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現雪
——真相的揭開,
也許是又一次,
血淋淋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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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夜蟲漸漸停止鳴叫,露珠帶着冰涼的晶瑩,森林依舊沉睡,霧氣縈繞,如同枕着松木的肩膀,久久不散。
南宮問天睜開朦朧的睡眼,明亮藍眸裡閃爍着光,旋轉成迷濛的銀河。
和大部隊分離的第一天。
他們趕了些路,隨後便駐紮在此,打算休息一晚,自己和沐流書則輪流值夜。
可到他入眠時,不知怎的,心神不定。又想起阿雪進帳前,那個帶着謹慎和提醒意味的眼神。莫不是,她也在憂心,這一連串兒的事情?於是輾轉反側,心中隱隱思緒着,直至天亮。
爲何鐵心會被墨零下火毒咒印?是爲了引出什麼?最後也只有阿雪受傷啊…
寒隕蓮在神兵聖物榜排行十二,又怎麼會在璃河一族手裡?記得族長曾告訴他,此物乃女媧賜予他們掌管,但據族內寶典記載,它已在十五年前遺失。幾天前新任族長上臺,它卻莫名回到供奉聖壇。這又是怎麼回事…誤打誤撞讓阿雪得救了嗎…
按阿雪所說,青染覺醒神兵之力是突然提前,是什麼導致?可正因爲這個變化,阿雪舊傷復發,才能引出寒隕蓮,將她徹底治好,血祭也得以成功,兩全其美…
雪狼一族遭遇的危機是什麼,讓它們近乎全滅?而且以青染幼年期的實力,是怎麼獨活下來的?阿雪說聽聞原始天魔死灰復燃,青染便釋放了一瞬間的狂暴嗜血。但那魔頭正攻佔琉璃國,不可能專門跑來玉龍國,滅雪狼族。應該是暗黑能量,讓青染這麼以爲。那還有一個人,有媲美原始天魔的黑暗之力,難不成……
沐流書當時對阿雪的態度,有些漠不關心的詭異,之後墨零離開,他忽然出現也很唐突。這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來找阿雪又有什麼目的…另外和那個修羅王爵對戰時,有種奇特的熟悉感,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是誰…
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人在引導操控着這一切…那傢伙究竟想幹什麼…
“南宮,”溫和的嗓音在帳外響起,從錯綜複雜的思考中,喚回他的神志,“起來吃點東西,就出發吧。”
問天應了一聲,搖搖頭不再多想,利索起身,整理洗漱,叫醒熟睡的天晶獸,走出帳篷,嗅嗅清新的空氣,頓時神清氣爽。隨意地張望四周,尋找沐流書,卻發現他佇立在熄滅的篝火旁,呆呆看着前方。問天疑惑,順他柔情的目光看去。
少女蹲在水邊,玉手在淺淺小溪中浸着,任水流從指縫逝去,着一身粉藍寬袍,素白披肩將紅潤麗顏映襯地好似霞光。脣邊綻開一抹淡淡的笑容,如璀璨星辰般引人矚目,紫色長髮鬆鬆綁成高馬尾,酒紅雙眸流轉着似有若無的笑意。
美景如畫,美人畫中。
兩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此時只有無限溫情與寵溺,可一個堅定守護她的信念,一個卻是滿滿的不捨與愧疚。
“抱歉,是我耽誤時間了,抓緊吃完趕路吧。”北冥雪起身,甩甩手上的水珠,無意扭頭一看,那兩人正盯着她,不禁充滿歉意。她只當他們在等她。
問天最先回神,“沒有,沒事,好。”只答五個字。以她的冰雪聰明,自當瞭然。
沐流書眼神也清明過來,原地盤坐,攤開三尺方布,放好乾糧,拿起一塊兒幹扁的燒餅,塞入嘴中,卻並未咀嚼,停滯的動作看上去是陷入了沉思。
“沐哥哥,在想什麼?”阿雪湊到食物旁邊,隨手將風乾牛肉塞給青染,醃臘肉拿給神農獸,才把五穀餅喂進自己嘴裡。
他一向清澈的墨瞳有些恍惚,“啊?沒什麼,只是在想,打敗原始天魔後,我該何去何從呢…”心不在焉的狀態,似乎讓塵軒變得急躁,它的白翼突然輕輕拍打。
問天與阿雪飛快對視一眼,都察覺到了異樣。她趁白衣少年還低着頭感慨,悄悄對着問天畫了個問號。
沐流書,有問題。
其實她早已懷疑他,只是一直不確定,又不想承認。但按如今的局勢,她不得不挑明。如若不是,那她虛驚一場;若是了,她便不能,再讓他留。那一問不過是,投石問路罷了。
有兩年並肩作戰的默契,問天迅速解讀出她的手勢暗語,不動聲色地微微頷首。
見塵軒也調轉註意力,她又指指身邊大快朵頤的雪狼,用手指圈了個小孔,接着輕拍神農獸的頭,隱秘地擺着手。
青染要覺醒時就察覺他不對勁;我讓神農獸堅決不能透露我的舊傷,但它很意外地沒守口如瓶。
更深的含義,更隱晦的表達,需要更好的默契理解。但問天只是淡淡笑着,因爲他一頓後,就再次明白。
他腦海中思慮萬千,那些片片線索,絲絲痕跡,幕幕情景,在不停地重放倒映,彷彿拼圖一般,從碎片到完整的影像,一切突然明朗起來。原來,如此。
南宮問天無奈地擡眼,看到北冥雪的酒紅眼眸中,是不甘如此的倔強和水濛濛的淚簾。自己的冰眸中,估計只有心疼與憤懣了吧?心疼她被傷害,憤懣這種行爲。
不過想來,無論多麼不願相信,只有這個解釋,纔是最合理的答案呀。
他和她,同時舉起右手。他沉穩,她顫抖地緩慢畫了一個橢圓。一個將沐流書圈在裡面,豎着的橢圓。
它也許代表着,殘酷無比的事實。
那個殺戮之道的暗黑使者,修羅王爵墨零,與眼前陽光溫暖的鄰家小哥,她的青梅竹馬沐流書,應該是,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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