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宣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發了摺子,現在金陵左近,揚州,蘇州,鎮江這些城市,浙江,江西,湖廣之地各州府的官員悉數來到金陵城中,原本當來拜會陳宣,知道‘陳陽’此時統管此地,便紛紛前來拜會‘陳陽’。
能夠面見蘇陽的,皆是各地的知府知州,這些人來到此地,均知是要在金陵城選出六部,立下都察院,通政司這些職位,權利雖不如京城,官階卻相等,他們這些便是知府,不過是四品官,都想要更進一步,蘇陽也一一接見,待到官員全都來齊,才擇定日子,將被看押的陳宣也給帶了出來,如此百官濟濟一堂,方纔說起了金陵六部之事。
“諸位,金陵六部這構想,全是我父親所定。”
陳宣站了起來,對在場百官說道:“要定下金陵六部,全因大乾王朝疆域遼闊,朝廷法令難以全面推行,並且江淮,湖廣,浙江等地皆有白蓮教蠢蠢欲動,故此朝廷要在金陵立下六部,節度經營,以鎮此地亂局……”
“六部官員構想,我也心中有數……”
陳宣自顧說道。
“你閉嘴!”
蘇陽對陳宣喝道。
心中有數?你是心中沒點數啊。
今日將百官召集在此,固然是要構建金陵六部,但在那之前,蘇陽也要做些事情,這是蘇陽竊得太子之位後,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陳宣看‘陳陽’如此喝他,有心想要和蘇陽爭辯,但念及自己實際情況,暫時閉嘴。
“朝廷要成爲金陵六部,確實有鎮壓白蓮教作亂之心,但也因大乾王朝疆域遼闊,使得王法難以推行有干連,今日在此要立下金陵六部,最主要的是治官,治吏。”
蘇陽說道:“倘若身居要職,不明國計民生厲害,那麼朝廷何以給你重職?因此在成立金陵六部之前,我們要先清理一批人。”
白蓮教在江南作亂,在場百官誰也不能否認,並且他們確實有些許神道手段,很容易引來平常的百姓追隨,如此接連作亂,讓當官的苦不堪言,而這些當官的搜捕白蓮教,又有官吏在用‘剿匪’之名,搜捕白蓮教,讓百姓們民不聊生。
表面上看,是白蓮教和官府的對立,但是夾在中間的百姓兩頭受氣。
蘇陽看出了這一點,因此陳宣說是收攏勢力,以剿白蓮,蘇陽看來是先治官治吏,如此才能緊握拳頭,重拳出擊。
治官,治吏。
在百官之中的潘孝仁面色忽變,他是當今的吏部尚書,跟隨陳宣來此,有輔佐陳宣之意,而在之前他也向‘太子’表達善意,便是想無論將來哪一個上位,在皇城之中最前面有他位置。
現在‘太子’說治官治吏,卻恰好在他專職內。
“其實當今朝堂,律法皆全,倘若事事依法辦事,世間就沒有這麼多事了。”
蘇陽說道:“倘若百官齊力,上下一心,吏治清明,白蓮教不過就是跳樑小醜,但是當下呢?金陵城中的酒家可以在酒中添入麻藥,更有米麥增溼,土雞塞沙,賣鹽摻灰……”
“哈哈哈哈……”
陳宣在一旁大笑,打斷了蘇陽的話,不屑說道:“我還以爲王兄當有高論,原來在這百官面前,說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這些事情無關緊要。”
“是嗎?”
