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陽光照到草棚,衆人已經起來。
莊上弦將月牙收拾打扮美美,俏臉再摸摸,有沒有凍壞了。
俞悅覺得這揩油怎麼都得揩回來,於是摸摸少年的臉,捏一下,皮不厚。
莊上弦星眸一亮,低頭在她臉上一蹭。
俞悅怕死的早閉上眼,發現好像是貼面禮,不是用嘴親。少年摸着冷,貼着卻一股暖意。
莊上弦冰冷的呼吸呼到月牙耳朵、脖子上,眼看着她耳朵粉紅、脖子透着光,撩撥的他心癢難耐,抱着月牙忙閃一邊。
一個雪球從他們身邊飛過,砸到山洞口,碎雪四濺。
賈鵬騷年正從石洞裡出來,包子臉濺好多雪;看主公和妹子閃了,一定是別人,於是破口大罵:“哪個混蛋!閒的沒事今兒多背二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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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罵完就沒意思了。眼看主公抱着妹子又閃,他也朝另一邊閃。
其他人都停下手頭的活兒,警惕的看着鹹向陽站在一個制高點,身邊堆好些雪球。
莊上弦抱着月牙一身寒氣,盯着鹹向陽透着殺氣,她這是徹底要發瘋。
潘伯壎一大早出去一趟,正從山那邊拐過來。朝陽下青巖古老的王子一身青色的光芒。
鹹向陽咬着嘴脣,一個雪球飛向潘伯壎。
“嘭!”腦袋開花,潘伯壎王子直接被砸懵了。
鹹向陽終於砸中一個,二話不說又是一個雪球飛過去。
潘伯壎趕緊閃開,一邊凜然怒喝:“瘋了!大清早發什麼瘋!”
鹹向陽暴走,抓起一個雪球砸自己頭上,雪在臉上融化成淚:“我就是和大家開個玩笑玩玩而已!以前不是都一塊玩嗎?現在爲何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潘伯壎過來,冷然應道:“這得問你自己。”
鹹向陽大叫:“我不知道!”
潘伯壎應道:“那種老頑固,讓他去死好了!不知道關別人什麼事?誰該管你?”
鹹向陽特傷心,一抹臉上的淚,堅強的不哭,盯着俞悅。
賈鷂不客氣的說道:“她比你小。”
鹹向陽一腳踹雪地,咬着牙抱着腳坐地上,好像真流淚了,挺可憐。
大家一看,雪被她摳起來做雪球,下面露出青石了,這一腳踹青石上,竟然沒踹斷。突然擔心,不需要人將她背到葫蘆洞吧?
衆人吃過早飯繼續出發。鹹向陽一瘸一拐不吭聲,氣氛很沉悶。
晡時來到山中一片稍微開闊平坦的地方,周圍有不少人家,比石黍他家曾經那地方強多了。其實也很悽慘,一些草棚快被雪埋了,幾乎看不到人與炊煙,估計都在冬眠。一個爭吵的聲音就格外清晰,一個稍微高大點的木石房子在正中間。
衆人朝中間走,沒有人阻攔,也沒一條狗。
爭吵還在繼續:“我也沒辦法!你說這些有什麼用!”
“我沒別的意思,大家一直相互幫助,你現在撂手不管有什麼意思!”
“我沒意思!你有本事去找賽家、找安家!安家前幾天還來人,你去找正好!”
莊上弦和俞悅站到門外,門猛的打開,一股寒風與殺氣撲面。
莊上弦護着俞悅,再看開門的青年,高手!旁邊一個少年也是高手!後邊怒氣衝衝的老頑固顯然纔是這兒的正主,臉色比身上還臭。
老頑固穿的像土財主,確實一股臭味。少年和青年都穿着皮襖,簡單樸素但乾淨的多。
俞悅指指莊上弦:“墨國公。”指指自己,“殘月,兇殘的殘。”指指大家背上,“各種物資,需要的話說一聲。送貨上門,平價交易,賺個吆喝。”
青年高手和少年一下以爲眼花了,揉揉眼睛看看天上太陽,沒聽錯。
老頑固一下炸毛:“滾!滾滾滾!有多遠滾多遠!”
俞悅應道:“中氣十足,看來你不需要。”
莊上弦冷哼一聲,拉着月牙就走。自古以來好人都難做。恩大成仇的,被惦記上的,被當成壞人的,他大概都見過了。
少年高手在後邊忙喊:“等等!”
莊上弦拉着月牙繼續走。說滾就滾說等就等,寡人面子往哪擱。
少年高手唰一下衝過來攔住他們,盯着他們後背眼睛放光:“你說的是真的?”
“房鬆!”青年高手追過來警告的看少年一眼,又警惕的看着莊上弦等。
房鬆急了,和青年房杉爭辯:“現在的情況你也聽說了,崇州變天了。我們只怕也不能像以前。再說我們現在沒有物資已經不行了,難道你要看着大家玩蛋?”
