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清閒遇無賴
25、誰知薛淮並不在家,原來孟恆家裡的老父昨晚上叫痰給迷了,薛淮夫夫兩個半夜就出了門。
簡雲琛忍不住擔憂,“孟大哥沒幾天就要生了,這時候出門,恐怕要受罪。”
齊慕安想起上次見面時孟恆已經很有規模的肚子,不由也有點擔心。
想想古代人膽子真大啊,懷胎十月也不產檢,到足月的時候就這麼咬咬牙硬上了,難怪過去的人都說生孩子就等於到鬼門關門口走了一圈,產婦和嬰兒的死亡率也略高。
不過站門口乾着急也不是事,於是齊慕安便關照那看門的,“你們老爺要是回來了,給我們捎個信兒。”
那家丁是認識他倆的,忙一口答應下來。
離開了薛府,兩個人不快不慢地走得有點心不在焉。
齊慕安並不想回家,雖然他已經幾次三番清理過自己院子裡的人了,但阮夫人畢竟是當家人,總有法子在他身邊安插耳目,待在家裡總有種被人偷窺的感覺。
簡雲琛更無所謂,齊家對於他來說只是個睡了一夜的地方,還睡得非常痛苦。
於是當齊慕安三步兩步往街市上逛的時候,他也沒有反對。
大節下的街上很熱鬧,齊慕安擡眼看了看太陽,對,他已經習慣了算時間就看太陽了。
恩,該到飯點了。
“反正已經出來了,午飯咱們就在外頭吃吧,你想吃什麼?”
簡雲琛看了看四周,“昨兒吃了酒,今天想吃清淡些。”
齊慕安想了想,“這好辦,前頭有家粥鋪,地方不大,各色素粥和魚片粥做得都極好。”
簡雲琛微微一笑,“那需得他們家周老闆親自做的方好。”
原來也是個吃貨啊!
齊慕安樂了,朗聲一笑道:“走,咱們找他去,看那小老兒敢不親自擼起袖管兒來招呼!”
簡雲琛沒吭氣,心道這蠻子過去也不知怎麼嚇唬人家做門小生意的老實人,一會兒見了周老闆的面兒,那可怪不好意思的。
誰知那周老闆見了他倆倒熱情得很,忙給讓進了裡頭的雅間,一聽齊慕安只點了個素粥兩樣清單菜蔬,忙笑呵呵道:“大爺今兒的口味倒跟少將軍一樣了。我家裡還有才起了罈子的玫瑰鴨掌,大爺要不要再嘗一嘗?”
齊慕安本就是個無肉不歡的,一聽這話還不點頭,“來來來,來盤大的!要說這玫瑰鴨掌,我回去也叫她們學着糟來着,總沒有嬸子弄得好吃。”
周老闆黑亮的臉膛笑得紅紅的,“那是,可不靠這點兒小手藝吃飯呢嘛!爺要是喜歡,回頭我讓她多做幾罈子給爺送到家裡去,少將軍也嚐嚐,要是還合口味也請賞個面兒。”
不等簡雲琛說話,齊慕安已經笑了,“不必麻煩,你送去給我自然就少不了他的!”
這周老闆雖然只是個平民百姓,不過魏國公府和簡家這樣顯赫的人家辦喜事他也是有所耳聞的,不過沒想到正是這兩家做了親家罷了,這會兒一聽這話哪兒有不明白的,立刻又說了一籮筐恭喜的好話。
直到簡雲琛臉上略微有點掛不住了,那老周也是個懂眼色的,忙親自又給他倆添了一回茶方退了出去。
簡雲琛這就納悶了,自己來這兒多少回了,好歹也算熟客,可從沒見這老周拿出家裡的私房菜出來招待過啊,今兒竟還是沾了這蠻子的光!
齊慕安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心說小樣,你真以爲哥就會逞兇鬥狠啊,哥現在人緣好着呢!
想想都得意,便笑眯眯地嘬了口茶道:“你想知道老周爲什麼對我另眼相待?那你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訴你。”
簡雲琛脣角一彎,笑得氣定神閒,“那你別說,回頭憋得撐着吃不下飯可別抱怨。”
齊慕安被他堵得差點兒一口茶噎在喉嚨口,心說這老實人也不能總逗他啊,看着簡雲琛,分明不大會說話吧毒起來也怪毒的。
於是便老老實實交代道:“年前這一片兒漲租子,老周這店地方雖然小,口碑和生意如何你是知道的,本來並不爲難,偏他兒子不爭氣,賭錢輸得差點兒連褲子都當了!老周那點家底全用來贖他了,哪裡還有錢交租,眼看就只好關門大吉了。”
“這麼說是你慷慨解囊、出手相助咯?”
