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火光明亮,美酒飄香。
幾張大桌是用石頭木板臨時拼的,周圍放了好些板凳竹椅樹墩等反正能坐。
大盆的菜端上來,都是山野摘的野菜,鄉下人的做法,有的微苦有的微澀有的很鹹,一股淳樸的清香肯定能吃。大盆的饃餅端上來,這個看着很乾淨,好香,比崇州奴隸肯定強多了,比州城聞着還香。
漁村的婆娘大聲羞澀的講土話:“加了芝麻草!”
俞悅對鞏州話算懂的了,愣是沒聽懂這,連問三遍:“麻麻草?奶奶草?找罵草?”
婆娘手背擋着嘴笑彎腰,拉着她袖子一字一頓:“吃、毛、草!”
婆娘舌頭捲了,一幫丫鬟都笑翻,村裡女娃抱着奶娃在一旁咯咯傻笑。
一個奶娃最厲害,手舞足蹈奶聲奶氣的喊:“吃奶奶奶草!”
俞悅瞭然,最終還是奶奶草,反正做餅的時候加進去,味道非常香。有時候未必鄉下的東西好不好,就是有些外人不知的門道,好吃就成。
大盆的肉、魚端上來,大家正式開吃,村裡的熊孩子最能吃,幾個吃打架。
大人也參與,隨便打自己或別人的娃,貴客在呢,也沒個樣子。
熊孩子是看客人好相處,好歹知道些規矩,一夥兒端着碗湊一塊,一邊吃一邊偷偷瞧。
俞悅端了碗和他們湊一塊,莊上弦端了碗也湊過來。
鹹晏端了碗湊過來,許延年端着碗也過來。
這兒桔子樹後邊壘了矮牆,裡邊一片菜地,還有雞窩。桔子樹和土牆一片都是人。那邊桌上人少了,幾堆火、幾口鍋依舊燒着,十里飄香,一陣犬吠。
一陣腳步聲,雖然隔着遠,隨風飄到漁村,莊上弦、鹹晏等最先聽到。
漁民也聽到,氣氛微變,一片雲遮了月,夜色暗了好多。
大約十分鐘,一隊人來到村子,穿着統一卻不整齊的公服,完全是衙門的土匪。
土匪們看一圈,看着潘雙雙直流口水,不過這麼水靈的小姐,還是小心點。水泊幫覆滅讓大家很後怕,說什麼的都有,事實就一個:完了。
一個小吏,比土匪更整齊些,帶着一股官威。
很正宗的官威,和知縣差不多,官匪混搭是傳統了。
漁民大叔認識他,忙招呼:“張公夜裡忙,不知何事這樣緊急?”
其他村民都很緊張,樹下熊孩子緊張的抱着碗,又盯着鍋,生怕土匪搶。
張武皺眉,這麼多好吃的竟然不請他吃酒?聞着就是好酒,老遠聞見,才先奔這兒來。不過漁民說話也許有想法,他就直說:“確實急事。公主到咱鞏州,是鞏州百姓的福分。刺史有令,得孝敬公主。有好東西就送東西,沒有就一人二兩銀子。”
漁民大叔身上穿了衣服,依舊光着腳,急的團團轉:“我們哪有那麼多銀子!”
一個衙役橫了:“沒銀子整這麼多吃的?”
漁民大叔應道:“這是他們帶來的。”
張武給潘雙雙行個禮:“不知小姐到這兒何事?有什麼需要我們效勞?”
潘雙雙看卓穎婖,這種人怎麼對付?還是揍一頓怎麼地?
張武揉揉眼睛,看走眼了,卓穎婖雖然不是最美,一身的氣勢就像那個女官,公主的傅母他見過一次,不簡單。
土匪們看着卓穎婖都一驚,有這樣的小姐、女官,還有這麼多氣勢不一般的隨從。
卓穎婖大方沉穩的應道:“我們只是隨便出來走走。”
張武懂了,人家不願報名號來頭,或者說不想理他。看樣子也沒準備管他的事,他懶得節外生枝,繼續和漁民講:“一人二兩銀子,公主未必看得上,就是一點心意。沒銀子有什麼古玩奇寶,公主能看上也行。”
漁民大叔悲憤:“哪來的古玩!就幾間破房,你們都翻過的。”
剛那衙役耍橫:“少廢話!趕緊拿銀子!否則去衙門走一趟,跟知縣講!”
奶娃嚇得哇哇大哭,幾個娃一塊哭,雞窩裡雞亂叫,遠處又犬吠。
婆娘也哭:“銀子銀子成天就剝削我們老百姓的銀子!這是不讓人活啊!過完年到現在就收了十三回!上回一個秤砣都拿走了!”
另一個婆娘喊:“我家一個銅盆拿走,還打破我幾個碗,現在都沒錢添。你們都是強盜啊,比大當家還狠。”
大概有外人在,漁民都放開了訴,各種苦皆是苦不堪言。
桔子樹下,俞悅和莊上弦對視一眼,羅擎受整的,或者世上這種事兒多了,管不完。但遇上了能管而不管,揍這些人一頓沒用,要管就管好。
那衙役又耍橫,拿着刀連鞘拍一個漁民:“閉嘴!想犯法作亂嗎?”
