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 陰宅鬼塔 041 邪前邪後
我不禁想笑,若不是這漆黑的洞中只有我這樣孤零零的一個人,害怕什麼鬼呀,魂兒呀,骷髏大糉子什麼的一下子從我身邊瞪着眼睛蹦出來,非要向大家逗個樂不可。可是不能,現在情形那麼危急,再不趕路,估計二哥又要溜沒影兒了。
有時想想真不明白,二哥有時善解人意,有時卻像蛇見了硫磺一樣。一有風吹草動便留個沒影兒。我也不知道他怎麼了。今晚總是奇奇怪怪的。
想着,空氣中漸漸瀰漫起某種清香,縈繞鼻中,不禁令人有些陶醉與腦袋隱隱的暈眩,像剛剛喝完酒。我從未聞到過這麼香的氣味,即使在陽光豔麗百花齊放的春天,各色豔麗的小花鋪滿了整個山坡,紅的,黃的,紫的,粉色的…
各自散發出自己最美麗的色彩,我置身這美麗至極的花海,鼻中聞得萬千香,即使加上一直沉寂在我心中,憶之如飲甘露的老家宅院中那一片片香味襲人的杏花、桃花,也比不過這香味的萬分之一。那氣味簡直迷死人,我越發控制不了自己,直到感覺自己被人附體了,眼睜睜地看着另一個閉着眼睛的自己癡傻一般朝着一片極其美麗的花海中懶洋洋走去,我不想回頭,雖然在潛意識中有聲音告訴我,這是陷阱,這是陷阱,可我實在抵擋不了那種誘惑,就像面前站着一個長髮飄飄的白衣女子,裸着白皙的香肩,在向你頻頻施行妖媚之術,你就要醉倒在她的懷裡,嗅着身前陣陣迷人的馨香,安享一夜風流。
在閉眼踏入那其中,腳下盡是花兒溫柔,腦中盡是與那美麗女子懷中纏綿的畫面,卻根本想不到那裡會是一處懸崖,我幾乎就要墜落下去,忽然傳來一陣涼風,猛然回過頭,才發現一切不過幻覺。
而出現在我面前的,竟是一個盜洞。那盜洞直徑一米左右,比我們之前進來的盜洞不知要圓多少,我摸着它的輪廓,如同撫摸一個老人的面龐,感受着那其中傳來的久遠古老的滄桑氣息。然後我緩緩向前走去,隱約中在二哥轉彎過去的地方發出幾絲亮光。
令人興奮的是,我終於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那前面似有一道門,遠遠看不清楚,但二哥一米八的身高,魁梧的身體,絕對錯不了。他的身體就要穿過去,在那幾絲光亮消失之前,我徑直跑到他那偉岸的身軀後,拽着他的衣服。
“二哥,你幹嘛走這麼快啊!喘死我了。”我彎着身子停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氣,不忘抱怨。二哥沒說話,停下腳步,只是定眼看着前方。
這回看清楚了,可他的前面就是一道路口。如同我們打着盜洞初來時看到的墓室門口一樣。
“走呀,二哥,剛纔你走那麼快,現在怎麼不走了?不是時間來不及了麼?不管裡邊是什麼東西,我們拿了趕緊走吧。”
再精明古人也不會做到如此繁複和精細的設計了。既然已經過了一個機關重重的地方,那這最終的墓穴中絕不會有什麼貓膩了。
我望着二哥偉岸的身軀,望着他不知何時竟離奇般地戴起脖頸後的黑色風衣帽子,靜靜順着他的眼睛看着前方,一動不動。記憶中,他分明不喜歡戴帽子,以前聽二哥說過,他已然有了一米八的大個,再戴什麼帽子,吊兒郎當地走在大街上還不讓人嚇死。
“二哥?二哥?你怎麼不說話?”我拼命喊着二哥的名字,可他一直背身對着我,也不見吭氣,我大怒,“趙二你死哪去啦?!”說着伸手就想扭過他的身體。
“小子,別動!快閃開!”