房杉一臉悲傷,糾結,還有一點英雄對世道不公的憤慨。
俞悅開口:“你們想好了?能做決定嗎?我們背這些東西不是好玩,不是缺錢,是主公對青巖百姓的一份心。不會強迫你們接受的。”
鹹向陽藉機發泄:“哼,你什麼時候見過主公大雪天親自揹着物資送到深山?又知道主公要放下手頭的事情,付出什麼代價?我都受傷了!”
房鬆一時特感動,忙說道:“他們不是壞人。這位小姐傷哪兒了?”
問完臉又紅透,貿然問一位小姐傷哪兒?波濤洶涌?
鹹向陽挺着胸也特感動,這少年一臉真誠,臉不算帥,但特真誠有青巖的男人味。
俞悅看王八和綠豆還有空想別的。房杉愈發糾結,恨不能將青巖山打個結。
老頑固再次咆哮:“滾滾!滾出這兒!什麼墨國公,不過是殺人如麻的魔鬼,都是他,纔會搞得老子現在這樣!”
俞悅應道:“墨國公沒一刀砍了你你還不趕緊找個洞躲起來!”
賈鵬、賈鷂唰的拔刀,老頑固汪一聲趕緊跑。
房杉本來想阻攔,但兩個騷年又沒動;再看老頑固落荒而逃,一時說不出什麼滋味。
房鬆看着賈鵬、賈鷂又眼睛放光,兩人比他還小一點,武功比他還強!他一直以爲自己是第一天才!少年好奇心重,再次勸房杉:“我保證他們沒惡意。不如請他們回去、由他們和祖父談?別忘了祖父。”
他使勁給房杉使眼色,有祖父在,誰能耍什麼花樣?
房杉動心了。心裡還擔心,這些人動不動說砍人,萬一惹惱了也不大好。
莊上弦拉着月牙、繞過房鬆又走。揹着挺大的包一點不影響氣質。
房杉眼皮一跳,墨國公!這麼年輕!實力比他強得多!這樣的人請回去會不會引狼入室?
房鬆不管了,再次攔住莊上弦:“你們跟我走吧,我先謝了。”
行個禮一頭往東邊走,健步如飛,不知道急的、激動的、或者少年有意考驗誰。
莊上弦拉着月牙輕鬆跟上,鹹晏隨後,賈鵬、賈鷂、潘伯壎等也趕緊跟上。
“誒!誒!”房杉站那着急,鹹向陽站那也着急。
房鬆是個好少年,記得有個傷員、還是大波美人、趕緊停下,卻看墨國公像一陣冷風從他身邊飄過。他看看後邊房杉,又趕緊追上前邊。
莊上弦拉着月牙,越走越快。房鬆在後邊一直追不上,說話都沒顧上。
最後邊房杉沒轍,帶上鹹向陽好在她沒背那麼多東西,直到天黑前面衆人停下他們才趕上。
這兒環境很奇特。兩邊峭壁一邊懸崖,正中則是一片樹林。
幾棵古樹樹幹直徑將近四米,一半和青石長到一塊,一半乾枯,裡邊是天然的樹洞,能擠進去好些人。更奇特的是,樹林裡幾乎沒有雪,好像被風颳到懸崖下了。
俞悅站在懸崖邊,看下面白色的雲霧,風很大,跳着激情的辣舞。
鹹向陽過來站她身邊:“如果將你推下去怎麼樣?”
房鬆忙過來將俞悅拉開,警惕又不善的盯着鹹向陽,之前還爲她感動,現在她怎麼能說出這種話?難怪她同伴都扔下她不管。
鹹向陽大喊:“我開玩笑開玩笑知道嗎?要推我還說什麼?”
房鬆樸實但一點不笨:“這一點都不好笑。明天我們要從那峭壁翻過去,被風吹掉下懸崖的人可不少。你若是喜歡開玩笑,明天就不用去了。”
莊上弦、鹹晏忙過來護着俞悅,賈鵬、賈鷂、房杉都過來看着鹹向陽。
鹹向陽揪頭髮:“我真的是開玩笑!我發誓!”
俞悅應道:“不要拿別人的性命開玩笑,也別天真的拿自己開玩笑來博同情、博關心,問人家滿不滿意之類。你若實在分不清輕重、不知道該做什麼,就閉上嘴坐那,吃飯時再張開。這麼簡單你能做到嗎?”
鹹向陽不甘心:“我就是想玩、和大家愉快的玩耍!”
莊上弦應道:“你不是五歲。五歲的奴隸都開始幹活,不知道玩爲何物。”
俞悅點頭:“你就是過得太開心。一點看不出,他們沒有基本生活物資的焦慮和不安。”
鹹向陽應道:“我知道,我想讓他們放鬆一下。”
俞悅應道:“但你不知道分寸,所以乖乖的閉上你的嘴!”
