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禧宮,繡並蒂雙蓮的青紗屏風飄渺如煙,檀木多寶閣上面擺放着玉雕的送子觀音娘娘……
慕容婕妤披着一條紫貂滾毛的褙子,安靜地端坐在一個繡架之前。她桃腮杏目,安詳甜美。纖纖的十根指頭來回翻花,靈巧着纏繞着各色絲線。
貼身的宮女,討好地言道:“娘娘選的這些細線,顏色真漂亮,奴婢欽佩不已。等來日這一副消寒百梅圖繡好了,皇上心裡指不定多歡喜呢?”
聞言,慕容婕妤的圓臉蛋添了幾分光彩,一雙眼眸很是靈動:“你這張小巧嘴呀,盡會撿些好聽的來說。來,快幫我穿針線吧。這麼大一副梅花圖,可要花費不少功夫呢!”
不多時,兩個人穿好了細線。慕容婕妤玉手捻着一根銀針,凝視着繡花架子思慮片刻,就擡手在適合的位置下了針兒。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一針一線中都包涵着愛意襤。
那宮女笑道:“娘娘用了心思,皇上一定會感應到的。娘娘,你有孕的事情已經隱瞞三個月了,如今龍胎已經坐穩當了,要不要等皇上回來就……”
“不可!”慕容婕妤言道:“這宮中形勢複雜,能夠拖延一日,本宮便多一日安穩。鱟”
她一邊穿引着針線,一邊言道:“那劉美人的龍胎快六個月了吧?現今,大家都把目光盯在她的肚子上,本宮才能躲起來安心養胎。把你們的嘴巴都管好了,誰都不許出去亂說。若是叫本宮聽到一丁點,哼!”
“諾!”宮女打了給冷顫,屈身答應到。
一名宮女悄悄走進來,伏在慕容婕妤耳邊低語幾句……
“呵呵,抓起來了……”莫容婕妤目光愈發清亮了起來:“抓的好!本宮不過稍稍點撥了幾句,貞妃那個笨蛋就上鉤了。讓她們去鬥,鬥個你死我活。本宮只管在一旁看戲就好了!”
她輕撫自己的小腹,得意地看向窗外的風光。原本,那天真純美的臉頰上升起一抹狡詐:“本宮肚子裡的,是皇族與鮮卑族的龍子,是未來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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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鸞宮……
下跪的周萍兒言道:“據奴婢觀察,那蘇離兮早就對季馨子心懷不滿。她表面上服服帖帖、任勞任怨。實則經常在背後抱怨辱罵季領隊。蘇離兮還有過偷竊行爲,她偷過廚房裡的雞蛋。爲此,季領隊命人當衆教訓過她。”
“後來,蘇離兮高攀得皇上的恩寵,又無緣無故挑撥皇上將季馨子降級。蘇七品和季馨子的仇怨,清平樂宮中人人都知曉,並不是奴婢一個人所言!”
“這便是了!”貞妃娘娘得意地言道:“本宮還道,爲了一個領舞之位便要殺人?這奴婢的心腸也忒狠毒了些,卻原來是日積月累的怨恨。蘇離兮,你可有什麼話說?”
蘇離兮內心憋悶,咬脣言道:“僅僅憑着對往日的猜測,就胡亂誣陷我殺人?奴婢問心無愧,決計沒有殺人!”
“還是不肯承認呀?”貞妃脣角一勾:“周萍兒,你既然說蘇離兮毒殺季馨子,可有什麼確鑿的證據?”
周萍兒橫下心來,一咬牙:“春年元日那一晚,季馨子在單獨的隔間中休息,蘇離兮作爲她的舞訓女官,是最後一個離開隔間的人。”
“奴婢無意間路過窗邊,剛好看到蘇離兮將一些白色的粉末悄悄倒入茶碗,想必那就是毒藥無疑!”
“奴婢當時還不知道那些白色粉末是什麼?匆匆在窗邊看了幾眼,心裡也並沒有十分在意。由於宴樂時間緊迫,奴婢忙着去換裝準備獻舞。直到,後來季馨子毒發身亡,奴婢才嚇得渾身發抖!”
周萍兒彷彿陷入了可怕的回憶中,一手指着蘇離兮的鼻子言道:“就是她,就是她害死了季領隊,求娘娘爲那枉死的季馨子伸冤,將兇手繩之於法。”
“你胡說……”蘇離兮氣憤地叫道:“周萍兒,我蘇離夕與你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你爲什麼要誣陷於我?你信口雌黃,歪曲事實,你就不怕天理循環!”
