得作罷。
衛衡再次表示歉意,轉身去清明酒店。
身後六個高手最先發現不對勁。很快衛衡也發現不對勁。大家都那麼看他做什麼?衛衡本來心裡不痛快,到了酒店更不快。
這會兒時間尚早,酒店一樓大堂人不多,很快擠了不少人進去。
對面當鋪最近生意都好了不少,空了也來圍觀。
衛衡心一橫,給酒保二兩銀子,問:“墨國公在哪兒?我是他故人,急事找他。”
酒保操着濃重的鞏州口音:“你想買石蟲?跟你講,我真的沒辦法。”二兩銀子還給他,“上次在酒店賣,我就看了一眼。你若是要賣,去崇州吧。”
衛衡怒:“我要見墨國公。”
酒保應:“每天都有很多人要見墨國公,什麼理由都有。”
衛衡氣結:“墨國公在哪兒,老實交代!”
酒保嚇得轉身就跑:“殺人啦!掌櫃救命啊!這活兒幹不下去了!”
掌櫃沒出來。擠進來不少人面面相覷,這真是來剿匪的?確定不是剿他們自己?
賈鵬騷年包子臉抹着灰,光腳丫抹着泥,穿一身破衣服像個乞丐,小眼睛一眨好像抹淚,上前小心問衛衡:“你們,真是來幫我們鞏州剿匪的?我知道水匪在哪兒。那些天殺的,上次搶走我一隻鸕鶿,上上次又搶走我網罟。”
衛衡好像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又一個熊孩子過來,扎着哪吒頭,穿着蓮花裙,手拿竹矛:“我也知道,我帶路!將他們都剿滅,扒他們的皮!”
衛衡一眼掃過,還有人擠進大堂,殷切的看着他們。
不只是殷切,還有懷疑,與不善。剛纔在大路上說剿匪,現在不吭聲,什麼意思?逗老百姓玩呢?最討厭這種言而無信的騙子。
朝廷就沒幾個好的。他莫非又要利用水匪?和水匪勾結?大家更不善。
衛衡後邊一個高手衝動怒喝:“剿匪是你們鞏州曹都尉的事!”
賈鵬應道:“那你們剛纔在大路上說話什麼意思?曹都尉忙不過來,你們不是來幫忙嗎?”
熊孩子竹矛指着高手:“是不是水匪太厲害,你怕了?”
老百姓一片嗤笑。無情的鄙視。赤果裸的失望。
衛衡忙攔住高手,問賈鵬:“你聽誰說的?”
他前腳剛離開刺史衙門,遇到內侍沒停多久,消息難道就傳開,或者鞏州專門挖好坑等他往裡跳?關鍵是,現在怎麼辦?他和內侍又確實講了一句。
衛衡的天空瞬間烏雲壓頂。
賈鵬拉着熊孩子就閃,這些都是高手呢,周無忌和衛家都是實力雄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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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衡還沒怎麼着,又莫名其妙。
老百姓看他赳赳武夫、氣勢強悍,趕緊退出大堂,退到對面當鋪門口。
衛衡眼看着大堂人走光,雖然沒有老百姓搗亂,但這氣氛不對。
聽說安樂公主是被趕走的,範適還被敲詐了。這清明酒店就像一個魔咒。再看外面路上,老百姓越來越多,一些人拿着臭雞蛋爛菜葉,一些打魚的揹着魚簍。若非是酒店裡邊,一些後生都下手了。
衛衡和幾個高手對視一眼,現在怎麼辦?
要麼灰溜溜的走,都沒見到姓莊的。雖然這狀況和姓莊的脫不了干係,具體卻說不清。小道消息和許國公似乎有關,或許還有其他人。
若是留下來,就得去剿匪。剿匪會遇到什麼情況?現在不去剿匪,只怕鞏州也有話說。
幾個高手是真正的武夫,這麼複雜根本整不清楚。
衛衡沒辦法,只能自己想辦法,招呼酒保都不來,怒喊:“掌櫃!”
夥計匆匆跑出來,離着十五六米遠,小心問:“幾位要吃點什麼?稷谷酒、竹筍魚湯、糯米鴨、石鍋魚、鞏州特色這兒都能做。”
衛衡看他裝傻,怒的一掌拍碎一張桌,是一個高手拍的,衝動怒喝:“讓姓莊的畜生滾出來!”
