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戰和約的簽署是在哥德羅思的首都尼斯塔,爲了表示我對和平的誠意,並且認爲坎多來普王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於是我力排衆議,大膽的去尼斯塔與坎多來普王朝簽署協約。”
“當然,爲了防止坎多來普王朝使詐,我特意只帶了少數精銳去尼斯塔,我覺得這樣即使發生了萬一,我留在洛林的同伴們也能繼續我的遺志走下去。”
“到了尼斯塔,我受到熱情的招待,被安排進尼斯塔最華貴的王家旅館。休戰條約正如我們先前所談好的那樣,可是就在簽署條約的前一夜,王家旅館店主進來的時候,對我揮舞起罪惡的屠刀。”
“我帶着少數反應過來的精銳拼死殺出王家旅館,到了街道上正好遇見一隊巡邏兵,我請求他們立刻將我們遭遇到的刺殺報告給坎多來普家族,因爲我確信坎多來普家族肯定不會參與到對我的刺殺中。”
“那名兵長答應了我,結果一轉身就是對我捅過來一刀,這次我沒能反應過來,倒在了地上。那把刀上有着十分可怕的詛咒,在被捅了約半刻鐘以後,我就這樣離開人世,倒在簽署條約的前夕。”
冷弈冷笑了一下:“叛軍的外交使節不被神靈所庇護,那幫人就是看中了這一點纔對你動手的。”
洛林神情悲切的點頭說道:“是啊,我雖然預料到坎多來普家族沒有參與對我的刺殺,但是我沒有想到坎多來普家族對哥德羅思的控制居然已經衰微到這種地步,連有着官方身份的王家旅館都被滲透了,這才讓我措手不及。”
“我死了以後,在我的派系中沒有一個人擁有我這樣的威望,能壓制住各地大大小小貴族追隨者的慾望,結果哥德羅思還沒動手,他們就爲了爭奪我繼承者的名號而大打出手。坎多來普家族見狀,也將休戰條約撕毀,再次對洛林地發動入侵。”
“理所當然的事情,也就你有這個能力將那批烏合之衆凝聚成一個拳頭,掀起這麼大的風浪,”冷弈看了一下後來這波人的下場,臉上的笑意就更濃了,“畢竟在這個時候,這批烏合之衆還沒有嘗夠苦頭。”
洛林神情沮喪:“斬界之神高瞻遠矚,那波人如果只是自相殘殺也就罷了,後來他們居然想哥尼格塔和哥達緹娜求援,結果這兩個國家藉助這個藉口,終於撕下自己溫情脈脈的面紗,對着哥德羅思,對洛林地(指南、北洛林大統地)發動入侵。”
“最後第二次坎多來普戰爭在2048年結束,哥尼格塔吞併北洛林大統地,哥達緹娜吞併南洛林大統地。”
說到這裡,洛林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不知道是在笑自己昔日的下屬,還是在自嘲,“然後這兩個國家都沒有履行自己的諾言,和坎多來普統治洛林地一樣統治當地,徒勞打了21年,死了那麼多同鄉,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洛林的故事已經說完了,所以洛林對冷弈拜了大禮,懇求道:“所以我不甘心啊,斬界之神,請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說像那些英靈一樣,即使讓我只保存着記憶轉世也可以,我實在不甘心因爲刺殺而讓大業毀於一旦。”
“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冷弈也嘆息了一聲,最近的冷弈多愁善感:“既然你肯佇立百年,還是第一個這麼做的,那麼我便爲你特事特辦一次吧,僅僅一次,絕不再授予他人這種特權。”
聽到冷弈允許自己攜帶記憶轉世,洛林大喜,俯首而拜:“多謝斬界之神,這次轉世無論成敗,我皆無悔。”
“別急,我還沒將話說完,轉世是不能轉世的,除了英靈遊戲,不能壞了規矩。不過既然你有如此誠心,我可以讓你奪捨身軀重生,正好有一個合適的人,年輕人,他剛剛因爲傷勢過重而離去,不如你進入他的身軀,以這種方式保留記憶重回人間,如何?”
洛林大喜說道:“只要能讓我保留記憶重回人間,即便是以奪舍的方式重新回去又有何妨啊!”
冷弈的手在虛空中一抓,抓上來一把散發着雷光的錘子,邊把玩邊說道,“兩三百年前有個叫做伊安休奇英的傢伙,自稱只要我給他正統,他就可以做一番大事,結果最後中道而崩殂。”
冷弈將錘頭朝下放了下來,錘子落到地面上時發出了轟鳴的響聲,好似打雷一般:“所以我也和你訂個條件,沒有什麼不論成敗,你必須成功,如果失敗的話,就要永墮冥河不得轉生,你可願意?”
洛林堅定的回答道:“上一世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這十多年來我每一秒都心憂如焚,如此與永墮冥河又有何不同?”
