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三天,石蟲的事兒基本安排好了,接下來是僱人上山。
這有一個不小的問題。現在正值秋收,但收的糧食價值還不如幾隻石蟲。或者,一年辛苦到頭還不如山上抓幾隻石蟲。好在,沒糧食吃什麼?崇州物資匱乏,賣了石蟲拿着錢,也未必能買到糧。
若是將糧食價格漲上去,完全由市場解決,別說完全的自由市場經濟不存在,解決起來也會造成很大的破壞、需要很長時間。
乾脆用強權控制,有經驗、有能力的優先,每家再限定人數,不服者殺。
俞悅也出謀劃策,好在奴隸剛成爲平民不久,大家對銀子還沒那麼敏感,沒有全民皆商、人心不古;大家比較淳樸,刁民少,除了一些奇葩,也還好。
午後花園,荷花池開着一些荷花,旁邊一個獨特的亭子。
不同於一般的亭子,這是藉着兩棵古樹的三根靠近的樹枝,在中間搭了一個傘蓋,又弄得比較像亭子,所以就叫亭子。
下面又弄個吊牀,俞悅就躺在吊牀上,隨風愜意的晃着,昏昏欲睡。
安東納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像個文質彬彬的風流大叔,身上的脂粉香味淡了,手裡提個鳥籠,湊到俞悅旁邊,畫眉便愉快的唱一曲。
俞悅睜開眼睛,對安東納實在無語,他不僅有毅力,這鳥崇州沒有,他又從哪兒弄來的?當年在邯鄲,把勾引的功夫也學到家了。
安東納知道萌正太已經不太排斥他,這麼近距離看着她姣好的面容,乾淨的眼睛,一切都值了,完全樂在其中。
俞悅扭頭,有時候在猜,莊上弦能忍他到什麼時候?或者他債越欠越多,以後怎麼還?
安東納覺得他什麼都沒做,和殘月比什麼都是值得;又或許應該再進一步,看着她扭頭、慵懶的樣子、白皙的脖子,絕對是邀人品嚐。這時候就算親了,她或許羞惱一陣,關係卻有了突破性進展。
所以男人該流氓的時候絕不能太裝什麼正人君子,何況他本來就不是。
畫眉在籠子裡蹦着,繼續唱愉快的歌,啦啦啦看見小美人啦。
安東納看看鳥籠,再看看不遠處兩個夥計,唉,這也真不識趣。莊上弦的人對殘月的態度也奇怪,在花園呆着還有人守着,他又不是什麼壞人。
安東納心裡這麼酸爽着,最後只能做僞君子,繼續培養感情:“殘月,你最喜歡做什麼?”
俞悅閉着眼睛回答:“不要練大字。”
安東納一愣:“我說你最喜歡做的是什麼?”
俞悅回答:“不要練大字。”
所以安家大房有本事去搞定,沒準她會送上什麼驚喜。
安東納國字臉差點糾結成包子臉,是替殘月糾結,最後只能轉移話題:“那你最喜歡誰?”
俞悅應道:“我自己。”
安東納心裡有一絲竊喜,不是小主公就好:“除了你自己呢?”
俞悅應道:“我自己。”
語調什麼都和剛纔一毛一樣,躺那姿勢也沒動,說明也沒動心、或心思。
安東納又酸爽了:“你真是世上最可愛的,能讓人一見鍾情,忘乎所以。”真心感慨完,繼續套近乎,“除了練大字,你最想做的是什麼?”
俞悅看他一眼,再看看遠處:“學青巖古字,但沒人教。”
不遠處,夥計和丫鬟們都樂了。青巖古字似乎只有潘二公子懂,但潘二公子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偶爾有空時間又不合適,比如殘月睡了、在練大字等。殘月真想學,而安家大房是不懂的,所以,勾引吧、撩吧。
遠處,莊上弦一步比一步邁的快,轉眼飛到荷花池,一股寒氣撲過來。
畫眉在籠子裡顫抖亂叫,脆生生的惹人憐。
安東納看着這鳥無語,怕什麼啊,小主公又不會吃人,更不會吃一隻小鳥。他是不懂青巖古字,但他一直在準備,他自己也想學,看來要加快腳步了。
莊上弦腳步是飛的,飛過來一把將月牙抱走,無意的蹭下她的臉。
俞悅動也不動,跑也比不過人家飛的,弱小啊,又被吃豆腐,他竟然真上嘴了。
莊上弦想親她的嘴,讓安東納瞧着。不瞧他也想,下次注意一下角度。
安東納和莊上弦對視一眼,只能說,一臉正經的小主公心裡也有一隻流氓,還是無師自通,天賦妖孽的人就不能比,否則太讓人自卑。
安東納現在滿是嫉妒,小主公做的就是他想做的,但他下不了手,小主公就公然下手了,小正太反抗不了也就這樣了。
莊上弦冷哼一聲,就這樣是因爲月牙喜歡他,否則哪有這麼簡單。喜歡了一切就會變簡單,不過也不能這麼下去,萬一哪天月牙被人勾引走怎麼辦?
