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葉星

頭戴鬼臉面具的身影聞言身體一震,久久沒有說話。他或者說她,帶着夏鳴門穿行在深淵崖壁上,沒有多久遠方崖壁出現一個如同蛀蟲啃蛀般的洞穴。

她將夏鳴門放置在簡陋的牀榻上,深深地看着夏鳴門,眼眸中是無盡的溫柔與慈愛。

“如果我的孩子還活着,也有你這麼大了吧……”溫柔的聲音帶着無盡的傷感,她似乎看到了過去的種種。

這身影默默看着夏鳴門略顯稚嫩的面孔,幽幽一嘆,轉身離開。

在另一邊,楚雲峰站在莽莽荒原之上不知道該走向哪裡,舉目四望,只有一片荒蕪。他揪着銀白色的頭髮,苦苦冥思。他清楚地發現,自己迷路了。

“老大,羅睺!你們在哪兒啊!”他衝着四野喊道,卻沒有一個人回答他。手腕上簡陋的通訊器沒有一點信號,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忽然,一座殘破的廟宇出現在視野中。這殘破的廟宇歷經風霜,刻上了斑駁的歲月的痕跡。

楚雲峰大喜,但是之後卻發現這裡只是一片早已廢棄的神廟殿宇羣落。幾百根巨大的石柱上刻着古老的歷史畫卷,一幅幅懾人心魄的畫卷雖經歷了無盡的歲月,但卻依然散發着神奇魔力,楚雲峰似乎看到石柱上雕刻着的一些荒原巨獸從石柱上咆哮而來。冷汗不覺得流了下來,這裡有些邪乎。

如果是八千年前的荒原族羣知道這裡,一定會不顧生死前來朝聖。雲月聖城,傳說在八千年前一夜而起,神廟殿宇林立,成爲了那時候最繁華的地域。神話中記載,雲月聖城是神明創造,八千年前常有神明降臨,在當時科技力量主宰世界的背景下,傳說神明僅憑一隻手便毀滅了龍塔星所有的宇宙戰艦,致使龍塔星科技力量倒退幾千年,幾乎停止了邁向宇宙星空的步伐。後來經歷了不同尋常的動亂,神明離開了,雲月聖城也漸漸的沒落,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楚雲峰明知這片殿宇邪乎,但忍不住你內心的好奇還是繼續深入。

在中央地帶,有一座與衆不同的神廟,這座神廟氣勢恢宏遠比其它,更重要的是它幾乎沒有什麼殘損。

臨近這裡,他竟然感受到了淡淡的召喚之感,神廟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自己。遠離這座神廟,這召喚卻是消失了。

“誰在召喚我?”楚雲峰大着膽子走向這座神廟。神廟似乎通靈,神門打開。他握緊手中細劍,警惕地走進去。

神廟內部空蕩,只有幾十根支撐穹頂的石柱,這些石柱與外面的有些不同,只是刻上了些花鳥魚蟲。

地面上刻着一頭頭腳踩火雲的赤紅色麒麟,這些麒麟活靈活現,如同就在眼前。楚雲峰一個趄趔,被這些麒麟圖紋震懾。

“吼——”一道沉悶的吼聲突兀響起,驚雷一般打破了空間的沉寂,地面上的麒麟圖似乎在此刻復活,一頭頭麒麟咆哮着欲要衝向蒼穹。

楚雲峰毛骨悚然,他想起了幾日前聽到的吼聲,和此時的吼聲一模一樣。他閉上眼,靜靜的感受着這裡的一切,他猛地睜開眼,吐口鮮血,被神秘力量所傷。

“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剛剛他憑藉天生的感知力,發現地下果然有着恐怖未知的存在。就在剎那間,他模糊的看到萬道神門之下的那雙燃燒着火焰的眸子。而那對自己發出召喚的東西,竟是被這恐怖的存在所掌控。他看到,那東西是一塊刻着銘文的白玉。

“仙!”

