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一座宮殿,山下一座府邸;宮殿裡住着悉伯境內臭名昭著的“狂人”屋大維·赫爾斯,府邸裡住着迪馬境內頗有名聲的一戶貴族;赫爾斯正枯坐在樹下沉思自己的這一生,貴族祖孫二人正在僕人的服侍下回憶苦難的過往。
“爺爺,我們已經算是迪馬數得上號的貴族了,也只能住這樣的房子,那山上那座從來沒有開門過的大房子,裡面究竟住的是什麼樣的人啊?”
“山上的大房子?那是王宮,悉伯唯一一個不是國王卻可以住在王宮裡面的人,被譽爲‘狂人’的災星,就住在裡面。”
“並且我還要糾正你一點,孫子,那所宮殿的大門不是沒有打過,而是你出生以後沒有打開過,但是在你出生之前,那座宮殿的主人,給我們,也就是你的長輩,造成過無盡的苦難。”
“孫子,你很幸運的出生在2395年,避開了悉伯大地一切的苦難,由狂人所造成的一切苦難,然而出生在2345年的你爺爺我,就沒有那麼幸運了,那一年‘狂人’從監獄中逃脫,給悉伯帶來了新一輪的災難。”
“這個消息我也是聽過的,爺爺,我聽說‘狂人’帶着一波人向我們的宗主國菲氬叛亂,可是這是爲什麼呢?”
“因爲他個人的貪婪啊!他向魔鬼出賣了靈魂,換取自己突破超凡傳奇達到不朽史詩,而作爲交換,他必須爲悉伯帶來無數的苦難與死亡,來取悅那些魔鬼。”
“所以,儘管菲氬友善的將他邀請到首都,給予他無數的榮華富貴,可是仍然不滿足的‘狂人’,趁着他們疏忽大意之時,將菲氬的王宮轟成了一個大坑,然後潛逃回來,在西方邪惡的瑞英麥邱支持下,發動了對菲氬的叛亂。”
“當然,這個‘狂人’叛亂時言語說的煞是好聽,什麼尋求悉伯的獨立,讓貴族變得有價值,很是吸引了一批貴族,當然有人懷疑,覺得這些貴族是這個‘狂人’動用了魔鬼的手段,才勾引他們墮落的。”
“不論有沒有動用魔鬼的手段,這都無法掩蓋他邪惡的主張,他根本不在乎我們這羣可敬的貴族,殘暴蠻橫的拒絕我們的勸誡,憑藉自己的喜好肆意妄爲,因此很快就在那羅城下流盡了我們的血。”
“除此之外,他還和瑞英麥邱狼狽爲奸,以借錢的名義將我們悉伯境內所有有價值的礦產、資源,統統抵押給了瑞英麥邱,那些如狼似虎的瑞英麥邱包稅人來到我們這裡肆意妄爲的強徵豪奪。”
“或許是連神靈都看不下去了,在那羅慘敗之後給予他在烏爾多奇的被俘,事情姑且告一段落。”
“可惜魔鬼的陰暗力量是你無法想象的,我們西方那些悉尼人貴族,由於長期和邪惡的瑞英麥邱接觸,也一同被瑞英麥邱污染,因此策劃了襲擊去救援‘狂人’。”
“於是在我出生的那一年,狂人離開了監獄,前往西邊的悉尼。再給悉伯帶來無窮的災難與血色之後,接下來他將要給悉尼帶來災難。”
“接下來又是二十多年的混戰,期間無數人員、財產因爲他而消亡。唉,孫子,不瞞你說,爺爺我也曾經參與了最後一戰,在雅世藝的戰役,將他第二批的追隨者給剿滅。”
“原本我們以爲,戰爭就此結束,然而惡人向來長命,他居然能從雅世藝中逃脫,還擄走了可敬的庇赫姆元帥,導致這位元帥至今處於失蹤的狀態,所有人都認爲他已經被‘狂人’殺死了。”
“接下來的歲月,也就是你父親童年的那一段時光,那可是一陣相當可怕的時光,到處都傳來消息,‘狂人’又襲擊這裡了,‘狂人’又摧毀那裡了,總之每當‘狂人’的消息出現,總是會伴隨着無窮的災厄。”
“孫子,我和你說過你叔祖爺爺的事情吧?他當年可是我們家族的頂樑柱,多好的人啊,品德又好,能力又強,想當初就是他帶着我們迪馬與菲氬交涉,我們家族如今能在迪馬有這種地位,你叔祖爺爺居功至偉,可惜就是在那陣時期,被‘狂人’給殺了。”
赫爾斯記得,山下離宮殿最近、府邸最豪華的一戶貴族,如今這戶貴族可以說是迪馬的顯貴,但是三十多年前,赫爾斯還與菲氬交戰的時候,這家所謂的“貴族”,不過是惡棍行會的會長。
之所以如今會成爲貴族,是因爲他們中一代人,哪一代人忘了,總之是一個族員,心黑手狠,充當菲氬的狗腿子,手上沾了無數人的鮮血,最後被赫爾斯處決了。
赫爾斯會殺那個人,倒不是他和菲氬合作,這樣的人多的去了,赫爾斯也殺不完,那個人真正的死因,是他靠着自己天生麗質的女兒和駐迪馬的西菲力人將領搭上線,接着狐假虎威,將許多無辜者屈打成赫爾斯的同夥,與此同時吞併了無數地產而發家致富。
最無恥的是,他女兒被送出去的時候,還是懷着孕的,而那個西菲力人就好這一口,赫爾斯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爲這信息是那傢伙女兒告之赫爾斯的,還堅定的要求赫爾斯爲自己報仇。
赫爾斯給悉伯造成了如此嚴重的傷害,兩次慘敗死傷無數,爲什麼雅世藝之後第三次重起時,仍然會有支持者?因爲這羣支持者大多不是赫爾斯追隨者,而是被赫爾斯追隨者。
那些依附於菲氬的新悉伯人貴族,在菲氬故意的放縱之下,起家時是鮮血淋漓的積累,誓要將舊貴族吃的骨頭都不剩,那些被新貴族逼上梁山的舊貴族,就只能聚攏到赫爾斯的身邊了,即使赫爾斯已經慘敗2次。
後來赫爾斯接受《迪馬妥協》,也有給這些追隨者一個交代的意思,赫爾斯這一輩子辜負了太多的人,到頭來總得抓住那麼一些的人吧?
