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趙闊喝的舌頭都打結了,眼睛也是血紅一片,他醉醺醺的拍着戚風的肩膀說道,“我趙闊這一條命,從今往後就是你的了,你若有什麼事要我幫忙……”他搖搖晃晃的揮着手:“義不容辭……”
“趙兄,小蘭姐。網”戚風望着他們兩個,沉聲道,“我們都是自幼的朋友,算得上是光屁股長大的兄弟,說這些話就外道了。不過有一件事我還真的是不放心。”
“說……說!”趙闊認真的看着他。
“你們不能再在這裡呆下去了。”戚風道,“今天殺死的,畢竟是城守的兒子,我不知道這個城守是什麼樣的人,可一定是不簡單。無論如何,事情的起因是在你們身上,我覺得你們應該離開這裡,暫避一時。”
“呵呵……”趙闊夫妻兩個聞言也是相視一笑,他們十指相扣,各深情的看着對方,趙闊嘆了口氣說道:“我跟蘭兒,十世修得共枕眠,如今我們享受了幾年的歡樂時光,還有兩屬於自己的孩子,現在在一起,哪怕是死也不怕了。”
“是的。”莊小蘭亦深情的看着趙闊,用力的點了點頭。
戚風看着身旁正賣力的啃着雞腿的趙響,不由得愛憐的撫摸着他的頭,而後看着那兩夫妻道:“日子還長着呢,死的機會永遠都比活下去的要多,別忘了你們還有響兒要照顧。況且現在的六方門已經不是往日那個了,別說響水鎮,就算是明州城也盡是我們的地盤,所以我建議你們馬上回去,不要走大路,走水路回去。”
兩夫妻看着兒子,心中也是升起憐愛,他們不由自主的點頭。趙闊端起一杯酒,鄭重的敬向戚風:“兄弟,什麼都不說了,都在這口酒裡了。”
“好,我先乾爲敬!”戚風忙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並不是個愛酒之人,因爲古大山酗酒,他還一度討厭酒味。可現在,老友重逢,又剛剛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一時間感慨也就都涌上心頭了。
三人對飲,一時哭一時笑,一時又把陳年往事翻出來說,時間不知不覺便是過去。雞鳴十分,戚風便站起身來道:“現在天不晚卻也不早,路上行人不多,你們快些走,一些細軟就不必收拾了,我這裡有些銀子,足夠你們一家五口回到明州城,到了那裡一切就都好說了。”
“兄弟,你已經幫了我好大一個忙,這怎麼使得?你這是在打我趙闊的臉啊!”趙闊望着戚風放在桌上的那百多兩銀子和幾張銀票,頓時又羞又愧。網
“是啊戚師弟,你出門在外,纔是最需要這些東西。”莊小蘭也道。
“不,我走到哪裡你們都儘管放心。”戚風道,“況且就算你們不需要,孩子也委屈不得,我看響兒骨骼清奇,天資聰穎,將來一定會青出於藍,你們一定要好好的培養他。”
趙闊點頭,他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忽然間一把抱住孩子,又按在地上向戚風磕頭,嘴裡道:“兄弟,你我當日是好兄弟,而且你實力還在我之下,可如今,幾年的時間你就遠遠超過了我,超過了莊老,你的實力將來不可限量,定是一代宗師。既然你如此看好響兒,爲兄有個不情之請,你收下他做徒弟!”
莊小蘭也是立刻意識到什麼,連忙附和道:“是啊戚師弟,你就收下他。”
戚風一邊扶起趙響父子,一邊道:“作爲叔叔,我將來對孩子在武學上指點一二是絕對義不容辭,可收徒……”戚風苦笑,“我自己都還是個剛入門的人,哪有資格收徒呢?”
“不,兄弟,你的實力我是親眼看到的,今日你若不答應,我便讓孩子長跪不起。”趙闊也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孩子被父親的樣子嚇的哇哇大哭,一時間屋子裡亂成一團。
一家三口哭的哭求的求,戚風被逼無奈,只好點頭應允,趙闊這才欣然起身。
在戚風的建議下,趙家的人連一點細軟都沒收拾便匆匆駕車離開,臨別在即,兄弟姐妹之間難免互相叮囑珍重。
送走了趙闊一家,天色已經大亮。戚風嘆了口氣,緩步離開趙家,沿着清晨的街道緩緩的漫無目的的行走着。
王犇還沒找到,卻又惹上了一身的麻煩,現在戚風別的不擔心,就是怕連累了梓潼他們。可轉念又是一想,丁家那件事他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難道眼睜睜的看着趙闊夫妻兩個就這樣家破人亡嗎?
