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端王府走出後,穆南才隱去了笑意,她對一旁的阿離道:“今夜派人夜探端王府,務必要把阿薇找到。”
阿離低聲道:“公主……您確定?”
穆南輕笑了一聲,“從不曾懷疑過,只是此前不曾動手是忌憚他罷了,如今他的把柄握在我的手中,只怕是對我不敢輕舉妄動的。”
阿離點點頭,頓了頓又問道:“可是……公主您爲何要讓大綏誤以爲是襄都的大周軍戶殺了那些個特使?”
穆南被阿離緩緩扶着上了馬車,對阿離笑道:“這件事能不能達到我的目的,還要看他端王的能耐了。”
轉瞬她沉思了片刻,開口道:“讓人盯好了端王,我要知道這兩日同他接觸的都是什麼人……”
說完後,穆南微微閉上了眼。
自己這一舉……
既是要調開許君彥,也是爲了探一探他端王的底!
端王自己是還不適宜在朝中說話的,能做到將這對上大綏的戰事推到許君彥的身上……便要靠他盤根錯節的關係了。
她笑意盎然……
此時的宮城之中,康夫人和康金音正隨着羽彤往靜心殿緩緩而去。
今日康夫人着了一品國公夫人的朝服,頭上繁瑣的髮髻和幾支鑲紅寶石的金簪更是顯得富麗堂皇。
康金音如今身爲郡主,也換上了一身郡主的衣着,華貴的珠釵映襯下倒是也多了些莊重貴氣。
一旁的羽彤則是一身淡雅的衣着,她扶着康夫人,笑語盈盈道:“太后這回見到您二位……定是要樂壞了。”
康夫人淺笑道:“太后有你這樣的好丫頭守着,哪裡還惦記着我們這些個老骨頭呢。”
羽彤嗔笑道:“康夫人可又是在取笑羽彤了。”
康金音倒是笑呵呵地挽着羽彤的手臂道:“羽彤姐姐可是越來越美了,我瞧着秦州的那些個所謂的美人都要自慚形穢了。”
康夫人低聲呵斥道:“你還像是個大家閨秀的樣子麼?一會子見了太后也這般胡鬧?”
羽彤望着康金音抿嘴笑道:“金音還是如此,招人疼愛的緊,只是這張嘴啊……也忒厲害。”
康金音聞言便是撲哧一笑。
她笑起來時便微眯起了眼,顯得可愛嬌俏的緊。
康夫人無奈一笑,這女兒雖是有些性子太過活泛,但到底是心思純良的。
王太后的靜心殿位於宮城僻靜的東南方,周圍多載香樟和冬青。
因着常年有一羣婆子掃着殿前的臺階和地面,這一塵不染的靜心殿更是顯得幽靜而肅穆。
康夫人邁上這臺階後,也收起了笑意,她自然是明白自己今日之行的目的。
佛堂內,王太后給佛像前換上了一注香後便起身邁出了佛堂。
她常年守在佛堂,臉上的膚色也愈加白皙,甚至有一絲的病態。
王太后擡頭望了眼天際的雲朵,手指還在緩緩地摩挲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這才讓她她壓下了心裡的紛亂。
“太后娘娘,輝國公夫人已經到了。”
王太后點了點頭,扶着個嬤嬤往會客的偏殿而去了。
見過禮後,王太后便賞了康金音一對玉鐲,淺笑道:“如今哀家這裡倒也素淨得很。”
康金音淺笑着行了一禮,
“太后……您這裡好得很呢,金音瞧着這裡清淨,連那樹都長得格外好呢。”
康夫人低低地呵斥了一聲,“金音……”
望着眼前這嬌俏可人的女子,王太后的臉上漸漸浮上了笑意,“哀家看……金音是個有福氣的。”
隨後王太后望了眼羽彤,嘆息道:“倒是彤兒這孩子命苦……只能呆在哀家的身邊了。”
康夫人攜了羽彤的手笑道:“太后您可別埋汰我們了,您教導出這麼個好丫頭出來……可是把那些個高門貴女都比下去了。”
羽彤也屈膝行了一禮,紅着眼眶道:“太后您對彤兒極好,彤兒何曾苦過?若不是您……彤兒怕是沒有今日的……只要太后您不厭了彤兒,彤兒便一直在您身邊服侍您。”
康夫人嘆了口氣。
汝南侯在那次宮闈之亂中曾爲了護太后和尚在襁褓中的永寧帝而受了重傷,最後不治而亡……
王太后握着佛珠的手也頓了一瞬,“傻丫頭,哀家是要作古的人……”
康夫人也用帕子印了印眼角。
隨後王太后道:“彤兒帶着金音去宮裡走一走,也別拘在哀家這裡了。”
康金音剛要開口,康夫人便重重望了她一眼。
羽彤自然是明白太后是要和輝國公夫人說話的,於是行了禮便帶着康金音退了下去。
康夫人垂眸了片刻後便開口道:“太后……今日我來的目的,您想必也是明白的,雖然我們康家一脈均在秦州,可朝中形勢還是略有耳聞的。”
王太后停下了手裡轉動佛珠的動作。
康夫人繼續說道:“先帝的託付……我們均是銘記於心的。”
王太后聽到先帝二字便是身子一僵。 Wшw •ттκan •¢〇
她忍住了心裡的一陣陣緊縮,囁嚅着沉聲道:“哀家對這紛紛擾擾……倦了。”
康夫人蹙眉道:“太后……您已經在這靜心殿呆了這麼些年了,聖上他靠着一人之力是獨木難支啊。”
她自然是明白,如今王家的勢力已經是根深蒂固了。
王太后望了眼一旁紫金香爐。
先帝留下的……
已經到了該用的時候了?
