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陸師父爲保護昊安全出城,命喪於士兵的刀刃下。
昊在城外的農舍裡偷拿了幾個饅頭,他已多日風餐露宿,農舍的夫婦回來後,他便抱着饅頭藏在柴堆後面,聽到這夫婦的談話。
“隔壁王老弟,今日又給我找活兒了,把從宮裡運出來的人,送到亂葬崗。這錢賺的真是讓人心酸。”
“宮裡運出來,是死囚?”
“也有死囚也有宮女,還有個才十五六歲的小丫頭 ,長的模樣不差,也是爹生娘養的,看衣裳不像宮女,聽說是冷宮裡生下來的,沒過幾天好日子。”
“還不如投生在尋常人家呢。”
“是呀,我怕她晚上被野狼咬了,用席子裹起來。蓋了點兒薄土。”
昊手裡的饅頭掉在了地上,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小狸再怎樣也是公主,皇帝怎能如此心狠。
夜裡,他跑到亂葬崗,那時,雨下的極大。
他渾身都淋的溼透,在悽慘無比的亂葬崗裡翻找着,雨夾着冰雹打在他的臉上、背上,已是入冬。
昊的手指凍得沒了知覺,他還在挖着找着,有些翻出來的屍體已腐化,他噁心的吐光了胃裡的食物。
後來,他挖到一個珠串,那是他送小狸的燈籠上的裝飾。
再挖開一層薄土,露出席子,昊的手在抖,雨和冰雹打在他的手上和席子上,他揭開席子,小狸的臉露了出來。
雨水打在她白紙般的臉上,昊用身體擋住,給她剝去額頭凌亂的發,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滴在土裡和小狸的臉上。
此刻,冰雹打在身上他不知痛覺,雨聲大作他
昊知道,陸師父、小狸還有那些將死在箭下的人,都是自己揹負着的罪孽。他好恨自己沒有聽師父的話,好恨自己連累了小狸,還有更多的人。這罪孽太重,他如何贖的了,如何還天下太平。
昊從衣服裡取出要送給小狸的禮物,一個六角首飾盒。那盒子精緻,用金屬鎏上蓮花圖案
“小狸,你說喜歡蓮花,這是給你的上元節禮物,好不好看?”昊的眼淚噗的滴到小狸的眉心。
她的眉心升起小小的光珠,如同螢火蟲般微弱又稚嫩。
那是小狸的魂魄,她在等着他。
“小狸,小狸,你到這盒子裡來吧。”小狸飄到六角盒裡,昊輕輕合上蓋子,將它放在胸口的內袋裡。
後來,昊幾經顛沛流離,到了神隱山下,他昏死在路上,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撐不住了,但若能再見到師父和小狸,卻是樂意的。
待他睜開眼睛時,眼前是個女子。
“小狸?”昊微弱的一聲。
“小狸是誰?”
那女子將溼帕子敷在他額頭,說:“你都昏睡好幾日了,等恢復好了再去找你的小狸。”
昊一聽眼淚簌簌的滑到鬢角。
“哎你,你怎麼就哭了呢。”女子着急了。
“剛醒就被你弄哭了。”這是男子的聲音,他俯身給昊探了脈搏,點點頭,“性命已無憂,需靜養,雪瓔你莫要吵他。”
昊的視線慢慢清晰,那是他初次見到靈琮和雪瓔。
幾日後,他勉強起身,一把推開房門,神隱山的景色引入眼簾,確如雪瓔所說,這裡是仙境是福地。
他將六角盒打開。
“小狸,我在這裡很好,你放心去吧,以後投身到平常人家,也不要太窮苦,找個將軍府這樣的。我留在這裡修煉,希望能以我的神力,爲自己恕罪,爲天下守住太平。”
小狸的魂魄在他跟前轉了幾圈,才緩緩升上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