夥計嚇得腿軟,喊酒保:“快去報官!這店我也開不下去了。”
酒保撒丫子就跑,拍碎一張桌,他得趕着回來收錢。
外面街上百姓大怒,哪來的土匪到鞏州耍橫!
賈鵬騷年第一個吼:“你們這些強盜,不用滾出鞏州,就等着爬出鞏州!”
一隊熊孩子拿着竹矛來,頭上都扎着哪吒頭,身上圍着各種布頭或葉子做的蓮花裙。一個男娃竹矛上插着一條魚,血不停流,很是煞氣。
夥計也跑到大路上。強盜在屋裡沒關係,他們除非一輩子別出來。
衛衡臉都黑了。怎麼就搞成這樣子?平時隨便都能震住這些屁民,但屁民若是成爲暴民,公主被趕走不久啊,他們幾個高手能頂住?這事越鬧越大,對他有什麼好處?他腦子都不清醒了,這樣對莊上弦又有什麼好處?
幾個高手大罵:“姓莊的縮頭烏龜!以爲躲着別人就不知道!”
“私自到鞏州,又煽動百姓!姓莊的就等着陛下降旨!”
高手別的整不清,罵人都會,實力強罵聲傳遍州城,青西江掀起陣陣大浪。
臨江路老百姓大怒。爲何怒,就是對這類人渣怒!說好剿匪不去,在這耍威風!開啓羣罵模式,全是鞏州方言,罵的天昏地暗。
鞏州方言有個最大的好處,模棱兩可似乎能聽懂,反正就是被罵了。幾百上千人一塊罵,立刻將高手淹沒,民憤升級。
平民百姓爲何敢罵?不知道誰先罵的,反正刺史、都尉、秦家三兄弟大英雄不管,似乎是某種默許或支持,大家爲何不罵一罵過過癮?
衛衡全家女性、祖宗十八代都受到激情問候,黑着臉走出酒店。
幾個高手不甘心,他們分明可以朝後走,莊上弦肯定在後邊,或者在哪兒看戲。
衛衡黑着臉,現在找到莊上弦又如何?把他打一頓?罵一頓?威脅一頓?突然懷疑來鞏州做什麼。藉口是有,有意思嗎?有用嗎?看這一不留神整個剿匪的事兒,然後招來民憤。不知道有多少坑等着。
“唰唰!”兩條黑魚飛他頭上。
“唰唰唰!”五隻臭雞蛋飛高手頭上。
“嗖!”一顆石子兒如流星劃過天空,上面雕着一條龍,直取高手太陽穴。
四層高手,輕鬆閃過,再回頭盯着大堂後茂密的梧桐樹。
俞悅站在樹上,手裡拿着彈弓,再挑一個鳳,對着高手的眼睛。
高手被挑釁了!飛身而起撲向梧桐樹,正好殺到後邊把莊上弦殺了,省的天天提心吊膽。
俞悅皺眉,這傻逼擋她視線了,換個位置繼續對着衛衡打。沒去找他們算賬,還敢跑鞏州來送死。
高手更怒,這小子敢無視他。他飛起來飛得更高,就像一隻傻鳥。一個標準的活靶子。鹹晏愉快的一刀送他去死。
路上衛衡輕鬆閃過黑魚、石子兒,正看着高手,又被一盆魚鱗魚內臟等潑臉上。
又一個四層高手,飛起來撲向梧桐樹,莊上弦終於現身,只要逮到他。莊上弦十六歲,撐死能有多強,一定是莊家軍舊部幫他,擒賊先擒王。
兩個高手助陣,小心點及時撤退沒問題。就像面對千兒八百的百姓,高手只要沒被圍住,基本能來去自如。自如的飛到酒店樓頂上,停下看看敵情。
危樓在另一棵樹上選一個好位置,一箭射出,連中兩人。
四層高手嚇好大一跳,轉身要跑。俞悅選一個關二爺射他後腦勺。
高手一頭撞假山,差點將假山撞倒,爬起來暈乎乎。
鹹晏無語,一刀斬之,簡直勝之不武。
路上衛衡身邊就兩個高手了,都被攻擊的慘烈,趕緊一塊跑吧,留得青山在。
賈鵬騷年手裡拿一根竹矛,奮力擲向一個高手。
高手不知道又是什麼魚蝦臭雞蛋,又感到一陣凌厲殺氣,趕緊護着頭。
竹矛噗嗤一聲穿過他後背,再穿出他前胸,帶着高手朝前飛奔,血在他眼前狂噴。
安東納混在人羣,也拿一根竹矛,奮力擲向一個高手。力氣太大,竹矛半截開裂,裂成一片竹箭,又像一片箭雨。
