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藍調真的是個地獄的入口,我開始害怕,不知道我走出藍調的時候是否還會和進去的時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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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回事?”我氣憤的質問樺:“要不是我偶然發現,你知道你錯過了什麼嗎?”
我手裡握着金藝的入取通知書,距離報到時間僅有3天,他看了看我的手,眼裡的傷痛着實的顯現着。
“堇,那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玩笑罷了。”他的表情黯然無光。
“玩笑?”我平生第一次這麼的不確定,樺也會有敢想不敢做的事:“樺,金藝是你的一切啊,你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
他獨自爲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好像是在平靜內心一般,“堇……”他的手緊緊的握着玻璃水杯,“我其實不是那麼想做什麼……設計師……”樺的聲音越說越小,指尖因過度用力而泛起了白色。
我走過去,將杯子從他手中拿出,然後緊緊的握着他的手。他忽的抱住我,將頭埋在我的耳際,他的肩膀微微顫抖,好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隨它去吧,堇,其實我只是想做一個幼師,教小孩子畫畫,這樣不也挺好麼……”
他儘量想將自己的聲音帶向平淡,卻忍不住難過而嘶啞。
“樺……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輕撫着他的後背,突然靈光一閃:“你真傻,我不是和你說過我有金卡麼?金藝的學費算什麼啊?”
懷裡的樺一怔,似乎沒有料到我的對答。我鬆開他,對上他驚訝的神色:“那個……不是騙白叔的麼?”
我笑着颳了下他的鼻子:“有些人是口說無憑,但有些人可不是哦。”
樺的眼神在這一刻頓時回覆了生機,閃爍着詫異的喜悅,然後一邊喊着“我去準備入學材料”一邊急不可耐的奔出家門,完全沒有看到我眼裡的愁色。我坐下來,拿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
兩天後,金藝門口。
辦理好入學手續並安頓了樺的一切事宜後,樺送我走出校門,爲我招呼了一輛計程車。
“麻煩您把她送到紫苑小區。”樺對司機叮嚀着。
“樺,回去吧。”我笑着對他說。
“恩……你路上小心啊。”他目送着我離開,我看着觀後鏡中的樺,神采奕奕。真好,那個精神百倍的樺又回來了。我舒心的笑笑,似乎這一切都是那麼值得。
“師傅,麻煩去‘藍調’。”待車行出一段距離後我對司機說。司機不解的看看我,掉轉了方向,眼神充滿了疑問,一路上還時不時的偷偷打量着我,我感覺得到,那眼神裡有一絲絲的蔑視。我轉頭看窗外的風景,假裝沒發現,但是我覺得我臉上的緋紅肯定出賣了我。
下了車,我深吸一口氣,站在了“藍調”看似平靜的門口。我低着頭,感覺面前的大門就像是地獄的入口般恐怖,我安慰着自己,爲了樺這一切不算什麼,但是我實在是邁不開步子進去,就這麼糾結着站在門口,不知不覺竟有了半小時。
“啊呀,是小堇吧。你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我轉過頭對上一張濃妝豔抹的臉。藍調的老闆——康小燦。
我禮貌的笑笑,朝她點點頭。她一把拉過我:“早聽小枝說你是個美人,今天一見果然不一般。”康小燦不過三十剛出頭,說話的口氣卻是着實的老道。
“啊……恩……還好……”我簡單的應着。隨即被她拉進去,左拐右拐的進了一個換衣間。
“小堇!”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隨即看見的是陶枝——我的高中同學。“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吧?”她抱着我,香水的味道嗆得我難以呼吸。
“還好,你呢?”我邊客套着邊打量着小枝,高雅的旗袍,名貴的首飾,還有身後質地精美的樂器,實爲美豔。
“到了這就像是到自己家,隨意點,”康小燦突然插話,“小枝我就把小堇交給你了,你可別怠慢了呦。”
小枝嬌聲說:“看您說的,我怎麼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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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聊,我先走了。小堇,你有什麼不懂的就問小枝。”康小燦客套完了就“咯咯”笑着離開。
小枝開心的爲我拿出她給我挑選的白色蛋糕裙,親自爲我梳妝打扮。待一切準備完畢,她便帶着我走到後臺。等到交接的時間一到,她就叫我跟着她走到演奏臺的中間坐下,開始接受客人的點曲。我雖不願意,但也無法抗拒。不想剛一坐下,就有一位客人走過來對我伸出手,我掩埋起厭惡的情緒學着小枝的樣子將手遞過去,那客人吻了吻我的手背,將一份單子放在我手裡。
就這樣,爲了能夠供樺讀金藝,爲了那張一定要自圓其說的金卡,我搖身一變,成爲了藍調——這個高級夜總會的奏樂師。
“小堇,你人氣好高啊,第一天就接到了這麼多人的單子。”換班時小枝湊過來,看着我手裡面接到的曲子咂咂嘴道:“一張單子一份提成,小堇你弟弟的學費看來只是小e麼。”我將單子放在小枝的手裡:“謝謝你小枝,是你給我找到的這份不菲的工作,這些提成權當是我的還禮吧。”小枝笑着把單子塞回來,隱去了笑容後看了我好一會。
“堇,”她點了一根菸抽起來,“我爸……已經死了。所以我不再需要那些錢。”
我驚愕得看着她,完全說不出來話。
“你也知道,我家當初之所以會落魄就是因爲他嗜賭如命,敗盡家產還欠了很多外債。我迫不得已便輟學來這做酒吧女,一年前,我爸被討債的人砍死了。我也就算是……徹底的解脫……”小枝說着眼淚一點點的流下來,大大的眼裡滿是空洞。
我走過去抱着她。她趴在我懷裡繼續說:“我想明白了,沒必要活得那麼累,那些臭男人不是有的是錢嗎,我就好好的替他們花花……”
我不禁打了個寒戰,懷裡的人兒早已不是昔日校園中那個單純的女孩兒。這個藍調真的是個地獄的入口,我開始害怕,不知道我走出藍調的時候是否還會和進去的時候一樣。
洗手間裡,我拼命的洗着被客人點單時吻過的手背,一遍又一遍,直到手背滿是紅腫,直到眼裡滿是淚水,直到心裡滿是厭惡和恐懼……
我捧着胸前的銀色掛墜,任憑淚水肆意的浸透我的小世界,卻還是緊咬着嘴脣,默不作聲。沒有抱怨也沒有後悔。我知道,這是我欠白家的,只是,爸媽……堇爲什麼這麼想哭呢?堇的心裡,怎麼會有委屈呢,雖然不多,但是好像卻很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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