本來準備這幾天去潘家鎮,但事情一忙又得推後。
莊上弦抱着月牙回主樓,一邊冷颼颼的問:“月牙最喜歡做什麼?”
俞悅回答:“不要練大字。”
安東納在後頭差點撞青石上。突然就雲開霧散老開心了。
畫眉抽風似的使勁唱歌,唱的清脆響亮、悠揚婉轉,聽得人心裡都醉了。
莊上弦抿着嘴身上更冷:“回去練大字,五百個。”
俞悅閉着眼睛裝死,每天寫那麼多有個鳥用,那隻鳥還挺有趣,純粹的自然天籟。
回到主樓,雙魚小丫鬟迎上來回話:“有人來拜見主公,有安家一個旁系,兩個小奴隸主,還有兩個外面來的商人。帶了六個俊秀的男孩。”
雙魚神色詭異,人又機靈,看着殘月更是欲語還休讓人浮想聯翩。
俞悅翻個白眼,趕緊要下地。
莊上弦就抱着她,一身寒氣,來到一樓挺大的會客廳。
裡邊除了五個正主、六個男孩,還有幾個漂亮的小美人,一個個水靈靈的喜人。
莊上弦抱着月牙坐下。安東納、那邊辦公廳一夥人都跑來放鬆一下。好在會客廳地方大,丫鬟也蹭進來好多,一個個看戲看的開心。出頭的還是安家旁系,不少人看安東納,他日子太滋潤了。
安東納覺得不是他閒,是安家有些人太閒,他需要做點什麼了。
安家旁系看着墨國公和大房,突然從白蓮花變成小白花,膀大腰圓的大男人,愣是擺出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的模樣,怎麼也是老白花:“拜見主公。”
其他人也趕緊行禮:“拜見主公。”
另四個大人還罷了,六個男孩和幾個小美人妖嬈嫵媚單純青澀各具特色但都有一把好嗓子,簡單喊一聲,就像一羣畫眉叫,還有餘音繞,在人心頭撓,恨不能讓他們多說幾句。再看他們,真是一羣極品,不知道哪兒弄來的。
不說崇州這小地方,大家都知道大奴隸主的窮奢極欲,似乎就不奇怪了。
行禮得等墨國公說免禮,甚至答禮,才能起來。
但墨國公沒吭聲,會客廳內特安靜,五個大人悄悄打量,六個男孩和幾個小美人則緊張激動又擺出最完美的姿態,等着主公挑選。
又等了一陣,五個大人都瞅見,卓穎婖端了一盅石蟲羹進來。墨國公親自用勺子喂殘月吃。
幾個男孩、小美人也偷看着了,心情更復雜。若是能讓主公看中,這樣的日子簡直不敢想,誰不想讓人這麼寵着;但主公這麼喜歡殘月,其他人只怕沒機會了。爭寵是必修課,那得是相差不多的;若是有一個寵冠後宮,他們以後大概就是在墨國公的後宮混日子,再以後就說不清了。
俞悅一邊吃,一邊接收着灼熱或複雜的目光,這些男孩、小美人這麼小,心思卻比馬補重多了。她絕對更喜歡馬補。
安家老白花也有意思,竟然小美男、小美人都準備了。
老白花膀大腰圓愈發擺足了半老徐娘的姿態,開口解釋:“拜見少主。墨國公到咱青巖,是青巖人的福分。聽說墨國公身邊沒什麼人服侍,這怎麼行?墨國公是什麼身份,咱青巖人能服侍墨國公是咱的榮耀。”
小美男、小美人們一塊恭恭敬敬的表態:“是我們自願服侍主公。我們出身卑微,什麼都能做,希望主公別嫌棄,否則我們就沒臉見人了。”
一個小美人嬌滴滴的給墨國公拋個媚眼,讓人恨不能將她幹炒。
一個小美男模樣挺酷,和賈鷂有一比,手裡也拿一柄木扇,似乎又想學殘月公子?
莊上弦誰也沒管,喂月牙吃完。
卓穎婖端了毛巾來,等兩人擦了臉和手,又安靜端走。
莊上弦犀利的盯着安家旁系:“還有事?”
老白花一愣,有肯定是有,但現在什麼狀況?這些極品是下了血本的,到底最喜歡哪個?
莊上弦轉移視線盯着安東納,冷颼颼的問:“都賞你,有問題嗎?”
