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警方突然展開掃黃打黑行動後,金田文的黑幫成員紛紛落網,金田文因受傷較重,生命一度垂危,因而一直在醫院搶救,直到前幾日傷勢才逐漸穩定下來,警方或許認爲他本人沒有恢復行動能力,再加上前不久發生了碎屍拋屍的惡性案件,上面對此予以高度關注,已經限期破案,故而當地警方壓力很大,原本監控金田文的很大部分警力也被抽調去偵查此案,這些都給金田文的意外脫逃提供了契機。
嘉銘沉吟,“目前警方雖然掌握了一些有關金田文及其團伙的犯罪證據,但據我所知情節都不是很嚴重,即便數罪併罰,他也不會被判處極刑;何況他纔剛脫離危險,不但沒有行動能力,就是斷骨處接的鋼板都未拆除,在這種情況下脫逃無疑要冒相當大風險,稍有不慎傷勢極可能復發乃至危及生命安全,按理,兩害取其輕,他應該邊療傷邊等待最佳脫逃時機纔對,何以他卻如此迫不及待?”
“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周子安淡淡道,“除非……”
兩人目光相接,嘉銘忽然眼前一亮,“除非,他有值得冒險的理由!”
周子安頷首,“這金田文一定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怕被人查出來,所以他心虛之下冒險潛逃了。
對這推斷嘉銘頗贊同,“如果猜測沒錯的話,這見不得人的勾當便是他的七寸!”他忍不住微微笑起來,“看來我有必要做些什麼,讓金田文的心腹手下好好回憶一下他們老大的豐功偉績纔對。”
“如此甚好。”周子安輕鬆的扯扯嘴角,“這傢伙傷成這樣,身邊沒有專業的醫療人員根本不行,所以我已動用力量灑下滿天大網查找他,相信他跑不遠。”
兩人又磋商了某些細節,臨走,周子安拍拍嘉銘的肩,以一副兄長的口吻關照道,“小雅今天似乎心情不大好,你要多開解開解她。”
嘉銘眸中閃過一抹複雜,一個男人對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處處體貼關懷備至,那必定是將她放在了心尖尖上,可放在了心尖尖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佔有慾,任憑嘉銘再怎麼閱人無數,他也有些琢磨不透周子安的心思,不過,無論如何,嘉銘還是慶幸周子安是友非敵。
金田文脫逃兩天後,忽然有不速之客上門。
嘉銘本想再對蘇雅多隱瞞一段時間的,她脖子上的繃帶雖已拆除,但胳膊上的傷仍未見大好,是以需要靜養,不過這不速之客的身份卻很特殊,他便是負責偵辦小梅死亡案件的許警官。
將客人讓到客廳後,蘇雅坐在嘉銘身邊,滿臉期待,“是不是殺害小梅的兇手找到了?”
許警官默了一下,“兇手的確找到了,不過很遺憾,他們都已經死了。”
啊?
蘇雅和嘉銘不禁大感意外,不過嘉銘畢竟是久經風浪的人了,此刻不動聲色淡淡問,“莫非是被人滅了口?”
許警官讚賞的看他一眼,很爲他敏銳的洞察力喝彩。
原來,2月10日發現的碎屍不是別人,正是此前涉嫌謀殺小梅的那兩個男人,警方當時發佈A級追緝令後曾一度在臨近縣市發現過這兩人的行蹤,不過這兩傢伙很狡猾,趕在警方實施抓捕前就逃之夭夭下落不明瞭,當時大家都以爲這兩人是順利潛逃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子事,根據屍體被河水浸泡程度和腐爛程度來看,這兩人死了頗有一段時間了,不過因爲時值冬天,湖中溫度很低,所以屍體相對來說還算保存完好。
一番話聽得蘇雅渾身寒嗖嗖的,自古以來殺人償命固然不假,可是死後還被人血淋淋的大卸八塊拋入湖中餵魚……
蘇雅想想都覺毛骨悚然。
嘉銘無聲摟了摟她單薄的肩膀算作撫慰,一面細細打量許警官神色,淡定中暗含沉重,冷靜中潛藏憂慮,似乎棘手的事情還遠不止這一樁,所以他便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聽許警官自己道明來意。
果然,許警官喝了口茶後繼續娓娓講述事情的發展,昨日晚間,經警方的不懈努力,集中審訊涉黑分子的工作終於取得了重大突破,鳳影閣投毒案真相至此露出冰山一角。
蘇雅暗暗攥緊了嘉銘的手,壓抑着心中的激動輕聲問道,“露出冰山一角?莫非主謀還沒查到?”
