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酒店,一樓大堂,沒到中午就坐滿,一眼望去很多商人。
許延年也在一樓,一身貴氣標準的公孫,被打臉別人不知道,臉上更有神采了。
這就是氣度,真正的男人,面子是人給的,臉是自己掙的、或自己丟的。
沒面子是不夠資格,等自己把臉掙回來,面子自然就有了,多少人搶着倒貼着來送。
許延年對面坐一個年輕人,臉上寫着我不是商人,我是滁商、富商、豪商猾賈,這身份絕逼是商人中的豪門,豪門多少人也得盯着他兜裡的銀子。
他就是範張,做儒生打扮,頭戴儒巾,身穿襴衫,他確實是秀才,這樣打扮沒什麼問題。作爲豪商,他的儒巾、襴衫和窮秀才又不同,一看就滿是光彩、金光銀光珠光寶氣,卻沒有俗氣。這樣混搭的風格演繹的很成功。
其他小商人都非常敬佩,範適老矣,範張好像比範適更強。
其他文人、士紳等也敬佩,商人到一定境界,已經跳出士農工商的輪迴。
範張長得一般,比許延年差多了,但一個男人有氣質、兜裡有錢,魅力便直追王子公孫,氣場比許延年還略勝一籌。
許延年是精英,心裡有了打算,不和範張搶風頭。
範張心裡其實不輕鬆。水泊幫一滅,所有船以最快的速度往崇州運去一大批物資,那這對崇州的封鎖和要挾還有什麼意義?一幫人堵在人家大門外,人家後門開的和大門一樣大,進進出出絲毫不影響。
這行爲就有點可笑,一幫人就是傻逼。何況青西江以後可能控制在墨國公手裡。
這事兒對別的商人都有很大影響。若崇州自己解決問題,他們做什麼?來的都是消息靈通聽到風聲,來看範家、滁商準備怎麼做。
範張沒上二樓而坐在一樓,就是要利用這些小商:“諸位有何看法?”
一個尖嘴猴腮的就像托兒:“物資的來源,依舊靠大家。從別的地方運到崇州,必須經過鞏州。”
他沒直接說態度,但大家很快想明白,不少人眼睛亮了。
比如鹽,鹽商運到鞏州,這中間就能狠狠敲一筆。大家還可以聯合起來,比崇州鼓動的小部分商人強多了,滁商和渧商的號召力很恐怖的。
一個女商人皺眉:“這樣的意義何在?大家不想好好做生意嗎?和氣生財。”
一個滿臉橫肉的商人像殺手,一拍桌子嚇人一跳:“和氣!我們難道不和氣?範老不辭辛苦一直在爲崇州努力,但崇州怎麼做的?”
一個小夥嗤笑:“範老努力勾結朝廷。崇州放話,鞏州物資到崇州,小商戶不得少於一半,他卻不想給我們小商機會。”
殺手氣勢洶洶盯着小夥:“你麻痹的不明白前因後果就少瞎嗶嗶!”
小夥冷笑:“誰心裡不是明白着的。我們反正是小商,到哪兒都一樣。你們可得想好,別把崇州惹火了。”
殺手威脅小夥,小夥是反過來威脅。大家同樣明白,水泊幫將崇州惹火了,被滅了。滁商若是將崇州惹火了,會是什麼下場?大家都看着範張。
範張面不改色,心裡卻憋着一口氣。這威脅對他很有效!
誰不怕死?水泊幫被滅鞏州都不敢吭聲,爲什麼?因爲一屁股爛賬。逼急了再把證據抖出來,沒一個好看。這說明崇州有勇有謀,早有預謀。滁商、誰的身上都不可能幹淨,和莊家軍鬥狠,顯然是下策。
範張看着對面:“許公子怎麼看?”
許延年立刻踢回去:“在下見識淺薄,想聽聽範兄高見,大家一定都想聽。”
大家忙點頭,心裡都明白,範張問這問那,範適去崇州怎麼不問?
