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塘裡一時間‘亂’七八糟的什麼聲音都有,六爺爺看着鬧的實在是太不像樣了,便將手中拄着的柺杖往地下重重的一磕低聲呵斥道:“夠了,都給我消停一些,被別人看到像什麼樣子,真是不成體統。”
羅定對這位一直都很照顧自己的老爺子還是很敬重的,見他開口說話了,即便是自己心中的火氣還沒有消掉,但他還是很給面子的鬆了手,讓牛家父子倆掙脫了出去。
由於被幫着‘刷牙’的時間還短,牛家倆父子的牙齒到還是保住了,只不過滿嘴的口子是跑不掉的了。
牛大一邊吐着嘴裡‘混’着血的香灰,一邊用手哆哆嗦嗦的指着羅定,貌似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嘴實在是太疼了,緩不過來所以沒法說。
羅定對着牛氏父子憤恨的眼神,雙手抱‘胸’挑着眉頭說道:“三教九流、官府衙‘門’,你們能找到哪裡我羅定都奉陪,敢嘴/賤就要做好被打臉的準備,我下一次在給你們‘刷牙’的時候,可就沒這麼溫柔了。”
羅定說完,看都不看那兩個快要被氣‘抽’過去的父子倆,轉過身子對着坐在椅子上的三位長輩說道:“那兩個人口出惡言,污衊別人的清白,我實在是氣不過,才起身給了他們一些教訓,耽誤大夥的時間了,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椅子上坐着的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有接他的話,六爺爺也只是不輕不重的說了一聲:“胡鬧。”然後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只不過這個老頭還是記得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是要幹嘛的,於是他衝着自己的孫子喊道:“二根子,你找個人套輛車去老牛家把月桂和小山接回來。咱們家的孩子不能總讓外姓人家養着。”
二根子聞言應下了,快步的就往外走,他這是找人套車去了。
老牛頭一聽這話就急了,他們一家人都好吃懶做,成天的就想着到那家去打打秋風,這樣的人家當然不會有人樂意把‘女’兒許給他們家,所以他兩個兒子都老大不小的了,到現在都還沒有的說得上媳‘婦’。
這一次‘女’兒帶回家的兩個孩子,那個小男孩他們倒是不在乎,還回去也無所謂,那個‘女’孩他們一家可是有大用途的,老牛頭原還想着要找一家‘女’孩大兒子小的人家,把那個小丫頭當成童養媳許給那戶人家,然後再把那家的‘女’兒換過來給自己的兒子們當老婆。
眼瞅着計劃好的事情就要泡湯了,老牛頭能不着急嗎,但是素來欺軟怕硬的老牛頭畏懼的看了羅定一眼,還是不敢自己出頭,只好拼命的給自己‘女’兒眨眼睛。
收到自己老爹信號的牛大妞用繡帕捂着自己的臉,哭嚎着說道:“沒法活了,這是眼睜睜的要把我們娘幾個骨‘肉’分離呀,當家的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呀,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在這裡被人欺負也沒有人管那。”
羅家的人聞言對着她怒目而視,羅五叔瞪着眼睛衝着她說道:“牛大妞,你現在可是羅牛氏,羅家村纔是你的家,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接孩子回家有什麼錯?還是你打起了別的心思,早就不當自己是羅家的人了?”
羅五叔這句話算是把兩家一直都瞞着的那一層紙給捅破了,眼見事已至此,老牛家那邊也不在打算藏着掖着了,牛老大此時吐乾淨了嘴裡的香灰,大着舌頭說道:“對,我妹妹就是不打算再在你們這裡受罪了,你們對她不好,村子裡的老老少少和起夥來欺負她,我妹妹這一次不打算在受氣了,好叫你們這些傢伙知道,我妹妹馬上就要到城裡的大戶人家去享福了,你們這些泥‘腿’子識相的就趕緊把放妻書拿出來,這樣,將來我妹妹受寵的時候,就不會來找你們的麻煩,要不然咱們就走這瞧。”
六爺爺聞言都氣樂了,寡‘婦’三嫁說的這麼明目張膽,他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家。
羅五叔聞言皺着眉頭說道:“我說怎麼態度這麼囂張,感情你們是早就已經找好了下家,行呀,這樣的媳‘婦’我們羅家可不敢留着,哪家的架子大趕緊把她請過去,我們這邊樂的清淨。不過有句話得說在前面,牛大妞可以走,月桂和小山必須留下來。”
牛老大一聽要把月桂送回去,那自己的媳‘婦’不就也沒有了嗎?這麼一想他就不幹了,立馬說道:“那不行,孩子是我妹妹生的,憑什麼給你們羅家。”
羅定一聽冷哼了一聲回道:“不給也行,那大人孩子就都留在這裡吧,我願意繼續出錢出糧食養着他們,叫你們找的那個下家慢慢等着吧,這樣的‘女’人是不配進我們羅家祖墳的,等她死了,我把棺材給那家擡過去,也算是成全你們的心願了。”
聽到羅定說的話,家塘裡的人有不少都抿着嘴偷着樂的,心說還真沒看出來,羅定這小子不但手腳上利落,這嘴皮子上也是位不饒人的主。
