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一早,我心情格外緊張,主要還是蘇嬴何和許樹才見面的事,我想靠近,但霍繼都一直反對,他說這樣做是以身犯險,我說服了他,臨出發時聶徐打電話給我,“今天蘇嬴何和許樹才見面,我要對付那個人渣,即便我有把柄在他手中也不在乎。”
愣了幾秒,我不知道該如何抉擇,霍繼都點點頭表示應允,我便把地點告訴了聶徐。
我去的很早,聶徐和我會合,霍繼都派來保護我的人身着工作服裝作員工模樣,由於緊張,我先行去了洗手間,剛進去,門後有個穿黃色水管工衣服的人影,彎身在洗手池底下不知在折騰什麼。見她一直磨磨蹭蹭,我問,“需要怎麼搭手?”對方聞聲擡頭。
帽檐下,陌生人戴着口罩的面容近在咫尺,她盯着我幾眼笑的頗有意味。
“小姐,不需要幫忙。”他又厚又啞的煙嗓說話,一瞬間,我仿若置身地獄,這人是男人,瞳孔放大,滯住呼吸,整個人開始戰慄,連牙齒都在打冷戰,我扭頭就跑,可兩腿如同灌了鉛,只往後退了一步。
男人靠近,手按到我身側的牆面上,將我半圍住,摘下口罩,“我以爲你會喊救命,都準備好了要怎麼應對,沒想到你嚇得一句話說不出來,還是說……”他伸出手指,觸上我的臉,“蘇嬴何愛上的女人都挺聰明,可惜你不知道蘇嬴何對此次會晤多看重,這是他人生裡一件大事,我被分配到女洗手間守株待兔,你應該想不到吧?我昨晚就來了。”我咬着牙,看着這張和白崇一模一樣的臉,厭惡吐字,“滾!白崇……”實在想不到爲什麼他會出來。
男人不以爲意,“別害怕,我沒有想對你怎樣,要不然我們就不會站在這裡說話了……我也不是白崇,我叫白溪,白崇的弟弟,蘇嬴何當初說好幫我弟弟脫離監獄,但他沒做到,說實話,我也挺想他這個人渣死,但是這個社會,比恨意更可怕的是生命,懂不懂?我和蘇嬴何是一條船上的人。”
我看着他,眼裡無波無瀾,“蘇嬴何今天要做什麼,你知道的,今天是唯一一個絆倒他的機會!”最後一句話,我儼然沒能維持語調的平穩,泄露了自己的失控。
白溪露一絲得逞,“唯一絆倒的機會?是你們絆倒的機會吧,並不是我……莉莉……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我需要生存,在我哥哥和生存之間,我選擇生存。”繼而他冷笑,“我早就看透你這個丫頭有多惡毒,你怎麼不更仔細一點?”
我垂在身側的手用力蜷了蜷,聽着白溪譏誚道,“怎麼樣,你是選擇尖叫還是選擇乖乖束手就擒?尖叫你可能會被我弄傷,乖乖束手就擒比較好。”
“啪——”我給他的回答是一個耳光,幾乎用盡了我此刻所有的力量。白溪臉一偏,發狠似的舔了舔牙板,扭回頭來。他鷹隼般的眸子盯着我,表情仍在笑,說出的話卻滿是威脅,“我先警告你,不要試圖把外面的人喊進來。否則……”他掏出手槍抵住我。
我不禁輕抖一下。
白溪冷哼,收回手臂,摘下帽子,手掌捋了一把頭髮,“我觀察你有一會兒了,霍繼都給你派了幾個保鏢,但是他今天非常忙,得接待西北軍區的領導,恐怕沒辦法過來了,至於聶徐,你指望他?呵呵呵,一個死了女兒的瘋子能做什麼?”
我虛浮地拖着腳步,漆黑的眼珠盯住白溪,沒說話,我在這裡純粹是聲東擊西,觀察形勢,無論如何霍繼都都會報警,時間只是早遲的問題,但是有一點,假如我被白溪帶走,能不能脫身?