安東納鬱悶至極,他以前喜歡的美男是多,但不喜歡女的,現在更是一顆心繫在殘月身上;不敢怨小主公,就收拾姓安的:“沒問題。”
他站起來往外走:“都跟我來,以後沒事不要再打攪主公。”
老白花急了:“那那那這這做什麼?我們還有石蟲的事,還有向鞏州進貢。”
裝酷的小美男突然將旁邊一個男孩一推,男孩一頭衝向墨國公。
莊上弦一腳將他踹飛,砸酷美男身上,一聲慘叫。
一個早熟的小美人也想有動作,頓時嚇得愣是不敢動。
※※※
秋天的早晨,有點冷;風吹過城堡,一片霧。
風有時很大,各種古樹新樹搖落身上的枯葉,準備來年換一身新衣。
枯葉完成歷史使命,飛在風中唱着離別的歌,跳着翩翩的舞。
城內人依舊忙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忙碌,汗水帶走寒意,心中一片熱火。
曹舒煥剛從青西江船塢回來,一臉大鬍子也有一層汗,一身青衣帶着風塵僕僕。
又一批人出發從馬林大河走航運奔南陽郡,他也該回鞏州了,說實話都有點捨不得走。看看崇州、馬賽城、國公府,朝陽下散發着誘人的光彩。
主公肯定要走出崇州,但這裡就像祖地,以後還會回來。
曹舒煥來到主樓一樓餐廳,好些人在吃早飯,馬補正端着兩大盤春捲出來,眉清目秀笑的幸福又滿足,所有人都有了好心情。
曹舒煥把手、臉擦乾淨,讓馬補再來一碟,又要了一碗肉粥,熱乎乎的吃下去,舒服。
馬補就像勤勞的小蜜蜂,轉眼又端了一碟春捲出來,明顯做的更好看。
鹹向陽一把將他拉住:“送哪去?給本小姐嚐嚐。”
馬補忙護着春捲:“你又不愛吃!這是給主公和殘月公子的。”
鹹向陽一身大紅衣裳,挺着恐怖的胸器,拽着他不放:“那是你以前做的不好吃。這給主公是不是不一樣,讓我嚐嚐,好吃我以後就吃了。”
說着她就要用手抓,又被人攔住。
曹舒煥將鹹向陽拉開,示意馬補快送去,春捲涼了味道就沒熱的好。
鹹向陽轉移目標,抱着曹舒煥胳膊:“曹大哥又上哪兒去了?成天不見人,不理我!”
曹舒煥皺眉,將鹹向陽拉開:“你是小姐,以後注意形象。看看潘小姐、那幾位小姐都比你端淑。”
鹹向陽跺跺腳,她是不淑女,淑女又有什麼好,一個個扭扭捏捏惺惺作態。
曹舒煥沒空理她,到自己房間沐浴更衣,出來準備見主公。
賈鵬急匆匆找來,單眼皮就像一把劍、眼裡透着殺意,包子臉是紅撲撲的亢奮:“我屮艸芔茻,鞏州真牛!控制了商人,還要殺到崇州來!”
曹舒煥拉住他:“別總這麼急火火,說清楚點。”
賈鵬搭着曹大哥肩膀:“鞏州許是得了消息,把那邊的商人和物資全部扣押,又派了上百人浩浩蕩蕩殺到青門鎮,後邊還有數百人,土匪也沒這麼囂張。危宇大哥一夫當關,那些土匪就將外邊攔住,一副死哪兒埋哪兒的架勢。”
走廊上鋪着地毯太乾淨,否則賈鵬要狠狠唾幾口,他姥姥的!
曹舒煥聽懂了。賈鵬情緒穩定一些,一塊來到主公臥室,進門是會客廳。
這會客廳比一樓那小多了,不過呆十來個人足夠。書房的門開着,一張長案擺在會客廳,俞悅正拿着毛筆在練大字。
曹舒煥看着卓穎婖收拾屋子,累的一頭汗,這妹子成天忙裡忙外,敦厚穩重,從不囉嗦,是難得的好幫手。能遇上一個也是命數。
賈鵬也喜歡卓姐,湊她身邊小聲問:“一大早的?”
卓穎婖一笑:“前天欠的。”
賈鵬滿心同情,原來寶也有比草可憐的時候,欠賬是常有的事:“主公呢?”
卓穎婖努努嘴、在練功房呢,又用眼神示意、要找自己找。
賈鵬不急,湊到萌妹子身旁,看她練大字,雖然寫的比他好,只能說他的字更隨性。
曹舒煥也過來看,妹子寫的很認真,姿勢沒問題,爲什麼最後寫出來確實對不起她的一番苦功。他想了想:“會不會固定了,要不試試畫畫、或者草書?”
俞悅臉紅,她上輩子就沒寫好,停下筆應道:“聽說寫的難看的都是草書。我怕以後一天寫兩千個。”
曹舒煥哭笑不得,雖說不是每個人都是書法家,就像不是每個人都是美人,但認真收拾打扮一下,都是能好看不少。妹子其實還好了。
俞悅也覺得有進步,但可恨的莊上弦就是不放過她。
莊上弦從練功房出來,一手拿一個二尺高石像,雕的正是俞悅。
俞悅顧不上瞪他,仔細看石像,初八那天開大會的造型,兩個沒多大區別。
她腦子裡閃過石像鬼,不過雕的是自己,少年又搞什麼鬼。少年太妖孽,真難以理解。
莊上弦將兩個石像放月牙跟前,自己去洗手間收拾一下。
俞悅瞪着眼睛、恨不能將他後背瞪個窟窿。
再看石像,左邊一個下面刻着“月牙”兩字,好像是她的字跡;右邊一個下面刻着“丙寅”兩字,好像是他的字跡。然後差別出來了,左邊立刻跌了三個檔次,差點變成路人;右邊提升一大個檔次,變成神像。
這件事證明,字的好壞就像皇帝的龍袍,女王的權杖,屠夫的殺豬刀,一刀下去什麼都能砍得稀巴爛。
俞悅更恨,她字沒這麼難看吧,莊上弦怎麼誇張的能搞成這樣!