周萍兒狼狽地縮着腦袋,心中有些發虛。但是,一想到自己平日裡受到的冷落與不公,以及貞妃娘娘許下的諸多好處,她又硬起了脖子。事到如今,她無路可退,不是蘇離兮死?就是她亡?拼命講她拉下馬,自己才能爭取一條活路。
“哼哼!”貞妃冷笑幾聲:“周萍兒,你既然親眼兒看到了蘇離兮下毒,當時爲何不揭發她的惡行?反而拖延到現在,纔來找本宮告密?”
“娘娘在上,奴婢沒有撒謊!”她跪着爬前幾步,繼續爭辯道:“誰人不知蘇七品是皇上的愛伎,她隻手遮天,心思歹毒。她既然能對季馨子下手,又怎麼會將奴婢這條小命放在眼裡?”
周萍兒嗵嗵地磕頭,嗚咽起來:“奴婢當時害怕蘇七品的權勢厲害,不敢到處聲張,怕她派人殺了我滅口,只得眼睜睜看着她逍遙法外。可是這些天來,奴婢無時無刻不內疚害怕,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季馨子的冤魂。奴婢只得來求娘娘做主,求娘娘救我一命!”
蘇離兮百口莫辯,只覺得自己渾身冰涼一片兒。那一夜場面混亂,宮舞伎們急匆匆換裝,誰也不知道毒殺季馨子的人如何混了進來?如今,全部都誣陷在自己的身上……
一個宮女走進殿內,雙手捧着一個托盤,裡面呈放的一個小紙包。
她跪下言道:“啓稟娘娘,奴婢奉命搜查沅淑閣,在蘇離兮的衣櫃中搜到了此物。剛纔經過太醫的辨認,正是季馨子中毒身亡的毒藥!”
另一個宮女接過托盤,端過來給貞妃看。她只瞥了一眼,便用手帕子捂住了口鼻:“好啊、毒藥也找到了。蘇離兮,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可以狡辯的?就算皇上在此,也不能繼續袒護你這個妖女!”
蘇離兮面色蒼白,卻帶着不屈的冷毅之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娘娘在後宮裡權大勢大,既然早早把一切都準備好了,蘇離兮一個人又能如何?”
“哼,不要臉的東西!”貞妃暗暗惱羞成怒:“你身爲一個奴婢,卻在後宮跋扈囂張。今天本宮若是不懲治你,明天你就敢毒害嬪妃們了。”
早就看這個奴婢不順眼了,好不容易抓到這個機會,豈能容她逃掉?
一個負責記錄的宮女,將寫好的證詞端上來:“娘娘,蘇離兮下毒殺人的過程都寫好了,只等她畫押認罪了!”
“拿給她畫押!”貞妃指了指蘇離兮。只等這奴婢自己親口承認殺人,皇帝表哥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宮女將證詞送到蘇離兮面前,她冷冷看了一眼,轉過頭去:“公道自在人心,事實早晚都會水落石出。你們栽贓陷害,我心中不服更不會畫押!”
蘇離兮眸子中便盡是冷意,雖然跪在那裡,渾身散發着白梅清傲之氣。
“濺人,事實擺在眼睛,你還敢狡辯。敬酒不吃吃罰酒!”貞妃將一個茶碗摔倒地上:“天熙宮容不得你這樣的蛇蠍妖媚!”
貞妃看到蘇離兮微微露出來的精緻鎖骨,還有因呼吸一起一伏的過分圓潤飽滿,心中覺得更要噁心厭惡起來。這個不要臉的舞伎,平日裡就是如此勾-引皇帝的吧?自從這濺人得寵以後,皇帝表哥就再也沒有臨幸過自己一次。
貞妃滿是陰厲和狠戾之色,從牙縫中硬生生擠出來幾句話:“這舞伎頑固不化,詭計多端。看來,不用刑是不行了。來人,上拶指之刑!”
早就在宮門外等候的幾個執行嬤嬤,端着刑具走進殿來。蘇離兮看了一眼,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那拶指的刑具爲五根圓木,長約七寸左右,木根徑圓各五分。中間貫穿着粗糙的細繩。
左右兩個宮女抓住蘇離兮的雙手,執行嬤嬤將拶指刑具夾住她的手指。
那宮女勸道:“蘇七品,證據確鑿,早晚都是要認的。您還是直接認罪吧,何必忍受這些皮肉之苦。”
看着夾在木棍之中的細白手指,蘇離兮心中真的很害怕。但是,她若是乖乖畫押,便等於承認自己是殺人犯。不,她不能屈服。
“你們想屈打成招?”蘇離兮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貞妃:“我沒有殺人!”
“用刑……”貞妃眸光如冰!
執行嬤嬤抓住刑具向兩邊扯起……
“啊……”蘇離兮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十指連心之痛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