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怡翠閣一片肅穆。
臨湖小榭裡,王氏拉着一臉死灰的江錦芊的手,白了臉。
“芊兒……太妃娘娘真能對你下此狠手?”
江錦芊無力地搖了搖頭,嘴裡輕吐出的話語透着絕望。
“完了……”
突然門簾一掀。
倩紗端着藥碗進了內室,“二小姐,您趁熱喝了這補身的……”
啪地一聲,那藥碗被江錦芊甩到了牆上,“補身?我這身子還補什麼補?!”
王氏忙瞪了眼倩紗,“傻愣着做什麼?!快去再熬一碗藥來!”
倩紗瞥了眼形容枯槁的江錦芊,轉身出了內室。
看來這傳聞是真的!
二小姐被李太妃下了藥!
可李太妃爲何要對她下此狠手?讓她日後不能有身孕……
她想不明白,便沒有再想下去。
相比起這件事,她更想知道王氏會怎麼做?
內室之中,王氏按住了江錦芊,“傻孩子……”
許是到底也有母女情分,江錦芊趴伏在了王氏身上,哭得哀哀欲絕。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明明不應該的……怎麼會……”
她緊緊摳着自己的手心,連王氏也拽不開來。
“芊兒!”
江錦芊抱着膝,狠狠搖着頭,“這不是真的!”
自己失了清白,卻因禍得福能做上端王府的側妃了!
可……可爲什麼所有人都要和自己作對!
就連李太妃也要對自己下藥讓自己不得有孕!
爲什麼?!
這到底是爲什麼?!
王氏狠狠地拽起了她,“芊兒!你聽娘說!”
江錦芊一把甩開了她的手,“還有什麼好說的,不能有孩子!郎中說了,我這輩子不能有孩子了!”
王氏緊緊握住了她的肩,“芊兒!你不過是失去了孩子!只要有地位……孩子算的了什麼?你不能生,也能將孩子抱到自己膝下……”
江錦芊茫然地望着王氏,“娘。”
王氏嘆了口氣,“娘知道你心裡苦……可,太妃的意思是讓你如此,你一個小小的侯府庶女又怎麼能違抗?最好的法子就是坐穩了側妃的位置,擡舉一個信得過又拿捏得住的丫鬟,到時候生了男孩兒就抱到自己膝下,去母留子……”
江錦芊身子一僵,“娘……”
王氏替她拭去了淚痕,“女人總是要自己去爭去奪的,你這般鬧騰又能鬧出什麼來?端王答應娶你,可若是太妃若是不同意,他能冒天下之大不韙?”
江錦芊停住了抽泣,眼神也堅定了起來,“我一定要坐穩端王側妃的位置!”
王氏點了點頭,“雖然端王如今的勢力是弱了點,可你不要忘了王家,且端王后頭還有李家扶持,這麼看來,端王府的確是最好的去處……”
江錦芊低下了頭,“可……”
王氏嘆了口氣,“娘又怎麼會不疼你,你的陪嫁丫鬟……娘已經看好了,倩紗素來是個沒有大主意的,且又足夠聽話的,你也能拿捏得住她,這段時候你多施些恩惠給她,不愁拿不住她的心。”
江錦芊咬了咬脣,“孃的意思是讓她做了通房丫鬟?!”
王
氏撫了撫江錦芊的額頭,“傻孩子,這個時候可使不得醋性,你難道要眼睜睜地看着其他女人早你生下孩子?”
江錦芊猛烈地搖了搖頭,“那我就再沒有地位了,我不要!”
“聽孃的話,這件事也不要告知旁人,一個不能懷孕的側妃,恐怕遭人口舌,王爺那裡也不要露了風聲,生母和側室他的心偏向哪裡……你明白的?若是你有本事,就讓王爺離不了你……”
江錦芊臉色一紅,嗔道:“娘!”
王氏淺笑了一瞬,“別哭了,這三個月一定要調理好身子,不然這婚事可如何是好?”
此時臨秋殿的偏殿,穆南臉色極差。
外頭有人通報,“公主,懷淑長公主殿下請您去映霞殿。”
穆南一把掃去了手邊梅漆小几上的瓶瓶罐罐,嘴裡壓低了聲音恨恨道:“沒用的東西!”
一旁的阿離心中會意,擡高了聲音道:“公主身子不好,改日必定前去拜會。”
一會兒,門外便沒了聲響。
穆南拔下來發間的髮簪,問道:“江大小姐可有什麼消息?”
阿離忙回道:“公主,您忘了?你這次用的藥可夠她喝一壺的了。”
穆南這才露出了笑意,“可不是嘛,誰知道誤打誤撞地竟然聽聞了這麼件事情,不然我又如何能動得了她?還得說是她的命格不好。”
阿離點了點頭,“聽聞是已經不省人事了,想必撐不住多久的。”
穆南又哼了一聲,“沒想到……本來一出好好的局,竟然毀成了這副模樣?!”
阿離問道:“公主……您怎麼看?”