莊上弦收拾帥帥的出來,星眸看着月牙,現在知道了?神和路人就兩個字的差距。
俞悅冷哼一聲:“這是你雕的,分明是你雕的不好看。”
莊上弦走到月牙身邊,看看她今兒寫的字:“你寫好了我就能雕好看。”
俞悅杏眼兇巴巴的瞪他:“下次別雕了!”
莊上弦特冷淡的應道:“三天雕一個,排起來你每天看着。”
俞悅怒:“要看你看。”
莊上弦就看着她,最近養的不錯,皮膚細膩如瓷,最喜歡她的嬰兒肥,特萌,摸一下。
俞悅扭頭就走,曹舒煥和賈鵬在呢。莊上弦手從她嘴脣劃過,柔軟的好像觸電。
曹舒煥後知後覺,和賈鵬騷年對視一眼,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莊上弦拉着月牙在榻上坐下,冷颼颼的看着兩人,頗有慾求不滿的意思。
賈鵬覺得,主公和妹子日夜在一塊,什麼時候滿不行,他將青門鎮的事講了一遍:“姓賀的到底什麼毛病,不是失心瘋是羊癲瘋吧?”
俞悅應道:“其實,很早以前賀梅琴勾搭上俞光義,再搭上陳家的時候,就一手扶持賀家。但賀家養雞專業戶,底子太差。等俞光義做了丞相,賀家終於轉型成功,羅擎受這時又扶持賀家。賀家運道來了,卻終究晚了一步。俞光義怎麼可能讓賀家爬到他頭上?尤其現在俞家子孫沒出息,賀家子孫有出息。俞光義難道要爲賀家作嫁衣裳?”
俞光義是丞相,賀家雖然風光,但三公九卿都沒他份兒。
這樣賀家會一直靠着俞家,俞光義在他一派始終是老大,可以隨便壓榨賀家、李家等。
賀梅琴是丞相夫人,又是賀家女,這裡邊的賬一般人都算不清楚。
賈鵬快聽暈了,羅宋國將寫進史書的事就這麼被妹子講出來?
曹舒煥聽得津津有味。不過妹子對俞光義、羅擎受這麼不客氣,難怪對主公取而代之反應那麼平淡。這就是層次的不同。
俞悅繼續講:“另一方面,俞光義、賀梅琴兩個老賊,野心沒底線、沒盡頭,拜相了還想封侯,封侯還想封王。你覺得取而代之了不起,沒準他們天天都夢見黃袍加身。若是能做上皇后、皇太后,賀梅琴將她親孃賣到窯子去都無所謂。這樣的兩個人,羅擎受再白癡,會不知道?會不忌憚?”
莊上弦拉着月牙的小手:“賀梅琴做了皇后,你就是公主。”
俞悅瞪他:“是郡主。”
莊上弦皺眉:“那她做皇太后,你也未必能做公主。”
俞悅這回點頭,所以啊,那兩個老賊做什麼,對她都沒多大好處。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若是好處足夠大,什麼恩怨情仇不管也罷。當然這種可能性近乎爲零,開個玩笑。
曹舒煥瞪大眼睛看着俞悅,好半天才恍然大悟:“我認識你三舅父,可惜了。”
俞悅應道:“有什麼可惜的,據說還跑去找俞光義求情,他是蠢死的。如果是我,跑到項楚國去,十八年後借兵回來滅了羅家。”
曹舒煥看着主公,這樣也行?馬林大河從崇州到南陽郡前邊就是項楚國。至於陳家冤案,以後再說吧。這些年製造的冤案還少嗎?誰不覺得自己最無辜?
俞悅話說回來:“羅擎受要制衡俞光義,繼續利用扶持的那羣狗再好不過。賀家有這機會,正好盯上崇州。”
賈鵬終於聽懂了:“就是說他們一夥沒有一個好的,都是面和心不合。”
俞悅應道:“羅擎受對付功臣,功臣也是羅家恩人。俞光義對付陳家,他就是踩着陳家的屍體爬上去的。這樣的人會有什麼仁義道德?能值得信任?羅擎受他爹給他取了個好名字,俞家的情義也被他揮霍光了。”
莊上弦抱着月牙。相比起來他是幸福的,至少他爹將他養到十歲,月牙十個月就被拋棄了。
俞悅瞪他,他就這麼對待恩人嗎?
莊上弦冷酷下令:“給君臣增加一些考驗。”
曹舒煥點頭,一臉大鬍子有點陰暗,從內部瓦解是最好的辦法。
賈鵬勉強能跟上,但疑問:“遠水解不了近渴,是不是該考驗一下俞家與賀家?”
