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時間的流逝,“消極抵抗”這一概念在極短的時間中便涌出巴蒂羅斯,傳播到悉伯本土各地,獲得了相當多的支持者,以至於只看紙面數據的話,幾乎以爲全系博都是改良同盟的支持者。
事實顯然並非如此,外省貴族立場大多與正統派一致,極度厭惡準備議會的存在以及他試圖做的事情。
但是厭惡是一方面,是否舉行消極抵抗卻又是另一方面,因爲從7月到9月是悉伯的稅收季,許多階段性稅收都是在這一段期間開始準備,首先是派遣稅吏下鄉進行稽查,這便成爲外省貴族抵抗的目的,逃稅纔是最重要的。
貴族這麼做了以後,很快當地商團也有學有樣,畢竟少繳稅嘛,誰不喜歡?所以剎那間準備議會的頭上就接了一頂又一頂的大鍋。
然後是那些參加臨時議會的投機者,很快就被準備議會各種抨擊排擠,阿託納派貴族與本來就頗有勢力的議員倒還好,那些有些家底卻並不算大富大貴的,頓時成了重點打擊對象,支撐不住的他們紛紛退出議會。
可是這種議員在臨時議會的比例偏偏還是最多的,按照現在流失的速度,可能兩三月後臨時議會就要因爲人數不足而被迫關閉。
因此洛林不得不一邊派城防軍去保衛議員,一邊又加大對議員的薪酬獎勵,一套組合拳下來,才勉強將局勢給收住。
巴蒂羅斯雖然被稱作萬城之王冠,是整個南疆大陸最龐大的城市,但是再大的城市也終究不過是城市,洛林還能掌握得住,然而對於廣大的整個國家來說卻不一樣了,而廣袤的國土纔是支撐悉伯的經濟來源。
所以當十月份稅收結果彙總到巴蒂羅斯時,那難看的財務表,讓任何一個稍微有經濟常識的人都沒有任何好臉色,尤其以洛林爲首。
消極抵抗在打擊臨時議會權威性的同時,也在攪亂整個悉伯的財政,如果說之前幾個月還不明顯的話,等到十月份的時候,即便是最無知的平民夫妻,也察覺到物價在逐步上升,尤其是他們賴以生存的穀物。
只是這個時候,大人物們都還將目光放在最頂層的鬥爭之中,每天喝酒吃肉飽到要吐的他們,並沒有閒心去在意開始緩慢卻穩定增長的穀物價格,直到所有人都不能忽視穀物價格爲止。
地方上稅收的難堪,只是各方勢力心有靈犀的配合,鬥爭的焦點仍在巴蒂羅斯之中,改良同盟也不關是單純的消極抵抗而已,他們當然有主動出擊,而被選中的突破點,則是可憐的犧牲品布羅杜夫。
作爲第三軍團主將的布羅杜夫,自然是出生於悉伯的大貴族家族中,可是隨着他一腳踏入巴蒂羅斯的旋渦後,這個鍋實在太大,連他的家族也不敢接,更不用說現在這種行爲還被塞利提三世定性爲犯上作亂。
因此在“六月起義”結束以後,布羅杜夫就被家族給拋棄,只能自己一人獨自承受猛烈的風暴。
布羅杜夫沒有將幕後主使給抖露出來,這時候幕後主使就是布羅杜夫最後的救命稻草了。當然如果塞利提三世態度硬一點的話,布羅杜夫肯定就會招了,可是塞利提三世根本沒有太在意幕後主使究竟是誰。
“六月起義”結束後,第三軍團高層以非法入城的罪名被暫停職囚禁在府邸中接受調查,而基層士兵也被勒令待在駐地被城防軍看守而不準出去,這種待遇使得他們恐慌且不滿,他們明明只是單純的聽從軍令而已。
布羅杜夫按照自己祖輩傳下來的政治經驗去推測自己的命運,這種行爲唯一的作用就是讓布羅杜夫的心情越發沮喪,因爲不管怎麼推測,自己的結局就是作爲大佬們妥協的籌碼,被推出去做背鍋俠,以揭過巴蒂羅斯武裝鎮壓事件。
可是讓布羅杜夫驚訝且竊喜的是,自己這個猜測居然落空了,儘管他們初期遭受頗爲嚴厲的對待,並且已經派遣大使下來對這一事件進行調查,可是隨着塞利提三世與改良者的同盟開始破裂,對第三軍團調查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等到都進入七月的時候,布羅杜夫等人的處分還沒有下來,布羅杜夫就大喜過望,自己不會變成替死鬼了。
事實也和布羅杜夫最新的猜測一樣,很快大部分軍隊都被釋放爲原來駐地,只剩下布羅杜夫在內的部分直接當事人還繼續被軟禁着,不過從使節越發溫和的態度中來看,布羅杜夫知道自己的案件迎來了轉機,起碼在最近一段時間內。
但是幸運並不始終庇護布羅杜夫,隨着改良同盟將布羅杜夫挑選爲攻擊塞利提三世極其臨時議會的突破口,他又被捲入了風暴之中。
被關進監獄以後,布羅杜夫的日常除了作息以外,就是閱讀報紙,他相信能從報紙上讀到政策的蛛絲馬跡,而事實也是如此。
從9月22日開始,就有報紙爆料出第三軍團的近況,作爲“六月起義”的反派,第三軍團並沒有遭受到嚴懲,僅少數軍官被罰俸,取消“六月起義”中戰死士兵的補貼甚至大部分士兵都已經回到原有崗位,另一些小報則對布羅杜夫等人的待遇進行誇張。
這些消息都激起了不少市民的憤怒,尤其是準備議會的成員們更是進行口誅筆伐,畢竟如果不嚴懲第三軍團的話,改良者們的反抗究竟是爲了什麼?他們又是站在什麼角度去反抗的?
