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煦攘攘的街市,陽光明媚的夏天,爲了一分一毫吵鬧的人們。
王策一步一步的往前,每一步就好像走在泥沼中,分外的吃力。
他看不見,身後某處,有一名黑衣人用一種絕無一絲情感的目光,正在眺望他的背影。
心醜臥王策的心跳很猛烈,幾乎就要衝龘出喉嚨。鮮血,像是開水一樣不甘心的在身龘體裡沸騰。
這是不安感,一種幾乎達到極致的不安。
王策從來沒有感到如此的不安,上一世有過一次,在金融資本市場上幾乎一龘敗塗地,只差一線就要第二次破產,當時他幾乎走上跳樓的那條路。
這一次的感覺,更勝那一次。
身旁是喧鬧的街市,王策卻只覺得好像一種非凡的力量把他和這個世界切開了,他被浸泡在猛烈的不安中,每一個細胞都在泛苦水。
黑衣人緩緩的眨眼,右手慢慢的豎在眼前,眼都不眨的端詳王策的背影。
然後,黑衣人默默的感應一會,泛漾一絲淡淡的冷笑。一名,兩名,很多名高手都在跟着王策。不過,這對他來說似乎一點意義都沒有。
若然他問王策,王策會告訴他,跟着他王策的人,有錦營的人,也多半有蘇家的人。或許還有其他來路不明的人。
黑衣人似乎全然不在乎,不在乎王策是誰,是否武道天才,有什麼後臺,有什麼來頭。
不在乎王策十七歲就已經是胎息境的心相學士了,不在乎王策是北唐四品高官,不在乎一切。所有,對黑衣人來說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王策必須死!好一會,黑衣人左手取來一條黑中,不慌不忙的戴在面容上,剩下是一雙絕無一絲情感的眼睛。
不知不覺,黑衣人和王策之間,隱約已經有了不下八百來米的距離。
王策的心撲通一下撲通又一下,不知是爲何,更加不知這種不安是從何而來。當他慢慢的走來街尾的時候,黑衣人凝視着他的背影。
一剎那,王策隱約有一些微妙的感覺,彷彿捕捉到什麼,一個猛烈無比的回頭,幾乎把脖子都扭傷了。
以王策的修爲,五百米的視野不成問題。一眼看見一名黑衣人,頓時心臟無限度的收縮!
黑衣人絕無一絲情感的目光,像絕望的情緒一樣衝擊着王策的心靈。更在這一眼對視的剎那,黑衣人像氣泡一樣消失不見。
致命的危機感,強烈得幾乎爆炸的危機麻一霎時,黑衣人在原地消失的剎那,他像鬼魅一般突兀的出現在王策的身後!就像有一條空間隧道在王策和黑衣人之間。
刺殺!
發生在光天化日下的絕命刺殺!
簡練之極,絕無一絲拖泥帶水的一劍,卻是恐怖之極的一劍!
王策一身的汗毛炸立,像麥子一樣被這股恐怖的氣息吹動。太快了!王策唯一能做出來的反應,就是在第一時間用未出鞘的人級寶劍豎向脖子!
與此同時,用最快的速度在腦海裡,在思緒裡過了一句心相密碼:老子永遠不……
死!
黑衣人太快了。王策甚至沒能在腦海裡過完整這一句話!
黑衣人的寶劍是滴水劍!王策這一霎驚悚得毛骨悚然,本來準確抵擋滴水劍的寶劍,滴水劍卻是劍尖一扭,如同蛇一樣蜿蜒繞住脖子,套住脖子!
只需要輕輕一動,就能把王策的首級摘下。
但是,王策那未出鞘的寶劍,終於在這一時奏效了。本來就是用滴水劍高手的他,幾乎條件反射的心知對方的致命一劍,用劍鞘恰到好處的一滑!
就只是一滑,對方的滴水劍像毒蛇一樣繞住王策的脖子,向喉嚨吞吐蛇信劍氣,卻被這把未出鞘的人級寶劍擋下來。
但是!
王策緩緩的,用充滿不可置信的目光垂首,看着胸膛迸發鮮血!
黑衣人的右手是滴水劍,而左手……是一把匕龘首,幾乎就在滴水劍和王策交手一霎的光景,明晃晃的匕龘首絕無一絲猶豫的刺入心口,直沒入柄!
幾乎就是一個對穿。
老子永遠不死!