曹舒煥摸着騷年的頭教育:“近的還不渴,反而會打草驚蛇。有困難克服一下,等遠水攪渾了,近渴的問題也好解決。”
“嘭!”賈鷂撞開門一頭衝進來,好像哪兒殺人放火了。
※※※
莊上弦、俞悅、曹舒煥、鹹晏等人出了國公府,門前已經圍着好多人。
中間賽努爾正和安家老白花吵架,安東納則忙着對付賀宏志。
一邊鹹清帶着夥計、石黍帶着一隊護衛、正押着一夥人,賀家那位仁兄也在,一個狗腿好像從火堆扒出來的、狗毛都燎了,安家的狗腿旁邊則放着幾隻油桶,還有幾個賊眉鼠眼不知道哪裡來的老鼠。
安家老白花在吵,賀宏志很吊,所以被抓的一夥也很兇,鬧哄哄一片。石蟲的事都沒鬧這麼大陣仗,看來都趕今兒了。
隨着時間推移,馬賽城閒着的不閒的大概都來了。原本以爲石蟲的事終於爆發,不過很快聽清、原因並不難猜測,大家都很震驚。
俞悅對賀宏志更是佩服。賀家清高又謙遜的天才,不過蛋和臉被自己狗腿踩了,就踩出一個毒計,夠毒,絕對是賀家原裝原味,甚至青出於藍。
就算不是他出的主意,也肯定是元兇之一。石蟲纔開始抓,他盯上了崇州的稷谷。讓人放火燒田,又燒糧倉、糧垛,分散到好多地方,一夜之間燒燬至少數千石糧。最後得意忘形,讓青馬酒店侍從察覺,才及時制止,一些人還在現場、準備繼續燒。
崇州的糧食可以說和鞏州無冤無仇,連這種事都做得出,圍觀的都有一種對瘋子的敬畏,以後對姓賀的都得小心點。
“這跟本公子有什麼關係!”賀宏志大吼,心裡已經很緊張。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安家老白花,膀大腰圓卻擺出小白花的樣子。
“不要誣陷本公子,你要承擔責任!”賀宏志用力推安東納,該死的安家一向是鞏州奴隸,竟然也敢欺負他。
“我知道墨國公看安家不順眼,想要安家直說,又不是我能決定的。”安家老白花開始叫屈抱怨,將小白花表現的淋漓盡致。
安東納就對付賀宏志,對老白花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賽努爾對老白花冷笑:“以前聽說安家無恥沒下限,看到安家大房我以爲是謠傳,現在發現原來說的是安家某一部分人,人贓並獲依舊不認賬。”
老白花就是不認賬,召喚安東納:“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這根本是陷害安家,少主不能置之不顧!”
安東納和賀宏志講:“證據確鑿,公堂之上狡辯抵賴照樣能定案。”
老白花知道這是說他,少主心都偏了,他還不是爲了安家好。他心裡更惱姓賀的,若是他不露出馬腳,再燒一兩天,別管燒多少稷谷,都足以製造混亂。到時看姓莊的怎麼處理。別看圍觀的這些,很多人也等着出亂子好下手。
賀宏志不跟安東納講了,大聲召喚:“莊上弦!”
俞悅接話:“甭吵了,都剁成肉醬釀酒!”
“得令!”石黍和一隊護衛齊喊,拖着一部分狗腿、老鼠等嘍囉先走。
賈鷂過去抓了那位仁兄。鹹清則一把抓了賀宏志,一用力差點當場掐死他。
賀宏志嚇得大哭大喊:“啊嗚嗚放開我!莊上弦,你敢動本公子!”
莊上弦應道:“寡人不動你。你們誰田裡或者糧垛被燒的,只管揍他,揍死寡人負責。”
東邊街上已經來不少平民,光着腳沾着泥肩扛着鋤頭、臉上衣服都有煙熏火燎的痕跡,眼裡是燃燒的火焰。
這和往年不同。往年燒了是奴隸主的事,他們反正吃的是酒糟。今年田分給他們,這燒的就是他們的糧食。幸好只有一部分人上山,很多人留在家裡,才能及時滅火;否則火勢蔓延,後果不堪設想。
“殺!”一小夥不知道怎麼受的傷,胳膊流着血,憤怒的第一個衝上前。
“打死他!”幾個婦人背上揹着娃,娃大哭着和娘一塊上陣殺敵。
“打死這畜生!”男女老少都爆發了。好容易盼着今年能吃上稷谷、不用再吃酒糟,卻讓這些畜生糟蹋了。浪費糧食要遭天打雷劈的。
鹹清將賀宏志往前一扔,賀宏志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淹沒。
被上百人圍毆是什麼感覺?反正讓人看着都害怕。
安家老白花一屁股坐地上,很想趁亂開溜,悄悄看墨國公一眼、嚇得都不敢溜。
賀家的護衛、狗腿、那位仁兄都跪了。初八演兵還沒正式下手,鬥雞眼是後來自找的。
今兒鬥雞眼不敢出來了,他傷還沒好。
三角眼跪到墨國公跟前:“求墨國公高擡貴手!這事真的和賀公子無關!”
莊上弦凌厲的盯着他,聲音好像鮮血流過青石:“那和誰有關?”
