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風打眼望去,見石府門樓並不奢華,只是簡單的磚石結構,院牆外面塗了一層白灰,顯得簡潔古樸。
跨進門檻,穿過影壁牆,院子陡然寬闊起來,裡面卻是另一番天地,只見房屋精緻,迴廊環繞,假山奇異,荷池清澈,雖是深秋季節依然滿院花果飄香,加上一衆靚麗侍女穿來梭去,一看即是富貴人家。
墨子風見石府表裡不一,這極可能是石世倫的性格寫照,心中不由得警覺三分。忽然,石世倫哈哈大笑起來,喊道:“趙副官,請三娘出來見客!”說罷把墨子風讓進客房,隨即有侍女奉茶。
墨子風剛端起茶杯,忽見那個被救的男孩領(一秒記住 盜夢人 看最快更新)着一個女人進了房間,男孩指着墨子風說:“娘,是這位哥哥救了我!”那女子鞠躬道:“多謝先生,陽陽,快給先生磕頭行禮!”
墨子風急忙說:“不要客氣!”伸手扶起了那個孩子。墨子風擡頭打量那女子,見她三十出頭,明目皓齒,眉眼清秀,把孩子摟在懷裡極其憐愛,隱隱感覺此女頗有幾分面善,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石世倫笑道:“今日要不是這位小哥,陽陽非摔傷不可。三娘,我們該多謝這位小哥纔是!對了,小哥怎麼稱呼?”墨子風笑道:“在下陳小飛!”石世倫笑道:“不知小哥來藍水鎮有何貴幹?”墨子風說:“秋高氣爽,出外遊玩。”石世倫說:“小哥功夫了得,不知師承何派?”墨子風說:“從小跟鄰居習武,莊稼人把式,也不知是什麼門派!”
說話間,那個騎馬的女子闖進客房,對墨子風橫眉冷對,說:“爹爹,你不懲罰他就算了,何必把他請到家裡?”石世倫臉色一沉,說:“麗麗,不得無禮,還不向客人賠罪?”石麗麗氣道:“我憑什麼向她賠罪,他踢死了我的馬!”石世倫急道:“要不是人家出手,陽陽就被馬拖傷了!”石麗麗罵道:“那個小雜種,拖死了省心!”石世倫聞聽此言,看了看三娘,突然怒目圓睜,舉起巴掌恐嚇石麗麗。
三娘忙起身攔住石世倫,扭頭勸道:“麗麗,不要任性,有客人在,別惹你爹生氣!”石麗麗瞪了三娘一眼說:“誰要你假惺惺的,讓他打死我好了……都是你們害了我娘,我恨你們——”說罷哭泣着一溜兒煙跑出客房。
墨子風察言觀色,心知石家人際關係複雜,心知再坐下來也沒什麼意思,便起身告辭。石世倫也不挽留,讓管家送來二百塊大洋作爲謝禮,這才送墨子風出了院子。
墨子風趕回石家老店,看見阿亮坐在房間沉思,問道:“阿亮,打聽了什麼消息?”阿亮說:“聽人說,石麗麗是大老婆所生,這個石陽陽是三老婆所生。二老婆因爲與火雲寺的和尚通姦被石世倫推下山崖摔死。今天這個情形,竟是石麗麗誆騙石陽陽騎馬,她卻在馬屁股打了一鞭,意圖把石陽陽摔死。”
墨子風奇道:“石陽陽是石麗麗的異母弟弟,她爲何要這樣做?”阿亮說:“這是因爲石麗麗認爲她親孃是三老婆害死的,她拿大人沒有辦法,自然拿孩子出氣!”
墨子風說:“這些消息從哪裡探聽的?”阿亮說:“集市上的人都在議論,我也是道聽途說!”墨子風點點頭說:“看來八成是這樣,我也覺得這家人關係極其複雜。這樣我們倒可以利用這些矛盾,搞掂石世倫!”
忽然,外面傳來呵斥之聲,墨子風細聽之下,竟然是石麗麗的聲音。石麗麗呵斥張掌櫃說:“那個外地人,你馬上把他趕出去。不然你就別在石家幹了!”
張掌櫃爲難地說:“小姐,老爺剛剛派人傳話,陳先生的食宿全免,還讓我悉心招待,我要是趕他們出去,老爺還不活剝了我?”石麗麗氣道:“你怕我爹,難道不怕我麼,我現在就活剝了你!”
墨子風站在門口,眼見石麗麗要出手打張掌櫃,便走上前呵呵說道:“石小姐,你年輕貌美,身材苗條,看上去楚楚動人。若是不生氣,定時一等一的美女。只是生氣耍蠻卻要大打折扣,一等一的美女,恐怕要變成了三等三的美女啦!”
石麗麗見到墨子風出來,剛想發作,忽聽墨子風讚美自己,心中的怨氣陡然減弱,卻仍然氣哼哼地說:“誰讓你多管閒事?”墨子風笑道:“閒事倒也不閒,英雄不能救美,救一個小孩還是應該的!”
石麗麗笑道:“真是可笑,沒聽過自稱英雄的,你充其量算作狗……”下面的定時“熊”字,只是石麗麗剛剛被墨子風讚美幾句,心中正甜,也不好貿然罵人家“狗熊”,便及時閉上了嘴巴,只是心中仍然不忿,正色道:“都是你壞了人家的好事,你得賠償我!”