莊上弦身形一晃上前將漁民拉開,再一腳將衙役踹死,這種橫的死有餘辜。
其他人都嚇一跳,漁民都嚇到,一陣風颳過,火堆劈啪作響。
莊上弦盯着小吏,小吏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地上。
其他衙役如臨大敵,又不知該怎麼着,色厲內荏的喊兩聲也得看人,這人他們不敢喊。
俞悅過來,一把將小吏提起來,再隨手扔到河邊:“等我們吃完酒,去衙門走一趟,跟知縣講,勞你們等着。你們都來,吃點酒壓壓驚。”
漁民一時都不敢動,當着張武的面,總要小心一點沒錯。
下午那熊孩子拿着笤帚出來,擺個哪吒舞火焰槍的姿勢:“我是哪吒!你們這些害人精,犯了天條,小爺要剝了你們的皮!”
漁民大叔一巴掌將他打一邊去,再端起酒一飲而盡,怕什麼呢?
婆娘端起酒也吃了:“這苦逼日子過夠了!十年前就不這樣!現在越來越沒法過!”
俞悅說道:“會好起來的,幹!”
男女老幼都端起酒,這些可是英雄,誰說不能好起來?不能也得想着能。
被衙役打攪,大家心情終究壓抑。吃了酒,俞悅、莊上弦、潘雙雙、許延年等一塊乘着月色奔博山縣縣城。
到縣城已經半夜,城門已經關了,張武很猶豫。
莊上弦抱着月牙飛上城牆,鹹晏拉着卓穎婖上城牆,危樓特地拉許公子上城牆。
許延年汗了,這城牆七米高,他自己能上去,他猶豫是怎麼幫潘小姐,抱着又上不去。
潘雙雙和丫鬟、姑娘們一齊喊口號,一二三,噌噌噌爬上城牆。這城牆比起青巖羣山差多了,爬起來不要太容易。
許延年愈發汗了!看來他不懂的還很多,妹子很難追啊。
張武也汗了,懷疑這些人就是來玩耍,城牆矮,都沒個人守着。
俞悅、莊上弦等一羣人下城牆,走在安靜的縣城。月色下縣城很美,就像誰家的婆娘,美的是巷子飄出的豆花香,哄孩子睡覺,也有辦事的。
夫妻辦事,不像安樂公主或範張,搞得那麼刺激,夜裡還得防着牀上的娃,悉悉索索哼哼仔細聽別有一番意味,婆娘的味道。
莊上弦星眸看月牙。
俞悅一臉茫然,看什麼?哦縣衙到了,衙門果然是一縣最奢華的建築。
莊上弦繼續看月牙,月牙要怎麼耍?
俞悅看着衙門前一面鼓,要不要敲兩聲?冤枉啊青天大老爺!
俞悅一直有在想要不要去坐個牢,至少暫時沒必要。
張武忙說道:“現在晚了,不如請諸位去驛館先住下,明日一早再見知縣大人。”
俞悅伸手,張武忙後退,撞到鼓架,還好鼓架穩、鼓比較高,撞下沒事。
俞悅伸手指着天:“這還不夠早?今日就好。知縣住哪兒,指路!”
張武特想哭,這會兒就是太早,知縣沒事起碼睡*點。但這事兒他攔不住,早看出來了。
莊上弦抱着月牙,來到縣衙後邊知縣住宅。正房一間屋紅燭高照,歡聲笑語,人影晃動,牀也晃動,咯吱咯吱噼噼啪啪。
危樓第一個衝上去拍門:“大人,有人來訪。”
屋裡安靜片刻:“滾!什麼東西!”
危樓繼續拍門:“還是趕緊出來吧,否則你會後悔的。”
屋裡安靜片刻,一物朝着門砸來,咣的一聲:“滾滾!再不滾本官叫你後悔!”
危樓繼續拍門:“再不出來老子踹門了,若是一腳踹了你請多擔待。”
屋裡安靜片刻,危樓一腳將門踹飛,飛過去將牀頂帶紅賬削飛,知縣剛坐起來,又撲牀上。
這知縣四月初九去州城比翼院見過,官威很重,據說是貢士。
貢士爬起來憤怒:“來人啊!將這匪徒拿下!本官要出來你還敢踹門!你知道驚擾朝廷命官是什麼罪嗎?”
危樓應道:“不知。不過老子知道巧立名目、盤剝百姓是什麼罪,特地來救你。”
貢士到門口,看着秦七和親舅眼熟,一屁股坐門檻上。
莊上弦冷然開口:“博山縣寡人管不着,但寡人隨時能要你的命。”
貢士噗通跪莊上弦跟前,抱着他小腿大哭:“嗚嗚嗚下官也是逼不得已。您一定知道,鞏州都是刺史說了算!嗚嗚嗚下官苦啊!”