三角眼嚇得渾身發抖,看來今兒墨國公是真的要對賀公子下手立威,現在怎麼辦?賀公子若是出事,他在鞏州就混不下去了。
那位仁兄突然慷慨激昂高聲喊:“是我!是我要報復!跟公子無關!”喊完拔劍就要自刎、爲賀家壯烈犧牲。
賈鷂奪了他的劍,再一抽他的嘴,將他剩下的牙齒全抽飛。好好的義士變成一條狗。
一個護衛反應過來,證據確鑿,只能他們背黑鍋,否則公子快被打死了:“住手!和公子無關!是我要替公子報仇!公子聽說還以爲是笑話!”
解釋完拔出匕首刺向自己胸口,氣氛搞得好慘烈、好英勇。
賈鷂將劍擲過去,正好將匕首擊落。夥計將他下巴胳膊都卸了,順便將腿踩斷。
慘叫,賀宏志慘叫都聽不見,只有一片怒罵、幾個娃哇哇大哭,更慘烈。
莊上弦終於揮手,上百人停手、散開。
圍觀的都鬆了一口氣,突然好壓抑。再仔細一看,賀宏志竟然爬起來,雖然滿臉血,但這大白天肯定沒鬼,只能說他沒死、沒事?
“手下留情!”潘伯壎飛奔而來,急的從人頭頂飛過,帥呆了一片。
莊上弦揮手,於是賀家護衛、狗腿等也暫時留下。
三角眼和鬥雞眼一塊撲向賀宏志。其實只揍一個人,一百個人羣毆和一千個人羣毆基本是一樣的,多數人都插不上手,混亂中相互之間還得注意別誤傷。總之賀宏志命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潘伯壎到主公跟前,行禮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雖然縱火造成重大損失,不如讓他們做奴隸賠償。”
俞悅一想,那秘方對外邊人有不有用,正好需要試驗,這些人就是試驗品。
石粉和酒糟的秘方,對青巖人具體什麼影響,也要繼續試驗。讓罪犯做試驗品,好像還是慣例。這些人運氣真好,若是有用,還能增強體質。
俞悅看着莊上弦,到時拿賀宏志跟賀家講講條件也不錯。
莊上弦點頭:“他們都是危險分子,你要看好。”
潘伯壎領命,一批護衛過來,將三角眼和鬥雞眼一塊拖走。
賀宏志還想掙扎,被一護衛拍昏。下手重了點,不知道會不會將他拍傻。
莊上弦星眸掃過周圍所有人:“以後有類似事情,都貶爲奴隸。”
最後看着安家老白花,大家都看着他。
安家老白花忙爬過去抱着安東納的腿哭的眼淚鼻涕亂流:“少主,救命哇嗚嗚!”
安東納文質彬彬的應道:“做奴隸而已,怎麼會要你命呢?咱家那些奴隸,照樣能活到七十多歲。主公仁德,你只會過得更好。”
老白花被逼急了,大聲哭喊:“少主,那真不是我做的,都是賀公子出的主意,逼我幫他。我不幫他,他就要對崇州出手,我是爲了大家啊。少主,鞏州現在徹底控制了青門鎮,朝廷要殺來了,我們都是無辜的。”
周圍一片安靜。很多人心裡恐慌,尤其剛把賀公子羣毆了。
有些人腦子清醒着,別搞亂了事情順序,這裡沒羣毆,那裡已經對青門鎮下手。或者,是雙管齊下,這裡燒糧,那裡控制青門鎮,逼墨國公就範。
安東納腦子更清楚:“那你幫他,然後呢?”
老白花自己茫然:“他就不會對崇州下手啊,賀公子答應我的。”
老白花又一臉功臣的樣子,大家快表揚他,他爲崇州做出老大的貢獻。
安東納樂了:“你把崇州燒了,你自己下手,他當然不用再下手。你是豬嗎?”
老白花感到一陣殺氣,兩陣殺氣,好多殺氣,忙喊道:“當然不是!我們只是燒附近一些地方,做個樣子。不會動潘家和安家。”
安東納懶得跟他講:“拖下去,每天喂兩碗酒糟。”
安家護衛來將他拖走,順便將老白花一夥的狗腿也拖走。
秘方安家更需要實驗,誰敢保證潘家告訴的一點問題沒有?反正潘家也是要實驗。
事情算處理完,莊上弦沒走,其他人也沒走。
莊上弦一眼掃過,其他人都敬畏的低下頭,他就是墨國的主、青巖的王。
莊上弦冷然說道:“青門鎮是遭到襲擊,出路暫時被堵住。但我們要屈服嗎?”
鹹向陽站出來喊:“我們難道屈服的還不夠?我們還有退路嗎?”
俞悅站出來說話:“路是自己走出來的。若是前面沒路,我們就逢山開路;若是沒橋,我們就遇河架橋!”