“就這麼鬧了十來年,菲氬終於妥協了,唉,這也沒辦法,誰叫貝哈拉那些大人物心軟,不想讓我們這些小民繼續被‘狂人’危害呢?”
“所以他們就犧牲了我們迪馬,讓‘狂人’統治我們迪馬,來換取‘狂人’不再襲擊。於是悉伯重新獲得了安寧,但是‘狂人’的家鄉,也是我們的家鄉,迪馬,卻被他給禍害的不輕。”
“爺爺,可是從我有記憶起,‘狂人’就再也沒有了消息,這中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學院裡也都不講這些事呀。”
“咳,這個‘狂人’到了我們迪馬以後,自然還是老一套,無視我們這些可敬貴族的勸言,憑藉一己喜好肆意妄爲,給我們迪馬也造成了沉重的災難,直到你出生前一年纔好轉起來。”
“‘狂人’是2381年重回迪馬的,那時候我們爲了討好‘狂人’,讓‘狂人’高擡貴手放過迪馬,我們給他送了很多禮物,這些價值規模龐大的禮物,也就安撫了‘狂人’2年,從2383年開始,他又肆意妄爲了。”
“當然和前幾次一樣,狂人依舊爲自己的肆意妄爲找到一個好藉口,前幾次是要建立獨立的悉伯,這一次則是要建立一個沒有衝突、人人富裕的美好新世界,似乎是從‘狂人’一個狗頭軍師,叫做艾格瑪那裡學來的理論。”
進入迪馬的王宮,平靜的過了2年之後,赫爾斯開始感到一陣的空虛,他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從,此生應該如何去過?世界很大,南疆大陸很大,但是赫爾斯只能龜縮在一個小小的迪馬。
梳理着前半生,回憶着前半生,那個元氣滿滿的紫發女子,那個抱着不切實際的夢想,已經因爲自己死去了數十年的身影,驟然又出現赫爾斯的腦海之中。
建立一個沒有衝突、人人富裕的“美麗新世界”,這是嵐朔·艾格瑪一生爲之奮鬥的目標——僅限於口頭和理論奮鬥,空虛之中的赫爾斯將其抓住,作爲自己的稻草,一是追悼友人,二是補償迪馬。
“孫子啊,2383年是個不祥的年份,在遙遠的菲尼,一個馬戲團小丑生下叫做法米恩的孩子,因爲天生妖異而被燒死,結果死後成了饑荒的天啓騎士,而在我們這裡,赫爾斯頒佈了所謂的《美麗新世界政令·自治法案》。”
“什麼是自治法案?表面上看的很美,實際上是拋棄我們這些道德優良的貴族,讓他們可鄙的屠夫、惡棍去統治城鎮,還什麼平民選舉,每人一票,把整個迪馬啊,搞的是烏煙瘴氣,成了全世界的笑柄!”
從“第二次悉伯戰爭”中的慘痛經歷來說,給赫爾斯最大的教訓就是,本地貴族幾乎是最不可靠的力量,赫爾斯天然的不信任這些本地貴族,於是他去買來和艾格瑪同屬一派的書籍,發現了一套實現美好世界的理論,於是他就按着書上去做,結果……
“5年以後,也就是2388年的時候,整個迪馬亂作一團,完全失去了秩序,那一年餓死的,互相殘殺死的,數以千計啊!”
然後赫爾斯就承認了錯誤,撤銷這5年實行的所有措施,恢復舊日的貴族統治。雖說迪馬大亂,有着外界貿易封鎖的影響,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套制度本身就是完全的空想,赫爾斯已經看出來了,根本不可能實行。
那套空想制度認爲,貴族自稱道德高尚,實則無恥至極,應該把政權交給道德傑出的平民,可是怎麼來判斷哪個平民道德傑出呢?一人一票選舉啊。
赫爾斯按着這套理論,首先搞出了一波自治委員會,結果僅僅是選舉過程中,賄賂、仇殺就接連不斷,此後更是大事小事頻頻發生,總的來說所謂道德高尚的平民組成的“自治委員會”,自身貪污腐化不忍直視。
真的是不忍直視,貴族就算在混賬,赫爾斯也沒聽說過開完會以後順走會場毛巾之類的貴族,而這些平民身上卻比比皆是,更有甚者爲了節約飯菜錢(委員會成員免費飯菜),開會的時候把所有親戚鄰居帶進會場,整一個鬧市。
就這麼磕磕絆絆運行5年以後,把迪馬搞成一團糊漿的赫爾斯只能放棄這個空想的計劃,而那噩夢般的五年,無疑給許多貴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及許多口耳相傳的詼諧“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