莊上弦看着屋裡,小妾趕緊羞答答來行禮,夏夜就披一層薄薄的紅紗,走動時飄蕩的紅與白。
莊上弦一身寒氣,縣城如冬:“沒有下次。”
※※※
夏天,天一天比一天熱,知了枝頭叫破喉嚨老天也不理。
俞悅覺得,石蟲和知了長挺像,命好像要好一點,夏天能躲在青石中。
因爲一些原因,石蟲也越炒越熱,大有炒成靈丹妙藥的勢頭,專治腦殘、傻逼、不孕不育以及各種疑難雜症、難言之隱。
回到州城,路上不時能聽到人議論,不時能看見外地商人,奔的都是石蟲。
俞悅已經有一個計劃,果斷推出第二個計劃。反正一百兩一隻普通人吃不起,有錢人不在乎。或許石蟲真有沒發現的藥效呢,反正是有病治病沒病強身,比賣假藥之類不一樣。咱賺了錢再用到百姓頭上。
就在大街,俞悅拉着姑娘、夥計們在路邊嘀嘀咕咕。
危樓聽得特興奮,一溜煙走了,反正不偷不搶,願者上鉤。
姑娘們也興奮,直奔坊市。坊市人複雜,消息傳得快,釣上一個算一個。
許延年俊臉不停抽,就這樣隨口一說:“不怕給崇州帶來更大壓力?”
俞悅一拍他肩膀,莊上弦一巴掌差點將許公子拍散架,許公子嚴重內傷、爲什麼都拍他!
潘雙雙站樹蔭下抿嘴笑,許公子瞬間治癒。
俞悅拍拍莊上弦肩膀,少年也很有愛,忽悠許公子:“年輕人怎麼能怕壓力?有壓力纔有動力。有句話聽過嗎?有困難要上,沒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太輕鬆顯示不出許公子過人的天賦。”
許延年智商正常、比正常人高,不接受忽悠:“崇州要發展,需要更多機會。石蟲也可以吸引一部分注意力。”
俞悅送上大拇指,完全正確,其實她就是隨口一說。
莊上弦摸摸月牙的頭,月牙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壓力到一定程度。
大街上來一撥人,將他們圍住。
最前頭一個穿着黑色紗袍,白嫩的臉陽光下出汗,一股香粉味兒,分明是內侍。
句廉是皇太后的內侍,身份比別的內侍更嬌貴,四十來歲看着只有二十出頭,眉眼溫柔細氣,扭着腰行禮:“見過國公,那邊茶樓,去坐坐?”
俞悅說道:“御花園的花兒要多曬太陽才長得好,你這一曬妍麗多了,還能多吃一碗飯。”
內侍看着她粉嫩的臉,突然不服輸:“聽說國公從城外回來,怕國公累了,或者怠慢國公。若是國公不介意,奴才無所謂。”
莊上弦點頭,星眸冷酷的盯着內侍,有屁快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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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一向脾氣好,慢條斯理的講道:“國公到了墨國,皇太后甚是想念。本想請國公回京城過年,爲國公賜婚……”
俞悅一顆石子兒砸樹上,樹上一隻鳥嚇尿,正好尿到內侍臉上。
內侍以爲下雨,拿手一抹,一聲淒厲尖叫,好像遇刺了。
俞悅後悔,早知道就不手癢。莊上弦給她捂着耳朵,盯着內侍更冷。
內侍哪顧得上他,急忙將臉擦乾淨,這不可能擦乾淨,他人生都有了污點。
俞悅看着他胯下,不知道一個內侍最大的污點是什麼,莫非他是假的,暗地裡服侍皇太后?
內侍狠狠瞪她一眼,再瞪莊上弦,都不教訓他愛寵。算了,這些和莊上弦都講不通,趕緊講重點,講了回去繼續洗臉,什麼都沒臉重要。
俞悅恍然大悟,胯下也沒臉重要,反正別人看不見。
內侍又瞪她一眼,這賬以後再算:“國公知道的,皇太后有寒症,每天需要五隻石蟲入藥。若是少了一日,必然受煎熬。”
內侍的口氣,讓人能聽出皇太后受了多少煎熬,簡直痛不欲生。
俞悅和莊上弦沒聽出來。皇太后不是他們親孃、親祖母、親姥姥,盡說些沒用的。
後邊一個京城來的護衛高手大怒:“皇太后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莊家就等着!哼,除了姓莊的,還有你姑母、伍家一家等,你想好了!”
俞悅冷笑:“莊家已經死那麼多人,再多一個少一個又如何?你們這些畜生,什麼禽獸不如的事做不出來!”
高手怒極,有心教訓莊上弦,一巴掌扇他愛寵。
莊上弦抓住他手一記手刀切碎他自己喉嚨,遠遠的扔巷子臭水溝去。
內侍嚇一跳:“國公你冷靜點。”
莊上弦應道:“墨國是寡人的,要什麼花錢買,懂嗎?”
俞悅補充:“莫非羅家是窮逼,天天加這個稅那個稅,收那麼多錢做什麼去了?荒淫無度,窮奢極欲,不顧百姓的死活!隨便威脅人、隨便給人定罪!”