莊上弦接上:“寡人走在最前面。”
他拉着俞悅,走在最前面,出城去看看縱火的情況。
曹舒煥、潘伯壎、鹹晏、鹹清、鹹向陽等反應快或死忠粉隨後跟上。
賽努爾、安東納、嶽奇鬆等很多人也跟上。最後無數平民、沒搞清狀況稀裡糊塗的跟上。
※※※
出了馬賽城往東,走一個多小時,穿過一片樹林,翻過一座山,再越過一條河。
河水清澈見底,水底細沙碎石下隱約可見大塊大塊的青石,名副其實河的牀,魚兒洗的乾乾淨淨在牀上滾牀單。水裡魚不少,名副其實的魚水之歡。
河兩邊大片的田地,依舊冒着煙,好好的莊稼全燒了。
這是燒的最嚴重的一處,數百平民百姓聚在田頭,有的抹淚有的在怒罵。
很多老人、孩子灰頭土臉,剛覺醒的靈魂罵還不怎麼敢,對着焦黑的土地默默流淚,一臉的悲慼破爛的衣服更讓人心酸。
俞悅想起一首歌:“剛擒住了幾個妖,又降住了幾個魔。魑魅魍魎怎麼它就這麼多!殺你個魂也丟來魄也落。神也發抖,鬼也哆嗦,打得那狼蟲虎豹無處躲!剛翻過了幾座山,又越過了幾條河。崎嶇坎坷怎麼它就這麼多!去你個山更險來水更惡。難也遇過,苦也吃過,走出個通天大道寬又闊。”
突然覺得這歌好勵志,可以用作青巖進行曲。
俞悅望着天上的太陽又唱了幾遍,直唱的神清氣爽、靈臺發光。
莊上弦身上也發光,降妖伏魔的就是他。以後也不再是爲了單純的報仇,而是要殺盡魑魅魍魎,讓神也發抖、鬼也哆嗦!
後邊跟着好多人,一路看到的慘景,此時幾乎爆發,就在歌聲中爆發!
鹹向陽很快學會了,唱的最得勁兒,恨不能衝上戰場殺他個三天三夜血流成河。
曹舒煥、鹹晏等了然,鹹向陽小姐不喜歡別的小姐那些玩法,這酣暢淋漓又通俗易懂,對她胃口了。這等大氣魄,他們聽的也熱血沸騰。
賈鵬騷年學會了、跟着吼,夥計們也吼,殺你個魂也丟來魄也落!
安東納眼睛一直盯着殘月,腦子反應快,翻譯成土話教護衛們一塊來唱。
田頭的平民百姓,看到這麼多人來,後邊也是百姓,中間什麼人都有,最前邊據說就是他們新的主公,有人進城見過。於是一塊迎上來,準備拜見。
這邊衆人停在河邊還在唱,有些人在學,有人在教。
那邊一光屁股蛋的碎娃突然朝天吼:“魑魅魍魎怎麼它就這麼多!”
這邊跟在後頭那第一個揍賀宏志的受傷小夥也吼:“打得那狼蟲虎豹無處躲!”
後邊好些人揍了賀宏志,幾個奶娃又哇哇大哭,氣氛愈發熱烈。
潘伯壎讓幾個夥計去對面教,別管跑調不跑調,這時候就需要發泄,也是凝聚民心的時機。
有些人依舊稀裡糊塗沒搞懂,五音不全唱的像鬼哭狼嚎。
更多人基本學會了,老人不哭了,年輕的不罵了,大家一齊唱,用全部的感情和苦難來唱,唱的青巖羣山迴盪、馬林大河震顫。
唱到日西斜,很多人才過癮,又着魔,一邊唱着一邊爆發最本源的殺氣。青巖羣山的窮山惡水,夕陽下變了顏色。
莊上弦揮手,河邊一片安靜,只有汩汩流水聲,好像血液不停的流;晚風吹過,好像神的安撫。
周圍陸續又來一些人,十里八鄉的,聽說縱火從山上趕回的。老人、奶娃都瞪大眼睛看着,像是要將主公年輕的臉永遠印在靈魂,重新點燃他們的靈魂之火。
莊上弦站在一塊石頭上,用土話喊道:“我青巖百姓,苦了!但這是過去!國公府將派人來登記,糧食燒燬的,免兩年的稅,照損失賞一半的糧!其他損失,覈實後都會有適當補償!待寡人蕩滅魑魅魍魎,讓大家過上安康的生活!”
