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80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無論馮寬心裡想得多美,可事到臨頭卻並不能遂願。

就說這按捺着性子等了三四天吧,沒有等來齊慕安答應把產業賣給他的好消息,倒是等倒了太子重獲自由再上朝堂的壞消息。

這樣一來一向由太子陪同的秋狩自然也就不再是三皇子傅修一個人的市面了。

雖然今天皇上只不過是在朝上同太子和顏悅色地多說了兩句話,下了朝之後的一切可就都風雲色變了。

那些一直奉行以靜制動多看少說的老狐狸們自然個個都在偷着樂,還好沒這麼快就轉投陣營,這不太子又活了?

而那些見風使舵一心想跟隨三皇子搏出位在風險中求富貴的,這會兒那叫一個後悔,當然更多的是後怕,就怕太子找他們秋後算賬啊!

還好這些對齊慕安的影響都不大,首先他自己的親爹這會兒正色令智昏着呢,每天沉迷男色渾噩度日,朝政這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事兒他早不管也輪不上他管了。

不聞不問哪兒有機會站錯隊?

薛家嘛,魯國公是標準的老狐狸,太子被軟禁這些天他壓根從沒表過態,甚至連飯局消遣的活動都減少了,就是爲了不給人抓把柄,也不給人套他的話。

簡老將軍那更是皇帝的嫡系只聽命於皇帝一個人,一個把握全國上下兵權的人,別說只是皇子們之間一時的明爭暗鬥,就算是今天就換太子了,他也還是隻認誰是皇帝。

沒有什麼壞的影響,還有好處,那就是溫泉館和好幾處的生意又開始欣欣向榮人氣大增了。

因此齊慕安倒是很嗨皮地一邊數着錢,一邊籌備着女兒甜甜的滿月酒。

給女兒起個叫做甜甜的小名那是簡雲琛的主意,齊慕安一開始還接受不來那冰塊似的傢伙能起這麼個賣萌的名兒,不過只要一看女兒那雙亮晶晶笑眯眯的大眼睛,別說,還真覺得就這名合適!

而這場風波的正主兒——太子傅仲,就遠沒有他這麼逍遙愜意了。

原來在皇后不惜一切代價的補救下皇帝雖然相信了兩個兒子之間並沒有流言中所說的不倫私情,可畢竟心裡已經存了個疙瘩,於是在下旨赦免傅仲的同時又下了一道旨,要襄王傅仁在七天內離京,前往他的封地遙州。

本朝開國以來已經經歷了六代帝王,一向都會在老皇帝駕崩、新皇帝登基的時候纔會要求新皇帝的兄弟們離京,而像襄王這樣待遇的,那還是頭一回。

因此整個襄王府都被惶恐不安的氣氛籠罩着。

王妃鄭氏疲憊地扶了扶額頭,頗不耐煩地打發走了三個前來打探消息的小妾。

她身邊的大丫鬟幽蘭不屑地對着才關上的房門惡狠狠地啐了一口。

“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來說去還不就是怕跟着王爺去遙州吃苦?她們幾個再金貴,難道還能比主子您更金貴?您尚且不開口,她們倒有臉一個個跑出來告苦呢!”

鄭氏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你心裡不樂意,咱們關起門來說說也就罷了,可別在她們面前甩臉子,那幾位到底不是普通人家的偏房。”

說起來尷尬,當初傅仁貴爲太子,他身邊的太子妃和幾位側妃當然是按着未來國母和四大夫人的標準來找的。

不說這位襄王妃,也就是從前的太子妃鄭氏出身如何顯赫,就連方纔那三名姬妾,她們的孃家勢力也都個個不容小覷。

只不過時不待我,誰知道傅仁這太子做得好好的,怎麼就被廢了呢?

弄得她們幾個當初多麼鶴立雞羣的名門貴女一個個都成了掉了毛的鳳凰,有苦沒地方說去。

而且襄王這兩年來漸漸開始修起道來,早已不近女色,對她這個正妃雖說很是尊重,但也僅僅只有尊重而已。

對那幾位,更加是連正眼都不看了,她們不願遠離孃家跟他去鄉野山地吃苦,她心裡是能體會的,她也不願意啊!