路上好多圍觀的,若有所思。朝廷收那麼多稅到底用來做什麼?大家都過不下去了,朝廷還想盡辦法摟錢,非常失望。
內侍忙說道:“殷商國和尼羅爾國入侵我朝,國公知道的,打仗最花錢。”
俞悅應道:“公主到鞏州,每人收二兩銀子,和打仗有什麼關係?或者公主天天和男人打仗也要老百姓買單?”
圍觀的笑,嘲笑。以爲大家很傻?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
內侍怒了,臉也很難受,先去刺史府。
俞悅和莊上弦回清明酒店,酒店外臨江路不少人。
俞悅和莊上弦走後門,劉雲芳叔侄竟然等在後門,太陽下不知等多久,一身汗。
俞悅和莊上弦對視一眼,再擡頭看天,劉雲芳叔侄都是高手,要曬出汗並不容易啊。
劉雲芳今兒依舊穿着湖藍色精緻的紗袍,反正破了,就這麼穿。劉克敵傷看着沒好,弱弱的像小白花,讓人同情,找同情來了。
劉雲芳拉着侄子噗通一聲跪莊上弦跟前,砰砰砰磕頭,很紮實。
莊上弦就看着。劉克敵磕了兩個頭就怎麼都不肯磕了,劉雲芳磕了三個頭然後停頓、再慢吞吞磕第四個、第五個。
“倒!倒!倒!”俞悅跟着劉雲芳的節奏數,拉着長音抑揚頓挫。
潘雙雙和許延年依舊跟後邊,笑的特燦爛,一些夥計在門內看的也爽。
劉克敵噌的站起來,怒視莊上弦,還真敢讓他叔侄磕頭!
劉雲芳第一次見主公就沒行大禮,今兒補上說得過去。但主公怎麼都該攔一下,或者就這麼絕情?非常失望,就不管他侄子。
“倒!倒!”俞悅依舊數,好心提醒一下,“中暑了快昏倒啊!”
劉雲芳沒這想法,這一說卻讓別人會這麼想,他也不能倒,太惡毒了:“你夠了!”
俞悅應道:“你夠了,少裝模作樣。你不考慮別人的智商,也爲自己的智商考慮一下。就像財不露白,以後不要讓人輕易知道你弱智。”
劉雲芳吐血。劉克敵哭了,缺了幾顆牙無齒的扁着嘴哭,像無辜的孩子,這麼大的人智商像孩子,不是嚴重欠費麼?
俞悅覺得,還是博山縣那貢士哭的有意思,絕對是老油條。
莊上弦依舊看着,所有話都在冰冷的眼神中。
劉雲芳感覺好冷,擡頭看着莊上弦,說實話很難將他當成主公,有些事不由己:“主公準備怎麼辦?”
莊上弦問:“所指何事?”
劉雲芳張了張嘴,認真說道:“石蟲的事。以前或許不明顯,現在卻成了衆矢之的。覆滅水泊幫,必然引起朝廷注意,若是再被衆人針對,以後該怎麼辦?”
莊上弦應道:“你操的心太多了。以後少操點心,安心調養身體。”
俞悅抹淚:“主公你真是太爲屬下操心了。屬下想爲你分憂,你卻時刻惦記屬下身體。屬下不過賤命一條,死了也沒所謂,主公以後也別管了。”
劉雲芳吐血!恨不能拔刀殺了這混蛋小畜生!
莊上弦冷哼一聲,拉着月牙進去,換個人一腳踩死他。
鹹晏、潘雙雙、潘家護衛等都趕緊走,省的手癢又沒把持住,尤其劉克敵最賤。
劉雲芳回過神,事情又沒辦成,忙喊:“許公子且慢!許公子!”
許延年想假裝沒聽見,被一連喊三聲,都不好意思,停下來轉身,謙謙君子,玉樹臨風。
劉雲芳和劉克敵看着他明顯沒以前陽春白雪、高嶺之花,一個跟在莊上弦身後的跟屁蟲,身價欻欻歘掉十倍。
掉是不能用十倍的,掉一倍就全掉光了,掉九成或者是做比喻誇張用。
許延年心下了然,殘月不是早說過了。這對叔侄很能看人下菜碟,表現的更誇張,看高的自己就搖尾巴,看低的就使勁踩,齷齪的不好意思多想。
劉雲芳心情也複雜,許公子本是他請來的,結果,說吧:“許公子,你現在……”
許延年一聲鍾國令之嘆息:“你真是操心太多。”
劉克敵怒,他以前都不敢嫉妒許公子,現在很嫉妒:“你什麼意思!”