莊上弦冷哼一聲,緊緊抱着月牙走人。雖然遊玩變成這樣,但這事兒不能怪月牙,她想的纔是對的。房鬆和房杉這麼年輕的高手、氣質也不俗,隱居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不用他們做什麼,只要他們不做什麼就是一件好事。
拖後腿是比幫忙更可怕的一件事。不幫忙自己還能幹,拖後腿卻讓人沒轍。
※※※
羣山之中,這裡就是一個世外桃源。
中間平地及周圍平緩的山坡,大概和馬賽城一般大,感覺如此。
有了足夠的空間,才能容納夢、放飛幻想。如果找不到感覺,那寒冷的冬天從溫泉飄到臉上的熱霧總該夠了。若是還無法領略,那溫泉周圍盛開的野花翠綠的草地,像夢的牀,躺在那看周圍青山白雪,藍天白雲,這裡是一個仙境。
俗話說,神仙也有煩心事。
溫泉不遠、竹林旁有個亭子,亭子裡爐子煮着茶,石桌上擺着一副棋。
石桌旁一張輪椅,輪椅上坐着一個老人,老人瘦削又精神,白髮白鬍子,就像老神仙;然而眉頭緊皺,眼睛周圍發青,捏着棋子半天落不下去。
對面一箇中年婦女,長相一般,意味着怎麼看都這樣,不會膩;身材保養的很好,氣質也不錯,就像一個低調又有涵養的夫人。
涵養很重要,能將一塊普通的青石養成青巖玉,透着珍珠般光芒。
老人幽幽一嘆,將棋子放一邊,閉上眼神情疲倦。
婦人倒了茶端給老人,溫柔的安慰:“房杉、房鬆機靈辦事又穩妥,一定能辦妥的。”
老人慢悠悠吃了茶,又是一嘆:“世事不由人,再機靈又能如何?當年袁大師說羅家不過百年,我只擔心亂世,多少人會過不下去。”
婦人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原本只是一個普通女奴,有些事終究不懂。
老人早已看透,有些事卻無法透:“我能活到現在足夠了,只是擔心你們怎麼辦?沒有我,就沒有你們。現在我卻不知道能爲你們做什麼。一輩子過去,我還是和當年一樣,事到臨頭依舊無能爲力。”
婦人賢惠的安慰:“怎麼會。你是高手,我們能過上現在的日子全是因爲你。又沒到絕路,怎麼知道沒機會?我當年差點死掉,因爲你能活到現在,兒孫都有了,我也滿足了。但我覺得,天無絕人之路,你不要想太多,且放寬心吧。”
老人自嘲一笑:“或許是老了。”
突然眼裡精光猶如最熾熱的一縷陽光,盯着入口處看了一陣。
很快一個騷年飛奔而來,一邊大喊:“祖父,大哥、四哥他們回來了!”
又一個騷年飛奔而來,一邊大喊:“還來了好多外人!”
瞬間,不遠處的村莊騷動,男女老幼紛紛從家裡出來,一些人來到老人這兒,原本一絲喜氣被外人的闖入所破壞,雞鴨鵝也叫的心慌慌。
老人一聲長嘯:“不要慌,先在家呆着。外邊來的客人,請到老夫這兒來。”
他說法很特殊,既是直接出面請客人,又是讓人將客人請來;既是當客人對待,嘯聲透出的氣勢又是一種震懾。
入口,莊上弦和俞悅對視一眼,又是一個老成精的老狐狸。
其實無可厚非。每人都有不同的處事方式,老成精只要不去害人,他喜歡做什麼精都好。
房杉心裡提着一口氣又鬆了一口氣,依舊心情複雜的在前面帶路。
房鬆少年心性,回到家更活躍,指着周圍給俞悅介紹:“那一片田種的稷谷吃剩了能釀酒,那一片地能種很多菜,那一片果林各種鳥也多、打下來當野味。那是我們住的地方,最開始只有幾戶,現在快有一百戶了。那邊溫泉,祖父就在那兒。”
房杉看房鬆一眼,糾結。
房鬆撓撓頭一笑,他現在很喜歡殘月,萌正太人小心不小,又好相處。
一路上村民在圍觀,雞鴨也出來圍觀,小孩看到外人雖然有警惕,更多是好奇。
俞悅覺得能住在世外桃源也不容易,一路要過三道關,物資運送比外邊更難,馬賽城或崇金林還能用獨輪車,這裡只能背進來。
只有高手能做到了,沒點實力出門都不行。所以這是神仙的地方。
莊上弦和俞悅也沒仔細看,大概也就這樣。很快來到竹林。
這裡站滿了人,目測高手三五十個,不高的身上也一股子勁兒,若是下馬威的話,是夠威風。
俞悅看幾個顯眼的中年人,應該都有四層。這纔多大的村莊、多少人口!多少普通人,大概除了普通的剩下都不普通。
這些人看着莊上弦也震驚,關鍵是一個字:小。
莊上弦小,俞悅小,賈鵬、賈鷂小,鹹向陽沒過年也就十五歲,這樣的天賦將他們第一天才碾成渣了。鹹晏、潘伯壎、石稷等人也不大。
這些人警惕但有涵養,沒有直接露出敵意,並讓開一條足夠的路。
俞悅一眼看見亭子里老人,坐着輪椅,衣服穿的少,下面空了半截:沒腿。
一個沒腿的高手!是這裡的定海神針!真正的七層超級高手!