可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也沒有辦法,唯有自己心裡悶着不痛快罷了。

這時又有兩位嬤嬤進來彙報收拾行裝的事兒,她一一打發了之後便打算到裡頭找傅仁說說去,看來那幾位面前還是需要他親自說兩句軟話,人家心頭那口氣才能咽得下。

誰知才預備出門,就有小婢來報,太子來了。

她本來平和的臉上不由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猶豫再三還是又坐回了座位。

幽蘭小聲試探道:“主子怎麼了?”

鄭氏咬咬牙捏着手裡的帕子,半晌方幽幽開口道:“罷了,太子來了怕有要事與王爺商量,咱們婦道人家還是避着的好。”

卻說傅仲到了襄王府那簡直就跟在自己家一樣,全無通報直接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傅仁“清修”的內院。

平日裡傅仁藉着修道之名獨居在此處,別說一干姬妾不得靠近,就連鄭氏,想見他一面也須先遣人通報,唯恐打擾了他。

傅仁自被皇后下了猛藥之後不但孩子掉了,大人的身體底子也傷了大半,如今已過去了大半個月,下面還是淅淅瀝瀝地不時出血,氣色更是差得不得了。

大部分時間都不得不臥牀靜養。

這會兒看見傅仲進來,不由深深擰起了眉頭。

“這是什麼節骨眼兒上,你過來做什麼!”

一句話才說完,已經氣喘吁吁地捂着肚子彎下腰來,傅仲忙上去扶他躺下,輕輕給他拍了拍心口順順氣。

“我知道你怕老三又出幺蛾子,可難道我能眼睜睜看着你被趕出京城自己窩在家裡做縮頭烏龜?”

傅仁看着他倔強的神情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他這個弟弟,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偏偏這副要強的神情就讓他心疼。

“君無戲言,父皇既然下了旨,難道你還想抗旨不成?要我看這時候離京也好,我的身子毀了,留在你身邊只有拖累你,我若不在,你也好一心一意同老三週旋。那孩子打小看着就是個有心機的,不過一直窩着沒發出來而已。”

傅仲輕蔑地冷哼一聲,“就憑他?只會耍那幾招下九流暗算人的,下作得很,就跟他親孃一樣,我可不看在眼裡!遙州四季如春山清水秀,你要想過去散散心倒是好事,可你如今根本就沒有復原,怎麼經得起舟車勞頓?”

看着傅仁蒼白的臉色,傅仲的心就忍不住跟着揪了起來。

知道他因爲小產而落下了腰腹痠痛的毛病,便體貼地一直替他輕輕揉着。

兄弟兩個彼此依偎着安靜了好一會兒,傅仁方遲疑道:“其實我這裡也沒什麼可收拾的,我預備後天就走,省得拖拖拉拉蹭到最後一天空叫老三看笑話。”

傅仲從身後緊緊抱着他,把腦袋埋在他肩窩裡不說話,一雙眼睛有些微紅。

好一會兒之後方喃喃道:“從小到大我有哪一件事沒有依你?你說哪天就哪天吧。不過你得答應我讓我派幾個妥當人跟着護送你去。”

傅仁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這個他並不操心,傅仲手下的得力干將比他自己身邊剩下的那幾個蝦兵蟹將要好用得多,他也是承認的。

可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又準備派簡雲琛帶隊隨行。

“阿琛生產還不足一個月,此去跋山涉水,實在難爲他。”

傅仲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他是什麼東西,能有從小養尊處優的你難爲嗎?咱們派他,那是信任他,看重他,別說他了,就連他爹,不也是咱們家的一條狗?”