忽然間,神廟震動,沉悶的吼聲從地下傳出,綿延數千萬裡。一頭銀白色的狼神站在荒原之上,露出警惕的神情。

“以吾火雲道之名……破滅蒼穹……”瞬間,天地寂靜,荒原大地上無數生靈感到空氣中瀰漫着的灼熱。

“這是什麼力量?”人類武者驚恐,他們感到體內氣血幾乎也要被燃燒起來。

“看天上!”一名肉身六重天的武者仰望蒼穹,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一頭火焰麒麟虛影從荒原深處奔涌而上,一朵朵火焰盛開,將星空焚燒。一名肉身六重天的武者欲要前往荒原深處探尋,卻被一朵赤紅色火焰燒成了空氣。

“何其強大!”之前那名達到肉身六重天境界的流浪武者‘黎穆’驚歎,在他身後是幾名境界達到肉身第五重天的強者,他們身上燃燒着細小的火花,一身氣血難以控制。

麒麟虛影出現僅僅剎那便消散在星空之下,但是誰也不會忘記那恐怖的灼燒之感,燃燒氣血,焚滅靈魂。

荒原深處雲月聖城,整片神廟羣已被高溫焚燒成了琉璃的世界。中央的那座神廟也變得通紅一片,幾乎能夠透過神門看到裡面被銀色光芒籠罩的楚雲峰。

楚雲峰此刻籠罩在銀色光芒中,這銀色光芒正是從手中那塊刻着銘文的白玉塊身上發出,銀白的‘仙’字光華流轉,火光散盡,白玉塊也收斂了光華。

“此物……與你有緣……”地下傳來滄桑的聲音,這聲音似乎見證了斗轉星移,恆河流淌,經歷了無數歲月的洗練,最終到達楚雲峰心神深處。

“哇——有鬼啊!”楚雲峰清醒過來,怪叫一聲風馳電掣逃出神廟。站在神廟之外,他驚魂不定的喘着粗氣。猶豫再三,終於還是離開。

風聲不停息的吹動着,荒原深處不時的傳來一聲聲獸吼,平添了幾分寂寥。深淵之中,生活在黑暗中的一些生命偷偷出來活動。夏鳴門的身體通紅一片,剛剛的灼熱之氣令他氣血險些暴走,一條條宛若龍形的氣血之勁緩緩的遊走,溫養着之前的傷勢。深可見骨的傷口處,筋肉新生,不多時傷口便完全癒合。進化之力的好處就是在每進一階,肉身潛能便會經歷一次洗練,讓人體魄更爲強悍。

悠悠醒來,夏鳴門悵然若失,夢中的溫暖已然遠去。冰冷的石壁閃爍着現實的冷漠。

他握緊了拳頭,頓時覺得手中的力量變得比以前更爲強大了。

“是時候離開了!”他輕聲自語,眼中有着莫名的失落,羅睺闖進隕石坑中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從眼前瞬間消失,令他覺得一切那麼虛幻。“赤龍軍!”他的眼神發冷,灼熱的氣血遊走全身,淡淡的紅芒照的洞穴一片血紅。

深淵中的生靈被灼熱吸引,在這無邊的黑暗中紛紛躁動起來。

一隻只沒有眼睛的蝙蝠從深淵深處涌出,尖利的牙齒寒芒乍現,它們感覺到了上方的海量的血氣。這些蝙蝠生活在這暗無天日的世界,早已變異,深淵中一些不知名的生物被他們吞噬,鮮血飄灑,這些蝙蝠發出兇戾的嘶叫。

