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男一邊朝安長埔那邊走,一邊拿出因爲職業習慣而經常會隨身攜帶的小塑料袋,把手裡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放了進去。
“看,”她把塑料袋遞給安長埔,“我確定這絕對不會是宋成樑的。”
安長埔從她的手上接過來,前一秒還在好奇爲什麼她的口氣那麼篤定,下一秒就忍不住笑了。
塑料袋裡有幾根頭髮,頭髮很長,如果捋直起碼有五六十公分那麼長,髮絲呈棕紅色,很顯然,頭髮的主人是一個女人,並且是染過發的年輕女人——那種亮眼的紅棕色,絕對不是尋常中年女性能夠有勇氣挑戰的。
“在哪兒發現的?”他問秦若男。
秦若男朝臥室裡一指:“牀頭櫃和牀之間的縫隙裡,我剛纔看過了,牀上面、枕頭這些都收拾的很整潔,沒有東西,所以就把牀頭櫃挪開了一點,那個地方是個經常藏污納垢,又經常被人忽略忘了打掃的地方,沒想到果然找到了東西。”
“聰明!現在輪到你看看我發現的了那些年混過的兄弟最新章節。”安長埔誇獎了秦若男一句,轉身走到衛生間的洗面臺旁,指了指擺放雜物的那個小臺子,幾瓶男士潔面護膚的用品被他剛剛挪開,露出了一塊空地方。
宋成樑的洗面臺是用某種黑色的啞光石料貼的面,秦若男湊過去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明顯的痕跡,她扭頭用詢問的目光看着安長埔,安長埔沒有揭曉答案,只是示意她再仔細瞧瞧。
她只好把目光再次落向那一小塊被安長埔騰出來的空地方。
秦若男俯下身湊近了看看,黑色啞光的材料有着很好的掩飾作用,輕微的污漬甚至破損,恐怕都不會那麼容易被人看到,她看了看。覺得上面似乎有什麼痕跡,又看不清,乾脆半蹲下來,讓自己的視線與檯面幾乎平行,這纔看到,那上面卻是有兩個不明顯,甚至有些殘缺不全的圓圈形的痕跡。
“杯底印?”她站起身問安長埔。
“對,我覺得也是,不過你看,”安長埔拿過放在一旁的那個插着一支牙刷的口杯。放在有杯底印記的那個地方,“無論形狀還是大小,都明顯不合。”
宋成樑家衛生間裡現在只有一隻口杯。裡面放着一支牙刷和一管牙膏,這是明顯獨居的人才會有的狀態,並且那隻杯子是圓角的方形口杯,上粗下細,杯底是同樣的圓角方形。絕對不可能留下那麼標準的圓形痕跡。
“如果是換了刷牙口杯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是。”秦若男對安長埔的這個發現有些吃不準,“還有就是,不可能所有人都很有規律的每次都把自己的杯子放回到固定的位置,所以有兩個杯底印不能說明就一定和他的同居人有關吧?”
秦若男之所以糾結這樣的細節,並不是無的放矢,她發現了染了顏色的長頭髮。這隻能說明宋成樑曾經帶過女人回家來過夜,卻無法就此推斷出那個女人一定和他共同生活過,可是如果安長埔發現的那個水杯痕跡。顯然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形成的,如果他能夠證明自己的推測,那麼就幾乎可以大半確定,宋成樑原本是有過一個同居人的。
所以,推斷是否能夠成立的問題。必須要謹慎嚴密。
安長埔搖搖頭,示意秦若男再次俯下身。和自己一起重新去看那兩個圓形的痕跡,身手指給她看:“你看,這兩個有些殘缺的圓形杯底印之間有很短的一小點距離,並沒有緊緊的挨在一起,更沒有任何的重疊,假如是你,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像你方纔假設的那樣隨意的放置水杯,或許會留下不同的兩個杯底印,但是你能保證兩個印子完全不重合不相交麼?”
秦若男想了想,很快就搖了搖頭。
“所以,除非是這樣。”安長埔用兩隻手握空拳,比劃着好像那是兩隻水杯,然後並在一起,放在臺面上,“杯子有不少是上粗下細的,就算是直徑上下一致的杯子,也會因爲杯壁的厚度,兩個杯底不可能完完全全並在一起,不信你回家試一試。”
“爲什麼痕跡這麼淺,還殘缺不全?”秦若男覺得安長埔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同時她又對那幾乎很難被發覺的印跡感到好奇,“你覺得是有意而爲之,還是打掃的緣故?”
