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用午飯的時間,林有和戴明正在房中打坐。
小東這幾天服下了不少丹藥和補血調養的湯藥,在風玄的鍼灸治療下,氣色也好了一些。林有這邊的融魂能力已經很強,在慢慢吸收封印魂力後,他自身的魂力也一點點壯大,罡氣也在慢慢變強。
突然,胡文勇在門口敲門要找林有。林有此刻也正想着胡文勇的事情辦得怎樣了,聽到敲門聲,馬上就開門將他迎了進來。胡文勇進門後,下意識地把門關住,然後面露喜色地說道:“少主,你舅舅來見你了!”一邊說,一邊把金牌還給了他。
“真的?”林有目光發亮地問道。
“他就在對面的酒樓雅間,你快整好衣衫,隨我過去。”
林有套上了白色長衫,仔細對着房間銅鏡整理了衣衫,拿了母親遺留的金牌,這纔打算隨胡文勇過去。胡文勇謹慎,又給他頭上套了斗笠,壓低了帽檐,正如他去山匪活動區域時一樣。胡文勇又叫上了風玄,小聲和她說了情況,風玄自是明白。
在林有一行住店的對面斜角處有一座四層的酒樓,名叫淮州飯店,是本地名店。飯店一二樓是大廳,二樓中空,三樓是十餘個普通雅間,四樓是貴賓包間,整個樓層只有東南西北四個,可看淮州城的風光,甚至能遠眺淮江和淮山。爲了保證包間客人的私密性,四樓的樓梯都是專用的。那淮王就在四樓的貴賓包間,他包了整層。此番見那身份特殊的外甥,自然是要做好保密工作。所以,來之前他換了套常人着的青色長袍便裝,只帶了兩個親信侍衛。他與巡撫關係尚算可以,這些年也沒少送禮,巡撫爲了制衡都督府也是對他另眼相看,多有優待。所以他很多時候也便以北境巡撫衙門的名義在外活動,這次包下飯店貴賓層,自然也不例外。
很快,林有風玄便隨着胡文勇來到了飯店貴賓層南包間,門口已經站着一個侍衛。胡文勇表示是應邀而來,侍衛稟報得到允許後,林有一行才隨胡文勇一道推門進入。一名常服站立的男子一直在看着門口,此刻,映入他眼簾的是兩男一女三人,除了胡文勇,還有一個看起來18歲左右的英俊青年和一個老嫗。那常服男子便是淮王,此時的淮王,激動的心又更激動了兩分,這着白色長衫的青年,樣貌十分熟悉,尤其是這眉眼,他一輩子也忘不掉。
本來,他在來的路上想,今天是不是太草率了,就這麼輕易信了人,不過有那金牌,應該不算太草率,淮王一邊問一邊否定又一邊安慰,整個人就像是個矛盾體,猶豫不決,忐忑不安。不過現在,他已經更傾向於這麼着急過來是對的。
而另一邊,林有第三次見到舅舅。這一次,是他們第一次對視,從舅舅那柔和的目光中,林有已經感覺到了一絲親人的溫度。
包間裡配有茶室,淮王請林有三人入坐,另一親信侍衛則站在一旁。胡文勇介紹林有爲少主,林有向淮王點頭致意,淮王微笑點頭回應。而後胡文勇介紹風玄,爲公主貼身侍女風玄風嬤嬤。此時,淮王才發現這老嫗面善,像是在公主府見過,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這個名字也好熟悉,但就是想不起。
風玄主動開口道:“奴婢與公主同歲,5歲入宮服侍公主,6歲隨公主淮王遷居興州,在興州,奴婢常陪在公主淮王左右。”風玄頓了頓,看向淮王,“淮王可還記得,您8歲那年,因爲和公主捉迷藏,不慎落水感染風寒,公主護在您身邊三天三夜未曾閤眼?”她再看向淮王,淮王已經變色,“10歲那年,您郊外踏青,磕破了額頭,公主自責哭了一夜?”她繼續說,淮王卻已經張大了嘴巴,“16歲那年,昌化帝要您來這淮州就藩,您哭鬧了七天,公主也哭了七天,終究是熬不過皇權,孤身來這邊地,您與公主離別的那日,送行的和遠行的都哭作一團,您可還記得?”
“別說了,我想起來了,你是皇姐身邊的風姐姐。”此時的淮王,已是淚流滿面,風玄說的一樁樁一件件往事,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齊齊涌上心頭,直衝破眼關,化作淚水奔涌而出。
風玄這邊,也是泣不成聲。“淮王殿下,這些年,您過得可好?”
“我很好,很好,謝謝你小時候的關照,你們讓我的記憶很溫暖。”淮王對着風玄說完,又轉向林有,充滿期待地問道,“孩子,你多大了?”
