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荷最終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謝了恩。
這羣大臣立馬見風使舵,開始不停地溜鬚拍馬。
之前造次的人,臉不紅心不跳地嘬着小酒。(那是死人吧?)
“看吧……嗝……我說什麼來着,我就是看好文相……嗝,不對現在應該是永和王。”
文雨荷甚是無語。
“朕還有一事。”
這次各位大臣都伸長了脖子細細聆聽,說不定餡餅咣噹砸到了自己的腦袋上。
“朕前些日子收了一個乾兒子。大家也知道,兒子是母親貼心的小棉襖,而採臣走的早,朕又是個上了歲數的老人家,常年孤燈作伴,連個貼心的兒子都沒有,心裡頭的滋味啊……”
頓了頓。
女皇這話說的很無辜很可憐,司徒皎月的那張臉一塊青一塊白,外加點點紅。
“難得衆位愛卿都在,朕決定今天給乾兒子定門親事,讓他來以拋繡球決定段好姻緣,大家放心,這次拋繡球絕對會公平公正公開。說起朕的乾兒子,那可絕對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氣宇軒昂、清新俊逸、才貌雙絕……”司徒千秋緩了口氣,繼續掰道:“昂藏七尺、斷袖之寵、坐懷不亂的翩翩美少年。”
後面等待出場的某人滿臉黑線。
女皇陛下你確定這是在誇在下?
聽到此話,衆大臣倒抽冷氣,跑或不跑,這是個問題。
這纔是重點吧。文雨荷暈乎乎地把身子晃來晃去,別看着她,別看着她。
司徒千秋還真沒功夫看她,笑意濃濃的揮了揮手。
“思哲啊——快來。”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只見一位蒙着面紗髮型超另類的男子手捧繡球彆彆扭扭地走到女皇身邊,居高臨下。
全場突然安靜下來。
範思哲也震驚的忘記了呼吸。
這羣女大臣穿得實在太——稀薄了。
開放的世界。
不對,他在想什麼呀。
現在他這個樣子多像馬戲團裡耍雜技的大猩猩啊。
還有心思看美女。
範思哲長這麼大就覺得沒這麼丟人過,這次連皮帶餡都丟到這個勞什子鳳兮國了。經過昨夜與女皇陛下促膝長談,他終於對此有了膚淺的瞭解。
背景:穿越掉進了女尊世界
人物:範思哲、女皇陛下
地點:皇宮某處的地上
時間:下雨霹雷的夜晚
起因:女皇陛下的兒子在一個月後歸西
任務:將繡球拋給女皇陛下守寡的兒媳,嫁給她當夫君
好處:自由
好吧,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大丈夫能屈能伸。
可是——文雨荷女士到底是哪位啊——
女皇陛下只是說很美很美的那個就是。
範思哲再次環顧一週,陣陣嘰嘰咕咕竊竊私語飄進耳朵裡。
“身材不錯嘿——”
“個子很好呢——”
“女皇的乾兒子?不知女皇陛下試用沒?”
聽着聽着,範思哲的老臉越拉越長,墨黑色的瞳孔微微收攏,她們真的是一品大員?
這麼八卦!
果然是女人。(作者哭,她們本來就是女的!)
不過,到是有三個人還算是例外。
大殿左手的角落裡坐着一位長髮飄飄,身材火辣的紅衣女子,只是不停地喝着悶酒,美目暗藏寒冷死死地盯着對面——
對面的這個人……也、太、白、了、吧!小臉煞白不說,一副堪比林黛玉的柔弱樣,病蔫蔫的,絲毫無力的掛在旁邊那個小女孩身上,還停不住的咳嗽。
這個樣子都能當大臣真算是個奇蹟。
她絕對不會是如此精明的女皇陛下的兒媳婦。
到是她身邊的那個小丫頭,讓人很疑惑,看着小白臉的眼神,滿眼毫不掩飾的曖昧。
她們不會是……蕾絲邊……所以小白臉纔會一個枯竭成這個樣子?
古代的小受啊。
OMG——這一殿子到底是些什麼人啊?