範張暗惱,面上早修的不動聲色,像儒生似得一個沉吟,這姿勢就勾着大家的心。
剛那小夥突然插嘴、強勢搶戲:“青西江沒了水泊幫,以後怎麼整?這樣大的江,比如兩座橋,浮橋何時修?大橋這一陣沒人收費,來往的人增加,也是有不少問題。一些人下江,就有淹死的。”
一個半老頭附和:“事情沒有絕對。水泊幫以前管得嚴,有些真是爲大家想。只是爲朝廷做了很多……”
就此打住,朝廷不是他們能隨便議論的。
其他人已經懂了。水泊幫若是不給賀家做狗,本身就是匪幫。很多人落草爲寇,是被逼無奈,對百姓都會比較照顧。
這大概算是爲水泊幫平反,反出來的賬、髒水當然是潑到朝廷身上。
大家再看範張,好好的姿勢和氣場,不哭咱重新來過。
範張臉快黑了,不動聲色是攻擊力沒突破他的防禦,一旦破防,活人都會變色。
水泊幫、青西江又牽涉墨國公。墨國公也不是隨便能議論的。清明酒店和墨國公又有說不清的關係,在這兒議論墨國公,沒準和劉家叔侄一個下場。
範張不擺姿勢了,乾脆喊來酒保:“我們要拜見秦七公子。”
酒保伸手,範張高冷的遞上一張銀票。
酒保收好銀票繼續伸手,範張高冷的遞上一張銀票。
酒保收好銀票繼續伸手,範張手裡拿着銀票臉卻真黑了,他又不是冤大頭。
剛那殺手藉機嘲諷:“秦七公子真是矜貴,拜見他得先送銀票,你就說要多少吧。”
酒保收回手應道:“秦七公子身份當然尊貴,豈是什麼東西說拜見就能拜見的?先掂量掂量自己身份,拿出拜帖,七公子或九公子自然會決定見或是不見。”
範張臉黑透。看着對面。
許延年摸摸自己俊臉。說起來墨國公、莊家嫡子身份確實尊貴。九公子能和七公子相提並論,不知道究竟什麼身份?好奇。
範張自己鬧了笑話,拜帖是有,拿出來乾脆又附送一張銀票。
酒保檢查一下,一百兩,乖乖,不愧是土豪。
俞悅和莊上弦、夜玧殤等一塊出來,一樓大堂、外邊街上都騷動。
這是水泊幫覆滅後,三大英雄正式露面,還可能是墨國公,不少人心情激動。
酒保也激動,他的一百兩銀子,還沒捂熱,還是和拜帖一齊還給範張。
俞悅走到跟前,問:“這是做什麼?”
酒保老實交代:“範公子賞的。”
俞悅應道:“賞你就拿着,這不是讓人家沒臉麼?人家拿出來還能缺這點銀子?蠢貨。”
酒保拿着銀票跑了,有銀子做什麼貨都樂意。
許延年特想笑。這是堵了範張的表現機會,徹底將他當蠢貨。相比之下,昨兒打臉看見的人少,好像沒人亂講。今兒可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絕逼是故意的。
範張臉都掛不住了。心裡明白,和墨國公不算友好,但這是欺人太甚!小人得志!別高興的太早!範張聰明,當然知道賀家不會放過墨國公,爲何還來擺這陣勢?一是以防萬一,蛋疼的萬一;二是爲賀家打掩護,或者說他不知情。
俞悅就不給他臉,朝其他人行個禮:“大家來這兒,給本公子面子。”
莊上弦點頭,這面子他收下了。
大家能聚到清明酒店商議,不是跑去四李酒店什麼的,確實是面子。至少把崇州當回事,不是任由他們宰割,隨便一說完事。
不少小商人、士子激動了。墨國公這是等於承認身份,也承認大家的心意。沒什麼比獲得認可更讓人興奮。墨國公雖然很冷,但和範張裝逼完全不同,墨國公完全有資格。覆滅水泊幫,讓鞏州的氣氛都好了多少。
許延年忙站起來行禮:“拜見秦七公子、九公子。”
俞悅還禮:“不用客氣。今兒本公子請客,一人一壺稷谷酒。”
許延年樂。好吧一人一壺稷谷酒手筆也不小了,尤其現在崇州的稷谷酒外邊基本斷貨。一些酒鬼興奮的歡呼。
其他人也樂呵的氣氛輕鬆活躍,至少崇州態度是善意的,很多人鬆了一口氣。
衆人紛紛拜見秦家三兄弟,看着一點不像滅了水泊幫的兇人,反而像和氣生財的生意人。大家和氣一團,氣壞了範張。
大堂臨時加了一張大桌,俞悅邀請許延年等一塊坐下,沒有範張的份兒。
酒保趕緊上酒,說好的一人一壺。僕婦開始上菜,這是各人自己點的,小吃、時蔬都差不多,竹筍、青西江的魚,一些外地人都愛嚐嚐。
氣氛挺好,開場好。大家都將範張忘了,不想挑釁墨國公。
俞悅站起來舉杯,眼睛明亮的看着衆人:“很多人來自各地,能見一次不容易。本公子希望大家能愉快的做朋友,買賣不成仁義在,以後還能常相聚,幹!”
衆人紛紛舉杯,操着各地的口音,說的特熱鬧。
莊上弦舉杯,衆人一片安靜,風吹來冷意。
莊上弦星眸犀利,在範張身上停留片刻,讓他心跳停止十秒:“歡迎諸位,幹。”
“幹!”大家像軍中喊口令,凜然又有氣勢,自己都漲了不少氣勢。
俞悅看莊上弦一眼,他就能搞得全民皆兵,別草木皆兵就行。
莊上弦擺個更帥的姿勢,再看着月牙,月牙姿勢也很好。
其他人都看着秦九公子,裝扮這麼萌,難道是用這招搞定水泊幫的,今兒能搞定範家麼?
