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里的錢刷了一半纔夠交房租,秦弦躲在這個其實很雜亂的房間裡,眼睛睜得大大的,難受,可是哭不出來。韓徹,韓徹,韓徹,分手是一瞬間的決定,等成爲了事實的疼痛卻是冗長的,秦弦從來不知道其實自己是這麼自虐着的,關於韓徹的記憶被整片的挖出來,凌虐着自己。剛纔沒有仔細聽的話,現在一遍一遍的在腦海裡過火車,韓徹高燒着在輸液,韓徹昨天找了自己一夜,韓徹差點跳到荷花池裡,自己也夠傻的,昨天爲什麼不真的跳到荷花池裡呢。韓徹傷心了吧,他瘋狂的找了一夜卻看見自己和別人在牀上,連尤揚都會甩自己嘴巴,那韓徹呢,韓徹一定傷心了吧。腦袋上被地板磕出的的大包已經不在了,臉頰上火辣辣的觸感也沒有了,心痛到極點的時候,身體上的痛苦都是奢侈的。算了,結束就結束吧。比起整天都擔心什麼時候被人發現什麼時候被韓徹甩掉,強多了。反正攤牌的那天早晚都得來,想到以後都不會有關係了。眼淚終於出來了,而且是瘋狂的脫繮野馬一樣飈出來,瞬間臉上就跟被水洗一樣,秦弦抱住肩膀,早知道這麼痛苦,就不應該談這個倒黴的戀愛,現在怎麼辦,連尤揚都決裂了,這回真的是孤獨的了。
哭到快要昏厥的時候,秦弦安慰自己,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誰都會經歷這個洗禮的過程的。
韓徹醒過來了,韓徹媽媽秦弦媽媽都在,韓徹媽媽滿懷慈愛的看着兒子秦弦媽媽滿懷歉意的撫摸了一下韓徹的頭,韓徹想笑想擺出自己一貫的樣子,但是清醒後第一個回到腦神經裡的就是秦弦,秦弦說的話秦弦做的事,笑不出來了,能不煩躁的大罵已經是韓徹能表現出來最好的狀態了,胳膊上插着吊瓶,渾身發軟,韓徹看着自己的慘象,苦笑的閉上眼睛。
窩裡的那羣來了,還附帶了張揚顧曉曼尤揚和蒲瑩,鬧哄哄的進了病房,其實根本沒什麼事,一個發燒麼,不過韓徹的舅舅是這家醫院的主治醫師,韓徹的待遇就不一樣了,輸個液也進了單人病房,十來個半大孩子裡,秦弦媽媽沒看見自己兒子,免不了心裡犯嘀咕。又怕韓徹媽媽多想,自己不好意思起來,給兒子打電話也打不通,韓徹睜開眼睛看見沒有那個兔崽子的影子,眼睛很快的轉開了,尤揚知道爲什麼,但是不能說,秦弦媽媽摸摸韓徹的頭:“小徹,你放心,阿姨饒不了秦弦。”很快離開了,大家把帶着的水果零食什麼的交給韓徹媽媽,韓徹媽媽欣慰的笑笑,拿去洗了,大傢伙圍着韓徹,蒲瑩坐在病牀上:“你好點了麼?”
韓徹點點頭,他現在沒有心情聽任何人講話,病中的人是很脆弱的。李想氣不過的說:“都是那小XX崽子!”顧曉曼趕緊回頭看尤揚,她都擔心尤揚跳起來抽李想,但是尤揚只是看着窗外,沒有任何反應。
“昨你在哪找到的他啊?”趙鬆問“怎麼你找到他他還要搬出去啊?”
韓徹猛睜大眼睛:“他要搬出去?”聲音帶着沙啞,但是很清楚。
“我們看見他聯繫房子,”蒲瑩小聲的說:“尤揚還打了他呢。”
韓徹看着尤揚,尤揚回過頭:“大徹,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尤揚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雖然細節還沒有完全弄明白,但是秦弦莫名的失蹤,回來又着急搬出去,韓徹發着高燒。中間還夾雜了一個賈波。
韓徹一直什麼話也不說。
大家都回去了,韓徹的燒退下去了,液也輸完了。醫生開了幾天的假,韓徹被老老實實的打包回去休息了,他真的是累了。根本沒有力氣再想別的了,趙鬆中間給他打了個電話,說是秦弦真的搬出去了,等他們下午回去的時候,秦弦行李都已經拿走了。韓徹恩了一聲,沒有在發表意見。
趙鬆猶豫了一會問:“你倆爲了什麼啊?怎麼好好的說搬出去就真搬出去了?”