莊上弦面不改色,反正始終冷酷,走進亭子,放下大包;拉着月牙,將她竹簍也放下。
鹹晏、賈鵬、賈鷂等緊跟在主公身邊,也放下大包,暗中保持高度警惕,這裡比賽家還危險。
老人欠了欠身:“老夫房明輝,腿不方便,請主公見諒。”
莊上弦答禮:“房公長者。東西既然送到,一半先免費相送,或可解燃眉之急。”
老人道謝:“我卻之不恭了。房杉,你去處理。”
村莊的人都愣了一下,不過對老人命令,是無條件服從,很多人忍不住欣喜。潘伯壎和夥計去分東西,鹹晏依舊守在主公身邊。
婦人讓人設座,請墨國公和萌正太坐下,上茶,退到一邊恭敬的站着。
老人看着莊上弦,莊上弦星眸鎮定回視,兩人深情的看到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俞悅安心吃茶,發現老人很會享受,竹葉煮出毛峰的味道;亭子建造也很玄妙,地上青石雕刻着瑰麗又繁複的花。
老人伸手,莊上弦接過棋鉢,兩人開始對弈。
俞悅心想,老成精的就愛玩這一招,可惜她不會,繼續研究亭子。
雕刻這麼好,若是去石部、有了!摩崖騷年的師父是不是有了?這老人一看就特有來歷特有身份,未必願將雕刻拿去換黃白濁物,但別人不嫌棄啊。不過要搞定這種老成精的,反正別抱什麼幻想。
天黑了,老人和少年一局棋還沒完,婦人點了幾盞燈來。
房杉和潘伯壎把東西也分好,一些人圍在這兒沒走,得到消息笑容更多。
房鬆少年端了一些糕點果脯來,俞悅嚐了一點,做的不錯,有種古老的宮廷味道。
“啪!”老人再次落下一子。
莊上弦看了月牙一眼,她沒事就好,回眸劍眉微皺,鬆開落子。
老頭一嘆:“六十年前老夫輸給莊天化。”氣勢猛地變化,好像飄起來露出兩條半截的腿給莊上弦看:“他斬了我兩條腿。”
“祖父!”房家年輕人一齊衝進亭子,一邊護着老人,一邊怒視莊上弦。
“給祖父報仇!殺了他!”幾個熊孩子更衝動,直接朝莊上弦撲殺過來,全都英勇無畏。
俞悅看了老頭一眼,上前一手抓一個,遠遠的丟出去。
莊上弦一手抓一個,遠遠的丟出去,幾個疊一塊二次傷害一百點。
年輕人更怒,兩個女孩像雙胞胎,一人拿一柄短劍聯手殺到,黑夜燈光下一片劍影與殺氣。
莊上弦抱着月牙出了亭子,雙胞胎緊追不放。
賈鵬、賈鷂拔刀,被鹹晏攔了一下。
潘伯壎站鹹晏身邊,作爲精英,緊緊盯着房老頭,他只說了或許是事實,事情是小輩做的;但他眼看着卻不阻止,老狐狸小心玩壞了。
鹹向陽本來想助陣,一看鹹晏、潘伯壎的反應,又忍了。別以爲她笨,她一點都不笨,反正沒叫她出手,就算出手也沒多大用。鹹向陽這一刻又特想突破。
雙胞胎配合默契,莊上弦要護着月牙,所以被逼的險象環生。
村莊不少人喝彩,帶着復仇的快感,抒發心中的壓抑。又兩個騷年加入混戰。
俞悅看着莊上弦。莊上弦不鬆手,這是真刀真槍真有殺意,他不能讓她受一點點傷。
俞悅一石子兒砸中一騷年的鼻子,再盯着莊上弦,人家要找他報仇,他不拉着她就是最安全的。保護就是多餘。
那騷年鼻血狂噴,和之前幾個一樣,都忍着不叫痛。其他人更怒。
雙胞胎美人聯手攻向俞悅,騷年則攻擊莊上弦下路。
俞悅又一石子兒砸中騷年手腕,騷年槍沒拿穩差點刺了雙胞胎,其他人一陣驚呼。
“卑鄙!無恥!”一些婦人開始怒罵。
“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男人也很不滿,太沒下限了。
“房老,快出手鎮殺他們!”一些人從村莊過來,沒搞清狀況就起鬨,房老是超級高手,一隻手能將他們都碾死,讓大家看看房老的威風。
“住口!我們就能報仇!”雙胞胎不悅,攻擊變得更凌厲,嘴上也犀利,“兩個男人竟然抱一塊,不知羞恥!有種就別老是躲,有本事就趕緊還手啊!”
俞悅應道:“打了你們再換幾個上,哪有這輕鬆?”
雙胞胎被羞辱了,哇哇大叫:“大哥、二哥、三哥,快來幫忙!”
