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劉徹手繪的那幅丹青,穀雨甚是滿意,即便自己在他面前站了許久,連膀子和脖子都已經疼得不行了,卻也覺得還是值得的。
劉徹的畫技十分了得。她原本以爲在白絹上作畫,比起在紙上自然是要難上十倍不止,可材質顯然絲毫沒有影響劉徹的發揮,白絹上那亭亭玉立的女子帶着一絲慵懶又迷茫的笑意,像足了自己,卻又好像比自己還要好看個七八分,只有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瞧,讓穀雨有些不自在。
心裡頭暗暗想着,失真啊失真,自己剛纔可沒有這樣盯着人瞧,這定然是劉徹自己臆想的。玉人的背後劉徹又自我發揮地畫了一片桃花,明明桃花的紅色給人蓬勃朝氣的感覺,但此時的白絹上的那一抹紅,卻只給人一種幽靜清麗卻又有着淡淡哀愁的感覺。
穀雨不知爲何想到了陶潛的桃花源,劉徹自然是不知道桃花源的,但她卻總覺得他畫中的桃花並非生在宮苑當中,而是與世無爭之地。與世無爭自然是最美好不過的事情,可倘若待在那裡的是孤單一人,卻總有那麼些遺憾和哀愁吧。
穀雨將這畫小心翼翼地捧回自己的下處,她剛纔討價還價的讓劉徹今夜就也給衛子夫作畫,劉徹答應之後,穀雨總算是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了許多,於是心安理得地在房間裡頭對着畫,等畫晾乾。
在房中枯坐了好一會兒,身後突然響起一聲輕咳,穀雨驀地驚醒,扭轉頭來,卻不禁嚇了一跳,只見一身內侍打扮的公孫敖就這樣陰沉着一張臉站在自己的背後。
穀雨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房門與窗,都是緊閉着的。她掩住因爲驚嚇而忽忽跳動的心臟。“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公孫敖想到那日因爲自己太急功近利,導致穀雨和自己不歡而散。這一次便刻意掬出一個笑臉,“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看你對着那幅畫看了好半天呢。”他說着伸長脖子,又將他八卦的精神給引申出來了。
穀雨下意識地用手想要把畫中人給遮住,“你跑來找我做什麼?也不怕被人瞧見,壞了大事!”事實上。劉徹這時候正應了她的要求由衛子夫陪着,倒是不大可能出什麼問題,但穀雨卻不得不嚇唬公孫敖一下。
她的欲蓋彌彰之下。更加引得公孫敖地興趣,即便是隔了很遠引頸看,也能瞧見那桃花,“花畫得不錯呢,沒想到皇上還能畫出這樣的桃花。桃花襯美人,倒是應景得很呢!”
穀雨因爲怕自己地手把還沒有乾透的畫絹給弄髒了,也不敢收起來,所以纔會被公孫敖看見,免不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公孫敖被穀雨這一瞪。只怕穀雨地犟脾氣又要上來。連忙改口道:“我只是感嘆一下皇上地畫技。胡蘭成不是說。桃花難畫。因要畫得它靜麼。我看皇上倒是將這桃花地韻味畫出來了。”
穀雨皺了皺眉。只覺得公孫敖說地這句話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但因爲她突然見到公孫敖心情實在是有些複雜。一時半會兒倒也沒有去細想他說地這話。只是有些心虛地問道:“你冒着這麼大地風險來找我。究竟……是爲了什麼事?”
她地語調有些輕飄。那日公孫敖說地話在她身上一一應驗了。現如今。她窺破了自己地心思。對於公孫敖自然是無法像那日一樣理直氣壯。
公孫敖說道:“這麼多日。你都沒有讓柯內侍來找我。我只有自己進來瞧瞧你地近況。不過看來。你這幾日過得很是不錯嘛。”
穀雨面色一紅。被公孫敖說到了**處。她不去看他地眼睛。一個人重新落座。強自鎮定地狡辯道:“你怎麼不知道我地近況。我想你也應該見過了衛青。難道衛青沒有告訴你皇上把衛子夫留在了身邊?還要把衛青也安排到未央宮當值麼?歷史正在往正軌上行駛着。這就是我地近況。”她說得很是心虛。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會這麼想要標榜自己。
“哦?沒想到還是你地功勞?”公孫敖倒沒有傻乎乎地露出欣喜地表情。而是睜着一雙眼幽幽地看着穀雨。“那你呢?想好了什麼時候回去彙報情況嗎?”這次他沒有說地那麼不堪入耳。但卻還是再度提出了他地建議。
穀雨沒敢瞧公孫敖的眼睛,只是呆滯地搖了搖頭,“我不會走地。”
“你……”公孫敖有些急,但終究還是沒有說重話,只是嘆了口氣說道:“你可知道外頭這幾日的情勢?”
見穀雨默不作聲,公孫敖自顧自地說道:“天底下沒有不透風地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看中了平陽公主家的歌姬,是竇太主妒忌,所以派人來想要置那歌姬於死地,最後更是遷怒於平陽公主。皇上因爲竇太主地囂張跋扈,遷怒於陳皇后,大部分的竇黨都遭了秧,下獄的下獄,失勢的失勢,混亂得很。”
穀雨鬆了一口氣道:“這有什麼不對嗎?這和歷史上也沒什麼太大的出入,頂多就是年份晚了些罷了。”
“怎麼沒有出入?”公孫敖冷笑一聲道,“你當旁人都沒有眼睛嗎?皇上跟前有誰會沒人知道?我告訴你吧,現在除了傳言皇上喜歡衛子夫,傳得最多的就是你!幾乎人人都知道當初竇太主是把你綁去的,後來你就出現在上林苑了,這中間該怎麼編排,都已經有十幾種版本!”
“不會吧?”穀雨有些心驚膽戰,又不敢在公孫敖面前表露太甚,心裡頭暗暗吃驚,怎麼古代沒有什麼傳媒和網絡,還能將八卦傳播得這樣迅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