※※※
一樓大堂,許延年被請走,範張好像被拋棄、被背叛,臉色越來越沉。
其他人都看戲,墨國公、親舅都在這兒,有種直接上。
範張心裡冷笑,傻逼!剛纔不是都指着他嗎?脫了褲子還沒就又盯上墨國公。這些傻逼若不是有點用,他都懶得理。墨國公又何嘗不是在利用他們。
許延年覺得,大家爲利益沒錯,拋棄範張看齊墨國公,因爲墨國公比他強,強就能說話,弱只能無用的發牢騷。
之前範張用許延年的身份和俊臉襯托他的氣質,現在有本事把墨國公也利用了。
莊上弦一個眼神就鎮壓範張,壓根不理他,這事兒隨便月牙耍。
俞悅是看少年擺國公的款,她看了看範張:“對大多數人來說,只是謀生,還沒到謀利的層次。如何更好的生存,是需要解決的第一問題。”
氣氛一時變得凝重。幾個酒鬼正在讚歎好酒,沉悶的一口將酒都喝光。
大家回過神,愈發看着萌正太,她拋出這問題,要講什麼?
範張心裡冷笑,表面擺好姿勢,大家都可以看戲,他先看完再說,甚至等賀家出手後繼續看戲。大家合作,不能光範家出力。範張底氣十足,他背後最終站的是陛下。
尖嘴猴腮的托兒、滿臉橫肉的殺手等交流着眼神,暫時沒什麼動作。
俞悅繼續:“說白了就是混碗飯吃。那就老老實實,不論做什麼,先把衣食問題解決了。說實話,這主要是能力決定的。只有這能力,就踏踏實實,別想着禍害誰、投機取巧、鑽什麼空子。到頭來賺了錢連燒給你的人都沒有。”
一陣殺氣,讓一些打着小算盤的嚇一跳,好像又要殺人。
商人重利,若是能在範家和墨國公斗法中間牟利,是蠻不錯的機會。只要有足夠利益,鋌而走險父母妻兒一概可以不認。殺人也不怕,就看誰本事大。
俞悅沒指望所有人都老老實實,不現實,大家都拿出本事來鬥:“很多人走南闖北賺的都是辛苦錢,辛辛苦苦還賺不到錢。我們會爲誠信的商人提供更多合作機會,這杯酒就當是盟約。”
她舉杯一飲而盡。不少人跟着飲酒,有機會就好。一些人已經沒酒了。
“啪!”殺手拍桌喊:“少廢話!”
大家都停下來看着他,又有人看墨國公,這樣公然挑釁,嘖嘖。
殺手一臉橫肉理直氣壯:“怎麼地?老子什麼都沒做,難道又猖狂的想殺老子?”
俞悅一顆石子兒砸他逼臉上,他一隻眼睛瞬間青的看不清。
俞悅感慨:“臉皮比豬頭肉還厚,都沒見血。殺了你扔青西江水葬,省的埋!”
其他人愈發看着,幹起來了。再看範張,自己不上讓狗腿上,沒種。
範張親自上,皺眉開口:“秦九公子這是何意?”
俞悅送他兩字:“傻逼。”
剛那小夥冷笑:“大傢什麼都沒說,他就主動請人殺他。爲此不惜挑釁,他是誰老子?秦九公子心善,應該成全他。就不會再問何意了,這不是明擺着?”
殺手狂怒掀桌,夥計飛撲過去將殺手掀翻。
莊上弦冷然下令:“扔江裡水葬。”
夥計拎着殺手就走。這貨完全是免費送的,不收都不好意思。
範張忙喊:“且慢!”沒人理他,他急喊,“住手!你們這是做什麼?肆意殺人?”
俞悅、莊上弦、夜玧殤、許延年等很多人都看着範張,他也想求死?
範張嚇一跳,站起來忙讓高手去救人。高手到門口嘭一聲倒飛回來,躺地上生死不知。
範張目瞪口呆,很多人都嚇到。
雖說殺人的不少,有人願鋌而走險。但就這麼殺人在眼前,這種氣勢最震懾,這是一種再膽大的人都害怕的、妖魔鬼怪都害怕的神威。
利大了能讓人不畏生死,威重了同樣能讓人敬畏。
衆人再看墨國公,一身冷酷的戰神少年,已經不容挑釁。好像三代到他是第四代莊家軍的神威全部加持在他頭頂,三代莊家軍也是羅宋國大軍之靈魂,無數的英靈。
英靈在上,萬衆敬拜。戰神在上,萬衆臣服,不服不行。
範張看着墨國公,一陣恍惚,又不甘:“秦七公子專橫,難道說句話都不行?”
俞悅應道:“你喊一句羅擎受是王八蛋試試。或者說一句範適和他娘鬼混,混完又混兒媳婦。”
其他人心情複雜,繼續看親舅公開宣戰。
範張差點氣吐血,這純屬扯淡!