忽然,在我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我轉過頭,一個影子從前面走了過來,在甬道中發出悶沉的耐克鞋腳步聲,那聲音不是別人,正是二哥。甬道迴盪瞬間,我幾乎分不清那聲音到底是這個人傳來,還是另一個人傳來。
“咦?”我瞬間納悶了,禁不住輕哼一聲,如果對面那個人是二哥,那我身前這個人又是誰呢?可那個人又錯不了,我看着二哥着急的身影正向這邊走來。一時間,我懵了。
“難道是師爺?”不對啊,師爺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後嗎?不可能這麼快。
“傻愣幹什麼!快走啊,你前面是鬼,千萬別動它,否則會吃了你。”
我慌忙後退,這時前面又傳來一個聲音,跟二哥一模一樣的聲音:“後邊那個是鬼,千萬不要相信它的話。”
“什麼跟什麼嘛!”我大喊道,心想這二哥開玩笑可真會挑時候,按我的直覺也就是相當於按正常邏輯推斷,前邊這是二哥,後邊那是師爺,兩人爲了嚇唬我或者發現在前面的時候我的膽子小,因而故意試探和鍛鍊一番。我當時真就這麼想的。這陰森森的洞穴中,除了二哥和師爺,又有誰有這麼英俊挺拔的身姿呢?
除非是鬼。
然後,我拽了二哥的衣服,一邊用了我的吃奶之力扭過他的身體,一邊歪着頭看着身後漸漸成形的影子,僅是慢吞吞的腳步聲,就知道那是師爺。所以我也沒有繼續盯着來人從而看到他的真實面貌。或許是我眼高手低吧,直到那人踏着陰沉的步調緩緩走到我身後,我剛好轉頭。
那聲又傳了過來,我第一次發現,師爺的聲音竟然可以那麼細,甚至有些美麗女子的柔軟腔調。我不禁想回過頭,卻看見身前的二哥渾身顫抖了一下,緩緩扭過頭,而我明顯感到一陣涼風從前面吹來,在二哥穿着的黑色風衣中鑽來鑽去,像只老鼠突然鑽進了一個兩頭通氣的風箱,繞了一圈又從另頭鑽出來,繼而如個妖嬈的女子一樣,撫摸着二哥鋼鐵般偉岸的身軀。
我瞬間傻了眼。在這陣詭異的風兒消散之前,二哥緩緩的回過頭,但奇怪的是任憑我怎麼斜着身子彎着腰,變換各種視覺的角度,都難以看清他的樣子,只知道他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笑容裡透着邪意,因爲他微笑的輪廓在夜色裡竟是那麼清晰。那輪廓我記得,好像在夢中見過,卻又實在想不起來。然後,二哥衣服瞬間從身上滑落下來,噗一聲,蕩起一層灰塵,掉在地上,像堆生面條擱放在冷水鍋裡。那時我才意識到,二哥的胳膊根本沒有伸進袖筒裡,印象中,明明記得那又長又寬的袖筒裡圓鼓鼓的,而且還有一雙手伸出來。
“咦?不對。”我慌忙大叫。那垂在身體左右的兩隻手,似乎隱隱發着幽光,那細小光輝是綠色還是白色我記不得,但一定是有過,我確信。
正當我猶豫中,前後巨大的身影紛紛扭過頭,慢悠悠地向我走來,一時間詭異之事太多,我竟不知道該集中注意力盯着哪個,正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可一旦碰到魚與熊掌這樣的好事,一般人又有誰不是貪心不足想要兼得兩者呢?畢竟,渴求和惰性早就成就了一個人貪婪的本性,它們像一對美女,苗條膚白是我愛,豐滿韻味是我愛,兩者不可兼得,可取苗條舍之豐滿也?或者取其豐滿舍之苗條也?那是多麼令人崩潰的事情,兩者皆是我所愛,抉擇又是如此困難,令人猶豫,躊躇不前,何況又是我這樣一個涉世未深的小毛孩呢?那一刻,對於我來說,好奇便是我轉換想法的勒令牌。
扭頭的剎那,我的身子如同當年軍訓一樣在教官的命令下向左旋轉90度,站立的角度剛好處在兩人目光連線的中間,我的直覺告訴自己,那不是人,前面的更不是二哥,後邊的也不是人,更不會是師爺。
他們的身體不會那麼冷,即使我跟他們都保持着一定距離,但他們身上冰冷的寒氣已經侵襲到我的身體。
接着,我的餘光像印刷機掃描文件一樣急速溜達過去,瞬間摸了個七七八八,正當我扭頭朝着其中一個看去。
在我的正前方,突然一聲巨響,一堆碎石衝我砸了出來,我急忙閃躲,卻發現自己的腳像擱在漠河的冬天裡冰凍了般動彈不得,好在,那些碎石砸過來的時候並不遠,我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身體被地上一層升騰而起的白灰所淹沒。
我知道,那是一個洞。而且還發着滿目晶瑩的亮光,一個滄桑的聲音傳來:“小子,此刻你聽我的話,你站着別動,否則,那身邊兩隻殭屍就會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