韓徹已經沒有力氣胡編亂造了,睡了快兩天了,一醒過來就不得不去想那些事,想那個人。
這幾天,秦弦也沒去上學,自己搬出去住的事情連自己媽媽都沒說的。秦弦找到了一個可以隱藏自己保護自己的地方。這讓他想起上中學的時候,自己剛剛發現自己問題的那段時間,只想自己待着,去哪都好。其實秦弦也怕鬼啊什麼的,但是當自己身處黑暗孤獨的煩躁的時候,他其實挺想有個長相猙獰的什麼東西來把他吃掉。
這麼躲着不是辦法,再不去上學,學校肯定會通知家裡。到時候麻煩就大了,中間賈波來過電話,詢問和韓徹怎麼樣了,簡簡單單的跟他說分手了。而這三個字後面所有的苦澀都要自己品嚐了。肚子餓但是心裡堵的滿滿的,不去上學自然就與世隔絕。秦弦突然想着就算是自己就這麼消失了也不會有人知道的,這麼痛苦,還不如那天真的跳了荷花池算,和那個不知道大了自己多少歲的師兄做個伴兒。
死了的話,爸爸媽媽會傷心吧。早就不是爲自己而活了。活着這麼痛苦這麼無奈,卻連死的權利都沒有。秦弦看看窗外,已經是中午了,他租的地方離學校很近,本來是給老師們的福利分房,本應該是學校的地方蓋滿了附屬小區附屬幼兒園甚至還有附屬寵物醫院,之前和韓徹在這邊小幽會的時候,韓徹無奈的說,看出來學校好了,不光解決了教職工住宿難的問題還解決了教職工孩子早期教育難和教職工寵物身體健康難的隱患。當時笑得多開心呢,現在只能當成刀一樣的回憶,在給自己一下了。
沒什麼可抱怨的,因爲是自己提出分手的。堵住了所有的出口不就是爲了這樣的結果呢。好聚好散吧,他是學不來賈波那套上了牀就是更親密一層朋友的觀念,有時打電話說道這個問題,賈波想狡辯,秦弦就直往人家心窩上捅:“那你怎麼不和那個小警察親近親近呢?”賈波立刻閉嘴不言語了,秦弦笑笑。都一樣,心裡都有碰不得的一塊淨土,賈波哼哼唧唧的說:“那你不早晚得上學啊?你能躲開?”
秦弦寂寞的笑笑:“躲不開就當沒看見。我倆好之前就是這麼過來的。”
秦弦回去上課的時候,班長已經痊癒了,在哥幾個的擠眉弄眼和跑過來陪着上課滿臉羞澀笑容的蒲瑩臉上,秦弦知道韓徹終於牽起蒲瑩的手的。
從倆個人分手到秦弦去上學也不過五天的時間,正趕上週五的下午,太陽難得的好,晃得秦弦頭暈眼花,下午,秦弦走到趙子他們面前:“對不起啊,那天讓你們擔心了。”
趙鬆們的氣早就消了,拍拍秦弦的肩膀:“得了,哥們。自己住多寂寞啊,趕緊搬回來。”
“就是就是”斌子也說:“有那錢還不如請哥哥們吃一頓呢。回來吧!”
