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巴黎之前的最後一天,寧致遠帶薄雲去參觀凡爾賽宮,這座華麗非凡的宮殿曾經引領整個歐洲的時尚風潮,歐洲大陸甚至俄羅斯都紛紛效仿它的建築風格,拷貝它的裝飾藝術,修建了無數“複製品”,而“原版”的地位不可動搖。
參觀完奢華的宮殿,薄雲已經覺得眼花繚亂,當走到宮殿背後的大露臺,看見遙無邊際的巨大花園時,她簡直眩暈。
“這是花園還是國家自然公園?這怎麼可能靠步行遊覽呢?”
“對啊,所以我們可以選擇坐電動小火車,或者租自行車,若是靠步行,到天黑都走不到底。”
薄雲決定選擇騎自行車,湛藍天空上白雲一朵朵,綠樹成蔭,碧水清澈,如此美景,當然是要騎車徜徉其中才有樂趣。在迷宮般的花園中,寧致遠停下車綁鞋帶,調皮的薄雲趁機先偷溜,他氣急敗壞,騎車追上去,她高聲笑着,努力蹬車,在遮天蔽日的灌木牆之間繞來繞去,躲避他的追捕。終於在一個死角被追上了,被寧致遠一把抓住,狠狠吻下去,天旋地轉。
他們一直騎到湖泊邊上,坐在湖邊,看白天鵝驕傲地在湖面遊曳,幾艘遊船飄在水上,草坪和長椅上處處是享受陽光的遊客。一家人帶着小孩坐在草坪上野餐,一個稍大些的女孩和一個蹣跚學步的男孩,都是金髮碧眼,粉白的小胳膊小腿,薄雲忍不住一直盯着看。
她手上端着一杯剛買的冰淇淋,忘了吃。那小男孩嘴裡還含着奶嘴,顫巍巍地朝薄雲走過來。十米開外的爸媽樂呵呵的,並不阻止。
那男孩走到她跟前,又圓又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薄雲用英文跟他說話,問他叫什麼,他只是樂呵呵地笑。寧致遠說:“這是一家德國人,你說英文孩子聽不懂。這麼純正的金髮,在法國是非常罕有的,只有在德國和更北歐的地區比較常見。”
薄雲看看那對父母,他們看起來十分友好,她便大膽摸了摸孩子的頭髮。
“天啊,好軟,像絲綢一樣!”
那孩子一直在笑,伸手去搶薄雲手裡的冰淇淋,寧致遠笑着用英文問坐在一旁的父母:“可以給寶貝吃一點嗎?”
他們連忙道謝,寧致遠就把孩子的奶嘴取下來,沾了一點半融化的冰淇淋,給他塞回去。他含住,臉上是奇妙的表情,有點涼,非常甜,他咯咯笑,嚐到了美味,立刻有樣學樣,主動把奶嘴往冰淇淋裡面攪和,沾滿,往嘴裡塞,糊得嘴邊都是。薄雲逗小男孩玩了一會兒,這家人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那個小姐姐走過來,阻止她的小弟弟貪嘴,薄雲很大方,把孩子沒吃完一整盒冰淇淋都送給他們。
“很喜歡小孩?”寧致遠問。
“當然,你不喜歡嗎?”
“嗯……逗別人家的小孩玩一玩,就好像偶爾帶別人養的寵物狗跑兩圈一樣,很有樂趣。但要是讓我養小孩,說實話,我不覺得我做好了準備,我還需要一些時間享受單身生活。”
薄雲有些訝異,她從沒和寧致遠談及這個問題,但以他二十九歲的年紀,
不是應該考慮傳宗接代的大事了嗎?沒想到他根本不着急。
寧致遠看薄雲晃神,捏捏她嬌嫩的臉頰:“怎麼,你真的想給我生個孩子?那我們不避孕了,反正我也不喜歡用小雨傘。”
薄雲大笑:“我纔不要!二十歲,人生還有無限可能,我要繼續讀書,至少讀完碩士,我要去斯坦福!我要做職場女強人,你可以,我也可以!”
