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錯過了宿頭還是睡過了宿頭?
蘇陽手中提着一個燈籠,幽幽的燈火,能照的範圍實在有限,而每當這個時候,蘇陽總是惦記穿越前的手電筒。
一隻手提着繮繩,黑馬現在是緩慢渡步,和平常人走路速度差不了多少。
此時這荒野山林,有不少怪聲,這手中燈籠光亮有限,蘇陽也能看到有長蛇在路前竄動,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極遠的山崖有狼在嘶吼。
“呼呼……”
遠遠的一陣風吹了過來,蘇陽手中的燈籠左右飄飛,裡面的燭火閃爍了兩下,便已然熄滅,胯下的黑馬受到了這點動靜,突然就像是漏氣了一樣,直接變成了一團墨水。
“你也堅持不住了啊。”
蘇陽跳在地上,看着地上的一灘墨水。
這匹黑馬本就是蘇陽用神筆所畫,這神筆所畫的物件似都有【耐久】,經受一定程度的使用,就會報廢,而這耐久和蘇陽的精神有關,也和墨水的質量有關,而像這等動物,若有畫卷,活動一段時間會自己回畫卷之中,像是人累了要休息一般,而若是不讓它們回到畫卷裡面,那麼就會成爲一灘墨水。
弦月當空,羣星熠熠。
看這夜風不斷,蘇陽乾脆就不點燈籠,藉着天上的星光走在路上。
在地圖上,這一塊是標記的有村子的,現在這左右也出現了田地,顯然是離農家不遠,只要沿着這條路,今天夜裡是不至於露宿野外的。
果不其然,沿着這條路剛剛拐過山灣,蘇陽便看到了一個人影,手中提着一個燈籠,和蘇陽一樣已然熄滅,沿着一條小岔路正往一處走着。
“喂!”
月光下分明有影子,這明顯是人,蘇陽直接開口,呼道:“大哥,我是行腳趕路的,貪戀路程,過了宿頭……”
那邊的人影似是沒有聽到一般,仍舊在小岔路上繼續走着。
“大哥?”
蘇陽又叫道。
人影仍舊是在往小岔路上繼續走去。
“那邊是墳地!你被鬼迷眼了?”
藉着天上的星光,蘇陽清楚的看到小岔路的盡頭立着許多墓碑,故此又大叫道。
一說墳地,一說被鬼迷眼,那邊的人影明顯是愣住了。
蘇陽察覺事情不對,快步向着那人身邊走去,及至到了那人身邊後,那個人像是如夢初醒,轉過臉來一身冷汗。
“多謝小兄弟。”
走路的人年約四十,鬍鬚和頭髮皆白了不少,不過因爲常年幹農活的緣故,身體倒是挺結實的,個頭不高,也就到蘇陽肩膀,看到蘇陽之後,彎腰對着蘇陽行了一禮。
“沒事了?”
蘇陽看了此人一眼,目光看向墳地那邊,此時此刻,看向墳地那邊影影綽綽,不知是風吹動的松柏樹影,還是那墳地裡面的鬼影。
“多謝小兄弟,多謝小兄弟……”
那個人又對蘇陽道謝了兩聲,伸手顫抖的開始點火,待到將燈籠中的燭火點亮,似是才真正有了安全感。
蘇陽上下審視此人,看到這個人袖頭戴着白布,腰間還有白紙錢,略略的皺了皺眉,問道:“你這是在送魂?”
送魂是民間的一種儀式,和送靈不同,送魂要送的,是在家中作祟的鬼。
“嗯。”
這人點了點頭,伸手抓着蘇陽的胳膊,說道:“小兄弟,你先跟我回家,我們到家裡再說這些。”
在這墳地附近,他不太敢說這種事情。
“也好。”
蘇陽一口應承,今天晚上的住宿問題是解決了。
兩個人沿路走着,彼此也都做了介紹,蘇陽說自己老家被地主佔了,前往山東投親,並且看破了這污濁的世道,想要求仙,而送魂的人自我介紹,則是前面王家莊的人,姓王,名大虎,今年四十五歲,家中有妻子,也有兒子兒媳。
不過在說到兒子兒媳的時候,王大虎長嘆了一口氣。
在王大虎的帶領下,蘇陽走了大約有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經看到了王家莊的火光,走過一窄小的木橋,蘇陽來到了這山坳中的王家莊。
莊子大約有三十來戶人,王大虎的家在正村口,土坯青瓦,進了這正門,看到東西各有廂房,正前的瓦房有三大間,在這瓦房裡面便已經有香火點燃,一路到外,路上也灑了不少紙錢。
“當家的,送走了沒有?”
