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院看蘇然媽媽那天天氣很好, 在向來狂風不斷的C市難得有那樣一個安靜溫暖的晴天。
蘇然媽媽穿着淺色條紋衣服，坐在牀上，看着護士搬到窗臺上的一盆仙人球, 一臉笑意。
遲歸握緊身邊小孩有些微涼的手, 然後輕輕推門進入。
護士小姐回身看見來人, 笑了笑, “來了？”
蘇然靦腆地笑笑：“嗯, 謝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
“不客氣。你媽媽狀態很好，情緒也一直很穩定。”護士說完，輕輕走到蘇然媽媽身後, 拍了拍她的肩膀，“蘇媽媽, 您兒子來看您了。”
蘇然的媽媽看着護士, 然後維持臉上的笑意跟着護士的手指轉向蘇然的方向。
蘇然和遲歸走到病牀前, 蘇然低下頭，輕聲說：“媽, 我來看您了。”
蘇然媽媽眼睛似乎沒有看向蘇然，但又似乎看到了他的輪廓，只是淺淺笑着，沒有迴應。
遲歸握緊蘇然的手，然後把懷裡抱着的康乃馨送到蘇媽媽面前：“阿姨, 我是季航。這個是送您的。”
看見遲歸手裡的東西, 蘇然母親眼睛似乎多了幾分神采, 朝護士看去, 等護士小姐笑着點頭後樂呵呵地接過花, 一個勁兒呵呵笑起來。
遲歸很有耐心地說道：“阿姨，您喜歡麼？如果您喜歡, 下次還帶這個給您，好麼？”
蘇然咬了咬脣，伸手拽了拽遲歸的袖子：“……學長，不用——”
遲歸微笑：“我明白。”
護士小姐笑着走了出去，把門輕輕帶上。
“阿姨。”
理所當然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遲歸把有些侷促的小孩拉到自己身邊，然後雙手交握。
“阿姨。我叫季航。可能您不認識我，也記不住我的名字。可是我相信您可以聽見我的話。”
“阿姨。謝謝您。謝謝您給小然生命，謝謝您那麼拼命地保護小然，謝謝您那麼那麼愛他。”
“阿姨，謝謝您讓我遇見他。”
“我想告訴您，我真的，很愛他。”
“我希望以後您不在他身邊的日子裡，我可以代替您好好照顧他。”
“請您相信我。”
“所以，請您給我這個權利，好麼？”
“……學長。”終於忍不住哽咽出聲。
而蘇媽媽只是看着懷裡的康乃馨，笑得一臉溫暖。
我相信，那是您給我的，最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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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歸把懷裡的小孩調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緊了緊手臂：“嗯，我聽着，你慢慢說。”
“應該是十一歲生日過後沒幾天的事了吧。我很久，沒去回憶了。”會覺得怕，所以逃避回憶。
“嗯。我懂。”
“那天好像也是晴天的樣子，陽光很好。我好像在睡午覺。”
“醒的時候看見屋裡沒人，所以我就去往院子裡走。”
“媽媽在院子裡洗衣服，我剛喊了她一聲，就聽見身邊有動靜……”
遲歸緊緊抱住有些打顫的小孩，聽見他繼續說道：“等到我反應過來，媽媽已經把我撲倒摟在懷裡了。我……我看見有血……”
“我就嚇懵了。嘴巴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就那麼看着，血流……”
“後來是鄰居經過才把我倆送醫院的。”
“後來……後來媽媽醒過來就……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醫生說是被重物擊中腦部，有淤血，還傷了神經。”
“……可能幾年，十幾年會好，也可能就一直那樣。”
聲音越來越小，漸漸響起的哽咽讓遲歸心疼到無法言喻。
“……本來被砸到的，應該……是我啊。要是我的話——”
遲歸把人狠狠捂進懷裡，“笨蛋。你這麼想，阿姨會難過的。她那麼愛你，那麼努力保護你，怎麼願意看你受傷。”
“……嗯。”
“所以你要更加好好照顧自己，不讓她擔心，嗯？”
“……嗯，我明白。”
溫柔的親吻是無聲的安撫，相互之間不需要語言的默契，大約是戀人之間獨有的密碼。
我會好好愛你。
嗯。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