老人身邊立刻殺過來三個年輕人,就像三條龍、三隻猛虎,氣勢將莊上弦淹沒。
“鏘!”莊上弦拔刀。
鹹晏、潘伯壎等人隨即抽刀拔劍,村莊高手也紛紛動手。
※※※
“住手。”房明輝聲音不高,但透着特殊的氣勢,這是強者之氣。
村莊的高手還沒參戰,立刻停下。三個年輕人慢半拍,也停下。雙胞胎美人趁機偷襲。
莊上弦一刀將她們拍飛,正好飛向三個年輕人。
俞悅掏出兩顆石子兒擲過去,分別打中她們翹着的香臀。
“啊!流氓!卑鄙!”雙胞胎撲到二哥三哥懷裡,氣的大叫,持劍又要殺過來。
“好了。”房明輝再次開口。年輕人趕緊將雙胞胎攔住,偷襲也不光彩。
莊上弦冷哼一聲,收刀但氣勢未收,隨時準備再戰;星眸盯着房明輝,要戰就和他戰一場。
鹹晏、潘伯壎等人也收起刀劍,站在主公周圍。說實話雖然村莊人多,大家一點都不怕,怕有什麼用?
房明輝坐在輪椅上,老臉一抽:“我爲老不尊,主公就別欺負一個殘廢。要打你以後找別的對手去。”吃口茶又一嘆,嘆出一百年的滄桑,“我是前朝房莊王世子,本朝太祖克定邯鄲,命莊將軍平西涼郡。莊將軍說莊王與他有緣,與我對弈一局,我若勝,便放過我;我敗了,就留下兩條腿。”
潘伯壎反應快:“他其實還是留了你一命。”
房明輝說道:“我幾個護衛送我走,他暗中一路放行了。”
俞悅說道:“但你兩條腿畢竟是他斬的,所以這些恩恩怨怨早就過去了。”
房明輝看着她,俞悅不知道老成精的又要整什麼。
莊上弦冷哼一聲,不過房明輝承認爲老不尊,他也不再說什麼。
房明輝和村莊的人說道:“過去的恩恩怨怨和你們無關,但主公到了這兒就算是客。該回的回,以後見了主公要有禮。”
村莊衆人看看墨國公,有的行禮有的直接走,一會兒竹林清淨了,亭子也清靜了。
房家子孫都沒走。雙胞胎看着俞悅又羞又惱,作爲前朝皇族之後,又不知道該做什麼,糾結的和房杉有一比。
房杉現在依舊糾結。前朝皇族,好像蠻尊貴。墨國公,到底算恩人還是仇人?
婦人請墨國公到亭子重新坐下,重新上茶,然後依舊站一旁。
俞悅現在懂了,房莊王好像還是前朝哀帝的親叔,所以太祖纔想將他們一家趕盡殺絕。莊天化莫名其妙將房明輝放了,反正房明輝這氣度、還能將子孫教成這樣,卻沒有惦記着光復舊業之類。總之,這是個有故事的人。
莊上弦看着月牙,這麼晚了,餓了沒?
俞悅剛纔吃了糕點,先看老人要說什麼吧,說完早完事。
莊上弦看着老人,有什麼趕緊說,又不是留遺言。
老人再抽,反問:“主公有何事?”
俞悅回答:“沒什麼,就是主公愛民如子,大雪封山怕有人受災,能幫就幫一把。”
其他人全都不信。愛民如子跑到這兒來,他真成聖人了,看着就不像。
俞悅覺得這些人沒眼光,難道流氓腦門就寫着流氓?禽獸就不能做皇帝?聖人就裝出聖母的樣子?太膚淺了。
老人耍光棍:“那老夫替這兒四百多人感謝主公仁德。晚宴準備好了,溫泉也準備好了。”
莊上弦站起來拉着月牙就走:“先去溫泉。”
老人傻眼,就不往下說了?還是欲擒故縱?先住下來再慢慢說?
雙胞胎也看出來了,特不屑:“以前賽家、安家都來讓我們出去,可惜做不到。”
俞悅應道:“做得到還要你們做什麼?你們有什麼能耐?”
雙胞胎忙捂着屁屁,再驕傲的看着老人,有他一個就足足夠了,她們其實也很厲害的。
俞悅說道:“看不出他快死了?一個快死的殘廢,讓你們這麼驕傲,而不是感到悲哀。你們夠天真,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房家子孫都是一驚,年長的都看着老人,年少的對俞悅特憤怒、又想開打。
老人一聲長嘆,透着各種疲憊,與一種惘然。
房鬆忙拉着老人的手:“祖父!”
老人一隻手摸摸他的頭:“你也長大了,我當然會死。只是不放心你們,放不下你們。”
雙胞胎哭、好些女人嗚咽抹淚,夜裡悲悲慼慼死了人似得。
俞悅拉着莊上弦走。家裡老人走了,一種是孝順,一種是沒依靠了。
“且慢。”老人開口。
“不如你們先哭會兒?趁着還沒死。”俞悅回頭提議。
“你什麼意思!”房杉怒了,說話太毒了。
“真死了就亂套了。趁現在沒死,大家可以放心的哭個痛快,不是挺好?”俞悅是善良妹,考慮的特周到,“有什麼想說的現在說,有什麼想做的現在做,他也能看着。”
賈鵬騷年憋得好辛苦,潘伯壎和鹹晏對視一眼,對房家深表同情。
房杉、房鬆等人也面面相覷,“亂套了”只怕是真的。那現在可以做什麼?