俞悅本來給他留點面子,是他自己不要臉,仔細看他和範適真挺像。
許延年也不打圓場,這跟他什麼關係?他其實很想試試罵一句王八蛋,感覺好爽。
尖嘴猴腮的托兒站起來:“你侮辱陛下,大逆不道!”
俞悅問:“侮辱,怎麼辱?”
托兒應道:“你說羅擎受是王八蛋。”
大家一齊看着托兒,心情更詭異,氣氛也詭異。有人想,這話精髓就在這兒。
托兒嚇一身冷汗,範張狠狠瞪他一眼。因爲罵陛下一句就獲罪,這種事兒得分情況,可輕可重。就是說人家敢罵他不敢,不甘心啊。
俞悅和夜酒仙繼續吃酒,莊上弦不讓她吃,她也非常不甘心。
其他人也繼續吃酒,沒酒了自己買,是酒店也沒有多的稷谷酒,不甘心啊,大家都不甘心。
大家算知道了,親舅拿出崇州的稷谷酒勾引大家。有些人一陣沒吃,好容易吃到一壺還沒過癮又沒了,親舅送的還是精品,嗚嗚故意的,大家怎麼辦?
一些人又看範張,年輕人輸了繼續,別輸一場就失了鬥志。
範張好想吐血,不過養氣功夫深,調整情緒。
一個酒鬼搶戲:“秦九公子,這個酒以後還有賣嗎?”
俞悅應道:“賣。崇州每年種那些糧食,除了自己吃,剩下都釀酒,釀了當然要賣。若是外面有糧食賣到崇州,崇州的稷谷多出來,還能多釀一些。可以直接拿糧食換酒,但運輸成本高,利潤或許不大。”
不少人聽懂。拿糧食換酒。有些地方稻穀便宜,稷谷酒現在價格卻很高。
尖嘴猴腮的托兒不甘心:“鞏州的路沒修好。崇州的東西都從鞏州經過,鞏州負擔很重。”
俞悅應道:“你這種垃圾在這裡,對大家都造成很不好的影響。”
女商人附和:“我心理陰影面積很大,求補償。”
一個猥瑣大叔喊話:“嚴重影響我胃口,進而影響我氣質。”
大家一齊看着他,他有個屁的氣質,原來都怪人家。
不少人開動腦子,看有沒有機會。大家基本是商人,一張嘴死的能說成活的,黑的能說成白的,各種奇葩的理由,反正是活躍氣氛。
範張等半天、不管姿勢了、直接開口:“青西江,不知秦七公子如何處理?”
俞悅接話:“青西江從你家門口流過,你家負擔很重?或者大當家死了,鞏州刺史請你代理刺史?有把老婆女兒託你照顧嗎?”
這事兒其實蠻笑話。青西江鞏州段當然是鞏州管,州城段有衙門管。但以前水泊幫代管,衙門還有好多人是水泊幫的,被大當家召回水泊,現在死的死降的降,結果:衙門少了很多人。
不只是青西江,水泊幫突然覆滅,對鞏州造成的還有各方面影響。漁民亂了套,一些人又不敢下江,致使很多地方魚供應不上。還有一些匪徒趁機建立小匪幫。這就是連鎖反應,總之,衙門一時忙不過來。
莊上弦身份又特殊,鞏州不正式開口,別人可不敢從墨國公手裡搶。
現在大家聽秦九的回答,再看範張也挺有意思,這事兒和他真沒關係,有也是繞着彎的關係。回到開始秦九講的,他想挾持崇州、想太多了。
範張氣急:“青西江關係到整個鞏州,影響着很多百姓。”
俞悅打斷他話頭:“賀蘇氏的味道好,還是賀小姐風騷?別扯那些,沒意思。”
不少猥瑣的都關注母女問題,什麼百姓天下一邊去,別忘了他們是商人。
範張徹底破功,親舅素質太差,就不能正常交流。
尖嘴猴腮的托兒助陣:“那今年的石蟲……”
衆人一下豎起耳朵,打起精神。不少人就是奔石蟲來的,最終還要墨國公說了算。
莊上弦說道:“統一價五十兩銀子一隻。販運必需品到崇州,商販將評三個等級,一級打七折,二級打八折,三級九折。”
俞悅一臉軟萌:“限售一萬隻。”
大堂內一片安靜。五十兩銀子一隻,比人蔘還貴。其實有錢人很多,並不在乎。但誰都不願做冤大頭。
打七折是便宜很多,但這什麼評級,大家看着墨國公,真能折騰。
莊上弦看着月牙,這是她搞的。就像官職有九品十八級,以後把客戶、供應商甚至工匠等也分九級,這是一件很系統的事情,又簡單明瞭。
範張喊道:“這是暴利。石蟲根本不值這個價。”
俞悅應道:“窮逼,沒錢別裝逼,這是給有錢有身份的人吃的。”
大家看着範張特詭異,他一下成了沒錢沒身份的窮逼?這樣子是在裝逼?