白溪如同領導視察一般,肆意打量,嘖嘖稱讚,“我以爲蘇嬴何會把你制服的死死的,沒想到你有兩把刷子,能在他的手底下玩的遊刃有餘,還把他弄的性功能差點喪失……”
我仍舊沒說話,門被他擋住了,我只希望這時有人會進洗手間。
打晃晃,“白溪,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但蘇嬴何肯定不會逃過這一劫,你最好弄清楚這件事,否則把自己拉下水,你喪失的不就是生存了。”既然他要談生存,我就和他談。
白溪悶哼,“別跟我廢話,女人最麻煩。”就在這時,門被猛烈撞擊,霍繼都派來的兩個保鏢持槍進來,白溪看到,眼裡一片驚恐,似沒想到,“你們怎麼進來的,不是在大廳等着?”兩個保鏢無一說話,只拿槍指着白溪。
白溪火急火燎遏制住我的脖頸,“你們想幹什麼?”我面無表情,聲音和表情一樣沒有溫度,“白溪,霍繼都考慮的遠比你多,我以爲你有什麼秘密通道帶我出去,既然你沒有,那麼就別網費功夫掙扎?”白溪的神色霎時陰鷙,瞳仁很黑,不起波瀾。
“你放手吧。”頓了頓,我話鋒一轉,“不過現在無所謂……你放不放手都走不掉。”
白溪重新笑開,“今天的會談是我還有蘇嬴何許樹才三人,我在這裡待的時間過長,算是一種暗號提醒蘇嬴何有危險,你以爲你有機會讓蘇嬴何一敗塗地?”我對他口中所說的話起了擔憂,但臉上表現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冷漠着,“如果這次不行,還有以後,先絆倒你也是可以的。”
白皙往前傾身,晃了晃手指,嘲諷,“你這個毒女人。”我平定無波,異常涼薄地扯扯嘴角,“你不是很聰明麼?怎麼會猜不出我不會受人威脅。”白溪就這麼盯着我,儼然再覺得我無恥,狠狠的咬牙切齒。
我的眼睛不懷好意地上上下下週圍的環境,“勿怪我的冷言冷語,畢竟這個世界美好的東西不多,誰都期望美好的,你要是退一步願意幫我們,或許一切好商量,要是不願意,今天死在這裡的就是你,這兩個人都是做事幹淨不留蛛絲馬跡的,你可以試試。”
白溪搖頭,不從,我語氣頗爲遺憾,“可惜了。”一瞬間,那兩個人端着手槍瞄準白溪,平靜中,子彈直接襲來,打中白溪的槍支,他子彈根本沒出,霎時,兩人上來擒住他,他眼睛裡閃爍不可思議,目光好似穿透我,舔了舔脣,“賤娘們,你的人挺厲害,我認栽,神槍手啊……搞過那麼多男人,還是霍繼都厲害啊,呵呵……呵呵……”
我應聲蜷起手指,手掌攥成拳頭,嘴脣微不可察抿着,“要不要選擇合作?”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出口,每一個字都很用力很清晰。
白溪邪惡地笑,“見風使舵的本事還是有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道理也是懂的”我擡起手,掌心不輕不重地拍了三下他的臉,每拍一下,說一句話——
“假如你不要命。”
“假如你不要名聲。”
“假如你不要財產,儘管。”
拍完,也說完,白溪驚恐得臉色煞白的,冷不丁對上我烏漆漆的眸子,他眼眸黑得宛若潭底最深處的死水,暗暗的,沒有一點光澤,我不覺一個激靈,仿若連看他一眼都嫌惡。
白溪吸了吸鼻子,最後理所當然地問我道,“你能保證蘇嬴何不發現?”
我有點不耐煩了,猛地推了他一把,“你們兩個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如論是毆打半死還是弄斷腿胳膊什麼的都隨意,我當沒看見。”而後神色靜如死水的平,眼神亦是平的,平靜地走向洗手間的門。
身後傳來白溪一聲忍耐的嘶吼,“算你狠,死女人……從來沒見過你這樣賤的……我願意和你合作。”
我雙手交握着置於身前,轉回身來,望向白溪,徑直朝他邁步,“我怎麼知道你靠譜?白溪,更何況,你是個憑空冒出來的男人,之前我的計劃裡沒有你……呵呵……”我越發的湊近他,聲音像飄在半空似的,很虛,很空。
白溪面無表情,沒有回答我,約莫一分鐘後,冷冷道,“你最好有自知之明,我父親不是好欺負的,我也沒有任何記錄在檔的犯罪行爲。”我忽然不合時宜地笑了,笑得很清淺,笑得很漂亮,雙眸中的黯淡無光隨着我的笑溢出來涼意。
白皙莫名地有點發怵。
我驀然輕輕地在脣齒間喃喃,“你沒有其他選擇,不是麼,別廢話了,蘇嬴何等會兒就到了,別給我打哈哈,爲了避免你耍我,我要在你身上裝一個東西……”我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瞳仁烏漆漆,轉口道,“裝什麼好呢?就裝炸彈吧。”
白皙皺眉,聲音抖成波浪線,“什麼?你這個賤女人”
我輕輕淺淺地笑着,極其親暱地傾身湊近他,“激動什麼,只是一點軍用的,威力不大,你可以自行拆卸,只是耗時而已,假如你乖乖的,我自然不會做什麼……但是你要對蘇嬴何說出什麼出賣我的話,我一定讓你好看……另外,包廂裡我讓工作人員裝了仿干擾竊聽器,蘇嬴何肯定會帶信號干擾設置,你要找個機會出來通風報信……你一出來,我們就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