布羅杜夫察覺到風暴的前兆已經到來,但是卻見不到洛林他們,只能無能爲力的看着事情一點點惡化下去。
等到24日的時候,更是傳來各種小道消息,其中最離譜的莫過於,塞利提三世準備釋放布羅杜夫,讓他重新率領第三軍團,然後再次將軍隊開入巴蒂羅斯中,武裝逮捕準備議會的成員們。
改良同盟對此反應非常迅速,25日時他們便大規模聚集在王宮前,要求塞利提三世對第三軍團被調入城中的傳言做出迴應。
“當然是假的,我是傻子嗎?”當塞利提三世畏畏縮縮的問他夫人洛林,到底有沒有瞞着自己,將第三軍團調進巴蒂羅斯,準備再來一次鎮壓的時候,洛林毫不猶豫做出否定的回答。
聽到這個回答的塞利提三世十分高興,他立刻吩咐僕人給自己準備禮服,他要親自去城牆上和示威者解釋清楚,但是塞利提三世還沒走幾步,就被第一夫人洛林給扯住袖子,隨即一把拉了回來。
“你到底再想什麼?我們沒有也不可能調第三軍團,這麼簡單的問題難道那批刁民不知道嗎?他們就是非常清楚,但是故意拽着明白裝糊塗,跟我們打馬虎眼,準備把這件事給鬧起來!你要出去解釋就着了他們的道了!只會讓他們更興奮!”
塞利提三世好幾年不去碰政務,早就養成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的習慣,被夫人一扯以後,頓時慌了神,委屈巴巴的問道:“可真不是我們做的,這誤會不解釋清楚,要是引發更大的問題怎麼辦?”
“你去了纔會引發更大問題呢!”洛林這麼說道,“在我看來,就是那羣刁民的‘消極抵抗策略’支持不下去,所以想把水攪渾好摸魚,我們就不理他們,看他們能神氣到幾時,聽我的,準沒錯!”
伴隨着沉默以對的王宮,示威者們發出更多的喧囂和咆哮,季偉羅處於人羣的中心大聲喧譁着,聲稱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如果改良同盟再不採取什麼有力的行動,改良事業就要被顛覆了。
於是不少羣情激昂的羣衆跑到第三軍團的駐地,圍着他們進行辱罵與投擲武器,隨着時間的推移而對第三軍團圍攻越來越過分,26日一個忍無可忍的士兵進行還擊,徹底打破了緊繃的平衡。
“鎮壓已經開始!我們必須反擊”改良同盟在發出這樣的宣告以後,便第二次在巴蒂羅斯進行武裝起義,這便是“九月起義”。
改良同盟的民兵部隊如同上次一樣,一部分固守街壘作爲最後的堡壘,另一部分在季偉羅的帶領下前往武器庫進行攻打。
而和六月份的鎮壓不同,上一次是在深夜之中,所有人都被布羅杜夫的武裝鎮壓給打蒙了,處於慌亂狀態,但是“九月起義”發生在白天裡,不論是王家禁衛軍還是城防軍,都可以迅速做出迴應。
“你、你不是說只要不理會,他們就會自己散去了嗎?怎麼、怎麼還打起來了?該怎麼辦啊?他們會打進王宮裡面嗎?”塞利提三世已經徹底慌了,他拉着洛林寬大的衣袖,似乎想要從熟悉的溫暖中尋求到幾分安慰。
洛林被搖的不耐煩,幾乎反口就想罵回去,但是看到塞利提三世慌亂的神態,洛林終究還是心軟了,這畢竟是她的親親小丈夫啊,所以她站起來安慰塞利提三世,讓他先坐下來再說,洛林則趁着這個空檔想方法。
而洛林也知道,不論採取什麼方法,自己都必須儘快做出決定,因爲巴蒂羅斯雖然被譽爲萬城之王冠,但是他終究也不過是一座城市,如果不盡快做出決定的話,等叛賊控制武器庫以後,一切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