※※※
墨國公在鞏州州城第一次非正式露面,又非正式的結束。
莊上弦拉着月牙離開大堂,範張急忙追來。
俞悅看着莊上弦,有人送上門,要不要賞他兩巴掌?試試他的涵養。
莊上弦抓着月牙的手一捏,不要隨便碰別的男人,示意夜玧殤、夥計誰上。
夜玧殤沒興趣,不是隨便誰打人臉、被打臉的還能把酒言歡。一般只有顏值高、氣質佳纔有這隱藏屬性。上天、下地對一些特殊羣體總會特殊處理。
夥計也沒興趣。打臉不一定要用手,今兒殘月公子已經將範張逼臉打的啪啪響,他這不是追來了?
範張是素質很高的豪商猾賈,商賈的原則就一個字。只要有利,管人叫爹都行。範張非常稱職,追到跟前情緒調整很好,就像朋友相見。
俞悅示意莊上弦,跟人家好好學學。
莊上弦看着月牙,學什麼?
俞悅茫然,少年需要學什麼?唯利是圖?見利忘義?笑貧不笑娼?
範張理理襴衫和儒巾,給莊上弦行禮,行學生的禮,比商人清高脫俗多了。
行學生的禮,比墨國公就矮一大截,範張豁出去了,嘴上又實在不願向一個比他小的人自稱學生,而是含糊說道:“拜見國公。”
莊上弦頷首,他就是國公,沒必要否認或遮掩。
國公是羅擎受封的,是恥辱,也沒必要自取其辱。事實就是這樣,坦然面對,比光榮或恥辱都強。或者說就是一個稱呼,這是莊家三代無數人換來的。沉甸甸的。
範張看墨國公沉得住氣,一副勝利的姿態,算了這是人家的事,他管自己的事:“不知國公是否有暇,請國公品茶。”
莊上弦看着月牙,月牙要玩嗎?
俞悅說道:“範適也喜歡請人吃茶,是你們家的傳統?”
範張感到一陣陣的惡意,依舊沉住氣,擺出讀書人的氣質:“品茶養性。”
俞悅強行插話:“你是需要好好養養。不過要將石頭養成美玉,難度不亞於將狗養成貓,你一定要沉住氣、有耐心,總有一天會成功的。”
俞悅擺的是長輩先賢的姿態。先賢是已故有才德的人,她重生了。
範張臉都憋紅了,午後的太陽晃眼,他眼裡閃過不是淚光,是兇光。莊上弦冷哼一聲,範張忙後退五六步,站到高手護衛身邊。
夜玧殤、夥計等都看着範張,又看幾個護衛高手,很高啊。
幾個護衛高手都特緊張。他們是高,墨國公這些人卻連水泊幫都覆滅了。
範張穩住陣腳,拿出豪商的霸氣與儒士的骨氣:“我們滁商一直都帶着誠意和善意。”
俞悅點頭,範張多讀了幾本書,氣質確實有意思,比嶽奇鬆的斯文敗類更純正,比起範適老頭,他從小練,已經將商和士完美的嫁接。比起文痞、流氓有文化,他是商人考秀才,銅臭書香。
誰給對個下聯?流氓中狀元,俠骨柔腸之類的都不行。
俞悅看着莊上弦,妖孽戰神,求下聯、或上聯。
莊上弦摸摸月牙的頭,以後再說。
商人考秀才,銅臭書香。前面還好,後面不好對,最難的是犀利的諷刺。
範張和真正的儒商不同。真正的儒商,大概是以商的手段經營,以儒的準則爲人、且有儒士經世濟民的崇高目標。和儒商明顯不同的是奸商。範張則像雙重性格,讀書是爲了更好的做奸商,是一層外衣,讀書人的骨氣只是用來作秀,一切爲了利益。
態度決定一切。這和殺人一樣。有些人就是社會的毒瘤。
俞悅看範張也不容易、有能耐、確實是有意思的人,這對子只能掛起來懸賞,或者回去問鍾國令,他是大儒朱式的學生。
範張還在作秀、演戲、表現:“崇州要長遠發展,一定要有良好的關係和謀劃。崇州地處偏僻、貧窮落後,必須要有人伸出援手,無償幫助。”
俞悅問:“你這窮逼,能無償拿出多少錢?”
範張一愣:“無償幫忙,難道還不夠?”
俞悅應道:“當然不夠。我們石蟲無償交給你們去賣。你爲何不將範家無償送給我們?我們有錢就能買很多東西,吃飽穿暖,以後就不貧窮落後了。”
範張早就發現她無法交流,和墨國公講:“石蟲我們幫墨國銷售。”
莊上弦應道:“行。”
範張繼續講:“需要的物資我們都會幫墨國提供,無償幫忙,呃您是說真的?”