房家人明白的都看着老人,燈光下老人白髮蒼蒼,看的不少人慚愧,他們竟然還要靠老人撐着,不放心。
老人摸摸房杉和房鬆的頭,眼裡再次冒出精光,和俞悅說道:“你有什麼提議不妨直說。”
莊上弦冷硬的說道:“你保不住他們,就給他們找個依靠。這個依靠找不到,那就讓他們自己去,生死有命。若是沒本事,早晚也要死。”
俞悅補充:“主公家裡死的就剩他一個,他依舊好好的活着。你們這麼多、大人,就沒臉活下去了?是老頭該沒臉活下去吧?他是爲你們操心操死的。”
鹹向陽嘀咕:“一羣窩囊廢,沒爹就活不了。”
俞悅和莊上弦對視一眼,鹹晏、潘伯壎等人都不吭聲。
其實房家男人不窩囊,但人都會養成習慣。習慣老人的強大,習慣老人的命令,習慣了各種習慣,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好習慣要趁早養成,壞習慣要趁早戒掉。
房家男人現在就習慣了思考,而不是聽到難聽話就面子受不了先吵上一架。
老人最無語。讓兩個小的先說,兩個小狐狸就沒說什麼實質性內容。
俞悅更無語,她在給諸位免費洗腦,還不是實質性的?莫非脫了就上才叫實質性?先交流感情就不算?太膚淺了。
老人也堅持迂迴策略:“皇帝暫時沒動主公,是想先將莊家軍徹底洗乾淨吧?莊家軍和主公是相輔相成的,等皇帝再次調轉矛頭,主公如何應對?”
翻譯一下就是羅擎受要動真格的時候你怎麼辦?
加上一句就是你自身難保,還如何做別人依靠,不是害人麼?
俞悅回答:“能如何?找個地方躲起來?躲到這兒就有用?外邊稍微有動盪,就得遭殃。所以退無可退,是男人就一個字:幹!”
雙胞胎又出聲:“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我們出去,替你們賣命、做炮灰。”
俞悅應道:“主公若是差你們兩個炮灰,還不如早點跳馬林大河,省的受辱。”
潘伯壎說道:“你們高手是不少,我們大概需要一個月來積累。所以你們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對我們就是一個月而已。”
雙胞胎受辱了:“我們祖父是超級高手!”
鹹向陽提醒:“是快死的殘廢。”
莊上弦不說話,冷酷的拉着月牙就走,真走了。
鹹晏也不說話,潘伯壎、賈鵬、賈鷂、鹹向陽等人全走了。
房家諸位還在,大家都看着老人,人家好像真的不在乎,而老人……
老人嘆息,看着雙胞胎更疲憊,不是什麼都叫心直口快,有些話說出來、說破了,人家就是在乎也不能承受。何況那是兩個成了精的小狐狸。
溫泉離得不遠,房明輝是皇室後裔,建造自不用說。
中間一個大的像游泳池,周圍是用青石、花草等隔出的一些小浴池,在這兒賞雪數星星,除了溼意就是睡意,睡着了好做夢。
一路來挺辛苦,俞悅在海棠池裡泡了一會兒就睡着了。莊上弦把鹹向陽喊來。
鹹向陽正泡的舒服,不過她是一棵草,人家是個寶,幫俞悅收拾好。
莊上弦將月牙抱走,和鹹向陽多一個字都沒說,腦子裡想的是月牙沒吃飯,別餓瘦了。
鹹向陽特不甘心:“我不是丫頭。”
賈鷂在後邊冷酷回答:“沒人把你當丫頭。”
鹹向陽指着俞悅:“怎麼沒有,剛纔我就做丫頭了。”
賈鵬恍然大悟:“以前大家幫你那就是小廝、僕人、奴才。”
鹹晏一直跟着主公走,只要在這兒就得留神點,上次妹子被兩個高手劫持,差點沒把他嚇壞。
到宴會廳,俞悅睜開眼睛,明亮的燈光又晃得眼花,半醒半睡間迷茫。
莊上弦看着月牙,剛泡完溫泉皮膚粉嫩發亮,身上一股海棠香。
俞悅瞪他一眼,再看宴會廳,就像一個小型宮殿,去掉皇室的元素,剩下端莊貴氣。
青石在這裡也得到更好的定位,去掉馬賽城主樓一身千年的氣韻,剩下的是純正素雅。選用的一部分青石帶着白、黃、粉等亮色,使這裡因爲條件限制燈點的不多,看着依舊亮堂、浩氣。
wωω★тTk Λn★¢O 俞悅再次發現,老人對青石的理解已經到了化境。
真的要不要將他拐回去給摩崖騷年當師父?這樣一個皇族後裔,是個難題。
※※※
數日後,晌午,陽光照在仙境,老人的臉色也明亮了幾分。
宴會廳前邊平地,莊上弦、俞悅等人已經準備好,很快就要離開。
老人或許做了決定,或許吐出了壓在心頭一輩子的故事,反正不是迴光返照,看樣子應該能再活幾年。
俞悅終究沒請老人,總覺得有些膚淺。
