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小洋這學期被從重點班裡淘汰下來了?”安長埔愣了一下。
這件事由舟和蘭馨麗可是誰也沒有提起過,夫婦倆都爲自己的兒子以優異成績考入重點班而引以爲傲,難道他們不知道這件事麼?
“關於學生從重點班調整到普通班,學校會知會學生家長麼?”他想要從班主任趙老師那裡得到一個答案。
“通知是會有的,我們會給被調去普通班的學生髮一份書面通知,給家長說明情況,其實也是變相的通知家裡面,孩子學習成績下降了,希望他們引起重視,幫忙一起督促督促。”趙老師解釋說,“那份通知我們會要求學生拿回家去給家長簽字,簽了字再交回來。”
安長埔笑了笑,沒說什麼,他雖然已經工作了幾年,但畢竟還年輕,脫離學生時代也不是很久,關於“拿回家讓家長簽字”這種事情,也還保留着許多學生時代的記憶,那種苦練連筆字,僞造家長簽名的事情,在學生中間屢見不鮮,他也幫別的同學簽過不少次家長姓名,畢竟班主任老師不是文檢專家,對筆跡不可能逐一的仔細覈對,只要大體上看着比較真切,就糊弄的過去。
從由舟和蘭馨麗對由小洋的態度上來看,估計由小洋也和校方玩了這樣的小把戲,他的父母恐怕從頭到尾都沒有見過那張所謂的書面通知。
“能跟我們說說由小洋平時在學校裡的表現怎麼樣麼?”秦若男問。
“由小洋……怎麼說呢……”趙老師沉思着,好像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沒關係,請給出客觀的評價就好,我們只是需要了解他平時的表現,包括人際關係等等這些,好開展接下來的調查工作。你是他的班主任,對他平時在學校裡的表現應該是最瞭解的。”
“其實由小洋原本說起來也還是個挺好的學生。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入學的時候被分到重點班裡去,重點班裡那可都是將來升重點高中的苗子!原本他剛來我班上的時候我也在想,這孩子要麼是後勁兒不足,要麼是一時玩兒心重了,好好督促督促,要麼能回重點班,要是不回重點班,也肯定能是將來考公費名額的種子選手。結果沒想到進了我的班級之後,這孩子的成績非但沒有起色,反而越來越差。期中考試這還沒考呢,但是之前有幾次單科小測驗,他的成績從一開始班級裡遙遙領先。到前陣子,就已經落到中等水平而已了。”
趙老師開口說起由小洋,語氣裡充滿了無奈,對這個學生,她好像很發愁的樣子:“由小洋的腦子很聰明。教我們班代數課的老師有一次又好氣又好笑的來跟我說,他逮到由小洋在課堂上看課外書,覺得這孩子不用功,光喜歡耍小聰明,就想給他個教訓,突然點名讓他到前面去用當堂剛剛講的公式做習題。由小洋拿着教科書對着上面的例題看了一會兒,到前面就把題做出來了,而且還做對了!把代數老師弄得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所以我覺得這孩子的腦子很好使。但是他的心思壓根兒就沒放在學習上,也不知道天天都在想什麼,總是心不在焉的。”
“咱們學校的學生,什麼時候放學午休?”安長埔認真的聽完趙老師的講述,對由小洋在學校裡的學習表現基本上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接下來,他想要了解的關於由小洋的情況。恐怕作爲班主任的趙老師是很難有所瞭解了。
趙老師看看手錶,發現時間距離午休已經很近:“差不多再有半個小時左右就放學了,怎麼,有事?”
“我們想去由小洋的寢室看看,和他同寢室的室友聊聊。”
“那,咱們這就過去吧,到寢室那邊等。”趙老師一邊說,一邊率先起身,眼睛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朝辦公室另一端的那個“競爭對手”瞟了一眼。
安長埔和秦若男也不想給趙老師添些沒必要的麻煩,見她這麼提議,也知道是怕在辦公室裡說的太多,呆的太久會惹同事無端猜測,於是就順了趙老師的意願,由她帶着下了樓,繞過一座實驗樓,到了位於校園一角處的幾棟寢室樓前。
由小洋住的寢室位於最靠近學校院牆的那一棟樓裡面,寢室在二樓,趙老師帶着安長埔和秦若男先在一樓的舍管值班室和舍管員打了聲招呼,在值班室裡坐了一會兒,等學生們放學回來。
這一棟男生樓裡管寢室的舍管員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個頭很高,看樣子已經超過了190公分,活像個籃球運動員,身材魁梧,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趙老師叫他大老張,大老張看上去挺嚴肅的,一張臉繃得緊緊的,沒有一絲笑容。
“大老張,這兩位是公安局的警察,住你這個樓213寢室的由小洋這兩天沒來上課,也沒回家,所以他們過來了解一下情況。”趙老師替安長埔他們做介紹。
“張大哥你好,抽菸麼?”安長埔對大老張笑着,伸手去摸兜裡的那包“道具煙”。
“不抽不抽!”大老張擺擺手,並不接過去,“都這個時間了,如果待會兒那幫臭小子放學回來看到我抽菸,以後我可就管不住他們了!”