莊上弦應道:“二百兩一隻。範家有門路,能賣出去。”
俞悅補充:“範家無償幫忙,一手交錢一手交石蟲。幫這個忙就夠了,別的不勞煩你們。”
莊上弦拉着月牙走了。夜玧殤、夥計等都走了。
範張還沒回過神,二百兩一隻,乾脆去搶好了!他離開清明酒店直奔馮相大街。
路口正好遇到賀高飛。倆對視一眼,一見鍾情,趕緊找酒店開房。
包間內,範張和賀高飛依舊深情對視,烈火乾柴,相見恨晚。兩人之前都聽過對方名聲,算得上久仰,在這樣特殊的時候相遇,簡直是天意。
酒保送來酒菜,關上門離開。
範張和賀高飛倒上酒,四目相對,激情四射,誰先表白?
賀高飛虛長几歲,在鞏州算地主,先開口:“唉。姓莊的一搞,多少人不得安寧。”
範張接了話頭:“不知賀兄有何打算?就怕他命硬,應當做兩手準備。”
賀高飛應道:“他實力強,明的不行只能來暗的。曹舒煥去了崇州,若是再動他兒子,傳出去沒法聽。他愛寵現在保護的也嚴。”
範張說道:“聽說他買了一個針線鋪。那掌櫃範圳是滁州人。讓衙門給他辦了,再讓他請國公吃酒。”
賀高飛眼睛一亮,一般人莊上弦會防範,範圳那老頭他應該不會。
範張之前打聽到針線鋪的事就很不屑,一個針線鋪他絕不看在眼裡,墨國公還非買不可。由此可見,以小見大,墨國公不行。非要給他一個教訓。
吃酒有了,接下來怎麼做?兩人繼續含情脈脈。
有了開頭,範張主動:“下毒不行,怕他發現。給他下烈藥,放倒了再動手。俞小姐不是喜歡他嗎?把俞小姐拉上,整個黑鍋讓她背。”
賀高飛看範張一副儒生打扮,就是個斯文敗類,背黑鍋的都想好了。動莊上弦肯定是一個大黑鍋,作爲莊家最後嫡系,史官都要寫的。莊家舊部若是尋仇、有人瘋狂報復,找上俞家正好。
這事兒還要再想想,賀高飛說道:“俞小姐一定很樂意配合。這邊我來安排。到時就說他們兩情相悅,或者他勾引俞小姐。”
範張說道:“這個再好好謀劃一下。若是留下遺腹子,送上石蟲請皇太后出面,直接繼承墨國,這樣就能控制崇州。現在崇州有好處,盯着的人不少。”
賀高飛眼睛一亮,對了!關鍵是崇州!
賀家就是想要崇州,若是沒崇州,莊上弦死活和賀家沒太大關係。
雖然莊家搖搖欲墜,大家還是避免捅這依舊蜇人的馬蜂窩。
莊家和當年陳太師不同,莊家三代名將,是實打實的力量。高手往深山老林一躲,或者出來刺殺誰,誰也防不住。想起來都心慌慌。
賀高飛和範張談妥,立刻回刺史府找賀昌珉。
賀昌珉現在就特擔心,生怕哪天晚上莊上弦先下手爲強,殺到刺史府,將他咔嚓。
雖然賀翀去京城了,但莊上弦將他咔嚓,再逃回崇州,京城來人也麻煩。
所以賀昌珉基本都呆在刺史府,賀家大部分高手也在刺史府,大家小心防範,熬過這一陣就好了。
賀高飛和賀昌珉到四知堂旁密室,蘇紹珣也過來。
賀高飛看看蘇紹珣,想必他不敢亂動,試試他也好。賀高飛和賀昌珉說道:“若是莊上弦死了,崇州易主,對我們沒多大好處。若是我們先下手,不用殺莊上弦,只要讓他留下遺腹子,繼承崇州,崇州就是我們的。”
賀昌珉和蘇紹珣都沒聽懂,還有這等好事!
不過崇州就是嘴邊的肉,必須是賀家的!誰來搶都不行!
賀家若是有崇州,加上鞏州,就直接超過丞相、超過很多人,一步登天!
密室一邊牆全是金,一邊牆全是珠寶玉石,此時都發出燦爛耀眼的光,好像整個賀家都變成這樣輝煌,皇宮不過如此。
皇帝是有整個宋國,但也承擔整個宋國的負擔,比如打仗要錢,養那麼多人要錢。所以實際上可能真不如渧商過得爽,賀家以後也可以。
蘇紹珣出主意:“繼承崇州,一般人不行。應該好好挑一位小姐。”
賀昌珉拍板:“就高娢。”
蘇紹珣對此很滿意,賀高娢是他外甥女,就有他的份兒。
賀高飛說道:“公主和俞小姐那裡可能會有麻煩。”
賀昌珉拿出長輩的氣勢:“什麼麻煩?俞小姐受傷不輕,高娢去也有危險。事成後她們還有機會。到時再看誰生出小國公。”
蘇紹珣拿出副都尉的氣勢:“這必須是高娢,想生小國公還不容易?”