“這個還真不好說,你瞧,就像宋成樑生前最後使用的這個刷牙口杯一樣,兩種可能性都存在,一種是有人爲了掩飾過去的同居生活,帶走了舊的口杯,換了新的,並且擦拭了痕跡,只不過擦拭的不算徹底,另外一種可能,那個同居人和宋成樑分手搬了出去,所以原本是一對的杯子被換掉,隨着每次情節打掃,痕跡逐漸變淡。不過我們既然可以推斷出宋成樑的家裡有女人出入,這個疑問可以等找到了那個同居女人之後再驗證覈實。”安長埔對此倒是不急着找出確鑿的答案。
“那咱們再四處看看吧。”
兩個人又在房子裡四處看了看,很快,他們就又發現了一件事,一件之前現場照片中沒有被着重注意到的事情。
宋成樑家的房子是兩室一廳的格局,除了臥室之外,還有一個很小的房間,房間裡有一張電腦桌,一把椅子,以及一旁一個不大的小書櫥,這三樣東西就已經把房間幾乎裝滿了輕舞紅樓全文閱讀。
那個小房間裡的情況也像外面一樣整潔乾淨,如果不是這一次秦若男和安長埔查看的仔細,幾乎也會忽略掉那個本來應該早就被發現的問題。
“宋成樑電腦的硬盤哪裡去了?!”安長埔率先發現了這個問題,他蹲下身,拉出被推的很深的主機箱,取下沒有用螺絲固定住,只是虛掩在上面的主機箱面板。
宋成樑的電腦桌是那種幾乎可以被稱之爲老闆臺的豪華大辦公桌,桌面很寬大,桌下的空間自然也很深,電源線糾纏在一起被塞在桌下最深處的位置,主機箱也被推到桌下的角落裡,剛纔要不是安長埔拉開那張靠背又厚又高的老闆椅並且彎腰去查看,搞不好也忽略了那個角落裡的主機箱,更別說上面的面板是否用螺絲固定好了。
秦若男也繞到桌子後面來蹲下身去看,果然,被安長埔取下面板的主機箱上有一個地方是空的,她對電腦的構造不瞭解,只是本能的覺得一臺電腦裡面出現一大塊空缺是不對的,如果不是安長埔說,她恐怕不知道那個位置是安裝硬盤的空間。
“這裡,”安長埔知道她不懂電腦,雖然他也不是什麼行家裡手,至少和秦若男相比算是略知一二的,所以就對她解釋說,“電腦的硬盤原本就應該安裝在這裡的,估計是被人拆走了,不光是硬盤,就連裝硬盤的硬盤托架都一起拆走了!”
在接手這個案子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從當初受理並出現場的同事那裡得到了信息,和尋常的謀殺案一樣,宋成樑家裡也是經人擦拭整理過的,沒有留下明顯的指紋和足跡線索,防盜門的門鎖就像他們剛纔來的時候看到的那樣,沒有被撬過或者強行破壞過,門鎖完好無損。
所以,能夠拆走硬盤的人,要麼是房子的主人,要麼是能夠自由出入這裡的人,不存在第三種可能。
“怕電腦裡的東西被別人看到?”秦若男猜測。
“那是一定的了,只不過到底是什麼東西怕被人看到,是宋成樑怕人看到所以拆掉的,還是其他人怕被看到,這就得咱們再去查清楚了!”安長埔又蹲在那裡查看了一會兒,“這個拆走硬盤的人,不管是宋成樑還是其他人,當時肯定很急,你看着面板有些地方都有裂痕,明顯是螺絲都還沒有全扭下來就想強行拉掉面板造成的,而且這個人看樣子連把硬盤從托架上拆下來的時間都沒有。”
說着,他想站起身來,不知道是今天跑得路有些多,還是蹲下來的時間有些久,用來支撐身體重量的左腿有些吃不住力,身子站起來一半的時候突然重心不穩的打了個晃,多虧秦若男在一旁身手扶住了他。
秦若男確定他已經穩得住身子了,立刻鬆開手,轉身走開。
都怪那個陶音音!她絕對是自己生命力的一個大煞星!自從她出現之後,自己的生活,心情,思路,所有的一切,就都被攪合的亂作一團,讓原本就沒有多自信的自己更加厭惡起自己那與生俱來的,很少被外人所知的優柔寡斷個性來!
安長埔看着突然轉身離開的秦若男,皺了皺眉頭,他略微活動了一下剛纔突然無力,險些讓自己摔倒的那隻腳踝,拿出自己的手機,方纔手機振動提示,似乎是有短信進來。
事實上確實如此,手機上有一條短信,是鍾翰發來的,詢問他的身體情況,順便讓他代問秦若男好,幫忙告訴秦若男,改天約她一起吃飯。
安長埔瞪着手機上的信息,發件人的確是鍾翰沒錯,可是,以他的個性……
他有些迷惑了。
“想什麼呢?”秦若男這時又折返回來,站在小房間門口看着安長埔,朝身後努努嘴,“我聽到隔壁鄰居家有說話聲,我覺得咱們應該過去找他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