傅仁一聽他這話說得自負,忙正色責備道:“越說越不像話了,簡老將軍爲我朝立下過多少汗馬功勞,虧你還是個太子,怎麼連禮賢下士幾個字都忘了,竟能說出那樣粗鄙的話來。”

傅仲見他生氣哪兒敢分辨,不過不服氣地小聲嘟囔道:“禮賢下士那也是在他們面前,難道咱們自家關起門來還不許說說心裡話?別說他們簡家父子兩個人,就算是滿朝文武加起來,在我心裡也比不上一個你!再說了,又不是要那小子去死,他要是護送你護送得力,回來我還賞他呢!”

說完又親暱地摟着傅仁的脖子親吻,傅仁一貫拿他這種孩子氣的撒賴沒轍,想想到底分別在即,也只好由着他去。

“等我繼承大位,下的第一道聖旨就是召你回京。”

此起彼伏的喘息聲中傅仲不甘心地做出承諾,傅仁不吭聲,倒是跟哄孩子似的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這天夜裡無論傅仁怎麼勸說,傅仲都死死纏着他不肯回府去,就這麼摟着他一會兒說說小時候,一會兒說說彼此猜測心意那會兒的趣事,直到第二天拂曉方依依不捨地趁着最後一片夜色離去。

第二天一早的頭一件事,就是把簡雲琛叫到了面前。

別看他在傅仁面前輕描淡寫沒什麼似的,其實他還真有非用簡雲琛不可的理由。

因爲遙州地處本國南疆,最近十幾年來那邊都是個土匪橫行的三不管地帶,又有南邊的蠻夷騷擾滋事,總之十分不太平。

簡雲琛曾有過在那邊駐紮開戰的經驗,無論對地理還是民情都瞭解得很,而且他也確實是目前自己能調得動的最有武藝和謀略的一個人,除了他,還有誰能更合適呢?

爲了傅仁的安全,少不得做一回不講道理的主子,假裝忘了簡雲琛本身也是產後虛弱之身的事實了。

簡雲琛在聽了他的要求之後倒還算淡定。

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這是很尋常的事。

更何況因爲皇后的原因,他對傅仲兄弟之間的事是有些瞭解的,派他去也確實比派別人更要穩妥些。

要在過去他肯定想也不想就點頭答應,而如今唯一捨不得的,便是齊慕安父女吧。

畢竟夫夫情深,女兒尚在襁褓。

這一去也不是簡單的護送任務可以去去就回,按傅仲的意思,南疆多事,傅仁要想在那邊長久地安全地住下去,須得有人替他好生整頓整頓,這一安排沒個一年半載的也完成不來。

因此當他把自己的這一新任務說給齊慕安聽的時候,那廝的第一反映幾乎是暴跳如雷了。

“那怎麼行?!太子也太會使喚人了,你纔剛生完孩子,我們孩子還沒滿月呢,他就要把你派得那麼遠!遙州既然是邊關難道沒有守軍?他們能讓襄王被狼叼去不成?還要你留下替他練兵,他還嫌他們兄弟兩個不夠受皇上的矚目?”

這話說得是有道理的,別說是襄王,就算是太子也沒有權利私自練兵。

因此這一趟他替傅仲辦的差事實質上雖然還真就是練一隊可以供他驅使保他周全的精兵,可說出去卻只能說是訓練幾個得用的護院保鏢而已。

“還有,皇帝不是疑心他們倆那啥那啥嗎,你是太子的人,他就這麼明目張膽地把你給襄王用了?不怕叫人揪小辮子?”

齊慕安這是越想越覺得不靠譜。

簡雲琛抱着女兒一臉專注地看着她熟睡的小臉,看着齊慕安急得上竄下跳的樣子,也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所以這趟只能跟外頭說太子派我出去辦事了,至於去辦什麼,不好細說,我跟在襄王身邊也會喬裝打扮,起碼在京畿三省範圍內不能叫人認出來。”

靠,那你要是在外面出了事,是不是跟那些美國電影裡演的一樣:我們中情局是一概不承認的喲!