墨子風說:“你爹剛賞了我兩百塊大洋,要不你全部拿去,算是我的賠償,這樣可以吧?”石麗麗氣道:“誰要你的錢!”隨即附在墨子風耳邊說:“我要你殺死石陽陽!”墨子風心中驚詫,沒想到這個女子心腸如此狠辣,說:“這事我可不敢,你爹有兵有槍,到時殺了我,那就活不成了!”
石麗麗看了墨子風一眼,說:“你殺了石陽陽,我爹不會怪你,因爲石陽陽並不是我爹的親生兒子,只是狐狸精帶到石家的野種!”
墨子風故作害怕之狀,說:“石小姐,此事不可亂說,讓人家聽到傳到石旅長耳朵裡,我那可就沒命啦!”石麗麗瞪着墨子風說:“你少裝蒜,要麼你幫我殺了他,要麼我找人殺了你,你看着辦吧!”說罷,扭頭揚長而去。
墨子風看着石麗麗離開的背影,越發覺得石家人事錯綜複雜,心中便有夜探石府的打算。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墨子風和阿亮早早吃了晚飯,向張掌櫃問了道路便向黃帝港而去。走了三裡多路,忽覺一股海腥氣撲面而來,爬上小山坡往下看去,一望無際全是藍幽幽的海水,此時海天一色,鷗鳥飛翔,海面有揚帆晚歸的漁船,碼頭上也擠滿了卸掉船帆的漁船,一個挨一個在水面盪漾,看上去煞是壯觀。
墨子風跑下山坡,見一個漁婦在岸邊補網,便上前問道:“大嫂,黃帝港怎麼沒有沙灘?”漁婦說:“這裡三面大山,當然沒有沙灘!”墨子風說:“我想下海蹚水可以嗎?”漁婦驚道:“不敢,這裡海水極深,下去不會游泳,只有淹死的份兒!”墨子風說:“水有多深?”漁婦道:“總有百十丈吧!你是外地人吧,連這些都不知道?”
墨子風訕笑着離開,知道這處碼頭足以停靠貨輪,心中極爲滿意。兩人在碼頭轉了一圈,等到天黑時分纔回到了石家老店。
待到了夜半時分,墨子風叮囑阿亮在房間等候,他換了一身夜行衣,腰裡別了一把匕首,從窗戶爬上屋頂往石府而去。
夜色漆黑,街道寂靜。墨子風沿着白天觀察的路徑,狸貓般竄向石府圍牆外一棵大樹下,眼見四周無人,隨即攀着樹幹上了牆頭。眼見院子裡黑漆漆一片,只有正房亮着燈光,墨子風便從牆頭輕身跳下,沿着甬道向亮燈處悄聲奔去。
墨子風湊近窗戶,忽聽房間內傳出“滴滴答答”的聲音,這聲音在靜夜極其清脆,一聽就是發報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滴答”聲消失,一個男人說道:“什麼情況?”正是石世倫的聲音。一個女人接着說道:“還是老樣子,他孃的,這個七號是不是想變心?”
石世倫冷笑道:“諒他也不敢,他的家小都被我們控制,隨時都能要了他們命。我猜是游擊隊防守嚴密,他沒有機會發報?”女人說:“也有這個可能。實在不行,讓三號警告他一次。”石世倫忙說:“好吧,我明天派人通知三號!”
房間裡靜默了一會兒,忽然,那女人說道:“石世倫,我警告你,如果石麗麗再這樣對待陽陽,我就對她不客氣了!不是看你的面子,我早就除掉她了!”
石世倫嘆息一聲說:“我也沒辦法,這閨女不知從哪裡聽到了風聲,知道是你害死了她親孃,一心要報仇,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只求你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那女子嘆息一聲說:“這個地方我真是呆夠了,盼望能早些除掉游擊隊,我還是回南京日子好過些!”石世倫笑道:“別想那麼多了,今天你也累了,我好好伺候你!”那女人笑道:“昨天剛辦完,你不嫌累啊!”石世倫呵呵笑道:“看到你我就想了,別說話了,我們趕緊上牀吧!”房間內隨即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接着房間的燈突然熄滅了……
墨子風心中驚詫,心知遊擊支隊藏了敵人的奸細,一時憂心忡忡。剛想潛身返回,忽見一個黑影從牆頭飄下,快速向正房跑來。墨子風眼見那黑影向自己奔來,縱身跳到迴廊屋樑之上,屏息靜氣看這黑影意欲何爲。
那黑影伏在窗邊,忽然從身上掏出一個吹管,順着窗縫吹進去一股迷煙。過了一刻鐘左右,估計裡面的人已經昏迷,便拿出刀子撥開門閂,閃身鑽了進去。
忽然,房間突然響了一槍,那黑影隨即抱着胳膊跑了出來,快速登上假山,縱身跳到了院牆之上。墨子風看到裡屋亮起了燈光,響起了石世倫的呼喊聲,也隨着黑影幾起幾落跳出了院子。遠遠看見黑影向前面跑去,他撒腿追了過去。
那黑影聽到身後有人,剛想躲藏,墨子風上前抓住了那人的肩膀。黑影“啊”地一聲慘叫,當即坐倒在地。墨子風湊近一看,原來此人留着光頭,腳穿僧鞋,顯然是一個和尚。他的肩膀被子彈射中,鮮血直流,這一抓之下,自己沾了一手血跡。
忽然,石府院門打開,一羣持槍衛兵舉着火把追出,吵吵嚷嚷着向他們奔來。墨子風猜想這和尚應該是四毒之一的“黃僧”,只是不知他爲何夤夜潛入石府,便拖他鑽進了一處密林隱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