寧致遠笑着擁抱她:“小傻瓜,女人沒必要逼迫自己像男人一樣強悍,有時候要坦然面對你溫柔和脆弱的天性。該戀愛的時候戀愛,該結婚生子的時候就去做,順應自然規律。”
“其實我不想生小孩,責任好大……”薄雲趴在他肩膀上低語。
“嗯,你年紀還輕,以後想法會改變的。 шωш★ttka n★¢ o
“我是認真的,其實之前我對你有所隱瞞,不肯去追究我的身世,一方面確實是不想讓孟家人爲此受打擾,另一方面,其實,是我很自卑。”
“爲什麼呢?就算你真的是孟叔叔的私生女,那也不是你的過錯,是上一代的糾葛。”
“私生女這三個字,不僅是聽起來刺耳,平常生活裡種種難堪的瑣碎,足夠壓垮一個女孩的自信。致遠,你出身高貴,家庭美滿,你不會明白那種日子有多難過。我家這麼多年來,可以說從來沒有擺脫過貧窮的困擾,媽媽不得不像陀螺一樣打轉,賣力工作,省吃儉用,才能把我拉扯大。可是再艱難的時刻她都沒有嘗試向我的生父求助,甚至她腦溢血之後漸漸恢復,能夠拼寫字母的時候,她都緘口不言。如果我的生父確實是孟叔叔,他完全有能力接濟我們,媽媽爲什麼不願找他?唯一合理的解釋是……”
薄雲說不下去,寧致遠察覺到肩膀上一片濡溼,他拍着薄雲的背安撫,讓她平靜下來。
“致遠,求求你,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的身世,連猜測都不要。我肯定是個不被期待,不受祝福的孩子,媽媽是迫不得已懷上我的,所以她才決定把這個秘密帶入墳墓。我不需要爸爸,我長大了……”
“乖,不哭,有我呢。”寧致遠拍着她的背,牢牢抱緊她。
薄雲抽泣許久才平靜下來,寧致遠看時間不早,決定帶她回市區,享受一頓美味的晚餐,聽一場音樂會,爲巴黎之行畫下圓滿句號。在販賣紀念品的地方,薄雲有點心動,此行在巴黎,她幾乎沒買什麼東西,她花的錢都是寧致遠給的,所以不願隨便浪費。然而一想到就要離開這個美麗浪漫的城市,戀戀不捨的心情油然而生。
她的視線在一些製作精巧的首飾上面徘徊,她喜歡那種掛着埃菲爾鐵塔或者迷你凱旋門墜子的銀項鍊,纖細手鍊上叮叮噹噹掛着純銀製作的巴黎著名景點,還有口紅和高跟鞋。
“這個手鍊好看嗎?”薄雲指給寧致遠看。
“你想要?”
“我想買給顧情,她生日是這個月底。”
“可以,你自己呢?什麼都不要?”
“我已經有很多首飾了。”
寧致遠摸摸她的頭
發,請店員把一條K金項鍊拿出來,設計簡約又不失女性氣質,墜子是埃菲爾鐵塔,配一顆小小珍珠。
他爲薄雲試戴:“不錯,跟你的手錶很搭。”
不容薄雲拒絕,他掏出信用卡,買下手鍊和項鍊兩件物品。回到酒店,高效率的寧致遠讓薄雲找前臺服務人員填單子,立刻把禮物快遞出去。
“可以等你回國的時候轉交給她,何苦額外花郵費。”薄雲心疼昂貴的郵費。
“禮物最重要是在恰當的時候送出,若是姍姍來遲,就失去意義,花點錢算什麼呢?”
回到房間,薄雲到浴室梳妝換衣服,今晚要去聽音樂會。寧致遠在外面選襯衫和領帶,他的手機響起,一個陌生的號碼,他認出這是蘇黎世的電話區號,可能是孟琪雅,他馬上接起來,卻是蘇青。
“蘇阿姨您好,有何貴幹?”
蘇青的聲音聽起來顫抖而焦急:“致遠,你跟薄雲在一起嗎?你們在哪裡?”
“蘇阿姨你好,我們還在巴黎,計劃明天一早出發去普羅旺斯。”
蘇青忙說:“你可以馬上到蘇黎世來嗎?帶上薄雲,越快越好。”
“怎麼了?”
蘇青有些哽咽,帶着哭腔:“電話裡說不清楚,琪雅病重!”
薄雲歡天喜從浴室裡奔出來,讓寧致遠看她的小禮服裙是否得體,寧致遠示意她安靜。
只聽蘇青說:“琪雅病得很嚴重,我們需要你,還有……薄雲。”
“到底什麼病?”
“見面再談,好嗎?你們什麼時候可以到?”
寧致遠立刻坐到電腦前查看航班信息:“蘇阿姨您彆着急,我馬上請酒店的人訂機票,幸運的話,我們可以在今晚或者明早到達。”
結束和蘇青的通話,寧致遠再打給前臺,請他們馬上訂兩張到蘇黎世的機票,越快越好,不管什麼航空公司什麼艙位都可以。他心急火燎地收拾行李,對薄雲說:“快換上輕便衣服,我們隨時準備出發,去蘇黎世。”
“去蘇黎世?爲什麼?不是說去普羅旺斯,然後到羅馬嗎?”
“琪雅病重,我們去探望她。”
薄雲識趣,馬上閉嘴,高效率地清理浴室裡的個人用品,打包行李。前臺打電話來,今晚飛蘇黎世的飛機只有經濟艙,頭等艙和商務艙都客滿。如果可以等到明天早上的話,有商務艙可以選擇,這時候寧致遠已經顧不上計較舒適程度,決定馬上出發。
在飛機上,一向鎮定自若寧致遠很反常地焦慮不安,不知是因爲經濟艙的空間侷促使得他不舒服,還是因爲擔心孟琪雅的病情。薄雲握住他的手,輕聲說:“一個多小時就到,彆着急。”
“我有不詳的預感,蘇阿姨從來沒有這樣驚慌失措過,她語焉不詳,琪雅的病情可能很不樂觀,否則她不會特地叫我們去。”
“不會吧,我們旅行之前見她時還是神采奕奕,這才隔了多久?半個月?”
“病來如山倒,天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