秦弦心裡舒服多了,最起碼比起剛開學那會,他還是收穫了幾個兄弟呢。如果……一開始也只把韓徹當成兄弟就好了。
“我出去住,是有點原因的,我……我不回去了,”秦弦解釋,不遠的地方,韓徹騰的站起來:“我們先走了”我們自然就是指他和蒲瑩了,蒲瑩有點尷尬,任誰都看的出來,他是在對秦弦生氣呢。
“哎,別價啊”趙鬆站起來的時候,韓徹已經走了,秦弦偷偷的攥緊冰冷的手。
“好不容易弦子沒事了,他又犯什麼勁?”趙鬆自言自語道,一邊李想搭腔:“大徹爲了秦弦跟荷花池凍一夜呢,不是我說你弦子,你是有點過了啊,大徹那天回來都虛脫了我X,你怎麼連看他都不去看,一聲不響的搬出去了?”
秦弦沒說話,剛纔韓徹的話還在他耳朵裡迴響,炸的他思想全亂了,本來他和蒲瑩在一起的事情已經夠他受的了,更合況,韓徹真的是徹底的無視他了。
“算了算了算了”趙子看他低頭不語的樣子替他解圍:“咱們440可都出去倆了,就剩咱們四個光棍了,多大點事啊,沒完沒了的,大徹也不知道怎麼了,這回生完病跟落下什麼後遺症似的,愣不愛說話了,天天跟吃了槍藥似的。”
“就是,我說弦子”斌子也跟着起鬨:“老實跟哥哥交代,是自己在外面住還是偷摸有個相好的一起啊?”放低聲音:“我可聽說,咱尤揚美人給了你一個嘴巴,難道不是因爲你找了個女朋友什麼的?”
秦弦勉強的笑笑,大片腦細胞死亡中,沒有編瞎話的能力了。
尤揚比較好哄的,秦弦豁出去不要臉的從賈波那弄來了一堆光看封面就知道是什麼的光盤,外帶尤揚最愛的火鍋子在加一通的解釋和表示痛改前非。
火鍋店裡,親手把那些見不得人的光盤用報紙包了呈給尤揚。賈波心疼的嘴角直抽抽:“這個月我的酒錢都你掏!”賈波和秦弦真的成爲朋友了,還是沒有更親密一層關係的那種。一個是秦弦沒有那樣的心情,一個是賈波由於被韓徹打得臉變了形生理上對秦弦有了點變化,用他的話說就是,我看見你和我看見女人是一樣的。原來那個小警察就是賈波心裡的那塊淨土,曾經也是愛的死去活來的,但是小警察猛地就醒悟了,分手的手段比秦弦殘忍多了,直接找了個姑娘跟人家結婚了,賈波跟他鬧過尋死覓活過,但是都沒有用,最後死心了**了,出沒在這種帶着糜 爛味道的地下酒吧的時候,那個小警察就不遠不近的看着他,他帶男人走,那警察也看着,他和男人打情罵俏那警察也受着,唯一一點的就是不能有人傷害他。
你說說他是不是混蛋?賈波猛喝了一口水:“韓徹,就算是個隨便誰的男人,看見自己的前男人跟別人開房還被人家老公抓姦打了一頓能無動於衷?”
尤揚白了他一眼:“你倆蛇鼠一窩,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大概是指把秦弦帶到賓館的事。
賈波馬上擰了自己大腿一把,讓眼淚在畫的大大的眼睛裡轉圈:“揚揚,你侮辱我……”
尤揚對大叔並不感冒,頭疼的把腦袋轉開:“想想你的年紀吧……我求你不要丟人了行不行?”
秦弦看着他倆,微微的笑了,很久都沒有笑過了,尤揚能回來真好。果然還是朋友最可靠,想回來就會回來,難怪那個時候韓徹問,分手了還是不是朋友。
韓徹,韓徹是心裡觸不得的傷疤。
“那和韓徹就這樣了?”尤揚**的玩弄着菊花茶一邊漫不經心的問。
“還能怎麼樣?”秦弦就知道她會說起這個:“現在不分手,真到了分不了的時候,我不想鬧得太難看。”
賈波過來人一樣點點頭:“他們男人就是這樣!”
尤揚和秦弦一起看他,眼光如刀割,賈波識趣的低頭吃鴨血。
“他和蒲瑩在一起了,但是我覺得他還想着你”尤揚有點爲他們難受:“你說你何苦呢?說難聽一點的,感情都是會淡的,沒準等哪天淡了你們自己會想回到朋友的關係。何必再感情最深的時候切斷呢?”