許延年溫潤如玉,和緩講道:“墨國成了衆矢之的,局勢很不妙啊。你們也幫不了什麼忙,還是儘快回去吧,應該能安全一點。”
劉雲芳叔侄立刻感到一陣濃濃的危機,本來一直就擔心。但就這麼走又不甘心,好像臨陣逃脫似得,下次更讓人詬病,還說他們幫不上忙。
劉克敵再次發飆,他十九歲就突破三層,天之驕子,許延年比他大實力還不如他。
許延年一巴掌將劉克敵扇飛:“事實是,本公子要收拾你們不過一句話。”
※※※
五月十八,夜裡一場暴雨,天地洗的乾乾淨淨,青西江層層浪盛開朵朵花。
鞏州州城、臨江路,靠近清明酒店一段都收拾乾乾淨淨,樹上掛了一些花,地上擺了一些花,過節似得。朝陽像活潑的萌娃,吹着風來湊熱鬧。
來湊熱鬧的好多,越來越多,今兒進酒店一樓大堂要交一兩銀子,有些人進去,很多人在街上觀望。一些人純粹是來看熱鬧。
石蟲據說能治療各種疑難雜症,皇太后的病常年需要,今兒在清明酒店公開賣,一隻二百兩銀子起!
全是噱頭!卻着實勾起人興趣,不知道哪個冤大頭會買,但英雄三兄弟要賣,有些人還得來捧場。不到十點,一樓大堂已經坐滿,門口放了謝絕入內的牌子。
街上人愈發好奇,忙了一早上這會兒歇着的都來看熱鬧。
酒店內,重新佈置一下,中間搭了一個臺子,樂妓正在鼓瑟吹笙。
臺前一片席位,預交一千兩白銀,多退少補,一切銀子說話。現在坐滿人,許延年和幾個公子也坐那吃酒,頻頻點頭,這樂妓是高價請來的。
稍遠一片席位空着,算是給一些人預留、留的是面子,錢始終不是萬能的。
再遠一片席位,預交一百兩白銀,多退少補。每席送一罈稷谷酒,一份月餅,兩個小菜。
剩下的每桌送一壺茶,一碟瓜子、兩份點心。
安排很周到,大家進來都有事做。一邊熱烈的議論石蟲,一邊發現其中奧妙。有錢就是赤果裸的不同,有身份也可以不同,什麼都沒有,在外邊吃瓜吧。
外邊一陣吵嚷,鹹晏親自出去,其他人都看好戲。
今兒好戲肯定不少,就算一兩銀子的票價也值了。這樣想着,大家對酒店都沒意見。
鹹晏到門口,外邊一夥人吵的更起勁。
安樂公主今兒坐了厭翟車,半副鹵簿,很是威風。吵的是刺史府衙役。
“公主能到這兒,還不快快出來跪迎!藐視公主,其罪當誅!”
“什麼破酒店,裡面住着什麼盜匪,應當立即查封!”
“公主駕臨竟然謝絕入內!以後任何人都不許進去,否則就是同夥!”衙役狗仗人勢,拿着公主的名頭隨便用,用壞了是公主的事。
安樂公主下車,一身白色鳳袍,料子是最好的紗,風吹如雲;鳳是用金線和珍珠等繡的,陽光下熠熠生輝,美輪美奐。
三分相七分扮,安樂公主頭戴鳳冠,高貴威嚴,冷冷的指着幾個跳的最歡的。
公主的男人們立刻動手,按住衙役一頓毒打,一陣淒厲慘叫,更熱鬧。
鹹晏豪邁大笑:“公主駕臨,本是喜事。若是擾民就不好了。”
其他話都省了。公主上酒店還要人跪迎,扯淡!
鹹晏邀請,安樂公主也不想多事,多出來的事她未必能擺平,不如直奔目標進去再說。
裡邊有空位,鬱冬和一些宮娥、內侍都汗了,很像傻逼好在他們沒吵。至於公主席位安排略靠後,也別說了,省的人家又等着。
範張一身儒生打扮也來了,大家都側目又好奇,他和賀家怎麼談的。
蘇紹珣來了,坐在預留的席位,只爲看戲。二百兩一隻、起!看姓莊的怎麼賣出去。京城的高手也快到了,就算賣出去到時不過是給他們送銀子。
臺上樂妓停下,退下,大堂一片安靜。
幾個酒保、侍女等上去,將臺子收拾一下,又擡了一張桌上去。夥計一手拎一個大箱子,走到臺上咚咚響,好像踩着人心頭。不少人緊張,這麼重他能拎得動。
少數抱着想法的都暫歇,墨國公能拿出來賣,一定有能力。
莊上弦和俞悅一塊出來,站到臺上,大堂更安靜。
莊上弦和俞悅都穿着普通的青衣,莊上弦頭上戴了紫玉冠,俞悅頭上是紫色頭巾。兩人一樣年輕,一樣俊,一樣瘦,一樣淡定。
大堂內落針可聞。墨國公能公開站出來賣石蟲,也是一件奇聞了。
俞悅皺眉,一分鐘過去沒人找事?太乖的學生往往難成大器,因爲缺一點活力。她活躍一下氣氛,一眼盯着範張:“你這窮逼又來做什麼?二百兩一隻你買得起?本公子醜話說在前頭,管你公主還是刺史,概不賒欠。”
範張怒極,早就想發飆:“皇太后寒症需要石蟲,你們不進貢,還敢拿來賣。”
莊上弦應道:“寡人的東西,爲何不敢賣?”
