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弦是真的打算帶俆書憶到醫院複診的,而俆書憶之所以會跟着她走,卻是完全沒有把自己的身體當作一回事。他只是想讓林夏弦跟綺世分開而已。那個花花少爺老是黏在她的身邊,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心懷不軌。他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至於關於林夏弦的記憶,俆書憶已經漸漸的有了一點眉目。她絕對不是他曾經的下屬那麼簡單的關係而已。至少俆書憶清楚的感受到她在自己心中所佔據的位置,那個位置絕對是重中之重,他會用最少的時間,來想起他們之前發生的每一件事。絕對不會忘記的。
林夏弦沒有去理會俆書憶究竟在想些什麼。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一團漿糊。綺世對她展開的追求攻勢,俆書憶的意外失憶,以及他忽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每一次都讓她措手不及。
如今她要怎麼辦?明明已經決定好了要遠離他,重新尋找自己的幸福的。可是當他驟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卻怎麼也狠不下心來推開他。即便心裡還是帶着抗拒,她還是動作快過思想。也或許,她打心底就是一直在自欺欺人吧。
走到半路,俆書憶忽然說:“我不去醫院了,我想回家。”他隱隱有一種預感,回到家裡之後,一定能找到關於林夏弦的記憶。
林夏弦腳步一頓,回過頭來,不滿的說:“你現在覺得身體完全好了是不是?又不是小孩子,怎麼還這麼任性?”
俆書憶苦笑,如果小孩子氣任性,能得到她的關心的話,那麼任性又何嘗不好呢?他還巴不得。
“我想回家,說不定我到了家裡之後,我就能想起你來了。”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之前跟林夏弦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去問李維,李維讓他自己去找答案,去問齊沐蜓,後者幾乎是氣哼哼的甩頭而去。而唐眉,她卻是不假思索的告訴他,林夏弦跟他絕對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俆書憶一聽就知道是假話。
林夏弦長得跟他記憶中的陌陌很像,剛醒來的那一刻,他幾乎就以爲他的陌陌回來了。但是清醒過來之後,卻是所有的人都否認了他這個想法。但是,他還是漸漸的被這個女子吸引了,不是因爲她長得像某個人,而是因爲她就是林夏弦。
林夏弦瞳孔一縮,有些不自在的說:“那也要先去醫院,如果沒事的話就可以回家。”
“那你告訴我,在我失憶之前,你是不是我很重要的人?我雖然不記得你,不過我知道,我忘了很重要的事情。你能告訴我是什麼事情嗎?”
林夏弦眼眶一熱,她忽然想起來,俆書憶在出差之前跟她通過電話,非常誠懇的跟她定下了一個承諾。等他解決事情回來之後,就會到柯家準備他們兩人的婚事。她清楚的記得,俆書憶說,我真想早點娶你回家!
“你怎麼了?”看到林夏弦的臉色不大對勁,俆書憶連忙問道。生怕自己問到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爲什麼她的表情看起來像是那麼悲傷?
“沒事。”林夏弦吸了一口空氣,才緩緩的說:“先去醫院看看吧。如果沒事,隨便你想去哪裡我都不攔着。”
原來被深愛的人忘記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林夏弦突然想到,她也是忘了過去十六年的記憶,那是不是也有那些愛她的人,被她十分殘忍的忘記了?
知道林夏弦堅持一件事情,不達到肯定是沒那麼好辦的,只好十分聽話的跟着林夏弦到了醫院。其實他更多的只是不想看着她爲自己擔心,而且早點治好自己的失憶,也能很快的想起她來。
到了醫院,俆書憶被安排到一間診室接受醫生的檢查。林夏弦就在走廊外面,百無聊賴的等着他出來。
等了許久,都沒見他出來,林夏弦有些着急的想要破門進去,轉而想起這是醫院,又不甘心的垂下雙手,目光緊緊的盯着白色的門,空氣中濃濃的藥水味道讓人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這時,一道輕微的腳步聲從身邊經過,林夏弦下意識的轉過頭去,正好對上一雙盈盈的目光。那雙目光完全沒有歲月留下的痕跡,完全是一雙足夠溢出水珠的明眸。林夏弦愕然的擡眼,看清了那雙眼睛的主人,一個看起來已經四十幾歲,渾身散發着柔和典雅的氣質。如果不是那慈祥的笑容有了歲月沉澱下來的味道,林夏弦幾乎猜不出她的大概年齡。
這樣子盯着一個陌生人似乎不好,林夏弦不好意思的別過頭,不過腦海裡卻是一直浮現着那婦女的笑容。不知道怎麼,總覺得她的笑容在哪裡看過。
林夏弦沒去看她,那女人卻是目光一刻不離林夏弦,甚至臉上的表情不斷的變化着。從最初的疑惑,到現在的不敢置信。
“你好!”看到林夏弦別過頭,她反而率先跟她打招呼。
林夏弦重新看她,不解的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那女人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脣似乎在思考要怎麼回答。迎着林夏弦疑惑的目光,她才笑着說:“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有些面熟,不知道你的名字叫做什麼?家裡住在哪裡?”