牛大被羅定噎的一時不知道怎麼回話,不過他到底是做了這麼長時間潑皮的人,腦袋瓜子一轉便又有了一個念頭,於是他繼續大着舌頭說道:“我們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家,既然你們確實想要個孩子,那就把小山給你們吧,月桂是個‘女’孩,也不能傳宗接代,你們一羣大老爺們,要了也沒用,還不如留下來讓我妹妹教養,她是當母親的,總不會虧待了自己的孩子。”
羅定聞言不不屑的回道:“你當我是與你們在談條件嗎?你們現在就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把孩子都留下,牛大妞走人,要麼三個人都留下來繼續靠着,反正‘浪’費的不是我的時間,我不着急。”
接下來無論牛家三人怎樣的巧舌如簧,羅家的人就是咬死了這兩條肯不鬆口,眼見着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羅定的耐心終於被熬完了,他直起身子衝着家塘裡的衆人說道:“看來今天這事情是說不出個結果了,羅定感謝大家爲我們家的這些破事忙前忙後,如今正是秋收的時候,家家都在忙,羅定不便打擾,等到秋收結束之後,羅定一定會擺下酒菜招待大家,那時候請在座的各位一定都要賞臉。”
見羅定有起身送客的意思了,站在一旁的牛大妞此時是真的有些着急了,父母給她找的那戶人家,牛大妞自己是十分滿意的,想要月桂的撫養權,爲的也不過是她孃家的兄弟,但是隻要她進了那家的大‘門’,以那戶人家的實力,一個媳‘婦’算什麼,十個八個也是買得起的。
牛大妞雖然自負臉蛋長的不錯,但是她也很清楚自己已經不在年輕了,過了三十之後,皮膚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有些事情最好是趁熱打鐵,拖的越久對她來說越不利。
想到這裡牛大妞咬咬牙,恨恨的盯着羅定說道:“好、好,那兩個小兔崽子你要便給你,終歸你屋裡的那個不能生,你想要孩子也只能搶別人家的。現在如你們的願了,馬上把放妻書給我。”
對於牛大妞的怨恨,羅定毫不在乎,他們兩個之間的樑子早就已經結下了,也不差這一兩回了。
眼見牛家人終於鬆口了,羅五叔這邊也算是送了一口氣,牛大妞這樣的媳‘婦’,在誰家裡,誰家的長輩能不糟心呀,現在能有個理由把她給打發走了,那可實在是太好了。
於是羅五叔趕緊催促他的發小寫放妻書,他發小在衙‘門’裡就是幫着主簿管理戶籍的,寫放妻書這種契書也算是熟練工種了,只見他提筆下墨,不過刷刷幾下,給牛大妞的放妻書便寫好了。
文先生放下‘毛’筆,拿起那張契書衝着衆人讀到:“今羅家有‘婦’牛氏,夫死自願離家,夫家如其意,寫放妻書送之。從今以後牛氏是生是死與羅家再無任何關係,其所出之子‘女’是嫁是娶與牛氏也再無相干,兩家口說無憑立字爲據,甲丑年,九月二十五日。”
唸完了放妻書,文先生對着兩家人問道:“怎麼樣,各位有什麼意見嗎”
牛大妞聞言回到:“有,我嫁過來時帶的那些東西,你們得讓我全部都帶走。”
衆人聞言又轉過頭去看羅定,羅定聞言毫不猶豫的說道:“沒問題,不僅是你的嫁妝,還有這些年你添買的那些首飾衣服,以及家裡面還剩下的那些銀錢,你都一併帶走吧,省的你四處去說我們羅家虧待了你。”
牛大妞嫁過來的時候有什麼嫁妝,羅定不知道,但是看她家中父兄的樣子,想必不會與她準備什麼值錢的東西,至於那些首飾和衣服,以牛大妞的‘性’格應該早就已經轉移了,而且以她的好吃懶做,羅大家裡現在恐怕已經剩不下幾個錢了。
這些東西羅大妞想必早就已經藏的好好的了,左右都是要不回來的東西了,還費什麼勁那,早一點打發她走豈不是更好。
羅定想的這些牛大妞也早就已經想到了,她本來還想趁着羅定與她計較家資的時候,在反口咬他一下,讓人們都看看一項厚道的羅定是怎麼斤斤計較苛待她大嫂的。
無奈羅定就是不上套,她只得嚥下快要噴出的喉頭血,咬着牙說道:“這下羅家的房子和田地就都是你的了,你如意了,白得了一對兒‘女’不說,還烙下了一副家業。”
牛大妞這話就是在暗指羅定是要謀奪他侄兒們的家產,羅家的長輩們聞言都皺起了眉頭,他們是信得過羅定的人品的,但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呀,這傳來傳去的,傳成什麼樣就不好說了。
羅定看牛大妞還是賊心不死的在繼續污衊他,不想被人潑髒水的羅定對着家塘裡的衆人說道:“一會麻煩幾位叔叔跟着她回家,把房契與地契都找出來,當着大家的面用箱子鎖好,然後箱子‘交’給村長,鑰匙則‘交’給六爺爺,由他們兩個代爲保管。等到小山長大了,就讓他自己去你們家裡把東西給拿回來,我是不會經手的。”
衆人聞言連連點頭,都在讚歎不愧是羅定,果然好人品。
那一邊的牛大妞還想要在說些什麼,但是她的話已經沒人在想要聽了,正好這個時候二根子駕着馬車把兩個孩子從牛家給接回來了,羅五叔拿過放妻書往牛家人身上一丟,再也沒有理會他們,帶着一衆人出‘門’去接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