“呵,想必是方家那位二少爺做的好事了。”
阿離掩嘴低呼了一聲,“公主,那方家二少爺不是要娶了李家的小姐?李家可是端王的外家!他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穆南在脣上點了點嫣紅的胭脂,微微抿了抿脣,“爲了什麼?這世人熙熙皆爲利來,世人攘攘皆爲利往……”
阿離還要再問,穆南伸出了手,“替我褪了這金鐲子。”
阿離忙取下了她手腕上的金鐲,“公主,這……”
穆南搖了搖頭,“無須多問了,阿薇如何了?十香樓的事讓她暫且不要管了,十香樓裡的人手今早撤出。”
阿離大驚,“公主,那這十香樓怎麼辦?”
“賺錢的地方還怕找不到人接手?”
說着穆南起了身,“上回李太妃身邊的大宮女,可是將那藥用了?”
阿離點點頭,“公主放心,那宮女不敢說出咱們來,李太妃只當做是哪個宮中的,這東西再普遍不過了,只是……您爲何要淌這趟混水?”
穆南披上了雪狐披風,笑道:“不趟這渾水……怎麼能越攪越渾?走吧,去御花園走走,今日瀾昭儀和文貴人約了我一起賞花。”
阿離點點頭,眼睛瞥見了穆南腰上的那香袋,“公主,這香袋裡是鉤藤!”
鉤藤活血化瘀,自然也易使人胎位不穩。
穆南不經意地一笑,“無妨,走吧。”
映霞殿中,懷淑愣愣地坐在了冷清地內殿。
“彩繡!”
一個小宮女匆匆忙忙跑了進來,“長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想到了被母
妃重打五十大板的彩繡,懷淑心裡一陣鬱結,“滾下去!”
那宮女不敢大聲出氣,只得輕聲輕腳地退了下去。
“該死的!怎麼會這樣?!江錦言……我今生今世都不會讓你好過!”
“你倒是說說,要怎麼不讓她好過?”充滿了怒氣的話語響徹在內殿。
懷淑不情不願地起了身,“見過母妃。”
“跪下!”
李太妃屏退了衆人後,便厲聲斥責道:“你倒是有手段!連母妃也被你瞞住了!”
懷淑跪在了地上,不甘心道:“母妃!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見不得她江錦言比我好過!”
“荒唐!你是金枝玉葉!跟一個小小的侯府嫡女比什麼?!”
懷淑擡起了頭,滿臉皆是不憤,“憑什麼我什麼都不如她!憑什麼她能嫁給鎮國侯!”
李太妃擡起的右手還是放下了,“是本宮沒有教好你……竟讓你成了這般沒有見識的樣子……”
“母妃!”
“想要扳倒一個人,就不能讓別人有絲毫能翻身的機會,你這樣的手段……只能害了你自己!”
懷淑低下了頭,“母妃,這件事怎麼會牽扯上大哥,我真的不知道。”
李太妃哼了一聲,“若不是本宮去的及時,恐怕這件事就收不了場了!”
接着她轉身道:“這段時候你好好在映霞殿收收心,不許踏出殿門一步!”
出了映霞殿,李太妃便遙遙望見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走近。
轉眼間,葉落也瞧見了李太妃,屈膝微微行了一禮,“望月齋葉氏給李太妃請安。”
李太妃望着這張極妍麗的面容,臉上到底也沒有什麼好臉色,緩緩開口道:“原來是葉貴人……本宮可記得葉貴人的望月齋不在這個方向。”
葉落淺笑盈盈,“可不是,御花園卻是在這個方向,瀾昭儀請我去御花園賞花,太妃娘娘可有空閒同去?”
李太妃揮了揮手,“你們年紀小,一處去坐坐倒也是姐妹情深的,只是瀾昭儀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葉貴人倒是要好生照看着,畢竟後宮之中許久未添新丁了……”
葉落盈盈一拜,“那便多謝太妃娘娘的教誨了。”
見她油鹽不進的模樣,李太妃輕哼了一聲,轉身便回了臨秋殿。
葉落身旁的宮女扶着葉落,替她重新攏了攏裘皮披風,“小主,您哪裡用得着低三下四地對着一個太妃?您可是聖上心尖尖兒上的人。”
葉落斂起了笑意,低聲斥道:“不得胡言,在這宮中想要安生,那便要懂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那宮女忙低頭認罪,“奴婢該死。”
葉落扶了她一把,“我們到底是在這深宮中相依爲命的,我不過是白囑咐幾句罷了,不過這李太妃在這宮中就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莫要衝撞了李太妃手下的人手。”
那宮女忙點了點頭,“奴婢知曉了。”
葉落這才邁步往御花園去了,“江大小姐病重、至今還暫住在醫館一事……瀾昭儀那裡可有什麼動靜?”
“回稟小主,瀾昭儀只是向聖上求了個恩典,請了兩個太醫去瞧了,倒是沒有其他的動靜。”
葉落嘆了口氣,“那一會兒便不必提江大小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