不少人看着安家大房敬畏,再看前面高手。高手剛看到同伴後背,急的往地上滾。箭雨追着他滾地上,這下射的更紮實,完全是馬蜂窩。
衛衡一直跑,一直拼命朝定州跑,路上遇到內侍也沒停。
酒店後邊,俞悅回到院子,莊上弦把她拉去沐浴更衣,是他需要沐浴更衣。
俞悅無語,以前還將她扔溫泉要淹死她,現在很喜歡一塊沐浴。
浴池比較小,俞悅進去一會兒洗好,再看着少年。
莊上弦腰基本好了,傷口一道粉嫩的紅疤,腰很細,兩手一掐,嫩的滴水,浴池都是水。
莊上弦穿着藍色短褲站那兒,隨便月牙玩。兩條腿又細又長,上面有肉又有力量。上面肩很寬,溼頭髮隨意披在肩和背上,還有胸前,特妖嬈。
這是男人的妖嬈,冷豔。莊上弦還不算男人,只是沒長大的男孩。
俞悅爬出浴池,莊上弦一把抓住月牙的小腳丫,放嘴裡啃兩下,吃糖似得。
俞悅回頭瞪他:“好了。明兒去收四李酒店。送給安家?”
莊上弦冷哼一聲,緊緊抱着月牙,這樣的溼身誘惑,可惜月牙也沒長大,摸一下。
俞悅給他一掌,爬出浴池趕緊走。
卓穎婖服侍她穿好衣服,莊上弦也穿好衣服過來,冷颼颼的好像要殺人,再生吃下去。
俞悅怒喝:“離我遠點!”
莊上弦冷颼颼站那兒不走,低着頭也不吭聲。
卓穎婖沒搞懂:“你們兩個怎麼了?一塊沐浴出事了?”本來不該她管的事,卓穎婖最近管習慣了,順口說道,“你們現在都在長身體,還是別離太近。以後多的是時間。”
俞悅冷哼一聲:“是他老欺負我。再欺負我,我周遊世界去。”
莊上弦冷然說道:“我陪你。”解釋一下,“你太弱小,一人不安全。”
俞悅怒,她不弱小:“只有你欺負我!”
莊上弦應道:“以後只有我能欺負你,我不欺負你了,你加倍欺負我好了。”
俞悅不知道說什麼,她不喜歡欺負人,她只要離他遠點!
莊上弦撲過去抓着月牙親一口,轉身高冷的走了,瘦瘦的背影有點孤單,好像哭了。
俞悅相信纔怪,他越來越會擺姿勢,扭頭看着卓姐,無奈嘆息。
卓穎婖摟着她安慰,沒有什麼是絕對好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總會這樣那樣:“給你做幾條裙子,要不要試試?沒事了可以穿。”
俞悅搖頭:“不穿。穿什麼不都一樣。我打算穿襪子,再三天不洗腳。”
卓穎婖樂,拉着她到客廳,鹹晏、危樓、許延年、安東納等都比較詭異,主公好像有什麼事?好像沒什麼事?
俞悅冷哼一聲,找夜酒仙,借酒澆愁。
夜玧殤給妹子倒酒,看着她眼睛,不知愁從何而起,一如緣不知因何而起。
俞悅看着夜神仙的眼睛,覺得整個人都乾淨了,醉在其中。
安東納很嫉妒,過來看着寶貝殘月,沒話找話:“內侍真的會和皇太后說,又能起到作用?”
俞悅應道:“會起反作用。但終究給了他們面子。”
許延年這點比安東納懂:“真正目的不只是這。鞏州花十萬兩白銀買石蟲,今年就可以少繳稅。要不然賀家哪來的錢?刺史一年俸銀等加起來不到一萬兩。”
安東納恍然大悟。花朝廷的錢給皇太后辦事,還要他們承情:“不知皇帝會怎麼對賀家?皇帝現在很缺錢。”
俞悅看着安家大房,賀家就剩賀昌珉一個,至於賀梅琴要怎麼操心,不用她管。
莊上弦端來一盆湯,放月牙跟前,鮑魚排骨湯,鮮香美味。
俞悅看着少年,還真有這愛好。
莊上弦星眸看着月牙,說過要養月牙的,豈能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