“如果真耗到大 波那個時候”秦弦嘆了口氣:“我會瘋的。”
“瘋也沒什麼了,就玩唄,到我這個歲數在玩我都後悔了喂”
尤揚無聲的把手裡的菊花捏碎,賈波抖着雙腿繼續低頭吃魚丸。
“大徹那麼難受,是誤會你了吧?”尤揚問
“也不算誤會”秦弦低頭用筷子在盤子裡畫呀畫:“其實那時候我是那麼想的,我跑出去是因爲我倆吵架了,他說我如果是女孩子他能樂瘋了,可能是他沒過腦子的話,但是我知道,我們是不一樣的了。我倆在一起遲早都得分手,因爲我敵不過女孩子。真耗到三四十了他拍拍屁股找個女人結婚了,我怎麼辦?我只有死路一條了。”
賈波這回沒擡頭,尤揚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眼線妝竟然已經被哭花了……
“……哎……我說……你別哭啊……波”尤揚抓耳撓腮了,這大叔怎麼這麼神經質啊,難怪小警察要和他分手,呸呸呸!說什麼呢:“弦子他就是胡說八道,你別哭啊”
秦弦— —||||關我什麼事……
好容易,賈波那點傷心事流露乾淨了,看看鍋裡已經煮的變成黑了吧唧顏色的羊肉,又向羊肉殺去。尤揚疲憊的揉揉太陽穴:“弦,這是你的決定。當初我撮合你們是時候真的沒有想過這麼多,現在我才知道,圈子不是我們想的那麼簡單的,很多時候愛不是能決定一切的,有必要讓我去跟大徹解釋一下麼?還是你就是想讓他帶着誤會,你們就這樣算了?”
“算了吧”秦弦笑笑:“喜歡直的準沒有好下場,這是誰跟我說的來着,我當耳旁風了。現在遭報應了吧。韓徹就過去吧,他這麼快就和蒲瑩在一起了,我想多少……也是因爲我們散了,讓他鬆了口氣吧。”
“秦弦”尤揚輕輕的皺起眉毛。
秦弦給了她一個微笑:“小揚,給我加油,還是要活下去對不對?大不了我在找一個。找一個不會嫌我不是女孩子的不就得了。”
“……是啊。”尤揚知道秦弦在傷心了,秦弦只有傷心的時候才拼命說話的。尤揚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韓徹找了女朋友是事實,但是尤揚沒有立場去指責韓徹,即便是秦弦也沒有,因爲是他親手毀了兩個人的愛情。已經是事實的事情就沒辦法修改了。尤揚嘆了口氣,真是快的莫名其妙,上上個禮拜坐在這吃飯的還是韓徹呢,那時候自己還取笑他們酸的太明顯呢。不嫌你是女孩,尤揚自嘲的想想,我倒是不嫌你是女孩,問題是你嫌我是女孩啊……:“說的也是,沒有一個韓徹地球還不轉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麼。”
賈波點點頭,嚼着嘴裡的魚丸說“就是的,這個世界大了去了!我原來以爲他的那個是最大的,後來我才知道……”
尤揚忍無可忍的把手裡的菊花扔進滾燙的紅油鍋裡:“你!給!我!閉!嘴!”
尤揚去秦弦住的地方轉了一圈,基本上比豬窩強點有限。尤揚嘆了口氣,看見一個沒有見過的手機扔在牀頭:“是你換的麼?”
“恩”秦弦不太好意思讓尤揚看見自己的圈……屋子。
“那個翻蓋的呢?”
“摔壞了”
“跟韓徹吵架把手機摔了??你個敗家……”
“不是,不小心摔得。”
“那個那麼結實還摔壞了?揣褲兜裡噓噓的時候不小心掉茅坑裡了吧?”
“……我是男的……”
“有關係麼?”
“我是站着噓噓的……”
“……”
“……”
“在酒吧裡的時候,其實本來沒摔壞,賈波說幫我撿,那燈也不清楚,他一腳踩翻蓋那關節處了,就壞了……”
“……”
“……”
“弦……”
“恩”
“你還是少接觸他吧。”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