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穴內光線幽暗,蜘蛛妖擔心夏青不滿,趕緊點亮一盞油燈,然後從角落的蜘蛛網裡翻出一根玉蕭遞給夏青,“公子,你看這個。”
夏青接過玉蕭,觸手冰冷,也不知是什麼材質煉製的,拿在手上有些沉,上面刻着一個‘夢’字,除此之外就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了。玉蕭中間還有一圈裂紋,似乎曾經摔斷過,後來纔想辦法接起來。
“如果說廣陵廟內有什麼寶物,那就是這根玉蕭了。”蜘蛛妖看着玉蕭,似乎有些捨不得。
“小蜘蛛,這算什麼寶物?是不是覺得小孩好騙,好忽悠?”夏青試探,心頭也有些失望,這根玉蕭看上去實在太普通了,完全不像預想中的仙國寶貝。
蜘蛛妖額頭開始冒汗,“不敢,公子,真的不騙你。”
“那這根玉蕭有什麼用?”
夏青指尖輕輕觸摸冰冷的玉蕭,隱隱約約的還當真感應到了一絲非常微弱的異樣氣息,心頭一動把玉蕭還給蜘蛛妖,“來,吹一曲聽聽。”
蜘蛛妖愣了愣,然後訕訕地說道:“公子,這個……,我不會吹,這玉蕭也吹不響。根據我這些年來的研究,這玉蕭不是用來吹的,而是……”
“用來幹什麼的?”夏青奇怪了,蜘蛛妖不會吹倒沒什麼,這很正常,一個會吹簫的蜘蛛纔不正常。但玉蕭不是用來吹曲子,還能用來幹什麼?
“這是……,用來做夢的。”
蜘蛛妖臉有點紅,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晚上睡覺的時候,把這根玉蕭放在枕頭下面,有時就能夢見一個女人。”
“啊……,真的假的?”
夏青更加驚訝了,突然明白蜘蛛妖爲什麼臉紅了,“那個女人很漂亮,很迷人?”
“嗯。”
蜘蛛妖點頭,更加不好意思了。
“鬼扯,小蜘蛛,你是想故意騙我大白天的在這睡一覺,然後謀財害命,對不對?”夏青臉龐沉了下來,晃晃手裡的招魂幡,“別逼我動手,欺負小孩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你明明是妖,是一個變異蜘蛛,喜歡的應該也是蜘蛛纔對,怎麼會喜歡人族女子,這合理麼?是不是覺得小孩子好忽悠?”
招魂幡鬼氣陰森,給蜘蛛妖一股強烈的危險。身體受了重傷,上百條大長腿只剩下三條,所剩無幾的元力又被夏青下毒封印了起來,蜘蛛妖感覺在夏青手下撐不過一招。夏青一怒,他就不由得渾身發抖,“不敢,公子,真的不騙你,我以蜘蛛始祖的名義發誓,沒有半句謊言!”
“你還沒有回答,爲什麼喜歡的是人族女子,而不是同樣的一隻蜘蛛。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爲什麼?”夏青還是不信。
“不爲什麼,喜歡就是喜歡。公子,是誰說,人就只能喜歡人,妖就只能喜歡妖的?”蜘蛛妖不知該怎麼回答,在夏青的威壓下,一咬牙把心頭的話說了出來。
“也對,就算是妖,也是妖他媽生的。”夏青笑了,笑容大大的壞,把蜘蛛妖的心裡話激了出來,知道它的確沒撒謊。
蜘蛛妖無言,越來越感覺夏青是個邪惡的大魔頭。
“對不起了,小蜘蛛,委屈你趴一會。”
夏青從乾坤戒指內找出一根繩子把蜘蛛妖綁起來,然後從懷裡取出姑姑的銀針,在蜘蛛妖身上紮了一針,騙它說是毒針,沒有解藥三天後必死。有了雙重保險後,這才找一塊乾淨點的地方躺下去,把玉蕭放在枕頭下自我催眠,想要看看是不是真有那麼回事。
玉蕭不是用來吹曲子,而是用來做夢,這實在難以相信,夏青好奇起來,要當場試試。
蜘蛛妖趴在角落裡,看着躺在地上的夏青,目光說不出的哀怨。
原本,它還真想騙夏青在這裡睡一覺,然後趁機動手,把夏青撕成碎片解恨。結果發現,不被夏青撕成碎片就要謝天謝地了。
“這小子,怎麼就這麼狡猾?是誰教的?”
“到底誰纔是妖孽,誰纔是魔頭?”
蜘蛛妖心裡憋得慌,以往,遇到一些所謂的大高手都可以爲所欲爲;現在,卻被夏青治得沒了一點脾氣,小小年紀就滴水不漏,讓它找不到一點空子。
夏青調整呼吸,慢慢地,呼吸越來越悠長,但或許是沒到睡覺的時間,越想睡就越是睡不着,腦海裡浮現各種各樣的念頭。一會擔心蜘蛛妖會不會動什麼歹念,一會想起老太君,擔心夏王府有什麼危險。想着想着,不知怎麼就想到了玲瓏仙宮內的那幅壁畫,恍惚間,似乎站在了懸崖邊上,腳下就是那雲霧翻滾的恐怖至極的死亡深淵,意識一點一點地沉淪,似乎被什麼東西拽了下去,要永遠困在死亡深淵內出不來。
“不,絕不能墜入死亡深淵!”
“我要保護奶奶,我要找到母親,我不能死!”
夏青掙扎起來,下意識施展壁畫上記載的臨深淵訣,咬牙和死亡深淵的力量抗衡。意識一次次被拉到深淵內,然後又一次次掙扎着浮起來,在遍佈妖魔厲鬼的深淵中沉浮。每沉浮一次,就漫長得彷彿經歷了一個輪迴,腦海裡浮現許許多多奇怪的畫面,浮現許多明明陌生卻又依稀熟悉的臉龐。恍惚中,似乎又到了那個點綴着滿天星辰的水簾洞,耳邊傳來什麼人的隱約呼喚。
無盡的憂傷撲面而來,從頭到腳把夏青吞沒。
夏青突然有股想哭的感覺,每次到了水簾洞的洞口都想哭,似乎失去了人生中最寶貴的什麼東西。他想掙扎,想要遠離這個水簾洞,身體卻不聽呼喚,越是掙扎就越難受。雙腿竭盡全力一蹬,發現又回到了壁畫上的死亡深淵,身體掉到了深淵裡面,更加緊張地掙扎起來。伸手四下亂抓,在堅硬的石板上留下一道道數尺深的抓痕,力氣突然間大得不可思議。
趴在地上的蜘蛛妖,突然發現夏青的身體扭曲起來,隱隱浮現三張臉龐,一張浩氣凜然,讓人要頂禮膜拜;一張妖氣逼人,眼睛散發着妖豔的紫光,似乎能看透別人所有的秘密;另一張則散發着濃烈的魔氣,彷彿一個從古戰場走出來的上古魔神,光是眼神就讓人從頭冷到腳。三張臉龐時隱時現,有時甚至重疊在一起,說不出的詭異和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