老人對青石的理解是他一輩子的經歷積累的,摩崖青峨是青巖孕育的、帶着青巖所有的鐘靈毓秀、有着騷年最貼近天地本源的理解,說不上哪個好哪個賴。
大家都喜歡孩子,就喜歡他純淨與稚嫩,幾十年後他自然能積累出屬於他的一臉皺紋。
當然天才需要培養與引導,且不說老人願不願做個啓蒙老師,鍾亦良就是大儒朱式的學生,有些方面未必會輸給老人。
莊上弦、鹹晏等人大包都留在這世外桃源,除了幾個夥計,其他人都換成小包。
俞悅依舊揹着她的竹簍,村莊的人都很好奇,萌正太很有喜感。
可惜村莊選了十個年輕人要和主公走,大家好奇之餘又有些離別的傷感。
房杉、房鬆等跪在老人跟前,淚流滿面,好像閨女要遠嫁。
出去固然充滿未知,老人的生命更是未知,就怕一走成永別,反正想哭就哭,一些女人哭的稀里嘩啦。
俞悅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許有個人哭也是一份牽掛,她這輩子連個忠心的丫頭都沒有,也不知道俞家有沒有給那童養媳厚葬,有沒有一副薄棺。
莊上弦星眸冷冷的看着月牙,要哭做什麼?天天對他笑就好,她都不愛跟他笑。
俞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來唱一曲:“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今千里,酒一杯,聲聲喋喋催,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幾個女人正要問兒子、夫君、兄弟幾時回,一時都愣住。
年輕人也不哭了,意境被萌正太唱走了,隨着溫泉熱霧飄上天變成雲。
俞悅擡頭換一曲:“天邊飄過故鄉的雲,它不停的向我召喚。當身邊的微風輕輕吹起,有個聲音在對我呼喚:歸來吧歸來喲,浪跡天涯的遊子。歸來吧歸來喲,別再四處飄泊。踏着沉重的腳步,歸鄉路是那麼漫長。當身邊的微風輕輕吹起,吹來故鄉泥土的芬芳。歸來吧歸來喲,我已厭倦飄泊。我已是滿懷疲憊,眼裡是酸楚的淚。”
歌沒唱完,老人擡頭望天,已是淚流滿面。
其他人愈發安靜,不用說,老人想起了故鄉,想起了西涼郡,或許還有故國。
俞悅一愣,唱的分明不是這意思,不過斷章取義的理解,老人逃到這裡,莊上弦被流放,不可能不懷念故土,歸鄉路漫長、眼裡是酸楚的淚。
婦人站在老人身邊陪着抹淚。說實話,就算這裡是仙境,又有誰願意被困在這裡?
老人不能離開,因爲他是前朝皇室,若是皇帝知道,又得生出多少事。
俞悅停下來一嘆,這些的事啊;她看着莊上弦,要哭不?
莊上弦冷哼一聲,應該羅擎受哭,回頭讓俞光義哭都哭不出來。
俞悅滿臉崇拜,年輕就是不一樣,主公戰神真威武。
老人把臉上淚隨便一抹,老小孩也風騷了,一巴掌拍房杉肩頭,差點將他拍散架;一巴掌拍房鬆肩頭,孫子一屁股坐地上。
老人將他們提起來,像提兩隻小雞仔,目光精明的掃過所有兒孫:“我老了,快死了,臨死前想去父王墳上燒一回紙,告訴他沒有斷子絕孫,我們活的好好的。這願望就要你們幫我實現了,聽主公的,去幹吧!”
房家衆人悲傷中再次充滿力量,這是老人即將終結的生命催開的信念之花。
俞悅覺得,不愧是老成精,年輕人有時候只需要一個信念,就能爆發出沒底線的力量,達到無極限的高度,再回頭面對老人墓碑,一臉滄桑。
老人好像一輩子除了延續生命,又找到新的目標,目光炯炯的盯着莊上弦:“老夫將他們都託付給你了。”
莊上弦不吭聲,也不覺得收下一堆比他大一兩倍的人有什麼問題。
老人最欣賞他的氣度,該狐狸的時候狐狸,該乾脆的時候特直接、不虛僞:“因爲我,他們的命也算是莊家給的,主公不用客氣。老夫多活了幾十年,主公有空再來陪老夫坐坐,冬天來泡溫泉不錯。”
莊上弦應道:“寡人會帶月牙來。”
老人老臉一抽,果然他的吸引力不如小丫頭和一個溫泉。
老人目光炯炯的看着小丫頭,她也挺有意思。
俞悅瞪眼,看什麼看,他那點故事以爲人多愛聽,拉着莊上弦走了。
鹹晏、潘伯壎等都走了,房杉、房鬆等人也該走了。
村莊的女人又一次嗚咽,有些人進來幾十年沒出去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樣了。
雙胞胎美人飛快跑俞悅前邊,一人背一個包:“我們也去,爲祖父報仇!”