俞悅貼身侍從,接着說:“青巖窮鄉僻壤,全靠這點東西養活,進貢給皇太后,百姓夏天能曬死,冬天能凍死,春天能餓死,你要陷皇太后於不義麼?還是青巖每年枉死那麼多人都假裝不知道?你真能裝啊,窮逼也能裝這麼像。”
其他人都看着範張,是不是真的很窮?或者錢是範家的,輪不到他瀟灑?這是常有的事。就好比,他之前被毒打,現在怎麼裝出一副很好沒事的樣子?或許再給他一個小姐也能整到大出血?
大家這樣想着,覺得範張愈發猥瑣。
範張氣到拍桌,但他桌沒響,響的是臺上,特清脆響亮。
俞悅好像扇了範張一巴掌,解氣:“青巖的百姓不能枉死,皇太后不能受病痛煎熬,怎麼辦?”
莊上弦回答:“給諸位一個機會,給所有人機會。”
大家聽得玄乎,但墨國公一臉冷酷,讓大家感覺確實這麼回事。
範張很是有涵養,忍着不說話,看着冷笑。
俞悅看他一眼,聲音清脆響亮:“現在,把石蟲公開出售,二百兩銀子一隻,銀子用來幫助青巖百姓,石蟲可以送給皇太后,一舉兩得。有人上秦樓一擲千金,有人養外室不知花多少銀子,有人自己驕奢淫逸,像範家這樣有錢人,揮霍無度,難道都不捨得花點錢爲皇太后買石蟲?石蟲還不如一個小妾?”
真正的意思是皇太后不如一個秦樓女子、二房、小妾?
在座都是聰明人,聽懂,但絕不能說,不說就沒事,說出來都是事。
大家再一想,有事了。今兒來的誰不給皇太后買,以後就小心着別傳出什麼事。再一想,墨國公真狠,一刀正中死穴。
這等於綁架!赤果裸的威脅!不要臉的就是五百兩也得買!
範張最憤怒!他今兒不掏錢,就證實是窮逼;他若是掏錢,就是白給崇州送錢!
安樂公主眼睛放光,有能力還能賺錢,賺的別人都沒話說,她的男人!啊她騷的不行了,立刻求撲倒!
俞悅看着表姐噁心,看蘇紹珣好看嗎?這纔開始,別急:“不過少上一次秦樓、少討好一次小妾、少吃一頓酒宴,上能孝敬皇太后,下能振窮恤貧。花一份的錢,賺兩次功德,這樣的好事,這樣的機會,豈容錯過?”
莊上弦朝幾個方向都恭敬行禮:“寡人替青巖百姓先謝過諸位。”
一些人站起來還禮、苦笑。說的是好聽啊。
花自己的錢上秦樓,圖一快活。送給皇太后或青巖奴隸和大家有屁關係。再說皇太后一天要用五隻,誰能送一兩隻?送十隻就是二千兩!
一些人想到,唯一的好處是送在明面,讓皇太后記一個人情,大概不算白花了。
這是借皇太后的名聲成全崇州,讓墨國公賺錢,夠狠。
俞悅話鋒一轉,豈能儘讓皇太后出風頭:“皇太后寒症要用,石蟲不算靈丹妙藥,關鍵時刻也能起到重要作用。大家平時風流,也爲以後、爲家裡父母長輩想想,買一些放着,或者尋常吃一隻,有病治病沒病強身,一個好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大家算聽懂了,就是忽悠,不過二百兩一隻,不是忽悠就行的。
莊上弦親自打開箱子,拿出一個青巖玉盒子,打開向大家展示,氣場忒強。
俞悅偷偷的摸摸莊上弦的後背,長得帥就是好,怎麼樣都帥,今兒開個好頭,以後石蟲就照這樣子賣,爲了銀子國公也算賣身了。
一些女商人、貴婦等特動心,這其中莊家的面子別忘了。
大家都在認真看,又整出一盒子是什麼名堂?
石蟲就放在盒子裡,青巖玉盒做工精緻,石蟲立刻又上一個檔次,和青巖本是同根生。
俞悅親自主持:“大家都看到了,一盒十隻石蟲,都是挑選最優的。第一盒優惠價二千兩白銀,現在開始。”
許延年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手遞上銀票,一手將玉盒搶走。
其他人都沒看好。轉念一想,沒準是托兒,這託的也太過了、很難看。
範張大聲的冷笑,他本來和許延年一路,現在許延年背叛,他找到機會要好好奚落教訓許延年:“至於嗎,裝的也像一點!”
許延年沒理他,拿着玉盒和他一席幾個公子分享、欣賞。
其他人都安靜看戲,難得範張主動出手,其他人都是非常樂意。
範張這會兒腦子狂熱,就想找場子:“裝,繼續裝!用金盒子裝也是石蟲,二十兩一隻!”