“哇嗚嗚哇哇!”更多奶娃哭了。他們是六月初一以後出生,乖乖長大就有賞,他們趕上了好時候,他們要哭個痛快。
“嗚嗚嗚嗚。”一些老人、被苦難折磨的未老先衰的再次抹淚。
糧食被燒,大家不用挨罰,還有賞,有補償。未來的安康,大家有了期盼。
“拜見主公!”平民百姓終於跪下拜見,低下卑微的頭。
“拜見主公千歲!”更多人吼,騷年、碎娃帶着唱歌唱出的激情,吼得夕陽染紅了天。
“大家回吧,天快黑了!”莊上絃聲音比夜風更冷。
大家聽在耳朵卻暖在心,這個主公不一樣。前邊、後邊、好些稀裡糊塗跟來的人紛紛散去。潘伯壎帶着夥計也去忙碌。說起來容易,做還得費一番功夫。
河邊剩下還有百八十人,除了安東納、嶽奇鬆等,還有一些小貴族、商人之類。
兩個騷年衝到莊上弦跟前納頭便拜:“拜見主公,我們想應募,想……”
緊張的一時又說不清。不遠處又衝過來一些年輕人。之前各種原因沒能追隨上主公,但現在不一樣,現在渾身都是衝動與激情。
俞悅應道:“要應募想好了再去國公府。”
賽努爾上前提議:“主公,現在晚了,您也該回去了。”
莊上弦冷然下令:“今晚不回城,去山上看看。”
從馬賽城到這裡,一路有些小山;再遠一些,就是成片的大山;抓石蟲就在那些山上,前兩天也是鬧不少事。
縱火還有一些小貴族參與,莊上弦一直沒說,一中年男子上前噗通一聲跪下。
莊上弦拉着月牙正要走,星眸冷冷的盯着他。其他人也冷眼看着。
中年男子快崩潰了,是終於崩潰,一把鼻涕一把淚:“我知道該死,不論有什麼理由。我知道該死,只求主公饒了我兒子,求主公開恩。”
俞悅應道:“你別以爲縱火留了一手,就能安慰你的良心,這是捅人一刀和兩刀的區別。不過看在你還有一絲良心未泯,罰你七成財產用於賠償這次的損失,然後跟着潘司農服勞役三年。”
中年男子愈發大哭:“謝主公大恩,謝殘月公子!”
莊上弦冷哼一聲,拉着月牙就走。有些人不動他,心理壓力更大。
安東納和嶽奇鬆跟在後邊,深情對視。這人能力還有,跟着潘伯壎,幹活有人了,他其實也和國公府走近了一步,這應該是他大哭的真正原因。
曹舒煥、鹹晏、鹹清等人都不說話。主公早就長大,他們年齡比主公大一些,也不會隨便指手畫腳。
望山跑死馬。看着山很近,衆人趕到第一個營地的時候,天已經黑透。
這營地不小,搭了幾頂帳篷,幾個草棚,還有好些露天的。
幾口大鍋露天的燒着,香噴噴黑乎乎不知道什麼東西。周圍有一二百人,沒點燈,省油;再弄幾個火堆,湊合也能看清。也沒什麼好看的。
抓石蟲是個辛苦活。別以爲一隻二十兩銀子,別說落他們手上有多少。事實上,抓石蟲要一直守在山上,運氣好幾天能抓一隻,運氣不好沒經驗,一個月也抓不到。青巖羣山有多少的山,險峻的地方人走不成,有石蟲也抓不着。
所以秋季抓石蟲的時候,山上會有一個個的營地。
條件很艱苦,累了一天隨便吃點倒頭就睡,普通人賺的永遠是辛苦錢。
現在,營地裡衆人都精神着。不等主公到跟前,便一齊拜見。
縱火的事大約都聽說了,沒想到主公處理完,還來看他們。以前工頭也來看他們,這都差哪跟哪了。夜裡黑,大家努力瞪大眼睛想將主公看清。
莊上弦揮手,再拉着月牙去了一邊,離遠點不打攪他們。
就算好心來看他們,看完又怎樣?活兒還不得他們去幹?影響了他們誰給補償?
這邊賽努爾、鹹清已經讓人快速準備好。
條件也簡單。幾頂帳篷,比那邊能大一點;幾口鍋,比那邊小一點;燒起來香噴噴,看着更有胃口;升起火堆,一些乾糧也在火上烤。
其實,這比起以前他們在山上,條件好太多了。
俞悅想起以前一個人走過的路,以後怕是沒什麼機會了,有點懷念。
莊上弦站她旁邊,夜裡好冷:“要不要吃魚?河裡的魚不錯。”
俞悅應道:“天黑了。你現在是主公,一動就牽動無數人的心、無數人的腳步。”
這樣就有排場了,不像以前被追殺,落魄的可憐兮兮。據說男人發達後拋棄糟糠之妻,多半是因爲以前落魄的時候讓她看到,總會想起自己的不美。
莊上弦星眸閃亮的看着月牙:“你一動就牽動我的心。”
俞悅嚇一大跳,做什麼?“我纔沒動你,是你老牽我的手。”
兩人突然安靜。黑漆漆的夜看不出什麼回事。
曹舒煥、鹹晏、鹹清都是四層高手,雖然在那邊忙着,心總有一半在主公身上,因此聽得清楚。這是表白?好歹等月亮出來啊。
鹹向陽被賈鵬、賈鷂拽到一邊,甭老過去打攪,做第三者有意思麼?
鹹向陽憤懣,嘴裡哼着通天大道,突然一嘆:“你牽我的手,我牽你的心。”
俞悅腦子裡也蹦出這一句,趕緊冷哼一聲:“你挑着擔,我牽着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鬥罷艱險又出發。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場場酸甜苦辣。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
莊上弦正要拉月牙的手,腦子裡就蹦出一匹傲嬌的白龍馬。
俞悅就覺得,以前這歌寫的多好,有精神、有靈魂。
莊上弦不牽了,抱着她就走。
俞悅忙喊:“做什麼!”
莊上弦冷哼一聲。看安東納又要獻殷勤,那麼大的人不覺得無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