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新生命

更像是緊張。

陳以柯放開老伯的手,靳暮歌還是決定去吃屎,就說這樣怎麼吃飯和住下來嘛。

陳以柯沒走,倒是跟着老伯的身影去了,靳暮歌也跟着陳以柯的步伐去了。

然後進到牛棚裡,牛棚裡的燈倒是亮着,裡面有一個婦人,帶着那種退了顏色的頭巾,炸着兩隻帶着鮮血的手,滿臉無措的樣子。

而地上,此時正躺着一頭黃色的大牛,眼睛睜的大大的,望着他們的方向,絲毫不動彈。

接觸到這樣的牛眼,靳暮歌往陳以柯的身後躲了躲。

“這可怎麼辦怎麼辦啊?”

老農將抱來的甘草鋪在牛的身子下面,伸手進去牛的身體裡面,看的着急的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靳暮歌有些害怕,不知道他們這是在做什麼,只從陳以柯身後漏出一點目光來往外看。

陳以柯就皺了眉頭。

“怎麼了?”

老伯這才注意到兩個人還沒走,看着眼前的樣子,只得着急又頹敗的泄了氣。

“大牛,大牛死了,肚子裡有一個還有半個月待產的小牛,我想着怎麼着也是條命,把小牛救出來,好歹仔細的將養着,還能活。我們老兩口廢了半天的勁了,拽不出來啊,骨縫就沒開,再拽下去,恐怕小牛也活不成了。”

老伯的手上全是鮮紅鮮紅的血,靳暮歌這才知道老伯是想在大牛死了的時候救出小牛來。

知道有一個小生命就活在那個死去的母親的肚子裡,可能也要活不成,只是隔着一層肚皮的生機,就快要熄滅了。靳暮歌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感受。

心還是蠢蠢欲動的,希望小牛能活下來。

就能看見新的希望了。

手不自覺地在陳以柯後背上的襯衫上抓緊了。

陳以柯看着死去的牛,和那股起來的肚子,蹲下身去,“老伯,你相信我嗎?”

老伯在這樣泄氣的時候看見陳以柯的眼神,鎮定了許多。

“什麼相信不相信的,就是這樣等着,也看着也是個死,沒有辦法,你有啥辦法說出來就是。”

這個時候,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只希望着小牛能活就好,眼看就要下地的生命了。

陳以柯就將袖子挽起來。

“老伯把你家最快的刀拿來,還有準備一些乾淨的草和棉絮。”

老伯聽着陳以柯的吩咐,倒是絲毫沒有懷疑的和老伴兩個人分頭行動,一個去拿刀,令一個去準備甘草和棉絮。

刀很快就遞到陳以柯的手裡,靳暮歌看着陳以柯手裡拿着明晃晃的刀,不知道陳以柯想要幹什麼,擔心的揪緊了陳以柯的衣服。

陳以柯回身就看到女人一臉慌張的樣子,“放心,往後面點。”

靳暮歌很聽話的按照陳以柯的話往後面靠近牛棚的欄杆上靠了靠,就看陳以柯將大牛的身子費勁的和老伯正過來,肚子面朝上面。

因爲大牛已經死了,身體僵硬,四肢就這樣向着天豎着,要用老伯和婦人兩個人用手扶着,然後陳以柯就用刀子對着大牛的肚子,瞄準了位置,慢慢下刀去。

靳暮歌被這一幕驚呆了。

不敢置信的看看陳以柯的臉,而陳以柯臉上的鎮定,專注,認真,顏色的神情足以震懾住其他人。

看到陳以柯手腕上,和脈經上暴着的青筋,就知道有多費力,像陳以柯那樣的人,那樣的力氣,真的很難想象讓他都費力的程度有多大。

然後就看見有少量的鮮血從大牛的切開一層的肚皮上冒出來,正因爲是死了的,所以纔出了很少的血。

這不過纔是第一層,然後陳以柯又用刀慢慢滑向第二層,依然的那樣用力,靳暮歌從陳以柯的手腕使力上終於看清楚。

或許不是陳以柯滑不開,也不是陳以柯很費力,費力的事如何在不傷害到大牛肚子裡的小牛的情況下,一點一點費力的將那肚皮剝開。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靳暮歌看着陳以柯的目光是充滿柔情的,這個冷酷無情,腹黑又難搞的男人也有這樣考慮周全,小心細緻的一面。

經過這樣反覆幾次的動作,陳以柯的額頭上都冒出豆大的汗珠子來,可見專注的程度有多深。

靳暮歌找了找,身上什麼也沒帶,就扯起自己睡衣上的袖子來,擦拭陳以柯的額頭。

陳以柯看向靳暮歌的時候,是滿目的專注的柔情四溢開來,深情的像是要將靳暮歌吸進去。

靳暮歌趕緊把視線移開,這樣的柔情萬種全是給自己的,根本不能適應,心口砰砰砰的跳個不停。

在經過一刀下去,老漢的聲音亮起來。

“有了有了,就在這裡了,不要快了,要慢慢來。”

老農似乎已經看見了胎囊了,才高興的叫了起來。

陳以柯這一刀很是謹慎小心,很快徹底將大牛的肚皮劃開了,婦人趕緊將那些甘草鋪在一邊,老伯和陳以柯將手伸進大牛肚子上霍開的口子,合力將裝有小牛的胎囊往外擡了擡。

只漏出肚皮來一點,靳暮歌就要忍不住歡呼雀躍了,因爲已經看見了那軟軟的一縷一縷的黃色的小毛,沾在身上的新生命了。

將胎囊撕破了,只有很少的羊水流出來,在老伯想要將小牛拉出來的過程中,胎囊裡的羊水已經快要流沒了。

那現在小牛的生命就有危險了。

等兩人把小牛從大牛的身體裡拿出來,放在乾淨的棉絮和甘草上,靳暮歌就看到軟趴趴的,渾身溼漉漉的沾滿血和粘稠液體的小牛躺着一動不動。

瘦瘦的身子,就這樣躺着一動不動,眼睛半閉半睜着,像是有爲活着掙扎過一樣。

“死了。”老伯終是嘆了一口氣,像是盡了最大的努力終於還是沒能成活的失望。

靳暮歌看着這樣一個脆弱的生命,還沒等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就這樣死去了,他會有恨嗎,還是飄忽着,一個遊離的小生命,在上空俯瞰着這些人羣。

靳暮歌忍不住,即使是死了,也覺得那身上卷卷的黃色花紋是美的,像她的媽媽。

伸手用棉絮爲小牛擦着身上的血跡,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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