簡雲琛眉頭一挑,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戶撒在他亮晶晶的眸子上,分外好看。
齊慕安本來就是預備這麼說來着,不知怎麼忽然心虛了,小心臟一停老臉一紅吧,什麼都老實交代了。
其實他也就是爲了自己。
“其實沒幾個錢,就圖這兒吃得舒服,老周爲人也實誠。你說咱們整天就是打賞下人一個月下來也不少呢,那些人裡頭又有幾個真心實意要咱們好的?還不如來點兒好吃好喝的放肚子裡呢!”
這話說得實在,簡雲琛想起他在齊家的處境,如果自己與他易地而處,確實在這小小一方食肆裡都比在家裡待得舒心。
這時門簾子嘩啦一動,原來是老周捧了一大盤鴨掌進來了。
“粥還要一會兒,兩位先吃着。少將軍不大好這杯中物,大爺要不要來點兒?給您燙一壺熱熱的花雕。”
齊慕安悠然自得地敲了敲筷子,“老東西,成日家說嘴,還不快燙去!”
這裡老周笑呵呵地去了,不多時便端了只酒香四溢的酒壺進來。
齊慕安自己接在手裡,“你忙你的,我自斟自酌喝着才更有滋味兒。”
老周心想人家新婚燕爾的當然不樂意外人杵在面前點眼,早知趣地退了,簡雲琛見齊慕安一杯一杯喝得快暢快的,便也拿熱茶把就被燙了燙。
“來,陪你喝一杯。”
齊慕安依言給他滿上,兩個人舉起杯在空中一碰,各自一仰脖喝了個底朝天。
正暢快着呢,聽見外頭吵鬧了起來。
“幾位,幾位……真真抱歉,今兒裡頭已經有客了,委屈幾位在外頭坐坐。”
“放屁!裡頭三張桌子呢,全滿了?這才什麼時辰!”
“對對對,老子不信,你讓老子進去看看去!”
“誒誒!不行不行,這位公子,這可不行,真有客,請您……”
簡雲琛眉頭微微一蹙,這搗亂的傢伙聲音怪耳熟的,如果真是他,那又有一番好開交了。
這粥鋪本就是個小店,並沒有多少座位。而裡頭的雅間也確實有三張桌子,不過周老闆見了他們倆,哪裡還會放別的客人進來,因此纔會發生眼下的爭執。
齊慕安不耐煩地把酒杯一放,好容易跟老婆兩個人清清靜靜恩恩愛愛(當然後面這個詞是他自己腦補的)地吃頓飯,還有一幫不長眼地上來攪局,看他出去發揮一下惡霸本色亮下身份吼兩聲!
誰知卻被簡雲琛一把按住,並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這時候外頭的鬨鬧聲還在繼續,門簾子驀然一動,老周被人從外頭一腳踹在心窩子上給踹了進來,險些整個人砸在桌子上,還好簡雲琛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了他。
跟着氣勢洶洶地走進來三個年輕公子,爲首的那個錦衣高靴濃眉大眼,一見他倆不由微微一愣,很快又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原來是簡將軍,打擾、打擾了!”
不等簡雲琛說話,他身後一個跟班樣的年輕人嘿嘿一笑,“什麼將軍,他現在在哪個營裡供職?賀三哥你纔是堂堂正正的將軍呢!”
那被稱爲賀三哥的少年公子哈哈一笑,轉而看向齊慕安絲毫不掩飾眼裡的輕蔑道:“誒喲,看小弟眼拙,竟不曾看出齊大公子在這裡。方纔失言了,什麼簡將軍,應該是齊少君纔是,哈哈哈哈——”
齊慕安雖然不認識他,不過傻子也能看出來這幾個來者不善了。
偏偏今天是出來輕鬆輕鬆的,並不想跟這些無賴多做糾纏。
便客客氣氣送客道:“抱歉,今兒這裡我們包了,幾位下趟請早。”
那賀三沒想到這姓齊的這麼不給面子,從鼻子裡噴出一口冷氣道:“小爺今兒剛得了軍令,明兒就要帶兵出征保家衛國去了,可與那些給男人壓的酒囊飯袋不同。今兒這頓飯,就算有人包了,小爺也在這兒吃定了!”
這“給男人壓”幾個字他有意拖得長長的,一雙三角眼猥瑣地把簡雲琛上上下下給覷了個遍。
簡雲琛下意識地去摸腰間的佩劍,卻摸了個空,方想起自己如今已經不是來去自在的翩翩少年郎了。
臉上轉瞬即逝地失落被那賀三抓個正着,不由下死命地奚落他。
“怎麼,齊少君耍脾氣了,不會又要賞小的三十軍棍吧?可惜啊,您如今是發不了軍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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