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鍾馗傳
這裡是大府市的政治娛樂中心,也不知當初是如何規劃的,反正嚴肅與輕鬆,或者說莊嚴與奢華從大府成長之日起就並存於此。有人曾經惡意的揣測過某任大府市最高領導,但這並不妨礙以市府路爲中心,向外輻射的幾平方公里內高樓林立,將一些矮小的住宅樓掩埋時了黑暗中。
其中最高的天堂島廣場達78層,高三百三十三米,是大府市,甚至是南部數大區裡有數的高樓之一。現在幾部車就在碰撞中向天堂島的樓頂飛去。車內的大哥們處在了已知或未知的死亡威脅中,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如同黲人的空襲警報。但可惜的是並沒有引發沈山的惻隱之心,因爲他覺得自己似乎沒有理由放過他們,當然不是爲了自己,而是因爲他們這麼做非常有可能毀了謝週三一家。
不過嚎叫至少還是成功的吸引的了其他人的注意,不說圍着沈山的人,就連接警剛趕到的111也都下了車盡最大的努力仰起了腦袋。看着只有在電影裡纔有可能出現的景象。
很快,已經撞成幾團鐵疙瘩的汽車猛的一擡升,狠狠砸到了天堂島的樓頂上,消失在人們的視野裡。無數得了仰止後遺症的腦袋也同樣的狠狠垂了下來,剛纔吐不出來的舌頭這時頓時得到了解放,地上差點掉了一地的舌頭。一直在哭泣的謝週三的女兒也不例外,注意力早就集中到了那幾部車上,而且她是最清楚那幾部車裡有些什麼樣的人。
她的舉動沒有脫離沈山的眼光,甚至也沒逃過過謝週三眼光。這個一直以有一個聽話而聰明的女兒而自豪的父親,一個這時已經心如刀絞的父親絲毫沒有將飛車的表演放在心上,目光一直在沈山與女兒之間徘徊。別人不清楚,但他可太清楚了,以他的職業敏感與對沈山的瞭解,沈山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來,那麼從感情上說,即便他不願相信,也知道是女兒方面出了問題。
沈山看到他剛剛好轉的臉色又慢慢顯露出灰敗的顏色,心裡一黯,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相信我,一切都好起來的。”
謝週三感覺一股充滿了活力的氣息又體內涌現,精神爲之一振,但語氣還是相當沉重:“小山,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
“三哥,別說了,兄弟們過來了,帶上阿月,我們回局裡再說吧!”
不錯,來的就是局裡111的三個同事,他們好不容易緩過勁來,走着喝醉酒般的步子擠進人羣中一看,當事人雙方都是局裡的同事,不由愣了一下,清醒了過來。那個精瘦老頭又適時的竄了出來,唾沫橫飛的向111講述事情的經過。只是他不知沈山在局裡的人緣相當好,幾名111互相商量了一下,劈頭對那老頭道:“走吧,跟我們到局裡去說!”
沈山與謝週三很配合的走到車裡,在謝週三冷峻的眼色中,他女兒也乖乖的走了車裡。只有老頭一聽要到公安局去,就開始打退堂鼓了,悄悄向後縮去。兩名111沒給他機會,上前一左一右夾起就往車裡送,就差沒上手銬了。
留了兩名警察在原地查訪,其他人開車回了公安局中。
他們剛走一會,天堂島附近就冒出了幾個人,像鳥一樣飛到了天堂島樓頂上。
這些人成份還比較複雜,有老有少,有和尚道士,還有穿西裝的男子。他們互相瞪視着,關係也不十分融洽,但還有到動手的地步,都圍着那幾團正汩汩流着鮮血的鐵疙瘩使勁的吸氣,似乎是在嗅着什麼。慢慢的這些人臉上都露出了狂喜夾雜着震驚的神色,然後爭先恐後的離開了。
底下還沒散去的人又一次大飽了眼福,數道粗大的光芒劃破夜空遠去。
“UFO!”有人大叫。
回到公安局,還沒坐下,謝週三就成了主審官:“阿月,你給我老實交待,你爲什麼要幫人家害你小山哥?今天你要不說清楚,我……我……就當沒有過你這個女兒!”
111幾個都算是謝週三的晚輩,聽了謝週三差點沒掀翻辦公樓頂的吼聲,吐吐舌頭,趕緊脫着精瘦老頭另覓戰場去了。
沈山心裡嘆了口氣,將謝週三拉到一邊坐下,那邊阿月卻開口了:“爸,你吼什麼吼?如果不是做女兒,我也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
“什麼?”謝週三氣得差點一下沒緩過氣來,想站都沒站起來,“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學,還拉下臉來替你找工作,你後悔做我女兒?你……你還有良心嗎?”