許延年抽空應道:“有空再跟你學怎麼裝。”
一位公子也開腔:“一個小秀才裝的像大儒,那我這舉人應該裝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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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巖玉盒,一尺長,七寸寬,兩寸高,拿手裡很沉。
青色爲主,透着寶藍色又有紫色神秘花紋,上面雕着一個老壽星,旁邊一株古藤,無限韻味在其中。不同於不老鬆,石本身就千年不老,藤多了一抹柔和又堅韌,在雕刻時與青巖玉本身抱在一起,剛與柔,生命在時空無限延伸。
老壽星面帶紫氣,身上神秘的圖騰,神仙一般的鬍子,又有長青之意。
“妙!妙!絕妙!”一個公子口水快流出來了。
範張重重冷哼一聲,青巖早就證明是沒價值的破石頭,妙個屁。
俞悅插話:“這位公子一看就是窮逼,勉強裝個秀才吧。”
舉人公子掏出一把銀票:“誰說本公子是窮逼?本公子不愛炫富,花的銀子是有的。許兄,這盒讓給在下,以後是我親哥。”
絕妙公子掏出一把銀票:“趕緊聲明,本公子也不是窮逼。本公子也不故作神秘,汝陽郡魯家,單名一個嚴字。”
許延年介紹:“大儒魯肅嫡孫。雖然不算豪富,這點眼力還是有的。不過這壽星我買回去正好送給祖父,幾位兄臺多包涵。後邊還有賣。”
一樓大堂坐滿,其他人沒看清也能聽懂。能和許公子坐一塊豈有普通人。大儒、許國公,比商人地位都高得多。再說托兒不用這麼賣力吧?幾位公子不看石蟲光搶着看玉盒,這又是一出。
旁邊一席一箇中年縉紳開口:“許公子,能否借在下一觀?”
許延年大方給他,一邊解釋:“我是聽到消息,青巖出了一位大師,這意境完全活了。石蟲吃了就沒了,玉盒卻可以時時把玩。”
縉紳很貴氣,拿着玉盒看一陣,濃眉微皺;正面看完,翻過來看背面,雕刻的是一座青山下一片樹林,就好像長在眼前、長在身邊。樹林出了城到處都是,城裡也有。但重的是意境,旁邊青山,讓樹林有種說不出的氣勢,隱居其中必定是大賢、高人。
周圍離得近的都湊過來看,雖然和一般的玉不同,也絕不是破石頭;這樣精雕細琢,就像公主穿鳳袍,身價倍增。
一個老者接過玉盒,撫摸着壽星、古藤,眼裡有癡迷,擡頭問:“還有這種盒子嗎?”
俞悅在臺上應道:“青巖玉是有生命的,在大師手裡,每一塊都不同。所以大師出手,沒有一模一樣的作品。各有各的特色。”
莊上弦又拿出一盒,上面明顯有一抹紅色如火。
像跳動的生命之火!不需要詩意,火是生命起源,本能就懂。
魯嚴和舉人一塊衝上去,一手遞上銀票,一齊盯着對方,剎那激情四射。
俞悅給兩位公子送上萌笑,莊上弦立刻冷颼颼把兩位公子嚇一跳。
俞悅忙給莊上弦送上更萌的甜笑,安撫好了別炸毛、賺錢態度必須好:“第二盒,優惠價二千一百兩白銀。”
魯嚴歘掏出一張銀票,搶走玉盒。
舉人急的盯着萌正太,又趕緊掏銀票:“第三盒多少?”
莊上弦拿出一盒給他:“二千二百兩。”拿了趕緊滾,表盯着他月牙。
舉人交銀票搶玉盒,這時候什麼風度正太,哪涼快哪呆着去,大堂確實熱,心裡更火熱。
其他人都火熱了!買石蟲送玉盒!這玉盒帶着壽星送給皇太后、或者不論送給誰,價值肯定翻番,或者說二百兩一隻划算多了。
縉紳忙喊:“別搶啊,尤其年輕人跑得快的。”
不少人樂,心裡緊張又激動,又緊張又好激動,又下不了決心,還是太貴!
俞悅應道:“讓他年輕人搶,搶到手還不得乖乖孝敬長輩。”
更多人樂,捧場。如果真值得,一擲千金又如何?之前得到消息,大家多少有點準備。現在更關心的依舊是值不值。
舉人公子抱着自己搶到的玉盒驚歎,好像抱着新婚媳婦兒:“妙!妙絕!這點白雕成雲霧,就是真正的仙山。”
縉紳伸手,舉人小心將媳婦兒遞給他,一些人圍着縉紳看。都以爲白會處理成雪,沒想到青石可以展現出雲霧的飄渺、靈氣十足,看的都有點動心。
潘雙雙、安東納以及石部幾個夥計都在樓梯角落,激動。
摩崖青峨那小子竟然能雕出玉盒、二千兩銀子!