奇怪,有這麼跟人搭訕的嗎?林夏弦不禁撇撇嘴,心裡直犯嘀咕。要不是看着這女人蠻順眼的不像是什麼壞人,她纔不會去搭理她呢。
基於禮貌的問題,她還是非常簡單的回答:“我姓林,我家就在這附近。難道阿姨你認識我爸爸姐姐嗎?所以纔會認識我?”
“你有姐姐?”|她沉吟了片刻,略有些失望的說:“哦,我不認識他們。可能是認錯了吧。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認錯?林夏弦不知道多少次被人誤認爲是某人了,早就變得不痛不癢。客套的笑了笑,面前的這位女性,不知道是種什麼樣的心理,林夏弦並不覺得她討厭,反而有種模模糊糊的親切感。大概是那種溫暖笑容的感染力吧,幾乎是可以穿透每一個人的心扉。
剛好這個時候,白色的門被推開,俆書憶從裡面走了出來,然而,在他的目光看到那位女人的時候,忽然臉色一變,幾乎是在瞬間拉住林夏弦的手,拼命的往外面走去。任憑林夏弦的手被他拉扯到吃痛的驚呼,也不管不顧的往醫院外面奔去。
好不容易到了外面,林夏弦用盡力氣甩開他的手:“俆書憶,你到底想幹什麼?”
俆書憶被她吼得一愣,隨後才發覺自己的動作,立即放開了她的手,急促的說:“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那你拼命拉着我出來幹什麼?趕着去投胎嗎?”林夏弦瞪了他一眼,狠狠的反駁回去。
俆書憶喘了喘氣,也不明白自己剛纔的舉動究竟是因爲什麼。想起在醫院裡見到的那個女人,不禁有心有些發汗。那似曾熟悉的面容,幾乎是他心理面一直以來的噩夢。他不敢確定,剛剛的驚鴻一瞥之間,他是不是認錯人了。
“你認識那個女人嗎?”
林夏弦愣了半晌,才明白俆書憶所說的那個女人是剛剛在醫院跟她答話的女人。連忙搖搖頭:“不認識。她就是跟我打了一個招呼而已。怎麼?難不成你認識她?”這就可以解釋俆書憶爲什麼看到她會那麼着急慌亂的離開。真奇怪,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他這麼害怕的人!
“不認識。”他幾乎是沒有想就脫口而出。轉而覺得有些不自然,又補充道:“你以後不要跟陌生人隨便打招呼,誰知道那人是有什麼目的。”
林夏弦再次愣住。她還是第一次聽到俆書憶說出這種帶着刻薄的話來。他可不是這樣的人。究竟是什麼刺激到他了?
“那你呢?你根本就不記得我。對你來說我不也是陌生人,你怎麼還跟我說話。”林夏弦氣鼓鼓的說完這句話,轉身憤憤的離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眼看着林夏弦十分快速的離開,俆書憶立馬追了上去,免不了又要費上一番口舌安慰道歉。
醫院裡,那溫婉女人看到俆書憶的一瞬,也是臉色大變,尤其看到俆書憶拉着林夏弦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那副着急的樣子就好像在逃避着什麼事情。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張俊逸的臉龐,似乎跟印象中的某個人重合起來。再聯想到林夏弦,她忽然感到一陣暈眩,連忙扶着牆壁以防自己暈倒下去。
難道——“六姨,你怎麼了?”一個年輕的聲音傳了過來,綺世正好趕上,連忙跑過來扶住女子的胳膊。十分擔憂的說:“六姨,我聽司機說你身體不舒服,看過醫生了沒有,要不我請醫生到家裡給你看看,我們先回去吧,好不好?”
見是他,六姨也不再勉強自己,綺世這個孩子一直跟她有聯繫,她早已將他當作自己的孩子,因此也不跟他客氣,笑着說:“傻孩子,阿姨老了身體難免有些不好,你不要擔心,公司的事情先回去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