趙老師在一旁直笑,替大老張解釋說:“大老張可是我們這個中學裡最有威懾力的舍管員了!平時對自己的要求很嚴格,學生從他身上找不到一點兒小辮子,所以只要他板着臉往那兒一站,平時在淘氣的男孩子也得收斂幾分。”
大老張點點頭,神情上略帶着幾分得意。
“張大哥,由小洋平時在寢室這邊表現怎麼樣?”安長埔把煙收好,開口問。
“由小洋……由小洋……”大老張唸叨着由小洋的名字,雖然趙老師已經提到了是住在213寢室的學生,他對這個名字似乎還是有一些陌生,想了好一會兒纔想到是哪一個學生,“哦。他啊!想起來了,腦瓜頂還沒到我肩膀呢,白白淨淨的,臉上有雀斑,對吧!”
包括趙老師在內的三個人都點了點頭,大老張的形容與由小洋的外貌特徵十分相符。
“那孩子不錯!挺有禮貌的,見了面也不怕人,總是主動和我打招呼,沒事我還總能看到他幫寢室裡的其他學生灌暖水瓶,這棟寢室樓裡有那麼幾個搗蛋鬼兒。但是這孩子絕對不在那個名單上!”大老張十分肯定的說。
這麼說倒也不出乎安長埔和秦若男的意料,在接觸過的這幾個人裡面,除了班主任趙老師覺得由小洋心思沒有投入到學習上之外。父母和舍管員對這個男孩子的評價都很高。
說話間,學生們放學了,陸陸續續的從寢室門走了進來,趙老師連忙站起身到門口去看着,大老張也幫忙盯着走進來的人。很快,他們就看到了與由小洋住同一間寢室的學生,由趙老師開口叫住了剛進門的幾個男生,幾個男孩子冷不防被班主任叫住,顯得有些緊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誰犯了什麼錯,能讓班主任和大老張這兩個令人畏懼的人同時出現在這裡等他們。
“這幾個就是和由小洋住一個寢室的學生了。”趙老師說,說完轉頭問其中一個男孩,“牛耕,你們寢室其他的人呢?”
名字叫牛耕的那個男生個子不矮,有些訥訥的看看班主任。說:“吃飯去了啊。”
“趙老師,謝謝你陪我們過來。我們別影響你吃午飯,這樣吧,你照常去午休,剩下的我們和這幾個學生談就可以了。”安長埔客氣的走上前,拍拍牛耕的肩,對趙老師說。
趙老師意識到其實這是在委婉的讓自己迴避,也樂得遠離是非,點點頭,和大老張打了聲招呼,一個人先離開了。
牛耕不知所措的看看安長埔,輕輕扭了一下身子,把安長埔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甩掉,好像很不自在似的。
“走吧,我們想去你們寢室看看。”安長埔對幾個男孩兒說。
在場的男孩兒一共有三個人,兩個中等身高,牛耕個頭最大。三個人對安長埔和秦若男的身份還不知道,卻因爲趙老師和大老張對他們的態度而不敢輕舉妄動,聽安長埔提出了要求,也不好多說什麼,依言帶着兩個人上樓,七拐八拐的走到走廊盡頭靠近廁所的一間寢室門口,開門走了進去。
這間男生寢室出人意料的乾淨整潔,水泥地面擦得乾淨發亮,門邊一排雜物櫃,四張上下鋪的牀鋪分別在寢室兩側,當中擺着四張大書桌,寢室最裡面,正對着牆的位置是一扇略突出去些的窗子,沒有裝防盜網,窗邊的晾衣杆上掛着幾件洗過的衣服。
安長埔替自己和秦若男做了一下介紹,說明了身份和來意,幾個男孩這才略微放鬆了一點,神情裡也多了幾分好奇和崇拜,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估計多少都對刑警這種職業有些一些嚮往和憧憬。
“你們的寢室可真乾淨啊!是模範寢室吧?”安長埔在寢室裡四處轉了轉,發現這裡的確可以用窗明几淨來形容。
三個男孩中一個膚色最爲黝黑的男孩裂開嘴皮皮的一笑,一指旁邊的牛耕:“他是我們寢室長!他有潔癖的!平時我們什麼都不用管,他也會幫我們收拾的特別感覺!上次檢查寢室衛生的時候,大老張說女生寢室也沒幾個比我們這裡還乾淨的!”
牛耕瞪了他一眼,臉色有些發紅,好像被人說自己有潔癖是件很丟臉的事情一樣。
安長埔誇讚寢室衛生的時候,秦若男也在寢室裡四處看了看,很快,她的目光就被窗臺一角印着的腳印吸引了目光。
一間寢室長有潔癖的寢室,所有地方都窗明几淨,唯獨這個窗臺一角上留有腳印,這是爲什麼呢?
她的目光隨即落在了窗臺旁的那張上鋪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