聖上這些年來也成長了許多,能把控這些了?
可自己……
也只能守在這靜心殿……
自己別無選擇。
王太后無奈一笑後拉回了思緒,“你這回來洛陽是如何打算的?”
康夫人正色道:“同方家聯姻。”
王太后微微點了點頭,“同方家聯手……的確是個好法子,方家此時靠自身站穩是極難的,不會拒絕此事的,哀家聽聞……這方家嫡長子是個極出挑的人物,日後定是要接手方家的。”
康夫人聽了王太后這話纔算是放下了心。
看來這王太后並非真正地一心枯死了,她既然還在意這朝中沉浮,那便是不會再終日隱在這靜心殿了!
康夫人垂眸。
“太后……夏家還沒有動靜?”
王太后倏地睜開了眼,“你的意思是……”
康夫人點了點頭。
片刻的沉寂後,王太后微微頷首,“也該如此了……畢竟也是先帝的安排。”
而這時安國公府的竹林偏院內卻是氣氛有些
冷凝。
“胡鬧。”
許君彥收起了手裡的長劍,望了眼眼前神色堅毅的女子。
那女子一襲芙蓉拖尾拽地對襟長裙勾勒出完美的曲線,手中握着一支玉簫。
她的裙襬上,精妙絕倫地繡着各色的花瓣,她腰上繫着紫金色玫瑰底紋鑲金邊翡翠的腰封並一條金色絲絛。
那三千青絲皆綰做百合髻,娥眉淡掃,脣點胭脂。
那眉心還垂着簪花上的淺色流蘇,隨着她的一顰一笑而隨意地微晃。
因着天涼,她披了一件纏枝青蓮菊花暗紋的風毛邊雲錦披風。
這衣着襯得她肩若削成,腰若約素。
只是她此刻卻是撇着嘴,甚至還蹙起了眉頭。
“你攔不住我的,這獻樂的單子已經呈上去了,你要我犯下欺君之罪?”
許君彥陰沉着臉,“葉落!我答應過你父親……”
聽到這話,葉落瞬間便紅了眼,“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查清我父親因何受的冤屈!我自己也能還我們葉家一個公道。”
此時,她的眉眼間那分妍媚裡卻分明透着股桀驁。
許君彥側過了頭,“你父親一事……我已在暗查,你何必如此?”
葉落順着他的視線望向了遠方,那是一片竹林,一陣風過便是滿目蕭索之態。
她朗聲道:“你的勢力都還在軍中,若是爲了我父親便在聖上手中落下這染指朝政的把柄……那你這麼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費了,爲了已經子虛烏有的葉家,賠上你這一切?”
我做不到這麼自私!
許君彥盯着那竹林,聲音還是如往常般冷清,“我自有我的做法,可你卻是不該如此草率。”
那竹林在冬日仍是兀自翠綠……
葉落無奈一笑,似是呢喃,“在晉安的時候就知道你愛竹……沒想到你永遠都是這樣子。”
那年爲你種的竹子也該這麼高了?
轉瞬她深吸口氣,“這件事我早就做了決斷……”
從聽聞你定親的那一刻。
那是個如何的女子?
你這般的男人,能爲之傾心的……
定是個絕世不俗的女子。
壓抑下心中隱隱的陰鬱,葉落凜然道:“你知道我的性子,只要是我做的決定,無人攔得住的。”
許君彥微蹙起眉頭,“這是睿王的意思?”
葉落搖了搖頭,“我只是用葉家的一件家傳古物同睿王做了個交易罷了,睿王此次來洛陽,雖是名爲獻樂,可有無別有用心……我也會時刻注意的,我入宮後,你我便當做不相識爲好,不然恐怕聖上會疑心於我。”
也會對你有所質疑……
她說完後便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許君彥回過神,身邊已然空無一人。
他眸子暗沉了一瞬。
葉家家主於自己有救命之恩。
然而自己卻沒有辦法接受葉落。
自己的眼中,已有那樣一個女子出現了……
“許名。”
許名從不遠處快步走來。
“主子,有何吩咐?”
許君彥沉聲道:“讓裕通當鋪的人手去查睿王。”
自己能爲葉落做的便是護她入宮一事的周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