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半下午,顧情告辭,文浩然親自送她出小區,拎了一大袋子香腸和臘肉,讓她帶回家去,他們站在路邊等過路的出租車。
“浩然,我是不是表現得很糟糕?”顧情這會兒才覺得後怕,脊樑上冷汗直冒。
“哪裡,你很大方很鎮定,看得出我爸媽都很喜歡你。”
“我本來想裝淑女的,像薄雲那樣乖巧。可是一不小心就暴露真面目,我好像表現得太強勢……太……自作聰明。”
文浩然抱住她:“別胡思亂想,你比我勇敢,真的,不管爸媽說什麼,我不會放棄的。”
顧情靠在他肩頭:“說了就不能反悔,你要是敢先放手,我詛咒你一輩子娶不到老婆。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
文浩然笑,甜蜜地嘆息,顧情是個女王,他甘願被她奴役。
出租車來了又走,抱在一起的一對好似凝固的雕塑,誰都不肯先鬆手。文浩然聽見顧情的手機在震動,想來是她父母在催促,拍拍她的背說:“你趕緊回家吧,冬天黑得早,再晚就不太安全。”
顧情抓住文浩然的衣襟:“聽好,我今天來你家,就等於是公開我們的關係了。本來是我追你,這段感情一直是我在苦撐。但之後要我們倆一起堅持,明白嗎?我會好好學習,爭取保研什麼的,你也好好找份高薪的工作,咱們再熬幾年就能有好日子過。”
文浩然立正敬禮:“遵命,女王陛下!”
回到家,文淑芬夫婦關起房門來說私房話,只有薄雲坐在客廳剝橘子吃,她打算等文浩然回家就告辭,否則寧致遠肯定要發飆。
他們走到陽臺上悄聲說話。
“浩然哥哥,如果你真的想應聘快客公司,我可以……”
“不可以!小云,如果你真當我是你哥哥,你就不要操心我找工作的事情,尤其不要在寧……Mr.King面前提起半個字。”
薄雲察覺傷到了男孩子的自尊心,後悔不已。
文浩然嘆口氣,揉揉薄雲的頭髮:“我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基層員工招新的事和大總裁之間差着十萬八千里呢,他不會有空操心的。若是特地去走後門,就算我進了快客,別人會怎麼看我?退一步講,假如我連筆試和一面都過不了,又有何本事在快客混飯吃?幹IT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裝不了B。關係什麼的都是浮雲,還要要靠真本事吃飯。”
薄雲沉默片刻:“好,我明白了。”
手機滴滴一聲響,寧致遠發的快客:“半小時後來接你。”
薄雲正想去敲門告辭,文淑芬走出臥室,薄雲說她要走。
文淑芬臉上神情莫測,欲言又止,看看老公,看看兒子,猶豫再三,問:“你去哪兒?”
“回男朋友家,他等着來接我。”話剛出口,薄雲捂住嘴,糟了!真是樂昏頭,自從放寒假,她就沒來過文家,她明明是個無家可歸的女孩子,卻突然冒出個男朋友,還要去別人家過夜!
慌亂之中她看向文浩然,他有點忐忑地說:“媽,你別刨根問底。我說過,小云有個男朋友,很照顧她的。”
文淑芬耐着性子問:“小云,雖說你不是我的女兒,但我一直當你是親生女兒對待,如今你媽媽不在了,你談朋友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跟阿姨說?而且寒假以來你都杳無音信,要不是
浩然說你跟男朋友在一起,我們急得真想報警。”
薄雲的頭深深垂下去,都是她不好,考完試就被寧致遠接走,然後就飛去澳洲度假,她沉浸在熱戀的氣氛之中,根本忘記和任何人交代行蹤,甚至連文浩然都沒說。手機失聯那些天,他們肯定急死了。
“阿姨,對不起……是我貪玩,讓你們擔心。”
“你是真的跟男朋友住在一起嗎?是什麼樣的人?過年也是在他家?”
薄雲看看時間,說來話長,而且她也不敢說。逼急了,她只好簡明扼要地交代:“是個已經在工作的男人,對我很好,寒假他帶我出去旅行了,除夕是在他叔叔家過的。”
文斌關切地說:“小云啊,你一個女孩子,千萬不要一時鬼迷心竅,被不三不四的男人騙啊,到底什麼人?”
文浩然看薄雲不停看手機的時間,猜到寧致遠在催,忙解圍說:“那個人我知道,不是什麼壞人,有頭有臉,爸媽放心,等小云有空了跟你們慢慢說,好嗎?今天可能她得趕時間。”
文淑芬嘆口氣:“算了算了,小云,你有事就走吧,只是要記得常來啊,有什麼事兒跟我們商量,別一個人憋在心裡。”
薄雲如臨大赦,忙拿起手袋跑出小區,老遠就看見寧致遠的卡宴在門口等着她。她鑽進副駕駛,氣喘吁吁地把安全帶繫好,後面一隻手伸過來,用英文說:“Hi,雲,我們又見面啦!”
魂飛魄散,薄雲扭頭一看,才發現李昊和麥克都在後座。哇,太陽是打哪邊出來的?寧致遠當司機?
李昊微笑說:“寧總叫我們一起去別墅喝酒,歡迎嗎?女主人?”