“今年二十。”林有說完,向着淮王伸手。淮王知道是讓自己檢查骨齡,便示意侍衛上前確認。侍衛檢查後點頭。
“聽說你有40級的魂力?”
林有沒有回答,只是突然,房間裡的空間變得有些扭曲了,風玄胡文勇和淮王都感到了巨大的壓力,而一旁淮王的親信侍衛和門外的侍衛也已經持刀衝了過來,護在淮王身旁。林有則不爲所動,緩緩地,身後升起紅橙黃綠四個滿格魂環,展示着自己40級的魂力。
待大家看清以後,他收回了魂力。淮王知道他這是以實際行動在回答問題,在震驚於他魂力的同時,趕忙叫侍衛都撤下,直接讓站到了房間外,這也看得出淮王對這個年輕人的態度。接着又問道:“大陸高階鬥士很多,但是這麼年輕就突破40級的卻很少,你的前途無量。不過你是在哪裡修煉的?或者,跟我說說你的經歷好嗎?”
“五雲門,我是紫雲峰的弟子。我出生的時候是個孤兒,養父告訴我,我是飄在海上被他撿到的,養父住在雁蕩縣,靠打漁爲生,沒有成家沒有小孩,家裡很窮,很窮,也是逃難逃荒到了雁蕩那個小村落,但是他對我很好。不過在我8歲那年,他就去世了,臨死之前把我託付給了一個朋友,要他帶我去嚴州五雲門拜師學藝。我後來來到五雲門,機緣巧合下,拜入五雲門紫雲峰,並覺醒了神魂。”
林有慢慢說道,不過寥寥數語,沒有多少苦難的描述,但是兩次成爲孤兒,可見經歷有多慘,淮王聽了更是不住憐惜,心疼地要死。
林有下意識地運氣在四周佈下一圈罡氣,這是一道隔音禁制,40級以上的高級鬥士已經具備這種能力,雖然侍衛已經退至房門外,但鬥士的耳力還是很強的,他的身份敏感,小心爲上。但這種隔音效果並不絕對,主要取決於鬥士魂力,40級魂力佈下的禁制,旁人近身還是能聽見,不過侍衛已經退至門外,只要不大聲講,距離也是足夠。
而後,他才繼續說:“大約五年前,我師父告訴我,我的身世不一般,當初收我爲徒就是因爲我的魂力與她共鳴。她經過多年調查,確定我擁有廣楚琴臺宗的血脈,她也是。而且她根據我的經歷推斷我極有可能是廣楚琴臺宗少宗主與甌越遺珠公主的孩子。我師公,也就是我師父的父親,也是我琴臺宗的親人,給了我這面金牌,說是我母親的遺物。”說着,拿出金牌,繼續道,“他告訴我可以去淮州去找我舅舅。但是又告誡我,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不要相認。我雖然想來淮州,但還是忍住了。經過五年的刻苦修煉,我突破了40級魂力,和大陸的強大斗士一樣,我選擇出來遊歷,第一站去了興州的公主府,去拜祭了我父母的牌位,也認識了這兩位府中舊人,確認了我的身份,知道了我的名字、生辰還有一些往事。”
“你那雁蕩縣離臨州多遠?”淮王追問道。
“與臨州的嶺縣交界。”林有答道。
“原來如此!”都說那孩子從玄天崖上跌落,屍骨無存,原來是飄在海上被人撿走,淮王暗想。
“你是如何確定的你的身份?”淮王繼續問道。
“少主來興州,祭拜公主駙馬甚爲虔誠,原公主府長史,也就是這位胡文勇的父親,通過觀察瞭解,認爲就是少主,請奴婢前去確認。奴婢與公主朝夕相處十五年,後又相伴一十八年,十分熟悉公主的氣息,而且奴婢也參與了少主接生,奴婢剛見少主便已有決斷,待少主展示了左肩幼時印記後,老奴便已知曉。”風玄接話道,又對林有說,“少主,請展示下你的左後肩。”
林有照辦,衆人看着這巴掌大的陳年傷疤,估計也有年頭了。
風玄接着道:“少主剛出生不久,公主有一次獨自一人照看少主,不小心打翻了燭臺,燙傷了少主左後肩,留下了疤痕,老奴當日在場處理的傷口,公主爲此還自責痛哭過。”
長姐死後,淮王調查過她與孩子,也知道這個細節。話已至此,淮王已經基本確定了眼前的這位青年就是自己那可憐的外甥。看着眼前這英武的青年,淮王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推開椅子走向林有跟前。林有也站起來回應,兩人好一會相顧無言,只是默默地盯着對方。淮王錢曉銘眼中飽含熱淚,林有眼中也是佈滿了淚水。
“孩子,我那苦命的孩子!”
“舅舅!”
終於,兩人相擁而泣,旁人也是哭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