蘇陽看向陳宣,笑道:“食品安全怎能是小事?比如河豚,倘若店家處理不到,裡面略有血水,或者稍有內臟,便會有性命之憂,諸位有所不知,孤這王弟在沂水時候,就曾經誤吃了河豚魚毒,那可當真是千鈞一髮,幸好王弟胃口好……”
“夠了,不要說了。”
陳宣打斷蘇陽,說道:“我閉嘴。”
雖然他對蘇陽很不爽,但在這個問題上他沒有反駁的理由。
“呵呵呵……”
百官之中有鬨笑聲。
吃河豚飲糞水,這在江南早已成梗,蘇陽言語雖然未盡,但不少官員都聽出來了各種隱處,不免嗤笑,這讓陳宣面色一青,極爲難看。
“孤在金陵之時,親眼所見一捕頭姓羅,在金陵城中,假搜白蓮教之名,行斂財之實……”
在舉例證之時,蘇陽將當日收他錢財的羅捕頭提了出來,以此來說吏治問題。
“臣有罪,臣失職……”
潘孝仁在百官之中走出,拱伏在地,做認罪狀,說道:“這皆是吏部監察不到,使得下面官員和小吏彼此勾結,禍害百姓。”
有罪,失職。
蘇陽看着潘孝仁,說道:“你先跪着,孤先處理另一件失職之事,隨後再來治你罪過。”話畢,蘇陽拍了拍手。
大殿外面進來數人,其中一人走在最前,穿布衣破履,正是早田,到了大殿之上撲通跪下,便給在場百官說出自己冤情。
“小人有一哥哥叫做早進,在瑞王府中當差,因哥哥想要回家,便……”
早田一五一十的說出了瑞王府謀害早進之事,又說出了自己打聽此事的時候,被瑞王府的暗哨打暈,綁在麻袋裡面,沉入外面水中,幸好被搭救上來,否則必死無疑,而水底中的沉屍也並非僅有一個。
百官均知道‘太子’是藏在瑞王府中,卻不想今日‘太子’要處理事情,先就將瑞王府的事情給揪了出來,及至此時,已經讓他們感覺有些不妙。
“此事實則有之。”
蘇陽坦誠說道:“孤以往對此並不知情,今日既然得知此事,也不能就此輕輕放過,瑞王府護駕有功是真,謀害性命也是真,沉屍在湖中的屍體,也終當有個瞑目的時候……”
當即蘇陽下令,罰瑞王錢財,斬害命刁奴。
“太子殿下,我這都是爲了您……”
被綁縛的囚犯很是驚訝,沒有想過蘇陽竟然下辦到這地步,即便是在正殿之上也呼喝起來,蘇陽卻擺擺手,任由左右侍衛將他拖了出手,只聽外面一聲慘叫,便有人頭送到了早田身前。
害他哥哥的人已死,早田接過人頭,恭恭敬敬對蘇陽行禮,這才捧着人頭而去,要將此人頭,祭他哥哥。
但是蘇陽的這一斬,也將‘太子屬下’徹底的斬的心寒,辛辛苦苦爲太子賣命居然落得如此下場,讓他們感覺很是不值。
劉太守看着人頭,心中卻道:系丈夫,失小子,太子這並非是站在一方勢力的角度處理問題,否則必然會導致另一方勢力反彈,而現在的太子,僅僅是站在太子的位置上面處理,無論哪方勢力,錯了就是錯了。
這樣就失去小人的幫助,但是能引來君子。
而對蘇陽來說,他就沒有這麼多的心理活動,早一開始,蘇陽就已經謀劃了自己的退路,只等着爲金陵人轉換氣運之後便脫身離開,現在不過是在那之前做一些實事罷了。
“潘孝仁。”
蘇陽看向了潘孝仁,也是當今的吏部尚書,問道:“你可知罪?”
“臣有罪。”
潘孝仁頭頂觸地,說道:“臣願意罰俸以警此心。”
俸祿對他來說是真的可有可無,一個官員一年的俸祿,甚至不及他們在秦淮河風流一夜的開銷。
“不。”
蘇陽輕輕搖頭,說道:“適才那人是惡,而你就是壞。”
潘孝仁連忙擡頭看向蘇陽,不知爲何他會被定爲壞。
“嚴尚書之事,難道你忘了嗎?”
蘇陽看着潘孝仁,喝問道。
嚴尚書……
這三個字從‘太子’的口中喝出,便讓潘孝仁心中一涼,當初齊王進京之時,潘孝仁爲了打擊政敵,便將嚴尚書的名字也寫入到了名冊之中,事後嚴尚書果然被殺,此是他心中最得意的幾件事情,現在被太子說出,讓他心中一驚。
“下官和嚴尚書之間並無糾葛……”
潘孝仁回答道,回答這個問題太多,這已經是他習慣性回答了。
“是嗎?”
蘇陽看着潘孝仁,說道:“若你當真是冤枉的,孤自然會還你清白,若你覺得不冤,當下便可以和孤前往城隍廟中,由你對城隍起誓,在城隍廟中有一能看真假的鏡子,必能還你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