阿月沒有吭聲,眼睛卻瞪大了盯着謝週三,好一會才道:“爸,你跟媽,還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爲我做了很多,我感激,但是我也恨你們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讓我從小就受別人白眼。你知道不知道,在學校裡我永遠是兜裡最沒錢的那個,連個民工的小孩都比不上,我除了看書還是看書,不敢同學一起出去玩,成績好有什麼用,沒有錢,沒有朋友。幸好畢業後我終於知道該怎麼活了,沒有了你們的囉嗦我反而活得更好。”
“哦,怎麼活啊?也告訴我跟你媽,讓我們也學學啊。”謝週三氣苦道,就算他現在就死,也不會相信表面上一向乖巧聽話的女兒居然是這麼一個人。
阿月撇撇嘴:“省省吧,你們都七老八十的,就算你們想,也沒人會對你們有興趣的。”
阿月不知道自己吐出的每個字都如同鐵錘般錘擊着謝週三的心。短短時間內,謝週三百感交集,腦亂如麻,如果不是沈山不時替他輸入靈氣調理經脈,只怕他早已保持不了理智。
聽完這句話,謝週三算是徹底心死了,做了幾十年警察,他怎麼會不明白女兒想表露的意思。哀衷以至於心死下,他反倒平靜下來了:“阿月,我的工資一直不高,還要贍養四位長輩,確實從小沒給過你什麼零花錢,但人的尊嚴不是靠錢來衡量的,尤其是一個學生。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成績帶給了我們多少快樂?但我怎麼也沒想你居然對我們一點感情都沒有,這樣吧,你以後也不要再回家,隨你怎麼過吧,我只求你別再害人了。”
聽父親要將自己趕出家門了,阿月纔有些慌張,但隨即又昂起了頭,似乎不相信謝週三真趕這麼做。沈山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想法,又搖了搖頭。
謝週三說完就走到旁邊的辦公室裡吸菸去了,他很心痛,但是他需要保護的家人不比女兒分量輕,既然家庭不能再讓女兒學會怎麼去愛親人,那就只能讓社會去教育她吧,只希望她有個好運氣,別橫死街頭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想着想着,謝週三眼睛溼潤了,好像是被煙燻的,但心頭那痛楚與酸意卻是那樣的真實。
沈山也不好受,他在猶豫,只要他願意,他完全可以還給謝週三一個真正乖巧聽話的女兒,“惑心術”與“真言訣”就可以達到目的。可是如果那樣做,阿月也就不是真正的阿月了,她只是一個傀儡而已。沈山練習功法的核心與他接受過的記憶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就是爲了避免做一個傀儡。
良久,沈山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讓值班的女警找了一身女裝,然後放了兩千塊錢在裡面,放到了阿月面前。他知道謝週三的性格,既然說得出就肯定做得到,阿月從今晚起肯定是無家可歸了。
阿月跟着女警換好衣服後,捏着兩千塊錢頭也不回了走了。
送走阿月後,111幾名同事也過來了,將筆錄本往桌上一丟,對沈山道:“小山,你可要請客,這回兄弟們可幫你大忙了。”
沈山道:“怎麼?問出來了?”
“那當然,我們兄弟幾個出馬還有什麼挖不出來,那老頭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貨,嫁禍栽贓到警察頭上來了。”一個叫方言的警察道,“那老小子還是華興的餘孽呢!他就是受了在逃了江成山指使來害你的。”
沈山有些意外,看來江成山確實是盯上他了,居然這時還敢有所舉動。
沈山剛要說話,羅峰與邵剛睡眼惺忪的從外面走來。看到沈山在,羅峰臉上一喜:“小山,快準備一下,天堂島樓頂上發現了命案,一起去現場看看。”
方言幾個這纔想起那些飛到天堂島樓頂的那些鐵疙瘩似乎還坐了人,他們就有些奇怪自己當初怎麼就沒反應過來,卻不知在“惑心術”的影響下,他們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其他的反應。
羅峰帶人趕到樓頂時,先到的警察已經封鎖了現場,隔離帶、白線都搞好。但是死屍卻弄不出來,死死的卡在已經看不出原形的車裡,估計要等割開以後才能弄出來。
綜合遠近的目擊者的描述,案件經過很清楚,但正是因爲如此,所有辦案的警察心裡都有些惴惴不安,他們都直覺的認爲眼前的事情是外星人傑作,是難以抗拒的力量。確實以人類現在的力量不可能不露痕跡的將十幾噸的東西送上數百米的高處的,尤其難得的是幾輛車相互碰撞卻卻沒絲毫波及到油箱,其精巧的撞擊程度更是讓人驚歎不已。
倒黴和尚道士們卻不知自己變成了外星人,還無形中成了沈山的替罪羊。
看着同事們激烈的爭辯着外星人作案的方式,沈山表面神色不動,但心裡卻有些笑意,走過鐵疙瘩旁時,神色一動,捏個手訣,將還沒有徹底毀損的數碼設備炸成了粉末。
見鐵疙瘩裡冒起一團煙塵,樓頂上的人都嚇了一跳,幾個剛剛找着氧氣乙炔瓶上樓的工人,更是將瓶子一丟,連滾帶爬的連下幾層,其他人則紛紛趴在了地上。好一陣沒反應,才紛紛爬起來。
沈山是暗暗叫苦,他當然知道沒事,卻不得不跟着趴在髒溼的樓頂上。這時一爬起來就對羅峰道:“羅局,先把油給抽了吧!”
