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不久,嶽翎再一次回到了青州,但和離開時沉重的心情不同,這一次她卻格外輕鬆。
守得雲開見月明。
他做到了,並未食言。
那她也不能食言。
提着半罈美酒,趕了八百多里路。
甚至於她都沒有穿着甲冑,一把刀,一個人,一匹馬,星夜而來。
當馬蹄踏過青州邊界時,她竟有種回到故土冀州的輕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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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青州城,她並未立刻去見張九陽,而是去買了幾隻燒雞當下酒菜,又買了一套文房四寶。
想了想,還給阿梨買了幾件粉色的小裙子。
但當她提着一大堆東西登門時,卻看到小阿梨乳燕投懷般撲在她身上,緊緊抱着她不撒手,眼淚汪汪的。
“張九陽欺負你了?”
阿梨搖搖頭,道:“明王姐姐,有人想做阿梨的嫂嫂,準備強行把九哥給娶回家!”
嶽翎微微一頓。
把張九陽……娶回家?
“嗚嗚,那女人可兇了,她還說,要把九哥當什麼爐子,給採補得……光光淨淨!”
“阿梨和她大戰了三百回合,打了七天七夜都不分勝負,從南天門砍到了兜率宮,那叫一個天昏地暗……”
“說重點。”
“在阿梨心中,永遠只有明王姐姐你一個嫂子,怎麼能讓別人霸佔九哥呢?”
“我報出了明王姐姐的名字,但那女人卻說,你只能給九哥做小……唔!”
張九陽滿臉黑線地捂着阿梨的嘴巴。
他是給阿梨說過,如果見到了嶽翎可以去告告狀,適當添油加醋一下。
畢竟他堂堂七尺男兒,礙於面子有些難開口。
可沒想到,這小姑娘一開口就把他嚇個半死。
你九哥我有幾顆腦袋,夠龍雀刀砍的?
嶽翎目光凝重地望着張九陽,正色道。
“是惹上什麼麻煩了吧,和黃泉有關?”
張九陽望着她那雙英氣的眼眸,搖頭道:“不是黃泉,而是一個名叫素女的邪祟,其實說來說去,還是沒錢惹的禍。”
聽到這話,嶽翎劍眉一挑。
“沒錢?”
她有些不可思議地望着張九陽,道:“你沒錢就和我說啊,我外祖母是揚州沈家的家主,錢多的根本就花不完。”
張九陽心中猛的一震。
九州最富不過揚州,而揚州最富不過沈家。
那位沈老太君可是位傳奇人物,雖是女子,卻縱橫商場,無往不利,不僅是揚州第一富商,產業還遍及九州。
說一句富可敵國那絕對不誇張。
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沈老太君丈夫早逝,膝下只有一個親生女兒,卻從未拋頭露面過,不知嫁到了哪裡。
據說是和一個江湖俠客私奔了,故而沈老太君一怒之下與其決裂,甚至將女兒的名字都從族譜中抹去了。
但現在張九陽卻知道了,所謂的決裂,不過是在演戲給人看。
因爲嶽翎提起她外祖母時,態度顯得很親近、自然。
沈老太君的女兒其實嫁給了手握二十萬冀州鐵軍的定國公!
好傢伙,軍隊與財閥聯手,哪個皇帝能睡得着?
怪不得要上演一出母女決裂的戲碼。
“張九陽,你以後缺錢了就和我說,青州雖窮,但外祖母還是稍稍置辦了一些產業。”
“青州城裡的醉月酒樓、松鶴客棧、沈氏金鋪、連雲當鋪還有林氏布行,都是我外祖母的產業。”
“伱看上哪個?我送你便是。”
一想起自己的好友出生入死,結果只是爲了區區五百兩黃金,她就有點心酸。
他明明是英雄,殺奸細,背罵名,冒着九死一生的風險潛入了世間最可怕最黑暗的地方,只爲了還天下一個太平。
這樣的人,卻因爲那一點微不足道的小錢,就不得不擺攤算命,受人輕視,奔波勞碌。
嶽翎絕對無法接受。
張九陽聽着那些產業,哪一個不是青州響噹噹的名字?
這就是所謂的稍稍置辦了一些?
他倒吸一口涼氣,揚州沈家,到底是多有錢?
“算了,你也別選了,我都送你好了。”
嶽翎大手一揮,直接幫他做出了決定。
“等我回去了,就讓慶忌把那些地契全都給你送來。”
這一刻,張九陽終於深刻理解了一句話。
女人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而富婆會送我一把好劍。
他嘖嘖感嘆,道:“你知道你現在渾身都在放着光嗎?”
放着光?
嶽翎有些不解,卻聽到阿梨脆生生道:“我知道,是金子的金光!”
阿梨已經完全被嶽翎給征服了,嫂子的天平徹底倒向了金光閃閃的嶽翎。
嗚嗚嗚,對不起龍女姐姐,不是你不好,而是明王姐姐她……給的實在太多了!
“好了,說回那個素女,你到底遇上了什麼麻煩?”
嶽翎坐下,同時打開了手中的美酒,氣味香醇誘人。
“監正那搶來的,御賜美酒,咱們便喝邊聊。”
她大馬金刀地坐下,十分豪邁不羈。
張九陽灑然一笑,坐下和她一起吃肉喝酒,並將素女的事完完整整講了一遍。
“咕咚!咕咚!”
嶽翎依舊是海量,女中豪傑,一碗碗美酒入肚,幾乎沒有任何休息。
或許是百年佳釀的原因,她俊美絕倫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醉意,星眸燦爛,鼻尖挺俏,白玉般的臉上彷彿有朝霞暈染開來。
“你是我的外圍,你的事,自然有我擔着。”
“想動我的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一個搔首弄姿的腌臢賤貨!”
她聲音中的殺氣越來越重,一雙明眸冷若寒冰。
“等着,我去去就來。”
她起身提刀,卻被張九陽拽住手腕。
“你喝酒了,還是等明天吧。”
“無妨,殺一小賊耳。”
“那咱們一起去!”
嶽翎搖了搖頭,將文房四寶扔給他,豪氣干雲道:“不必,聊齋先生只管動筆,興許你還未寫完第一頁,我已提頭而歸。”
張九陽哈哈大笑,道:“好,那咱們就比比,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筆快!”
嶽翎微微一笑,英氣的眉眼間有種難以言喻的自信。
“那你可要快點了,輸的人自罰三碗!”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兩人擊掌爲誓,嶽翎朗聲一笑,騎上雪龍駒,如風馳電掣,向着南屏山而去。
張九陽開始寫故事,他並不擔心嶽翎的安危,通過夢境交鋒,素女雖然有些本事,但和嶽翎相比還差得遠。
如果連一個素女都對付不了,那她就不是嶽翎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就在他靈感涌現之時,識海中的黃泉令卻突然震動了。
月神的聲音響起,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閻羅,你還在青州嗎?”
“可否幫我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