王策終於過完整心相密碼,黃河心相從頭頂躍然而出,灑下一層光輝把黑衣人阻隔逼開。
黑衣人流露一絲詫異之色,似乎不明白這一個少年怎麼會是心相學士。本來想取了王策的首級再走,此時,黑衣人心知事不可爲,一個轉身騰空。
當黑衣人飛躍在最高點,他忽然消失了。再出現的時候,竟然已經在千米開外。
一擊得手,立刻遠遁千里!從一開始動手,到遁走,過程乾淨利落,恐怖的刺客作風。
王策掩住心口,一身的氣力彷彿隨身龘體裡的鮮血迸發而消失。撕裂的劇痛,從心。
蔓延,迅速的鋪滿全身。
這一過程,實在太快了。等各路在暗中跟着王策的人龘馬,紛紛怒斥着現身龘出來,刺客一擊而中,立刻遁走,完全追之不及。
嘿,老子這次是真栽跟頭了,栽得一點不委屈。王策卻咧嘴,吐出一個血色泡沫,哈哈咳嗽只覺無比的好笑。
王策大口大口喘息,慢慢的彎曲身龘子,一點一點的癱軟在街尾路中間,四周是後知後覺不住尖叫的並兇殘圍觀的人們。
鮮血掩不住的從五指中冒出來,像油井的油一樣茲茲往外冒,很快就在王策癱坐的附近留下了滿地鮮紅。
我是不是要死了?死了,會不會穿越回地球?
忽然,王策好想家,止不住的想,疲乏的想王策在副死前,看見無數高手紛紛向他跑來,在旁人看來,他像瘋了一樣,居然咧嘴嘿嘿笑得歡樂無比。渾然不似快死的人,更像快要洞房huā燭的人。
就算死,也要死得快樂。王策做到了。
王策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刺殺。
雖然暫時來說,王策在北洲似乎還屬於無名小卒,不過,這樁刺殺發生在東北軍都督府一帶,就已經充滿震撼和衝擊力了。
很多人關心的是刺殺事龘件的意義,如果能刺殺一個人,那會不會有都督府的高級軍官被刺殺?
但是,對柳夜行,對蘇寐來說,這刺殺的意義就在王策。目前在北洲,很少有人能知曉王策的潛力。
親眼目睹王策胎息境修爲,以及心相的柳夜行,或許是唯一的一個。就連蘇仲言,也只大概知道王策是武道天才,卻不知詳細。
蘇寐第一時間像瘋了一樣趕來,看見侄女的模樣,蘇仲言除了皺眉,還隱約有一些不是很好的感覺。
鍊師是一個涉及相當廣泛的職業,不過,鍊師從來是隻針對戰靈。真正能救人的,還是藥師。好在東北軍不缺好的藥師。
當蘇寐趕來的時候,看見的是一個暫時沒死,不過看來沒死也去了九成的王策。
那名刺客的一劍,正中心口要害。藥師給王策搭脈半會,皺眉的看了緊張得無以復加的蘇寐一眼,對蘇仲言說:“副都督,這少年的傷勢很……奇怪。”
“刺客一劍正中心口要害,說來,他本該死了。可是,卻有一股子來歷不明的氣吊住他的性命,不太像快死的人。”
蘇寐死死的握住王策的手,是一種大量失血後的冰涼感,她緩緩的磨牙齒半會,一股子氣擋不住的衝上心頭,衝上腦袋。
阿策,是什麼人殺你?我一定替你報仇,絕對不放過對方。
最重要的是,你一定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蘇寐茫然的弄着王策俊氣的面龐,一顆芳心亂如麻,又是憤怒又是憂傷,又是絕望又是悲痛。便是她自己,都說不出是何等複雜的情緒。
蘇仲言暗自不動聲色,看看明顯悲痛發副的侄女,看看躺着一動不動的王策,輕輕的挑眉,慢慢走出去。
這絕對是一場有蓄謀的刺殺!
王策的思緒中,好像放電影一遍遍的重新重演被刺殺的一幕。
當時王策是一點害怕沒有,不是不怕,而是委實快得他連害怕的心情都沒來得及誕生。此時在腦海裡重演那一幕,每重演一次,王策就感到一絲後怕,增添一分恐懼。
王策在這種大汗淋漓的恐懼中,只有一個最〖真〗實的領悟:上蒼有時是公平的,沒人能不死,不論你是豬腳還是配角,都會有死的一天。
在地球,你若想死,只要衝上高速公路。在這裡,只要一個超級高手。在一個處處是武力橫行的地方,一樣是充滿了意外。
王策在一遍遍的重演中,能清晰的洞察,面臨刺殺時他是多麼的無力,幾乎毫無抵抗力。
刺殺一遍一遍的衝擊,王策一次次的堅信,除非擁有絕對的實力或勢力,否則是無法主宰自我的。成爲武帝,是他的追求,更加是一個迫切的追求。
身邊的一切,王策都聽得到。他感動蘇寐對自己的真情實意,更加想要蘇酲過來。
藥師認爲王策本該死了,那刺客絕對得手了。但王策偏偏沒死,還有一口氣,很奇怪。唯獨王策知曉這其中的奧妙。
那是一個絕對乾脆利落的刺客,絕對在刺殺過程裡沒有犯錯,也沒給王策的任何機會。縱然刺客根本不知王策的底細,也沒給任何的機會。
王策真的以爲死定了。唯一沒死的原因是,刺客不知他的底細,心相發動遲了一點,卻恰好讓那一匕龘首稍微偏了一線,救了他半條命。
吊住一口氣的原因是:無名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