到底誰是文雨荷!範思哲心中大喊,卻不敢出聲。
正鬱悶着,屁股突然被人一踢,範思哲皺眉回頭,女皇陛下不悅的使了個顏色,小聲嘀咕:
“還愣着幹嘛,投,快投呀!”
這句話讓範思哲恍惚覺得自己現在正置身在拍賣會現場,而他就是那個被擺放在正中間等待各路買家拍走的貨物。
司徒千秋拍賣師站在一側,手拿小木錘重重一敲,滿口的流利京片子味:“接下來將要拍賣的商品叫範思哲,他的編號爲14250,此物品來自未來,表面精美之至,唯一的缺點是有一絲絲絲……小小小小……的瑕疵。但作爲本世界獨一無二的商品,也是百年一遇,它的起拍價爲一百兩,舉牌價爲二十兩一次,現在開始——”
“八十兩。”
“六十兩。”
“四十兩。”
“好,這位大人出價四十兩,還有沒有比她還低的?四十兩一次,四十兩二次,四十兩三次。成交!”
司徒千秋拍賣師一錘定音。
範思哲一陣惡寒,忍不住打着哆嗦,這纔回過神來看着下面,交疊的人影攢動,大臣們興奮地雙臂搖晃,隨時都有可能衝上來直接搶了他的繡球,不禁唏噓,想着他堂堂大總裁(還想着你是總裁呢!)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屈服在女人的淫.威之下,實在是敵人太狡猾。
昨夜司徒千秋正大光明明明白白地威脅他,兩條路選擇,要麼留在宮中當太監,要麼拋繡球嫁給她兒媳婦當夫君。
他在商界人送外號小二黑啊,這次讓個女人算計了,不止犧牲色相,還要出賣肉.體,將來萬一又不小心穿回去,被人知道起不是笑掉門牙?
範思哲越想越窩囊。
他不能讓司徒千秋這隻老狐狸的詭計得逞,拋繡球的主控權可是在他手上,他相投誰就投誰,就是不投她兒媳婦,當着這麼多大臣的面,他就不信女皇陛下還能出爾反爾?
哇哈哈哈——他是在太聰明瞭!
那個充滿腹黑與霸道,來自未來世界的範思哲又回來了!(請各位原諒,此人的腦袋被穿越之門擠了!)
打定主意,面紗下勾出一抹陰測測地壞笑。
下面的一品大員醉得醉,歪得歪,聽到女皇要貢獻出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乾兒子拋繡球嫁人,雖然心中忍不住好奇兩人之間是否存在曖昧,可是能和皇家做親家,那可是祖宗八輩子積了陰德,何等的光榮,何等的風光。一個個想着無不精神抖擻容光煥發,揮舞雙臂,爲了名和利,準備來一場生死搏鬥。
文雨荷悄悄躲到肆意背後,她恨不得馬上給自己挖個坑,然後跳進去,接着埋上土,誰也不想看到。
她太瞭解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了,這些都是衝着她來的,什麼封王、拋繡球,說白了就是先給點甜頭,再拐彎抹角的塞給她一個男人。
這一切都是內定好算計好的大陰謀。
她知道今天是七年之約到期的日子,她該遵守諾言娶夫生子,知道他走了,真的不會再回來了,那個夢早就在七年前碎了……
時間的齒輪再次退啊退……
“雨荷,對不起,雖然皇命難違,但是我不能與你有夫妻之時,我心中已經有人了。”
屋內的燭火虛弱地搖曳着,司徒採臣負手站在打開的窗前,明月當空,影子稀疏地被拉長。
文雨荷只是靜靜地吹滅燈盞,靜靜地寬衣,靜靜地躺在牀的裡側,靜靜地說道:“早些睡吧,二皇子。”
如果不是那日,她與遊小樓到御花園進見女皇時,恰巧碰到二皇子也在,她一直垂首在旁聆聽聖訓,只覺一道火辣辣地目光籠罩在她這個方向,稍稍斜視,司徒採臣馬上紅起小臉不敢擡頭。
因此讓皇上誤以爲她們早就兩情相悅,下旨賜婚,她們兩個的人生也不會有所交集,更不可能洞房花燭。
就在新婚之夜她才明白過來,那日的紅潮到底爲哪般,紅顏爲誰開。
也罷。
誰沒有一個深藏在心底的人呢?