幾人相視一笑,至於和範張講好的,或者崇州歸賀家後、當然沒範家的份兒。
※※※
清明酒店後邊獨院,大家都在客廳。
窗邊,俞悅穿着淺綠的紗袍,戴着正紅色頭巾,就像一朵花兒開;柳眉整成劍眉,鵝蛋臉粉嫩認真,在長案後練大字,瓊鼻一張一翕。
不遠處挨着牆,莊上弦、危樓、管士騰、曹舒煥等在商議事情。
莊上弦今兒穿了暗紅色織金蟒龍紗袍,領口、袖口用了兩寸寬的正紅做邊,比平時更貴氣張揚一些,有點像京城的王子公孫,年少風流。劍眉星目一臉冷酷,比一般的少年又強勢得多,他就是無冕之王。
曹舒煥一臉大鬍子、管士騰飄如青煙、危樓跳脫一些,都是戰神麾下大將。這些人即將撬動羅宋國江山。
另一邊,嶽奇鬆、安東納、佔金花等也在商議事情。
之前到各地開拓市場,現在各地都有人來鞏州,盯着崇州。大家回來,有很多事要做。
青東商業還沒正式開張,也不會高調宣揚。所以一方面需要一些小商掩飾,一方面需要跟他們合作,甚至正式利用他們的人手。
青東商業規劃很大,需要的人手很多,崇州那些人是遠遠不夠的。一些小商來自各地,有不同的門路,就像蛇有蛇道,有時候就需要這些小道。
許延年進來,一身寶藍色妝花紗袍,玉樹臨風,君子如玉。
許公子太耀眼,大家都看他一眼,繼續各忙各的。
許延年也看一圈,議事不好隨便摻和,他還沒到那個層次,暫時能進這客廳、代表這圈子就不錯了;最後乾脆的到窗邊,看殘月公子練大字,再看她一身裝扮,喜氣,嬌俏,更萌萌噠。
俞悅也認真看許公子,越看他臉越俊,太美都不敢看;再看自己寫的字,突然發現這樣的字好丟臉!在如玉公子跟前出醜,越想越難堪。
許延年越看殘月公子越有愛,沒別的意思,就像一塊美玉、一盆好花,超有愛。
莊上弦冷颼颼的看他三回,暫時按兵不動。
許延年覺得,有個那樣的少年盯着,敢跟他搶的人還沒出世。
安東納就在另一邊不時瞅着許公子,他還沒下手,許公子若是下手就剁手。
許延年涵養好,誰看誰的,他就看殘月公子,美的像詩。
俞悅臉都紅了,非常羞澀、手足無措。不算女爲悅己者容,但總算知道字太難看會丟自己的臉,她臉要丟光光了。
許延年嗅着她的香氣,一陣心動、意馬心猿,雖然殘月是個男孩子。
俞悅擡頭直勾勾的盯着許公子,他臉比畫還美。
許延年嚇一跳,忙後退數步。他有二層的實力,但這裡這麼多高手、大家寵着殘月,他若是再捱打也不敢反抗,能做的就是離遠點。
俞悅挑眉,跑什麼,搞得她更害羞:“你說實話,我字是不是特別難看?”
許延年一愣,好像哪兒不對?回過神忙搖頭,看着案上的字:“不會啊,寫的挺好,很見功力,練了很久吧。”
俞悅點頭:“是啊,可我就是寫不好,總被打擊的體無完膚。”
許延年薄怒:“誰這麼沒人性?這字哪裡寫的不好,已經很好了!你要自信!”
俞悅沒自信,因爲莊上弦、鍾國令、甚至嶽奇鬆那斯文敗類都寫的一手好字;再看許延年就像哄孩子,一眼看出她練的久,卻沒說好在哪兒。就像一個憨子刨坑,把地刨光溜溜坑依舊三寸深,這隻能說明許公子會說話。
字寫得好比如顏筋柳骨、環肥燕瘦之類,許公子就沒講,俞悅特自信,相信自己沒寫那麼好,霎時發威,又盯着許公子:“你來,寫幾個我看!”
許延年又嚇一跳,還有其他人看他什麼意思?
俞悅一眼瞪其他人,都不認真議事看什麼看?她大字若是再寫不好,就怪他們!
其他人看看許公子、看看主公,來來趕緊議事,小心殘月公子發飆。
許延年明顯覺得自己是新來的,不懂各種梗;但沒關係,殘月非要他寫,又不是什麼不健康的事。他上前,提筆,寫兩句詩。
俞悅在一旁認真看着,許公子字如其人,溫潤如玉。
爲什麼她的字就不行?俞悅皺眉思索,拿着筆又寫了一陣。
許延年看她寫的真認真,認真的萌正太更萌,萌的他神魂顛倒、忘乎所以。
莊上弦在那邊坐不住了,他的月牙!
