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命人把紙條放回去了。 ”
四爺轉過身去,雙手背在背後,然後往外走。
“爲什麼?!”
聽到四爺這話,一直保持還算平靜一副早就料到了的模樣的衛夫人眼睛一瞪,不敢相信地看着四爺:
“你可知你這麼做,會給萱兒帶來多大的麻煩與遭難嗎?
你現在馬上命人去把那張紙條給拿回來,快一點。
只要是慢上一步,那張紙就拿不回來了!”
說着,衛夫人乾脆站了起來,甚至自己開口想要命人將那張紙條取回來了。
今天四爺帶着葉寒萱回來,還故意找了大夫來診脈,且診出了喜脈,
那個時候,衛夫人已經隱隱有感覺,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是四爺與葉寒萱故意而爲之。
雖有這個擔心,衛夫人還是給皇上傳了信。
衛夫人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還是想幫皇上這個外甥,還是希望早點被四爺與葉寒萱發現,也好解脫。
衛夫人不止一次回想,要是當初葉寒萱沒有替自己醫治好眼睛,那該多好。
雖然從此以後,她再也不能刺繡,放棄自己唯一的活着僅存的意義,那也不錯。
至少她不會感覺到小徒弟的好,一面對小徒弟愧疚,另一面卻是從來沒有手軟地害着小徒弟。
這種心靈上的折磨,實在是讓衛夫人太痛苦,老朽的身子常常有一種撐不下去的感覺。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看到衛夫人緊張的樣子,四爺把衛夫人攔了下來:
“那張紙條不是你給皇上準備的嗎?”
衛夫人本就要把萱兒的消息帶回給皇上,現在又何必假惺惺地要攔下來。
“那是我知道,你一定會把它攔下來!”
衛夫人繃着一張老臉,喝了一句。
“等等……”
說完,衛夫人一愣,不敢相信地看着四爺:
“這事兒,從頭到尾,你們是故意的,你不但想要引出我,也想讓皇上知道萱兒的情況。
你是想……”
說着,衛夫人苦笑了一下,原來她這麼一個老婆子,竟然還有這麼大的作用。
“這是你欠萱兒的。”
四爺不客氣地說了一句。
皇上可以利用衛夫人去害葉寒萱,四爺當然也可以靠衛夫人去穩住皇上的心。
只要衛夫人在四王爺府之中,一天沒有被人“發現”,那麼皇上就會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衛夫人去辦。
四爺已經對衛夫人有了警惕,更會看牢衛夫人。
衛夫人若是再想在四王爺府有什麼動作,暗算到葉寒萱及其肚子裡的孩子,成功的機會是零。
所以,與其弄走一個衛夫人,再來一個不清楚情況的敵人,
四爺表示,衛夫人還是可以“物盡其用”,留段時間以反牽制住皇上。
“本王與萱兒的本事,皇上很清楚。
皇上之所以肯派你來做此事,一是無人可用,二是他清楚你在府中的情況與地位。
所以,便是皇上讓你做什麼事情,你總是失敗,皇上雖然會惱,卻也不會懷疑你。”
衛夫人都已經猜到四爺是什麼意思了,四爺自然也不會再藏着自己的想法。
打從一開始,衛夫人的接近與善待全都是動機不純,暗藏殺機的。
相對而言,反倒是葉寒萱一直以來對衛夫人的好,顯得純粹多了。
衛夫人已經害了葉寒萱一次,又欠了葉寒萱那麼多。
讓衛夫人做葉寒萱在皇上面前的擋箭牌,四爺並不覺得自己這個要求有什麼過分之處,
反正這種事情,衛夫人也已經習慣了。
以前真心敬重衛夫人,四爺對衛夫人自然是極好,不容旁人傷害衛夫人。
現在情況已經反了一下,衛夫人不再是那個慈和的長輩,而是傷害了自己妻兒的敵人。
那麼,四爺同樣可以做到對衛夫人無情。
“看來,你都已經打算好了。”
衛夫人沉重地吸了一口氣,越發覺得,活着當真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辛苦到她每一次呼吸,都是那麼困難與痛苦。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衛夫人點頭應了一句。
面對皇上的時候,衛夫人無從選擇,只能幫自己僅剩的兩個親人,去哄騙一個襁褓中的嬰孩兒。
現如今,她同樣無法反駁已經長大成人的四爺,聽從四爺的安排。
“既是如此,時辰不早了,你休息吧。”
看到衛夫人安分下來,四爺並不擔心衛夫人會把今天的事情也傳消息給皇上。
哪怕衛夫人最後的選擇依舊是背叛了自己與萱兒,但四爺敢確定,
衛夫人對他們,甚至是對江紫蘇與葉寒勇,並非是完然無情的。
否則的,只要衛夫人將萱兒用來刺繡的針與線也像衣物一般,染上麝香。
那麼,萱兒此時必然是懷不上小包子,懷上了,小包子亦是留不住。
想到葉寒萱天天對着針線,用它們不是在布上繡,便是在人的身上“繡”,四爺擰了擰眉毛。
從今日起,但凡是萱兒需要碰觸的東西,都得讓鹿鳴好好檢查一番,絕不能再有半點差池了。
看着四爺清冷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衛夫人頹然坐在凳子上,鬢白的銀霜似乎又黯淡了不少。
這一晚,衛夫人整整一夜沒有合過眼,直熬得第二天雙眼充血通紅。
“衛姨?”
與衛夫人住得久了,江紫蘇自然是不好意思總是衛夫人、衛夫人那麼生疏地喚。
沒多久,在衛夫人的示意之下,江紫蘇也真心把衛夫人當成長輩一般看待,親切地叫一聲衛姨。
至於葉寒勇更是改口叫衛夫人一聲姨祖母。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四爺的長輩極爲淺薄,江紫蘇與葉寒勇何嘗不是如此。
所以,乍然見到一個衛夫人,又得衛夫人的親切照顧與指點,便連江紫蘇與葉寒勇也是真心把衛夫人當成自家人、長輩看待的。
因此,一大早,江紫蘇沒去看懷孕的女兒,反先來給衛夫人問安。
“今日我身子不適,還未起,躺着呢,你去看看萱兒吧。”
依舊坐着,手腳冰涼的衛夫人聽到江紫蘇的聲音,這才發現自己呆坐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