王大虎剛剛進門,便有一婦女跑了出來,粗布釵裙,滿臉蠟黃,出來之後焦急問道。
“別說了,我都差點搭進去。”
王大虎嘆了口氣,說道:“我就送到了三哥家的地埂,不知怎地就模模糊糊,恍恍惚惚就往那邊的墳地走去,如果不是這小兄弟走夜路叫了我一聲,怕是今天我就進墳了。”
小鬼有三招,一遮,二迷,三嚇。
蘇陽一身貴氣,秉承天運,對這等直接免疫,而一個普通人遇到這些,那就是一個考驗心智的事情,如果心智不堅,被鬼迷了,那後續的一切可想而知。
婦人對蘇陽表示感謝,而後也嘆了口氣。
“你家兒子剛剛成親啊。”
蘇陽看到這紙窗上面貼着囍字。
“嘿……”
王大虎長嘆了口氣,看着喜字神情複雜,對蘇陽說道:“我家遭遇的這一切,都是在我兒成婚的那天……”
王氏去了廚房,切了一大塊野豬肉,燉了一個老鴨湯,燒了幾樣家常菜,勾出來了一罈酒。
鄉里人就是實在!
蘇陽坐在桌前,撕了一大塊野豬肉塞在嘴裡,端着酒碗,和王大虎碰了一下,咕咚就喝了一大口。
“啊……”
一股辛辣竄的頭皮發麻。
誰說的古代酒度數很低來着,老子還想蒸餾酒發財呢。
蘇陽往嘴裡塞一塊野豬肉,壓壓酒勁,這一口酒喝的真是沒有一點心理準備。
“哈哈哈哈哈……”
王大虎看蘇陽被這酒辣的頭皮發麻,哈哈大笑,說道:“我這個人啊,就好這兩口,自家釀的喝着不是味,而這買的酒,都是人家蒸出來的,喝起來夠味,這可都是我兒子成親的時候剩下的……”
說到兒子成親,王大虎明顯有些低落。
“王大哥不妨跟我說說。”
蘇陽拿着筷子夾菜,邊吃邊說:“我這個人是想要求仙的,對於道術也是略知一二,這尋常小鬼,也是能收拾的。”
來到王大虎家裡之後,蘇陽不見他兒子出面,耳朵卻能夠聽到房中隱隱的哭泣聲。
“唉……”
王大虎喝了一口酒,雙眼就紅了,說道:“我這兒子雖說讀書不成器,但也有一把力氣,踏實能幹,也是個會過日子的,這十里八鄉也不愁娶親,早年定了一個,沒過門就死了,這耽擱了幾年,終於是又找了一個,就在南邊的劉家坳,但是成親的那一天,接親的隊伍也剛好路過那片墳地,他們說是突然颳了一陣怪風,迷的眼睛都睜不開,等到了我家之後,從轎子裡面就下來了兩個新娘子。”
說道兩個新娘子,王大虎臉色就難看了。
“這兩個新娘子,無論是服飾也好,面貌也罷,那都是一模一樣,眼見這吉時已到,我們也驚恐害怕,但是也別無他法,就讓我兒和她們兩個都拜了堂,當時我還想着多賺了一個媳婦呢……”
“恐怕不止你這麼想,你兒子也這麼想。”
蘇陽笑呵呵的說道,娶了一個變兩個,還是雙胞胎,誰不想要啊。
王大虎苦笑搖頭,說道:“成了親後,我們自然是將這三個新人送入洞房,但是不久之後,我們就聽到裡面的慘叫聲,推門進去一看,新娘子雙眼都被扣去,我那兒子失魂落魄的躺在牀上……”
“媳婦說,是另一個新娘將兒子帶走了。”
另一個新娘將新郎帶走了。
這事情想着都有點滲人。
蘇陽請示一下王大虎,請求見一下他的兒子和兒媳,王大虎站在大廳裡面,隔着門簾,和兒媳婦說了此事,兒媳婦在裡面也沒什麼不方便,便扯開了布簾,讓蘇陽走了進去。
王大虎的兒子滿臉蠟黃的躺在牀上,現在是出氣多,進氣少,而在一旁的新娘子眼上蒙着布,在蘇陽要求下摘開,但見這雙眼是兩個血洞,眼球都被挖走了。
挺漂亮的面孔,可惜了。
“成個親,原本想着家裡多了一口人,沒想到家裡多個鬼……”
王大虎看的咬牙切齒,說道:“從那以後,我這孩子就沒有醒來過。”
蘇陽掰開新郎的眼睛看看,問道:“叫過魂沒有?”
“都試過了。”
王大虎說道:“這叫魂,送魂,該試的都試了……”
民間只有這幾樣土方法,這不成的話,王大虎就打算進城,去請道士,神婆。
蘇陽邁步走出門外,提着酒罈倒了兩碗酒,對王大虎說道:“還有一樣你沒有試。”
“什麼?”
王大虎不明。
“酒!”
蘇陽伸手指着碗中的酒,說道:“鬼,氣也,而酒是昇陽發散,王大哥,你將酒灌入你兒子的口中,能發散他身上的陰氣,然後我們去一趟墳地,將你兒子的魂叫回來。”
失魂對蘇陽來說,僅是小事。
“我……還去墳地?”
王大虎聽了之後,心中下意識就抗拒。
“別怕。”
蘇陽端起一碗酒,遞到了王大虎的嘴邊,說道:“這人喝了酒,厲鬼都要怕三分,只要你跟我過去,我管保你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