此刻戚風憂心忡忡,卻不知道他的名聲在整個離火城內已經鵲起了。殺死王蛟龍,大鬧城守府,這得是多大的膽子多大的本事才能做的事啊,偏偏他戚風做下了。
當天,街頭巷尾茶館酒肆便已經把這件事編成故事,變成評書和戲曲,開始互相傳唱了。而戚風這個名字,也是成了一些弱小者心目中英雄的代名詞,整個離火城裡,無論是武道中人還是普通百姓,不少平素受丁子涵和王蛟龍欺負的人都是感到十分的暢快。
在鬧市區的一座茶樓二樓的雅間內,天還未亮便是亮起了燈,兩個人正坐在桌前着香茗,其中一人是獨孤榮添,而另一個則是一位看起來似乎只有三十來歲的玉面書生。
“沒想到這年輕人倒是有一股闖勁。”玉面書生緩緩吹着茶葉。
獨孤榮添撫須道:“他在這裡能闖出名堂我早就預料到了,可沒想到居然是這麼開始的,真怕後面發生的事他會掌控不好。”
“好也罷,壞也罷,有些難關是需要他自己來應付的,否則將來的成就能高到哪裡去呢?”玉面書生道。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丁城守這人我卻是知道的。”獨孤榮添搖搖頭,“他對兒子看的極重,如今獨子死了,他會怎麼報復呢?”
“一切都要看那年輕人的造化了,他若有能力,自然能夠化解,否則盟主在他身上下了這番心血豈不都是浪費了?”玉面書生道。
就在這兩人在茶樓飲茶聊天的時候,戚風正皺眉沉思,緩步從這茶樓下經過。在走到那雅間下方時,他忽然停住了腳步,情不自禁的擡頭看了看那亮燈的地方,皺眉道:“奇怪,這麼熟悉的氣息……”
然而此刻戚風並未去追究這個,因爲他還有太多的事要去考慮。
燒餅燒餅,芝麻餡的燒餅!”
“豆沙湯圓,豆沙湯圓……”
“酒釀餅,好吃的酒釀餅!”
這裡被稱作棚區,是整個離火城內最市井也是最貧窮的地方,可這裡卻也同時是最富有生活氣息的地方。
整個棚區佔地面積大概在百畝左右,在這裡居住的都是些離火城最底層的人,但也正是這些人,把整個離火城給撐了起來。許多苦力在下了工之後一起飲酒的時候都會痛罵:“孃的,乾的比驢都多,吃的比狗還差,要不是老子們,那些達官貴人喝西北風去。”
然而嘮叨歸嘮叨,日子還是要過的。他們在酒醉之後依舊要回去討好老婆,照顧孩子,第二天醒了依舊要去上工。
戚風行走其間,耳畔全是些小商販的吆喝聲,各種香氣臭氣混合在一起,毫不客氣的撲入他的鼻孔。
一些光屁股的孩子赤腳在地上跑着,髒兮兮的小手捏着油乎乎的油條,猶自吃的不亦樂乎。
看着這一幅幅生動的畫面,戚風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小時候,他甚至在想:“如果當年父母沒有遺棄我,是否我就跟這些孩子一樣,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呢?”
一切都有可能,不過戚風卻是知道,每一種可能都有不同的結局。有的時候,當戚風在埋怨自己父母的時候,便會想起這些,心裡就寬慰自己:“或許跟了他們,我一輩子都沒有機會練武。”
這當然只是一種自我寬慰,可卻是能讓他內心好過不少。
正想心事的時候,忽然間一個人撞了上來。戚風身子一晃,想要躲開那人。在這棚區內,練武之人也是不少,畢竟貧苦人家的孩子出人頭地的機會不多,能利用的條件自然是要好好的利用了。因此這裡也有不少隱伏的民間高手,但總體來說,由於條件限制,這裡的實力水準還是要比外界差不少。
戚風認爲眼前這人不過是個醉漢,頭髮蓬亂個頭矮小,又低着頭提着酒壺,根本無法看清其容貌。
“嗝兒!”那人打個酒嗝,斜眼看了戚風一眼。
戚風原本已經閃開,卻不知爲何,那人又攔在自己身前了。這一來,戚風心裡就知道,自己這是遇到高手了。
“閣下,請問我認識你麼?”戚風扶着那搖搖晃晃的醉漢問道。
“認識,不認識。”醉漢含混的說道,“你有錢麼?”
“有。”戚風點頭。
“喝酒。”醉漢用手指着路邊簡易的茅廁道。
“那裡沒有酒,你若要喝酒,我可以帶你去一個地方。”戚風看着那醉醺醺的人說道。
“那走。”醉漢大笑,推着戚風就要他帶路。
昏暗簡陋的酒館裡,一張靠角落的桌子旁,戚風和那酒鬼對坐着,桌上擺滿了酒壺,卻沒有一盤菜。
酒鬼微胖,個頭比戚風要矮半頭,背微微有些躬,臉上長滿了鬍鬚,看起來拉里邋遢,根本就看不出其年紀。
“喝。”酒鬼捧着一壺桂花釀,衝戚風含混的說道。
“喝。”戚風點頭,也是把起一隻酒壺,緩緩的啜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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