“對哦!抽了油就不怕爆炸了。”羅峰也是最近當了局長後,睡眠多了,這時還沒徹底醒來,都沒想到這一點。
不過既然這個光榮艱險的任務是沈山提出來的,自然不會落在他人身上,沈山倒也乾脆,接過管子與臨時找來的垃圾桶伏下身子就開始工作。
突的異變抖起,附近幾幢樓上再次冒出一羣道士,不過這次不只是幾個人,而是足有上百人。這些道士在空中穿梭飛舞,手中均持着一面陰陽旗。
沈山剛覺不對,便被一股沛然至極的柔勁死死壓在了地上,然後數道不可抵禦的勁氣涌入體內,不容分說的鎖住了他的氣竅,運行如珠的靈氣被阻隔開來。待他奮力起身後,卻發現自己無法聚氣入丹,化元成力,與普通人無異。
趁此機會,兩個鬚髮皆白的道士如餓鷹撲食般掠過,將他拉起向外飛去。謝週三與邵剛正巧站在他身旁,同樣被嚇得不輕,但謝週三趕緊抱住了他,想把他扯下來,邵剛卻下意識跳開去。沈山知道謝週三如果被帶飛那肯定是凶多吉少,大叫道:“三哥,你快放手!別管我!”
謝週三沒有放手,下定了主意要救沈山,兩名老道也不客氣,帶着兩人就在空中耍起“眼鏡蛇”動作來。謝週三身子本來就虛,沈山輸給他的靈氣也不過是暫時性控制病情的,自然幫助不大,被甩了幾次後,謝週三就沒勁了。
沈山感覺他抱在自己腰間的手漸漸鬆了,人也在慢慢下滑,又叫道:“我跟你們走,你們把我三哥放下,把我三哥放下!”
但兩個老道充耳不聞,帶着兩人越飛越高,越飛越遠。終於謝週三手一鬆,沉沉向下落去,沈山肝膽俱裂,渾身的靈氣瘋了般的在體內轉動,向那些鎖住氣竅的勁氣衝擊起來。一直跟隨在身側的手持陰陽旗的道士們面色立即有些吃緊,手中的剛停的旗又不斷揮舞着,沈山體內的鎖竅勁氣死死的頂住了他的靈氣衝擊。
身後傳來了陣陣槍聲,那是剛反應過來的同事們在開槍,但已經於事無補了。
轉眼就出了大府市,一羣和尚大呼小叫的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他們的目標同樣是沈山。
道士們看來早有準備,陣形一變,分出了一半人在空中列了個小小的三才陣攔在了和尚前面。但是道士毒,和尚更毒,他們其實也早就潛在天堂島附近,但他們沒有出面抓沈山,而是選擇了積蓄力量搶。這時道士們隊形剛列好,那天在南華山脈大顯神威的金甲神人再次出現,不如上次的巨大,但更加接近實體,手中巨斧劃出刺目的金光砍了過來。道士們來不及聚集靈力,硬着頭皮將手中的陰陽旗舉了起來,幻化出一面陰陽鏡擋在了身前。
“轟隆隆”巨雷般的一聲響,鏡碎旗毀,幾十個道士打着旋飛射出去,空中灑下一片血雨。架着沈山的道士們面色劇變,咬緊了牙關向遠處飛去。但他們快,金甲神人更快,不等道士們吸入第二口氣,金甲神人的巨斧又到了頭頂上。
和尚們臉上露出了些許得色,他們採取了策略顯然是正確的。但這抹得色保持的時間比金甲神人追擊逃離道士的時間還短——一道比金光更耀眼的青光如極光般劃過夜空,在金甲神人劈中道士之前,從它的心核部位穿過,金甲神人頓時如被投進鍊鋼爐裡的雪人,幾乎不需要時間的就汽化了。巨斧透過道士們的軀體,不但沒有贊成傷害,反而給他們鍍上了道道金光。
和尚們齊齊看向青光發出的方向,臉上的得色被駭色驅走了,靜靜的呆在那裡,如同等待雄獅挑選的綿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