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電腦,我突然覺得這件事太不可思議了。我的外國網友竟然是嚴冬爸爸的兒子!等會兒,這麼說那位顧良澤是嚴冬的弟弟嘍,難怪長得那麼像。不過,他肯定是顧尚坤後來娶的妻子的兒子。那他的妻子現在在哪呢?會不會同意他和嚴冬相認呢?
還有嚴冬,雖然他那天沒表現出對爸爸的恨,可他能不能接受一個從出生就沒見過甚至沒聽過的父親呢?
一時間我感到非常疑惑,我覺得現在還不能告訴嚴冬我找到他爸爸的事。首先我的弄清他對他爸爸是什麼態度,其次,我還要問一下顧良澤有關他媽媽的事。
晚上嚴冬約我吃飯,我告訴他說明天要回家看看了。然後便試探的問他:“嚴冬,你想過你和你爸爸見面的情景嗎?”
“怎麼想起問這些了,我還真是從來沒想過我會見到他。”嚴冬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有點難過,又有點尷尬、無奈,他的眼睛裡忽的掠過一縷憂傷又馬上消失不見,他開始埋頭裝作很認真的夾菜。
我知道他的爸爸在他的心中肯定還是一道很深的傷痕。
“那如果他來找你你會原諒他嗎?”
“不知道,我甚至沒有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對父親這個詞有過什麼概念,我想過他,可那只是在我看到別人都有父親的時候,對我來講,世界上似乎並不存在父親這個詞。”
這回嚴冬的表情是可憐,他的表情讓我一下子想到另一張相似的臉,那張臉上是真正的陽光,是從沒經歷過風雨洗禮的稚嫩與自信。突然我覺得嚴冬如果看到那張臉肯定會怨恨那兩個給他生命的人。
“莫黎,你今天怎麼老是問我的父親呢?”嚴冬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問我道。
“這兩天有些想家就想到這些親人了唄。”
“我真羨慕你,有爸爸可以想,而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看到嚴冬悲傷的樣子我差點脫口而出:“你爸爸正在找你,他想認你。”但還是忍住了,看得出嚴冬內心深處還是渴望父愛的,可是在一切還沒弄清楚之前,告訴他無疑只是一種傷害。
“下次我們去哪家新開的店吃飯好了,我上次都沒吃成呢。”我開始轉移話題。
“哦,就你出車禍那次的!”嚴冬也和我嬉笑道。
“這事就到此爲止不許提啦!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出過車禍啊?”
“好、好、好。”嚴冬向我做了個鬼臉。
第二天的週末,我便歡歡喜喜的揹着行囊回家玩去了。看着一條條熟悉的街道,我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回到家便看到一臉幸福的媽媽,看來他們還是在盼我回家嘛,哈哈,竊喜。
回家兩天冰箱被我掏了一空,因爲工作又要回到S市,媽媽顯然有些捨不得,吩咐爸爸給我買了好些零食,還讓我爸去兩站外的車站去送我。爸爸笑着說:“你媽總是這樣,看到你就想把所有吃的都塞你肚子裡去。”
“那您呢,不想買啊?”
“想啊,想啊,不然我什麼時候接受過你老媽的命令啊?”
爸爸幫我拎着一堆的零食送我到車站,笑的眼圈都有些紅了,他說媽媽今天要加班不來送我了,我知道他騙我,媽媽怕看到我坐在離開的車上會流眼淚。我突然想到了嚴冬,再擡頭看看爸爸,眼睛裡的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
“快走吧,快走吧,再不走,家裡冰箱就老得空着嘍。”爸爸看我這樣,笑着說。
我發現爸爸突然不再是當年那個嚴厲的從不給我半點微笑的高大強的爸爸了,才40多歲的人突然就想個老人一樣,對我的離去充滿感傷。我知道爸爸讓我留在外面只是不想像關小鳥一樣把我關起來,而我也因此固執任性的不回家,把已經脆弱的像老人一樣的爸媽留在家裡。我看得出媽媽眼裡忍着的淚花,我看得出爸爸緩慢步履裡的不捨。
“還有兩週回來對吧?”還沒上車爸爸就再次確認我們早已商定好的回家日期,或許,他不是再問我只是安慰自己。
我突然變得脆弱,突然不想在裝的像表面一樣快樂、堅強。我甚至有跳下車去不再回去上什麼破班的衝動。
可是,從我嘴裡出來的依然是:“是啦,是啦,還沒走就問什麼時候回,真是的。拜拜啦,老爸。”臉上帶着快樂的笑坐在座位上衝車下的爸爸擺手。
坐在車上看着老爸越來越小的身影,我想:“顧尚坤,也該是一個可憐的老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