曹舒煥忙攔住主公,心裡和危樓繼續替許公子默哀,練大字是主公和妹子的姦情,許公子這樣橫插一腳,希望他能死得痛快、留個全屍。
俞悅現在狀態很好,學霸發飆,今兒非把字寫好,雖然還是沒寫好。
許延年看她把墨快寫完了,親自動手爲正太研墨,紅袖添香。他是標準的藍袖,身上也有一股香氣、有點像松香。
俞悅看他姿勢美,伸出的手好好看,和臉肯定是原裝,手指修長勻稱,手掌大而細膩,沒有女性的陰柔,只有男子的溫潤。
最標準的公孫,許狐狸的孫子,才能打了臉嘛事兒沒有。
許延年哪能沒事,只是事有輕重,下意識要閃。
俞悅把毛筆遞給他:“你再寫,寫慢點。”
許延年看她一臉認真,果斷的一頭栽進去,執筆又寫了四句詩。
俞悅點頭,隱約找着感覺了,擺好姿勢又想一陣,和許公子講道:“我閉着眼睛寫,你幫我看着別弄壞哪兒。”
許延年不知道她又耍什麼,不過很君子的點頭,樂意效勞。
小丫鬟雙魚過來擠許公子:“主公讓我看着就行。”
俞悅怒:“你一邊去,寫大字你又不懂。誰瞎摻和本公子今兒就斬誰。”
其他人都停下來認真看着她,這是動真格啊;再看主公,殘月要和許公子動真格。
莊上弦冷冷的不哼一聲,扭頭不理月牙,就看月牙能動什麼真格,回頭把姓許的都斬了。
曹舒煥和管士騰對視一眼,人要倒黴,真是莫名其妙的。
許延年完全不懂,雙魚看看主公,讓到一邊,就看着許公子。
俞悅冷哼一聲,閉上眼睛,先落筆,寫了半個朝字又停下。她不知道什麼性格或原因,寫的時候總會歪、扭、拐,好好的字就變味,不扭也不好看。月的左邊一撇,要寫出新月的韻味,不能有別的東西。
俞悅腦子努力清空,筆隨心走,更瀟灑自如,把朝字寫完,再寫一個朝字。
寫完感覺好多了,一鼓作氣,繼續,鶯鶯燕燕翠翠紅紅處處融融洽洽,雨雨風風花花草草年年暮暮朝朝。
許延年給她拉兩回紙,雙魚看着沒動,再看之前寫的,現在明顯不同。
許延年眼睛也發亮,雖然寫的有點亂,但能寫出新的韻味,甚至新的字體,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必須有深厚的功力,更要有悟性。
說新的字體早了點,但正是看着她一點點誕生,這種感覺,妙!
俞悅感覺也妙極。莊上弦是莊家少年,字並不適合她,又給她一個定式,就是一種東西形成習慣,頑固的難以改變。許延年出身許家,因爲許狐狸的本事,受到朝局衝擊並不大,這種不女氣又溫柔的風格,正是她需要的。
她性格和一般的女子不同,但女漢子也不是真漢子。
這需要她自己尋找一條路,一條最適合自己的路。看來有了不錯的進展。
俞悅看着許延年的俊臉,越看越順眼,雖然有點溫室裡的花,未必經不起風雨。
莊上弦急忙衝過來,抱着月牙,看夠沒有?這半天都沒看他!
俞悅看着少年,很想說自己寫好了,又怕他沒人性的想出什麼新主意欺負她,所以絕不能驕傲,做人就這樣,搞不過啊只能忍着。
莊上弦看月牙好像很不滿?咬一口,還不滿?
俞悅挺好的心情,畢竟字有了突破,少年關注的重點是什麼?有她嗎?
莊上弦皺眉,看看月牙寫的字,歪歪扭扭:“重新寫。”
俞悅睜着眼重新寫,差點邯鄲學步,好容易控制住,寫的還不錯。
莊上弦點頭:“還行,以後每天二百個。”
俞悅不吭聲,沒有讓她別寫,估計少年都開恩了。但這是不相干的事,她還想讓許公子指點。以前陳家和許家關係好,他們沒準還能做朋友。
莊上弦抱起月牙要扛走,月牙是不是喜新厭舊要舊鞋換新鞋?
夥計領着針線鋪掌櫃老頭過來。
老頭範圳,依舊愁眉苦臉,不過沒有晦氣,給莊上弦行禮,直接說道:“範張讓我請主公吃酒,否則要我家人好看。”
其他人都商議差不多,停下來看着範掌櫃,再面面相覷。
範張想出這種主意,要說不算稀奇,這就是滁商的德性,完全的物以類聚。
莊上弦冷然問道:“時間、地點。”
範圳應道:“越快越好,看主公哪天有空。地點在扶蘇酒肆。”
莊上弦點頭:“那就明天。”再看着月牙。
俞悅應道:“後天。讓他們準備充分一點,順便幫他們準備更充分一點。”
莊上弦星眸欻的盯着許延年,這張臉長這麼俊,浪費了可惜,應該充分利用起來。
許延年嚇得腿軟,臉是爹孃給的,他又沒做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