聽罷,冷弈仰首大笑,然後雙手一揮,將洛林送下凡間。
在無盡的天旋地轉之後,洛林感覺自己終於降落到一片平地,安穩的猶如母親的懷抱,接着又發生了顛簸,不過這種顛簸和之前相比,不過是螻蟻與大樹的區別,然後洛林意識到了,這種顛簸是馬車的顛簸,於是他迷迷糊糊的將雙眼睜開。
只見自己側臥在馬車的座位上,頭枕在一名似曾相識的女子膝蓋上,女子見到洛林醒來了,立刻將水袋餵給洛林,其眉毛之間是止不住的喜悅:“我兒你醒了,太好了,前一刻你斷了呼吸,我都還以爲你要,趕緊喝水,趕緊喝水。”
從言語之中,洛林可以得知這個似曾相識的女子是這具身軀的母親,此時已經因爲心情激動而幾乎難以言語,畢竟她以爲自己的兒子終於挺過生死一線。
【可惜,我不是你的兒子啊,你的兒子真真正正的已經離去了,】洛林在心中嘆息到,或許是這具身軀給他的影響,他對這個女子有着相當的好感。至於爲什麼這個女子沒能探查到靈魂變動,洛林將原因歸咎於冷弈的大能。
聽覺恢復了,痛覺也開始恢復,那是鑽心刻骨的疼痛,讓洛林意識到自己這具身體受了很嚴重的傷,然而傷勢這麼嚴重,卻蜷縮在顛簸的馬車中,說明這具身體的處境相當糟糕,如果不這麼做,就會得到比這麼做更悲慘的結局。
正當洛林盤算着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的時候,身體對疼痛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於是洛林悲鳴一聲,又昏了過去。
當洛林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牀上,一個面生的僕人正趴在一側的桌上打瞌睡,似乎是來照護自己的。於是洛林輕聲呼喚了一下,叫醒了那個僕人,讓他幫助自己洗漱一番,攙扶着自己走出房間。
不得不說,此時洛林這具身軀的情況,已經比剛剛奪舍時要好許多,能在僕人的攙扶下勉強走路了,儘管才堪堪出了臥室,洛林就累的滿頭大汗。不過這點辛苦是值得的,因爲這讓洛林看到了室外的景象。
這裡,不是自己昔日叛亂時的藏身之處嗎?爲什麼自己在這裡?當洛林想起那個似曾相識的女人時,洛林已經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斬界之神啊,你不會在戲耍我,才特意選中這個人讓我奪舍的吧……”
故地重遊走了一陣,洛林又碰上了自己這具身軀的母親,她正在遠處辦事,可以看出來事情繁重且棘手,讓她滿是憂愁,衰老與皺紋正爬上她那曾經豔麗的面容。
然而當看到洛林蹣跚的行走時,這個母親所有的憂愁都拋棄了,臉上只剩下對兒子的憐愛與心疼:“我的小洛林啊,你怎麼又出來走了?這裡很安全,僕人都很可靠,你且安心在這裡養好傷吧。”
洛林沒有回答這具身軀母親的關切,而是顫抖的說出了那個名字,“佳黛爾”,他無比的希望身軀母親問這個女人是誰之類的話,可是洛林卻聽到最不想聽到的話語之一。
“小洛林你怎麼了?別隨便叫母親的名字啊,學院教你的禮儀都被你忘了、唉,你受傷了我就不和你計較,”母親,佳黛爾,推開了僕人,換成由她自己來扶住洛林,把洛林給送回房間。
一路上,佳黛爾也注意到洛林的臉上露出了難以言說的神情,佳黛爾只當洛林傷病又發作了,等把洛林扶到牀上以後,又不厭其煩的交代了洛林一些養傷的注意事項,再把僕人招呼進來看着洛林,這才離去辦事。
當佳黛爾走了很久以後,一直沒說話的洛林才叫出聲來:“這算什麼事啊!”洛林的叫聲太大,結果將他的傷口給撕裂,害的僕人不得不又來手忙腳亂的給洛林換藥。
穩定下來以後,洛林裝作自己受傷有些腦震盪,讓僕人給自己說一說之前發生的事情,一方面搞清楚這具身軀受傷的原因,另一方面則是去確認自己最不想聽到的猜想是否正確,然後果然正確,洛林的臉色瞬間鐵青了下來。
此時是大曆1054年,距離自己被刺殺已經過去了17年,哥尼格塔和哥達緹娜違背了“第二次坎多來普戰爭”中對自己部下,也就是洛林地叛軍的承諾,戰後還開始剿滅叛軍,以便於斬草除根。
而兩國對洛林地的統治又與哥德羅思半斤八兩,因此洛林地的叛軍雖然屢被進攻,卻仍然春風吹又生,有着強大的生命力。
至於那個佳黛爾……是自己上一世視作掌上明珠的女兒,結果斬界之神居然讓自己奪舍了佳黛爾的兒子,也就是自己的外孫?
“斬界之神啊,你這是在戲弄我嗎?”想明白怎麼回事以後,洛林只有無語問蒼天,發出長長的嘆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