許警官有些赧然,“還沒,不過快了,我們已經發現新線索,所以需要兩位的協助。”
經過連日疲勞戰之後,此前拘捕的那批涉黑分子中終於有人鬆了口,這一鬆口,就扯出了一個驚天內幕。原來,金田文早就對鳳影閣垂涎三尺,可不知何故一直忍耐着沒有下手,直到不久前有個神秘人找上他要他替他做一件事,並承諾事成之後他會付他一大筆錢。
“那神秘人出手很大方,光定金就付了這個數。”許警官做了個手勢,“而他要他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往鳳影閣的飯菜裡投毒,從而造成重大食物中毒事故,讓鳳影閣吃不了兜着走!”
蘇雅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下意識攥緊了嘉銘的手,嘉銘被她指甲掐得生疼,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顯然,事情來龍去脈大致清楚了,那金田文大概也是財迷心竅,再加上早對鳳影閣有覬覦之心,當下與那神秘人一拍即合,答應將此事做了,小梅很不幸成了他選中的投毒人選,後來東窗事發,金田文害怕自己受到牽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小梅害了,他原本想造成小梅畏罪自殺的假象,可惜做得不夠利索,撞上了邵離,於是就引發了後面一連串事故。
“照你的推斷,那被碎屍的兩人也是被金田文滅了口羅?”蘇雅問。
許警官嚴肅道,“不是推斷,是事實,我們已找到人證。”
蘇雅哦了一聲,看了看嘉銘,兩人心領神會,估計這所謂的“人證”便是昨日晚間耐不住警方的疲勞戰術而鬆口的黑幫成員吧?他既然知道這麼多內幕,想來也是金田文的心腹,曾深得金田文信任,想到這一層,蘇雅不禁對金田文小小同情了一把,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這滋味想來很不好受吧?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
“那神秘人又是誰?你們查到了嗎?”
許警官神色愈加嚴肅,“這正是我們目前調查的重點,兩位請仔細回憶一下,兩位以前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或者有沒有什麼仇人情敵之類的?據我們所知,那幕後之人應爲男性。”
蘇雅又哦了一聲,和嘉銘互望一眼,眼中閃過困惑,蹙眉道,“我想不出來會有誰要害我,平時好像也沒得罪過誰啊?”
嘉銘沉吟片刻,冷靜問,“你們怎麼知道那幕後之人是男的?莫非有人見過?”
許警官遺憾道,“若有人見過就好了,此人行藏詭秘,每次都是和金田文單線電話聯繫,遮遮掩掩,從不輕易拋頭露面,剛開始接觸時金田文爲摸對方底細,還曾故意設了個局誆他出現,結果對方硬是沒上當,不過我們可以知道一點,那就是那人的嗓子似乎不大對頭,說話時聲音很粗,沙沙的,好像聲帶被砂紙磨過一樣,這個特徵應該很明顯,當然,也不排除故意變聲的可能。”
嘉銘若有所思,摸着下巴沉吟不語,蘇雅蹙眉,腦袋裡迅速將平時交往的人員影像過濾一下,搖了搖頭,“不認識這樣的人。”
許警官不覺有些失望,將茶杯裡餘下的茶一飲而盡,站起來道,“兩位有空請仔細想想吧,當然,當務之急還是找到金田文,兩位若有關於他的消息,也請及時和我們聯繫。”
送走許警官,蘇雅咬着脣在房間裡轉來轉去,不時摸摸還打着繃帶的手臂,偶爾視線也會在自己肚子上停留片刻,這時,她的目光變得異常沉痛。
“好了,別想那麼多,無論如何案子總算有了突破,我們應該感到高興纔是,你說對不對?”嘉銘溫言勸慰。
蘇雅透過玻璃窗居高臨下望着腳下萬丈紅塵,心中痛楚不堪,金田文,這個人和他的名字一樣,原本可以完全不縈於心,可是因爲他,有人命喪黃泉,有人爲逝去的親人悲泣,而自己,則永遠痛失骨肉,這種痛有多痛,或許永遠只有自己才能體會。
“囡囡……”
嘉銘輕輕順了順她水光油滑的長髮,不禁有些擔心,這兩天她變得異常沉默,似乎滿腹愁怨,卻還要在人前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真讓人心疼。
“嘉銘,我有個想法。”蘇雅輕輕道,“既然有人指正金田文,證據確鑿,金田文罪無可恕,那公安部肯定是要通緝的,不過在這個正式通緝之外,我想再添一把火。”
嘉銘打量她過於白皙的臉,“你的意思,懸賞?”
蘇雅點點頭,神色堅決,“我決不能讓他再逍遙法外!”
嘉銘眼中光影明滅,複雜難解,伸手摟過她的腰,將她輕輕攬入懷裡,沉沉允諾道,“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
第二天,各媒體紛紛炸開了鍋,以個人名義出巨資協助警方查找潛逃的人犯,這在N市尚屬首次,所以一下子便吸引了大衆眼球,一時間,金田文,鳳影閣,員工死亡迷案,投毒成了熱門搜索詞彙。
蘇雅,無意中又將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