只不過有些人能愛,有些人不能,有些人別人愛了,就要大大方方地笑容以對。
一個月後的某天,文雨荷跪在大殿之下,女皇容顏有些憔悴,她死活都不會承認這是自己親手做錯的決定,只是冰冷地告訴她的兒媳:“雨荷,採臣是死了。”
“不,皇上。二皇子會回來的!”文雨荷十分冷靜。
“死了!他死了!朕說他死了就是死了!”女皇咆哮。
文雨荷默。
她相信他會把採臣帶回來的,一定會。
“你再娶吧!雨荷,朕對不起你。是我沒教養好兒子,虧待了你……”
“給我七年時間。”文雨荷堅定地看着司徒千秋的眼睛,“七年後的春末,若他沒有回來,我就再娶。”
花開花落年復年,換來七年無情的空首等待。
他最終還是負了她對他的信任。
就是她了!
一副病態,又是尚好的蕾絲邊,肯定很聽話,正是他心中的最佳人選。只是要拆散你們兩個世間不容的真情絕戀了!
下了賭注,範思哲雙手捧起繡球,腳尖一點,繡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不偏不倚的紮緊文雨荷的懷中。
成了!
範思哲樂了。
完了!
文雨荷傻了。
範思哲得意地拍拍手,三分球圓滿謝幕,女皇陛下你沒想到我有這招吧。
一臉子春風,臨走時,卻聽到身後司徒千秋帶着喜感的調調來了句,“很好。”
沒明白好什麼,就被人帶了下去
這又是雙喜臨門且悲催的一日。
大臣們嫉妒的小眼睛“刷刷刷”地衝着文雨荷放電,口中說着氾濫的違心吉祥話。
每個人心中安慰自己,不過是吃了頓皇家口糧,看了一場皇家鬧劇。
司徒皎月咬牙切齒地走到文雨荷面前,她早就氣得渾身顫抖,“那我可要恭喜你了,弟妹!這次可千萬別再把母皇的乾兒子也給剋死了!”
說完手握雙拳黑着小臉夾緊菊花灰溜溜地走了。
伊肆意也戀戀不捨的一走三回頭,最後一個揮別了文雨荷。
世界終於清靜了。
大殿之中只剩司徒千秋與文雨荷二人。
文雨荷悶着頭抱着刺眼的繡球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司徒千秋緩慢地走下大殿,默默地坐在她旁邊,給自己斟了一杯貢酒,旁若無人地自言自語起來:“採臣都走這麼久了,我這個當母皇的早就不盼望他能回來孝敬我了。其實當年也是在這裡,是我親口告誡他,若是走出了大殿,死也不要回來,不是我殘忍,坐在那個位置上——”
司徒千秋伸手向上一指,神情說不出的沒落,她此時就是一位因喪子而悲痛的母親,獨自舔着過去的傷口傾述:“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親生兒子摒棄了皇室給予的高貴身份,摒棄了生養她的母親,摒棄了新婚燕爾的妻子佳人,居然說爲了心中的真愛放棄一切,爲了所愛之人可以浪跡天下,居然和他一起背叛……”
“夠了!”文雨荷軟弱無力地出聲打斷。
“我不能讓他回來,他若回來,我該如何向全天下人交代,如何向你交代!所以,採臣死也要死在外面。只是苦了你啊,雨荷——我實在不能人心看你這樣枯等無涯的等待下去,從你和採臣結婚那刻起,你也是我的孩子啊——若是你真的不願意接受朕的安排,朕也不會勉強,就當七年之約根本不存在好了……”
文雨荷心中苦悶,這番話更是將自己壓抑太久的心抓得生疼,與其大家一起痛苦,不如讓她再萬劫不復吧。
“我接受。”輕輕的三個字終於還是說出了口。
司徒千秋一口清酒仰頭下肚,滿眼欣慰。
虐心纔是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