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伸指蘸了點水,抹在他的脣上,捲起的皮屑在溫水下都軟了下來。劉徹似乎感覺到嘴脣溼潤了,舌頭忍不住往嘴脣上舔了舔,好想借此潤潤喉嚨。
只是舌在外轉悠了一圈,就將穀雨的手指頭也一併給舔了幾口,穀雨慌忙地往回縮,卻還是中了招。她飛快地把自己的手指往背後一藏,指尖溼溼的滑膩的感覺持久不消,即使她的手指在衣衫上搓了好多下,好像還是擦不乾淨。
她死死地盯着劉徹,要不是見他雙目緊鎖,頭燙的像塊木炭,傷勢的確嚴重,她真要懷疑劉徹是不是故意佔自己的便宜。
“水……”劉徹這次終於換了一個詞,穀雨本來都要放棄幫他潤脣,驀地聽到他要喝水,卻又不得不放下身段去換杯水來。
人發燒生病,自然是需要多喝水的。只是茶端過來,該怎麼讓他喝,穀雨倒是一時之間沒輒了。她想要把他喊醒,但劉徹卻毫無反應,反而更加伸舌舔着嘴脣,平日裡頭威儀震天下的皇帝生了病原來也是一樣的可憐。
穀雨輕嘆了一聲,將被子疊地厚厚的,擱在劉徹的背後,輕輕挪着他,讓他的身子能夠稍微擡起來些,又不碰到傷口。
劉徹在這點上倒是還算合作,可當穀雨舀起一勺水送到劉徹脣邊時,他卻像是完全沒有反應,明明渴得要命,就是不肯張口喝水。脣齒緊扣。任穀雨說什麼,做什麼,一張嘴就像是上了栓。
穀雨有些不知所措,一邊嚷嚷着要喝水,可是水送到面前了,卻仗着高燒不止,一口也不喝。什麼意思啊,難不成還要自己嘴對嘴餵給他不成!
這樣一想,臉上頓時變得滾燙,一顆心也像是火燒火燎般的突突直跳。她忽然想起當初自己昏迷不醒地時候。公孫賀是用一根蘆葦杆子掐了兩頭喂自己喝藥的,借用在這裡倒是正好合適。
穀雨於是出門去尋了根杆子,也照葫蘆畫瓢地輕輕掰開劉徹的脣,將那一端插在他的口裡。自己則喝了一大口水,對着另一端徐徐地吐出來。
溫熱的茶水順着蘆葦杆子從這頭流向那一頭,說來也奇怪,採取這種方式的時候,劉徹倒是十分地合作,頜下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將茶水嚥下肚。
穀雨好像受到了鼓舞。又喝了一大口。繼續湊向杆子。劉徹照例也都喝了。喝地乾脆而堅定。讓穀雨只覺得這法子實在是有趣又高效得很。沒看劉徹一口都沒有灑出來麼。
如此又反覆了幾次。眼瞅着一碗水用這種方式就要喝完了。穀雨最後喝了一大口。習慣性地往蘆葦杆子那一湊。只是這一次。對上地並非是細小地圓柱形。而是溼熱地柔軟。
穀雨驀地一驚。正要把自己地嘴脣挪開。卻已被一隻大手給緊緊地摟住。絲毫都動彈不得。雙手摩挲着她地臉龐。溼熱地脣輕輕地吸吮着。將她口中地水一點點地都吸了過去。穀雨睜大着眼睛。只覺得自己地臉腮火辣辣地燙。她想要掙脫。卻終究狠不下心來咬他一口。
難道他根本就沒有昏睡?他其實是醒着地?穀雨頓時生出一種被欺騙和羞辱地感覺。身體裡因爲撩撥而產生地滾熱卻因此而漸漸地化作了怒火。她逼視着劉徹緊閉地雙目。想要看清楚眼前這個人到底想要耍弄什麼把戲?
就在穀雨心生懷疑地時候。劉徹卻已經停止了親吻。輕輕地把她地頭埋向自己地懷裡。一隻手緊緊地抱着她。另一隻手則撫摸着她地長髮。吻輕輕地落在了她地髮梢。他就這樣抱着她。再沒有任何不規矩地動作。
“穀雨。早就想這樣抱着你睡了。”他輕吐出這句話之後。便再沒有任何地聲音了。
穀雨驀地心驚,她被劉徹這樣抱着,身子彆扭着,想要抽身出來,劉徹卻像是睡着了似的,除了手緊緊地摟着自己,不論穀雨怎麼樣,說什麼,他都一點反應也沒有。剛纔還粗重不均的呼吸漸漸變得平和均勻起來,抵着穀雨地頭頂,直讓她的頭皮將陣陣酥麻傳入神經。好像正是因爲這樣抱着她,他才能夠安穩地進入夢鄉。
穀雨終於放棄了離開的念頭,乾脆把兩條腿也挪了上來,靠在劉徹的懷裡,這姿勢才稍稍舒服了些。她在心裡邊告訴自己,劉徹是爲自己才受的傷,今天就勉爲其難地遂了他的心願,作爲補償吧。
她伸手把後邊的錦被扯了過來,搭在劉徹和自己地身上,房間裡頭地燈燭漸漸變得昏暗,始終沒有人進來挑亮一些,終於燈火熄滅了,只餘下一片黑暗。
她埋首在他的懷裡,意識漸漸遠離,她只覺得自己也處在溫暖地港灣裡,說不清到底是她讓劉徹不再孤寂,還是劉徹抱着她也使得她生出有所依靠的感覺,兩個人在黑夜裡頭彼此溫暖,她地手自然而然地也環抱着他,逐漸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之前的片段在夢境裡頭沉浮,晃盪的馬車裡,陰溼的地道中,都是同樣的伸手不見五指,卻因爲一個人的擁抱而變得溫暖起來。夢境漸漸清晰,那個揹着自己一路走來的男子,被印上了劉徹的面龐。
他揹着自己,走上了一隻飄搖的小船,茫茫的水中,看不見來去的岸,只有他與她兩個人相依爲命。明明是一樁悲哀的事,卻讓她在夢裡頭生出美妙的感覺來,至少在夢裡頭她可以這樣緊緊地擁抱着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