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姑婆，人我帶回來了。”那矇眼的男人抱着二胡進了湯店。
我忙搖醒一旁的白黎，急忙跟了上去。
破曉十分的天空只在地平線上劃過一道天藍，可這家湯店卻在大門掛上了昏黃的燈籠，已有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在門口排起了長隊。
“老羅，辛苦你了。”
掀開後院的兩扇門簾走出的，這不正是我十八歲生日時跟外婆說話的奇怪老婆婆嗎？
“老婆婆？”我試探的開口道。
這老婆婆的面很善，不似外婆的嚴厲，有些耷拉的眼皮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嘴角左下側還帶着一顆紅痣，哪怕已經老態龍鍾，但依舊能看的出年輕的時候，是個漂亮的人兒。
“進來說話吧。”正廳裡已經有了不少趕早市的行腳者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喝着熱湯啃着自帶的吃食。
一個扎着羊角辮的小姑娘不時去添上一碗湯水，又或者送走客人擦淨檯面，接着迎客進門，竟然也不顯得慌亂，我不禁多打量了兩眼。
似是察覺到了我的打量，那小姑娘也看了過來，對視的一刻我感覺好像有千萬只螞蟻爬過我的頭皮。
——那姑娘異色雙重瞳並且沒有舌頭!
我嚇得後退的一步，正好撞在白黎的寬厚的懷裡。
“怎麼膽子這般小。”白黎穩穩的按住我的肩膀，“一個哭女而已，不會把你怎麼樣的。”我強自鎮定下來，腦子卻都是那黑洞洞的嘴巴……
進入後院，我看見的是遍地的火紅，院子裡的空地上種滿了一種只開花不長葉的紅色絲狀花朵，很美，很妖嬈，但不知道爲何我總覺得這東西有些邪性。
“小冉，我跟你外婆是舊識了，你叫我雲婆就行，你跟我一五一十的說，你外婆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我將前幾日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雲婆，心中充滿了疑問。
“我早就知道會這樣，可你外婆從來都是將承諾看的那麼重……不然十八年前也不會……”雲婆深深的看着白黎呢喃着。
我快被她們打的啞謎逼瘋了，到底是怎麼樣嘛!
“雲婆婆，村裡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何村裡人他們都要衝着我來？還帶走了我外婆，她不會有事的對嗎?”擠壓已久的疑問讓我不安的拉住雲婆婆接連問道。
“呵，這次，只怕是人心作祟啊。”雲婆安撫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些沒得見識的瘋子，只怕是想讓你給他們產下蛇種，纔將你丟進柳仙廟裡的。”
“蛇種?”我震驚的想起，那日廟裡被釘在牆上，肚子裡鼓鼓囊囊的蛇怪!
那似乎就是個女人，並且好像有了蛇崽……
“怎麼可能?外婆已經明令禁止不準捕蛇殺蛇了!怎麼還會要我去產蛇種……”我越說越沒底氣，因爲哪怕外婆已經三令五申，可是就我所知也也有好幾家做蛇肉羹的店鋪，村長家更是首當其衝。
“利字當前，那些人類沒什麼做不出來的。”就聽白黎聲音裡充滿不屑，一副看穿一切的樣子。
可我依舊不死心的拽着白黎的衣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死死不肯撒手，淚眼婆娑的看着白黎。
“求求你，你那麼神通廣大，一定可以救救他們的對嗎？”
“不能。”白黎沒有一絲一毫猶豫的道。
我慌亂的將白黎素淨的袖子拽的更緊了，眼淚更是撲簌簌的往下落。
“我自己都自顧不暇，那些利慾薰心的村民又與我何干？你是我的女人，我自會護你周全，但是他人，那不是我的責任。”白黎的態度很明確，我再怎麼勸說想來也是無濟於事的。
“你答應我會幫我找外婆的……”我落寞的垂下了頭，手裡死拽着的衣袖也落了下來。
“韓家對我有恩，答應你的，我自然會做，可是讓我出手救那些不相干的人，不可能。”白黎已經做出了最大讓步，不殺那些捕蛇人已經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突然湯店前院傳來了碗筷碎掉的聲音，還夾雜着一羣人的吵嚷聲，雲婆皺眉帶着老羅就準備去查看，我不知道怎麼面對白黎，便也跟上去一探究竟。
“啊啊……啊啊啊……”那個沒有舌頭的小姑娘正指着一個抱着包子猛刨兩口的大漢不住的叫喊，周遭人也一臉不解的看向那大漢。
我看着那大漢懷裡的包子，肚子不爭氣的就響了，那麪皮似乎很薄，裡面的肉餡白嫩誘人，一口下去都是乳白湯汁，掛滿了大漢的兩頰，周遭的食客都分分嚥了口口水，那包子似乎很香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們店裡禁止任何吃蛇肉的行爲!請你離開!”雲婆嚴肅的看着面前的大漢，手指向一旁的大門便要攆客。
聽到那是蛇肉，我登時沒了一絲胃口，分神看了眼身身後跟出來的白黎，他也是蛇，只怕是見不得這蛇肉的東西。
果然不出所料，白黎的臉色沉的跟鍋底一樣黑。
“我吃我的東西，管你們店什麼事!我今兒就在這吃定了!”那人絲毫不顧雲婆的阻攔，依舊大快朵頤，甚至將包子分給了周圍看熱鬧的人羣。
其中一個人剛要一起嘗一口就被沒有舌頭的哭女拿着筷子狠狠的了下手。
“哼，今日你們要吃了這蛇肉包子，只怕明兒開始除了蛇肉什麼都吃不下了。”老羅兩腿一勾，穩坐在木椅上。
突然一聲尖銳的二胡聲響徹雲霄，那聲音入長鷹博空一般振聾發聵，一雙手悄然捂住了我的耳朵，仰頭就看白黎一順不順的盯着那大漢。
順着目光我看過去，之間那包子裡似乎有什麼在蠕動，白皙粉糯的包子皮中猛地竄出一條透明的裂口小蛇，隨即接二連三一個個包子皮都裂了開來，一條條透明的小蛇吐着信子嘶嘶的扭動身體。
彷彿那二胡的音調猶如實質落在了他們身上，那原本吃的正香甜的大漢，突然捂住肚子，開始不住的嘔吐，白色透明的小蛇足有小指頭粗細，通體透明，甚至能看見一些若有若無的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