俞悅停下來:“不想死就滾!好奇想出去還拿快死的人做藉口,你們的無恥哪兒學來的?”兩人看鹹向陽,俞悅也看鹹向陽一眼,她什麼時候又唸叨,“她不同,她雖然蠢,至少是認真的。”
鹹向陽跳腳,她怎麼就蠢了!
雙胞胎更跳腳:“我們也是認真的!”
俞悅應道:“那又如何?朝代更替,世事輪迴,殺人或被殺都再正常不過,出來混總是要還的。莊家戰場上殺那麼多人,難道沒人想報仇?你覺得正義,他只講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你又如何找羅家報仇?我們只想好好活下去。”
雙胞胎愈發暴躁,瞪着俞悅半天,喊道:“你真沒用。”
俞悅應道:“是,所以我們幫不了你,誰來拖後腿、或者想攔路,統統踩死。我們不報仇,我們只好好的活着。”
雙胞胎正好攔了路,趕緊閃一邊,殺氣好重,主公眼神都能殺人。
房杉、房鬆等人都過來,看着雙胞胎不爽。
鹹向陽突然懂了一點。好好活着,不是沒用,房明輝活到現在纔有這些兒孫、這個仙境。而誰攔路就踩死,比報仇更有目的和霸氣。
反正羅家和主公勢不兩立,以報仇爲目的還不如讓自己過好。
這話俞悅之前講過,鹹向陽再看着房明輝坐着輪椅過來,眼睛越來越亮。
房明輝、房杉、鹹晏、潘伯壎等人也在思考。房杉心底總有一縷不甘,若是在前朝,但現在不是前朝了。鹹晏覺得,戰場殺那麼多人,只要堅持自己的路就好,那就是好好活着;就像老人最後的願望,是到父親墳上燒一回紙。
雙胞胎看老人過來了,不敢再鬧騰了。
婦人像老人那麼一嘆:“你們不想多陪陪祖父嗎?”
雙胞胎看着老人滿臉驚恐,她們絕不是這意思,只是……
老人揮手,阻止所有人開口,再看着鹹向陽,又是個天賦悟性不錯的丫頭。
莊上弦、鹹晏、俞悅等都看出來了。反正鹹向陽小姐就這樣,一會兒哭一會兒鬧,真做事也能做,真說話也能聽幾分。
俞悅擡頭望天,總算了了一件事,希望她以後能安神點。再看着少年。
莊上弦看老人,今兒多半走不了了。
老人一臉欣慰,這樣年輕有這樣的潛力,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
俞悅看着後邊跟來的一些婦人,繼續擡頭望天,又看老人。
老人老臉一抽又一抽。好像是白哭了啊,也好,明兒就不用這麼傷感了。
鹹向陽一屁股坐地上,腳不知道怎麼又撞了還是硌着石頭,齜牙咧嘴還是她瘋格。
賈鵬、賈鷂無語,看着主公,要在這兒守着,還是散了?
莊上弦拉着月牙去山上,南邊一座挺高的山,爬上去或許能看到馬林大河。
俞悅瞭然,鹹向陽就是那德性,沒準還喊着要去馬林大河。這兒若是能看見,在這兒看一眼了了她心願。莊上弦對鹹向陽還是挺好的。
莊上弦看月牙一眼,吃醋了?
俞悅眨眨眼睛,什麼意思?小心爬山,這青石上有冰花,不安全。
莊上弦抱着月牙飛到一塊峭壁上,不爬了,看着月牙眼睛。
俞悅忙擡手捂着眼睛,看什麼看,低頭鹹晏也上來了,鹹晏飛起來真帥。
莊上弦捂着月牙的臉,是不是就不冷了?上山風好大,葫蘆洞那邊平時風就比這兒大。
俞悅眼睛都被捂住了,擡頭瞪少年,又要搞什麼?要上去就快點,否則“陽妹妹”要找來了。
莊上弦把她竹簍拿下來給鹹晏,再抱着月牙往上飛,就是爬得飛快,風一吹好像隨時能被吹走。周圍白的雪白的雲,好像要飛到雲上去。
鹹晏在後邊無語,反正妹子什麼東西不要就給他,他也飛上去。
山越往上越難爬,爬到頂太陽快落山了。
遠處馬林大河在一片白雪的世界奔騰,好像一條冰雪巨龍;天邊的夕陽在一片白雪的世界落下,好像刨開雪地就能將她挖出來,挖出一大堆烤紅薯?
天上的晚霞,山上雪也染上嬌羞的顏色,人好像在飛機上,俯瞰青巖羣山。
一個聲音在羣山迴盪:“弦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