薄雲臉燒得通紅,拽住安全帶,一個字都不敢說,寧致遠用手背蹭蹭她的臉頰,露出得意洋洋的微笑。寧致遠這兩天夜裡不能碰薄雲,焦躁得很,過年又無所事事,但不想去夜店廝混,免得招來浮花浪蕊,所以乾脆在家來一場男人的聚會。
麥克帶了食材,四個人共享一頓他親自烹飪的牛排大餐。飯後寧致遠跟她咬耳朵:“我們大男人聊天,你不方便聽,自己在客廳看電影或者看書,我們會待在三樓。該睡的時候就去睡,我們不定喝到幾點呢。”
薄雲收拾廚房的殘局,紅着臉點頭,她哪裡好意思去摻合純爺們兒的話題,巴不得躲着呢。薄雲替他們把小吃和各色酒水都端上來,放在水池邊的茶几上,悄悄地下樓。
三樓的百葉窗全部放下來,阻隔夜裡的寒冷,三個男人泡在熱水池裡,渾身舒坦,水池邊點上香薰蠟燭。
“致遠,還是你會享受,捨得花錢搞這些奢侈的設備。”按摩水柱打在背上,麥克舒服得直哼哼。
寧致遠閉着眼睛假寐,懶洋洋地說一句:“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李昊問:“你跟薄雲現在似乎進展很好,有點小夫妻過日子的意思。”
寧致遠嘴角上翹:“薄雲是個很單純的姑娘,不像有的女人那麼多彎彎道道,我跟她在一起感覺很舒服。”
麥克說:“奇怪,爲什麼我跟你做了這麼些年的朋友,從前我們泡妞時的眼光出奇一致。如今追求的女人卻趨向於兩個極端。琪雅是個迷宮般的人,她好像站在食物鏈的最頂端,帶着悲天憫人的心情俯視我。每次滾牀單,我都覺得是她給我的恩賜。”
寧致遠掬起一捧
水澆在胸口:“女人是思維極其複雜的高級生物,相比之下男人太容易受下半身控制。對於男人來說,感情的產生可以全靠生理本能,一個女人散發出誘惑的氣息,男人一聞到,下面就硬了,頭腦就暈了。理想型說來說去不外乎——波濤洶涌,無邊無際的長腿,笑顏如花,媚眼如絲,騎到男人身上就撒歡。可是對女人而言,她們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完全沒有規律可循。她們需要呵護、承諾、安全感、夢想……全都是形而上的東西。內涵模糊,外延廣闊……”
他越說越有些感慨,長長地嘆息一聲。麥克陷入沉思,李昊高深莫測地笑:“那薄雲是你的理想型嗎?”
寧致遠說了一句禪語般的話:“她無法定義,她是一個最美的意外。”
麥克替寧致遠註解:“雲這樣年輕,對於愛和性的理解是空白,你是她的啓蒙老師,所以,她最終會被塑造成你的理想型。”
寧致遠不同意:“我從前是這樣想的,但是,現在我不願強求。緊緊握住,抓住的是空。鬆開手,卻能得到全世界。”
話題越來越玄,李昊率先起身:“別泡了,皮都皺了,起來喝點酒吧。”
三個男人裹上浴袍,放一張爵士樂,窩在鬆軟的大沙發上品酒。薄雲這個慷慨的“女主人”,把寧致遠廚房裡所有的存貨傾囊而出,她根本對酒精沒有概念。
寧致遠品着酒,突然想起很久之前那一次,他帶薄雲去吃法餐,她喝了兩杯酒,醉得迷迷糊糊,和他在車裡抵死纏綿,真是難忘。也許什麼時候再故技重施,哄她喝兩杯,看她體內放蕩的小宇宙能否再次爆炸。
麥克踢他一腳:“想什麼下流事呢?你兩眼冒綠光,狼一樣。”
“我自然是在想你認爲我在想的事。”
麥克笑:“回味無窮啊……薄雲那樣白紙一般的姑娘,真看不出來如此美味。”
寧致遠眼睛一瞪,扔一瓶啤酒過去砸在麥克胸上:“你敢多看她兩眼,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李昊不想參與有顏色的話題,悶頭喝酒。麥克唯恐天下不亂,他並不知李昊的感情世界,哪壺不開提哪壺:“李昊,從沒見你跟女人來往,你是不是喜歡男人的?所以對致遠死心塌地,做牛做馬。”
寧致遠嘖嘖兩聲:“滾,沒正經!李昊跟我們這種花花公子不一樣,他是個情聖。”
李昊喝了兩杯酒,神經放輕鬆,大方地說:“我已經兩年多沒有X生活了,可謂二次處男,回爐重造。不過我還是喜歡女人的,麥克,你不用懷疑我的性向。”
“扯淡吧,兩年多?你能忍?上面忍得住,下面也受不了啊!”麥克不相信。
李昊慢條斯理地說:“如果只是圖一時發泄,不用找女人也可以解決。跟喜歡的人做,纔有樂趣啊。”
麥克伸個懶腰:“你說得也對,從前我也玩得厲害,有時候真心沒意思,伺候半天,累得要死,還得假裝High。女人以爲只有她們會裝,殊不知男人很多時候根本沒有爽到,只是麻木地釋放而已。”
話題越來越深入,越來越露骨,寧致遠不由得起身望一望樓下,看薄雲是否在客廳,他們雖然聲音低,用些隱晦的詞句,可薄雲的英文水平一日千里,隔牆有耳,難保她不會聽了去。
樓下燈熄了,看來她已經睡覺,乖女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