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他的穀雨呢?”穀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只覺得彆扭。
“其他的?一開始的時候,那些穀雨說起來還長得都有幾分相似,皇上照例是帶回宮去的。不過最近這兩年,皇上對她們的興致似乎又不大了。於是公主只能變着花樣,不過,不管怎樣,只要叫穀雨,多半是公主認爲能夠吸引住皇上的可人,皇上即便興趣真的不大,但還是會照例把叫穀雨的女帶回宮去的。所以啊,你就等着飛上枝頭”張姨媽笑着衝自己拋了拋眉。
穀雨聽得心驚肉跳,“皇上把她們帶回宮去做什麼?”
張姨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向穀雨,“你怎麼像是從山裡頭來的,你說皇上帶女人回宮去能做什麼?”
“可是……可是爲什麼非要帶穀雨?”穀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她稍稍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補充道,“我的意思是皇上帶那麼多個穀雨回去,有那麼多人都叫穀雨,不覺得很彆扭嗎?”
一屋的女人都叫穀雨,都跟自己叫一樣的名字,穀雨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劉徹你是不是變態啊
張姨媽哂笑了一聲,“你這丫頭想得東西還真是奇怪,那是公主起的名字,皇上帶回宮以後愛把她們怎麼叫那是皇上的事兒了,你在這操什麼心吶。”一句話把穀雨給頂得一個字也憋不出來了。
如今算是真相大白了。並不是自己地僞裝不到位,並不是平陽公主的第六感有多麼地厲害,讓她感覺到自己就好像當初那個穀雨一樣,只不過是她認爲自己有幾分姿色,有幾分才智,又有幾分品德。能夠籠絡討好劉徹的歡心,所以給自己起了這樣一個藝名,好在適當的時候把自己送給劉徹。
可是,可是爲什麼非要叫“穀雨”呢?穀雨只覺得自己的心亂成了一團麻,那個叫做劉徹的傢伙,把這麼多個叫穀雨地女帶回宮去,是因爲劉徹心裡頭想着自己?是因爲自己爲他而死讓他心中牽掛。還是感謝自己付出了那麼多幫他當上了皇帝?可是,可是他的做法、平陽公主的做法,卻爲什麼讓她心裡頭只覺得害怕呢?
“嘿,你站在那想什麼吶?”張姨媽在前邊走了好遠,才現穀雨一個人咬着脣還站在原地,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張姨媽,是……是因爲叫穀雨這個名字,皇上纔會把人帶回宮麼?”穀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只覺得有些艱難,就怕張姨媽會鄭重地把頭點下。
張姨媽不解穀雨怎麼就這麼糾纏這名字。笑逐顏開道:“能被皇上寵幸就行啦。還管是爲什麼原因呢。不過。你這話也不全對。公主府中地謳者舞姬常換常新。皇上一年來好多次。怎麼可能只帶一兩個女回去?話說回來。我也挺好奇爲什麼公主非要人叫穀雨。不叫清明呢?”
穀雨一臉頹然。鬧半天張姨媽也是個什麼都不知道地人啊。想想也是。就算真地是和自己有關。自己都死了十四年了。現在地這撥人又怎麼會聯想到當時地自己?更何況當時自己雖然是個興風作浪地翁主。但只是曇花一現就掛掉了。就算想傳些離奇地緋聞出來都沒有機會。
穀雨幽幽地嘆了口氣。張姨媽卻因爲說得太多。而打開了話匣。“說起來。皇上最近操心國事。許久沒有來公主府了。估計公主是真想見見皇上。所以纔會再次動用這個名字。你呀。他日跟着皇上進宮去了。可千萬不能忘了公主地恩情。知道了麼?可千萬別辜負了這個名字。”
穀雨欲哭無淚地點了點頭。這都叫什麼事啊還千萬別辜負了這個名字
一下她就從天掉落到了地獄。不對。是從暗處一下就暴露在陽光底下。穀雨。她現在叫穀雨。平陽公主地意思自然是要讓別人把自己當成那個“穀雨”。見到自己就能想到那個穀雨。可是她又得拼命地僞裝自己。務必要讓別人不要把自己和那個“穀雨”聯繫起來。可是……這怎麼可能。
穀雨頓時生出一種被老天爺挫敗地感覺。她越是想要逃離。就越是把她推近。讓她無處可逃。
穀雨順利地進駐了清伶苑,當張姨媽對衆人宣佈了自己的名字時,她幾乎能夠在一瞬間感覺到自己的背後被無數冷箭射中,那些女人的眼中全是憤怒和嫉妒。
穀雨苦笑着安慰自己,沒想到自己地名字能夠這麼有市場。眼下,她的名字彷彿就給她打上了“皇上準備臨幸”的字樣,讓她一進入這個圈就生出了高處不勝寒地感覺,根本就無法融入其中。
張姨媽一走,其他的謳者便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各自小聲地議論去了,只有一個清麗的佳人走向自己,臉上還掛着溫和的笑容,“我帶姐姐進屋去瞧瞧。”
穀雨只約略動了動心思便猜到了來者是誰,“是衛姐姐嗎?”
佳人羞澀地點了點頭,“叫我夫,雖然比穀雨姐姐長几歲,但只怕這兩個字當不得。”
果然是她。穀雨仔細地打量了一下衛夫,算不得是傾國傾城的美人,但看起來給人一種舒服地感覺,聲音算不得甜美,但她說話的時候輕聲細語,就好像是一陣輕輕的春風拂過水麪,讓人心情舒暢,不會有任何突兀的感覺。
“呵呵,好啊,夫,那你也叫我穀雨。我前兩天才聽衛青提起過夫姐姐,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見面啦。”穀雨笑嘻嘻地說着。
衛夫有點不明白爲什麼穀雨見到自己會這麼興奮,但她也不便打擊穀雨的興致,害羞地笑着應和,領着穀雨進她的臥室。
穀雨所住的房間是清伶苑中最大的一間,不用猜穀雨也知道這間屋是專門留給叫“穀雨”的女住地,所以屋裡地牀榻和桌案上都還積着一層灰,鮮有人來。
衛夫眼疾手快,已經操起盆就要去打水來,穀雨連忙喊住她,“夫姐姐你做什麼去?”
“我去打些水來,這屋得好好打掃打掃。”
“這個我自己來就好啦,我有手有腳的,哪裡能這事也麻煩姐姐。”穀雨朝衛夫吐了吐舌頭。
衛夫對於好脾氣地穀雨反倒有些赧然了,“這倒沒什麼,園裡頭的那些姐妹,有時候事情太多,我就幫着收拾收拾,手腳比她們肯定要快許多的。你剛剛來這裡,想來累得慌,我快些幫你把牀鋪好,你也好休息一下。”
“你幫她們收拾屋?”穀雨詫異地看着衛夫,頗爲不滿道,“你又不是服侍她們的老媽,你們都是謳者,憑什麼要你幫她們收拾屋啊?”
衛夫對於穀雨替自己的打抱不平只是報以一笑,“大家都是姐妹,他們平時練歌舞的時候累了,我偏巧又做活做慣了,這些也算不得什麼。”她說話謙和有禮,算是滴水不漏,不抱怨也不得罪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