夏鳴門感受到深淵之下的躁動,但是他並沒有逃跑,肉身四重天的力量給了他無窮的自信。感受着體內翻滾的氣血,他長嘯一聲,隻身躍入深淵更深處。

化掌爲刀,氣血縈繞,他從巖壁上削落一塊巨石,石屑飛濺,雕刻出一把粗糙的石刀,石刀上鱗刃層層,更像是一把殺戮之器。

大量的蝙蝠飛出,他雙手持刀立斬而下,在空氣中斬出一道無形利刃,利刃呼嘯而下,所過之處,鮮血如雨而落。

他凌空踏在這些蝙蝠身上,每走一步,便有一隻蝙蝠爆裂成模糊的血肉。所過之處,血花綻放。轉瞬間,蝠羣被他斬滅的七零八落。但是卻有更多的生物從深淵之下爬上來。

一頭頭黑暗蜘蛛攀爬在巖壁上,突出銀亮的絲線,這些蜘蛛也早已變異,體型比重型卡車還要巨大。它們織出的蛛網困住了大量墜落的蝙蝠,野蠻的獵宴正在開始。這些蜘蛛向夏鳴門突出蛛絲,夏鳴門身形轉瞬消失,肉身四重天的反應能力遠非這些深淵生物所匹敵。手起刀落,一頭巨型蜘蛛被劈成了兩半。夏鳴門像是一頭遠古而來的絕世兇獸,他手持殺戮之兵縱橫深淵世界。一道道銀亮的絲線被他用石刀劈出,這些絲線像是一道道電弧,所過之處,收割一切生命。

最終,他用手中石刀硬生生的與一頭肉身第五重天的深淵巨蜥拼了一記,深淵巨蜥幾乎被割斷頭顱,狼狽逃竄。

夏鳴門血脈跳動,帶有神異的韻律,他仰天而望,只見到一線天空。他如大鵬展翅,縱天而上,跳出深淵。

天已放明,東方天空赤雲瀰漫,一道璀璨的陽光透過雲海縫隙打在夏鳴門的身上。一夜之間,他的頭髮竟然垂至腰間。微風習習,帶來清早的涼意,荒原植物上垂懸着晶瑩的露珠。夏鳴門漫步走過,露珠滾滾而落。他將手中染血的石刀丟在紅色的在草叢中,震落千萬顆明亮的露珠,露珠打在石刀身上,濺起零碎的晶花。

風輕揚,沙狂舞,一切像是從未發生。

起源之城依舊,城裡的武者前往荒原捕獵,美麗的女孩子們依舊在細細的河流邊清洗蔬果。夏鳴門走進這裡,內心深處感到了久違的安靜。

穿過破敗的樓房巷道,夏鳴門推開斑駁印記的門。

“鳴門老大,你回來啦!羅睺呢?”楚雲峰歡呼一聲從房內跑出,嘴裡不停的說道:“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我見鬼了,不不不,準確的說是見到怪獸了,我還得到了一塊玉石……對了,你的頭髮怎麼回事?”

夏鳴門說道:“雲峰,羅睺離開了。”他不敢說出羅睺死亡的消息,在這古老的起源之城中,他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從未分離過。

楚雲峰銀色的眉毛打了個結,問道:“他去哪裡了?”

夏鳴門將事件略作修改,告訴他羅睺走出了荒原,到外面更大的世界去闖蕩。

楚雲峰說道:“鳴門,我們去找羅睺吧,聽流浪武者們說外面世界有好多新鮮東西,還有那些神奇的奇聞異事。對了,幾日前龍克大叔告訴我說有人在遙遠的東方深海中獵捕龍獸,還有人在古老的森林中發現了上古遺留下來的部落族羣。”

楚雲峰興致勃勃的講起了他對外面世界的聽聞,最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夏鳴門一臉的期待。

夏鳴門微笑,心中卻是一痛。說道:“好,咱們明天就出發!”

楚雲峰歡呼一聲跑出門,他要與起源之城道別。

夏鳴門目光落在舊玻璃瓶中的千葉星上,不由得想起了昨晚那溫暖的懷抱。

千葉星上星辰閃爍,每一顆星辰晶瑩如碎玉,一顆顆露珠迎微風調皮地滾落。

在起源之城的西方,荒蕪的大地上是一座座赤紅色的墓碑,這些墓碑大多久經風霜洗禮變得破損斑駁。

無論善良美麗還是窮兇極惡,在這裡,都是平等的。

踩着荒原大地,夏鳴門懷抱千葉星而來。

他站在一塊墓碑前,久久不語。少年的臉上寫滿了哀痛,淡淡的哀傷瀰漫,風也似乎安靜了下來,草叢間的一些蟲鳴也漸漸停息。夏鳴門神色肅穆,似是舉着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將千葉星放在墓碑的一側。

“老媽,我一定會保護好我所愛的人。”夏鳴門說道:“也一定會找到老爸,並且將他帶到您的面前。”

少年轉身離開,黑色長髮迎風輕揚,身後一束星辰迎風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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