齊慕安氣得頭頂都快要冒煙了,要不是怕吵醒女兒,他恨不得撲上去抓住他老婆的胳膊猛搖把他搖醒。

“唉,唉!我說,我說你,你就不能暫時放下那套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廢話,爲我跟女兒想一次?你這趟去有多少危險咱不說了,就當你真有老天庇佑常勝將軍,路上土匪弄不死你,到了那邊外族流寇弄不死你,過個一兩年你回家來了,咱女兒都不認識你了!你知道你得錯過多少事兒?女兒會走路的第一步,女兒的第一聲爹!”

說着說着漸漸語無倫次,自己不爭氣地差點兒都要哭出來了,可簡雲琛只是靜靜地看着他,過了好一會兒方招呼奶孃進來將甜甜抱走,自己慢慢踱到他身邊坐下。

“我不知道別人爲什麼都說你是個呆霸王,我嫁給你這一年來,倒覺着你比世人都聰明。可普天之下,莫爲王土,你便是再聰明再有神通,能扭得過皇家的一句話?更何況不論你們魏國公府也好,我們簡家也好,世世代代都是忠心耿耿沒有二話的,到了咱們兩個這裡也理應如此。”

聽了他老婆這番話,齊慕安心裡第一次升起了一種徒勞掙扎的無力感。

是啊,他用一個現代人珍視家庭把家庭放在第一位的思想,跟一個古代人忠君愛國忠孝難以兩全的思想去溝通,請問哪裡有溝?哪裡能通?

可是怎麼辦呢,這個不可理喻的古代人是他的老婆,是他不知不覺深深愛慕上了的伴侶,是他下定決心要與之並肩作戰共度一生的良人。

想想只有打心底裡擠出一抹比黃連還苦的苦笑。

“那怎麼着,簡大人外出公幹去了,小人在家給你看家奶孩子唄!我不管,你要好好補償我!死鬼!”

話還沒說完呢男人脣邊的熱氣已經呵在了耳邊,簡雲琛看他咬牙切齒、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着實好笑,再者他自己心裡也放不下,自從生了甜兒之後他們一直規規矩矩的,年紀輕輕難免忍得辛苦,這會兒只好由着他,大白天的關起房門來做起了愛做的壞事來。

午後簡雲琛上了一趟他父親家裡,簡要地說了一聲自己要出去辦一趟差,卻沒有告訴他要去很久。

老爺子心想兒子到底不是可以安於內院縫縫補補的人,既然太子肯用他,就該讓他去不是嗎?

獵犬山上喪,將軍陣前亡,都不是什麼可悲的事情,最可悲的是一名將才縮在深宅大院裡唯唯諾諾一輩子,不死,反倒受罪。

於是便爽快地命人倒來燒酒與愛子好好痛飲了幾杯,權當做是給他踐行。

規矩上應該到齊家也去打聲招呼,誰知齊老爺今天正因爲嘉和郡主的又一次拒絕他接許三郎過門而心裡不痛快呢,一聽說簡雲琛要出遠門辦差,那還不使勁拿住他撒氣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糊塗?你是我們齊家的人,老大身邊只有你一個,現在你出去出風頭去了,叫老大怎麼辦?一個大男人帶着個奶娃子,冷竈冷炕的那叫過日子?”

這話說得刻薄,卻也正正戳中了簡雲琛的心,因此面對公公毫不留情的責備,他也只有沉默地受着。

還是嘉和郡主出來打了個圓場。

“老爺心疼兒子,可凡事總有個輕重,太子爺的吩咐咱們大少君難道能說個不字?老大既然都答應了,老爺就別瞎操心了,依我看等過完年咱們大小姐出了門子,家裡就越發冷清了,你既心疼老大一個人不好過,何不叫他回來,咱們一家人在一處,也好彼此有個照應。”

這話說得齊老爺心中一動。

想當初家裡是如何熱鬧,有阮氏當家,三子三女承歡膝下,哪個年哪個節過得不是熱熱鬧鬧的?

如今阮氏去了,老二也去了,老三常住在營裡不回來,老大搬走了,三女兒進了宮,大女兒要出閣了,家裡只剩下個越來越顛三倒四不叫人省心的二女兒,想想豈止是冷清,簡直可以說是凋零了!

這可不是興旺大族的樣子!或許真該把老大給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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