石部的夥計、潘家的護衛等抹淚,把白菜賣出白粉的價,把石頭賣出美玉的身價。除了運作,別的都是青巖所出產,大家望着外面的陽光,根本沒有青巖曬啊。想念青巖陽光的味道,想念青巖羣山的顏色。
剛那老者拿到玉盒打開,圍觀的眼睛都晃了一下。裡邊鋪的蒲絲好華麗,上面整齊擺着兩排共十隻石蟲,好像在青巖中沉睡。
老者手指摸摸石蟲,確實好;旁邊一張摺好的紙,老者拿起來打開。
俞悅大聲介紹:“那是三種石蟲的使用方法:第一種日常養生,第二種配上藥大補,第三種是常用的祛寒藥方。”
不少人又動心。雖然街上都在講石蟲,一些人真不知道怎麼吃。墨國公想的這麼周到,是盯準了大家兜裡的錢,今兒貌似不掏都不行。
有人腦洞大開,別等墨國公刀架脖子上,那就沒意思了。
有些人留意到,前面席位送的都是崇州的稷谷酒,玉盒鋪的是蒲絲,今兒主角石蟲,青巖三寶齊聚。一些酒鬼酒癮又犯了。一些商人眼睛又亮了,墨國公親自賣身,真是大手筆,勾引的公主快把持不住了。
安樂公主要給秦七捧場,可惜真沒銀子。至於父皇和莊家的恩怨,恩怨情仇就這麼回事。現在騷的不行,先管自己吧。
老者將紙放好、玉盒還回去:“給我來兩盒。”
中年縉紳也說道:“我要兩盒。”
俞悅應道:“別急,現在第四盒,兩千四百兩白銀。”
一個富商趕緊上去搶,看着墨國公又害怕,拿銀子買也怕怕的。
俞悅看着少年戰神無語,他反正就這樣子,變了就不是他。和氣生財,不和氣有實力照樣能生財,今兒還省了多少囉嗦,傻逼除外。
莊上弦拿出兩盒,又看着月牙,快點賣完。
俞悅眨眨眼睛,朝大家喊:“接下來兩盒共四千八百兩,外加神秘禮物一份。”
縉紳忙站起來,又向老者示意,誰先?
老者應道:“你先請。”
縉紳上前,交銀票,深深的看莊上弦一眼,長大了,雖然有點胡搞,但能搞出名堂也好。
莊上弦拿出一塊青巖玉,已經做成玉牌的樣子,再拿刀在上面刻四個字:“以後憑這個買青巖三寶一律七折。”
縉紳拿手裡,翻過來看着一輪新月,月下青山如龍,貼身收了。
其他人騷動。還有這好處,真是一出接一出。假如以後買石蟲打七折。
一個富商忙問:“買石蟲也打七折?買多少都打七折?”
俞悅應道:“沒錯。不過神秘好禮可能是看臉送出,你若是不夠自信,就笑燦爛點。像本公子這樣。”
她嘟嘴鼓起嬰兒肥,再瞪大眼睛單純無辜,一眨眨萌殺一大片。
莊上弦冷颼颼的盯着月牙。俞悅嚇一跳,做什麼?
莊上弦盯着她眼睛,不許再賣萌,說好了都賣給他。俞悅把銀票都收了,他拿什麼買?
莊上弦又拿出兩盒:“四千八百兩。”
老者上前交銀票,沒人和他搶。
俞悅搶走銀票收起來。四千八百兩就相當於二百四十萬,這真心是搶錢。不過把玉盒當藝術品,以後買青巖三寶照樣賺錢,難怪大家都愛做奸商。
莊上弦拿出一塊青巖玉牌,刻了四個字遞給老者:“七折。”
老者點頭,收好玉牌又抱走石蟲,坐下研究玉盒。果然玉盒都不同,又是同出一人之手,這大師稱得上真正的大師。他研究好一陣,才發現一個記號,又研究半天,無奈的問:“恕我才疏學淺,認不出來,能否指點一下?”
俞悅應道:“那是青巖古字,摩崖青峨。”
老者恍然大悟:“難怪,就像玉石中生出的,這若是換了,味道就變了。”
不少人又來了興趣。大師之作越炒越熱,要下手的趕緊。
眼看一大箱子要賣完了。有人急了。一分價錢一分貨,貴有貴的道理,以後誰再拿別的東西裝着石蟲送人,就像公主穿上布裙,立馬淪爲路人。
安樂公主也急。她買了回去送給皇祖母,肯定能刷好感度,可她就是沒錢,怎麼辦?她想給秦七拋媚眼,估計是起反作用。
一個商人喊:“我只有兩千二百兩!”
俞悅沒理他,等莊上弦搬到桌上:“現在十盒一塊,優惠價二萬五千兩白銀!”
她看着範張,莊上弦也看着範張,許延年立刻看着範張。
其他人秒懂,全都看着範張。
範張頭戴儒巾、身穿襴衫,雖然傷沒好,智商關鍵時刻堅守崗位。越看越不對勁就安靜了一陣。現在智商率先罷工,他怒了!都看什麼看!沒見過帥哥嗎?
俞悅問:“窮逼,買嗎?皇太后在受煎熬。”
鹹晏摸摸胸口、裡邊藏着良心:“算了,太貴了,別逼人家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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