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對這四方勢力以及生活在這塊地盤所有的修士而言,這件事是涉及到他們生死攸關的大事。
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這上面之上,可謂百年難遇的“龍爭虎鬥”,場面大的很。
雖然以徐遊現在的眼光格局來看,嗯村鬥差不多?
但他不會小覷,場面雖然不大,但鬥爭該有的殘酷還是全都有的,也是涉及到很多修士和凡人的鬥爭。
徐遊默默的混在人羣裡看着這場表裡不一的弔唁,然後結合着資料記下所有人,慢慢的在心裡梳攏成線條。
巨鯨幫,輕斧幫,黃沙幫這三個勢力的代表修士在祭拜過後就匆匆離去。
漕幫的修士則是各自繼續招待這些來賓。
就在徐遊沉浸在觀察和思考之中的時候,腦海裡傳來了皇甫蘭的聲音。
“小傢伙,看出古怪來了嗎?”
“古怪?哪裡古怪了?”徐遊有些奇怪的問道。
“曹老爺子和這地下有古怪。”皇甫蘭繼續道。
徐遊表情一動,“阿姨,你說的可是地下的那些少許的陰靈力?”
“你知道?”
“昨晚便知道了,當時我也覺得古怪,不過我讓我師姐仔細的調查了兩次,沒有發現任何不對之處。
我尋思着這東陽南地那邊本就是頂級鬼地,地下滲透一些陰靈力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起,那曹老幫主我也特地看了,確實是沒有半點生命痕跡。不知道阿姨你說的這古怪是哪裡古怪?”
“看不出來不怪你,天道境的修士才能近距離發現端倪所在。”皇甫蘭解釋道,“昨晚我倒是沒有來這邊。
現在才發覺這異常,地下的這幾處陰靈力並非是自然滲透,而是以某種神通凝聚而來的。
是個祭祀類的陣法聚合體。”
“祭祀類的陣法?”徐遊有些詫異的問道。
所謂祭祀類陣法嚴格來講不算是傳統陣法,而是另外一種非常詭異的操作儀式。其中多爲邪道巫鬼修士行祭祀之用。
但是這些修士一般都是類似於古老部落勢力的那種有着濃厚的信仰,以祭祀的名義向所謂的生靈獻祭,從而換取某些詭異。
這是相對小衆的法門,和陣法有着本質的不同,尋常的方法根本就無法探測到,也不會聯想到。
這麼說吧,從修行者的角度來看,這祭祀陣法其實很不科學,就是“封建迷信”的那種。
沒有任何緣由的,但是奇怪的是很多這樣的祭祀還真能成功的起到大作用。
之前有很多大能修士潛心研究,但都無法拿出合理科學,能用修仙界現有的知識體系來解釋的。
故而,這祭祀陣法很多年一直算是修仙界的未解之謎之一。
而又因爲這類祭祀陣法付出代價非常大以及非常血腥,加之能得到的回饋大多數情況下都抵不上這付出的代價。
所以,基本上修仙界的正魔兩道都不會使用這祭祀陣法,漸漸的也就消失在主流視野之中。
只有那些非常古老的傳承能用到這些。
對絕大多數的修士而言,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這玩意。
徐遊也是在惡補修行界知識的時候補充到這方面纔有所瞭解。
“阿姨,這曹家滿打滿算也就幾百年的歷史,怎麼可能會涉及到祭祀陣法?是誰設立在這的?”徐遊有些奇怪的問道。
“誰設立的我不知道,不過應該就是出自曹家人的手筆。”皇甫蘭視線帶着幽芒的說着,好似在看着棺中的曹老爺子。
“曹老爺子死於非命。”皇甫蘭繼續淡淡道,“也有可能是他自願奉獻出自己的性命的。
看這祭祀陣法是數千年前一個名爲洛族的部落獨有的,名血靈祭祀。具體功效大概是通過祭祀同宗血脈的修士來進行血靈集中。
具體細節我倒是不得而知。
洛族當年是東陽郡本土的一個修行部族,也算是個稍大的部族,大概同期能有四五個七境大能修士坐鎮。
後來覆滅於上次的大道紀元之下。
這洛族覆滅之時還有相當部分的族人化整爲零的四散逃走隱名埋姓。現在這曹家莊竟然能現這血靈祭祀。
想來,或許曹家是當年洛族散開的支脈。不過這也過去了三千年,不知道曹家到底是不是當年的洛族的遺脈之一。
而眼下這地下攏共有五個陰靈力聚集點,曹老爺子的肉身更是被特殊的祭祀儀式祭煉過。
現在肉身盈餘的血氣已經和這五點構成血氣鏈接。
當然,最重要是那靈柩底下的血靈祭祀圖。那是洛族獨有的標誌。”
徐遊有些怔怔的看着皇甫蘭,他現在沒有爲曹家而震撼,而是爲皇甫蘭那恐怖的洞察力和知識儲備而震撼。
“阿姨,這覆滅了幾千年的一個不算很大的部落勢力你都能這麼如數家珍?甚至就能直接逆推出曹家和當年的那個什麼洛族有關係?”徐遊好奇的問道。
“小傢伙,你以爲阿姨屁股下這張位置是那麼好坐的?”皇甫蘭淡淡道,
“別的大洲我不敢保證,但是中土神洲這邊,往前五千年,其內所有的中大型以上的勢力我都要有着非常透徹的瞭解。
包括其中的各個細節。聚寶閣吃的就是這碗飯。”
徐遊無比欽佩的看着皇甫蘭,別看她說的簡單,但是要做到這些談何容易?
中土神洲大的沒邊,每年都不知道覆滅和誕生多少中大型勢力,這麼多年累積下來,其中積累的複雜程度可想而知。
而且不僅僅只是記住這些浩瀚如煙海的勢力,每個勢力的細節,傳承,沒落於何處,神通功法等等等等,都要知道。
這其中龐雜的數據量簡直不能用言語來形容,光是想到就腦子要爆炸。
徐遊不知道阿姨是怎麼做到都能如數家珍的,而且在如數家珍的基礎上她還建立起屬於自己的那套網絡體系。
能把這無數繁雜的勢力搭建成網,然後瞬間順着這複雜無比的網絡尋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最快的尋到其中的聯結處。
徐遊現在對阿姨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才新女性女強人的標杆。太強了。
都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女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對皇甫蘭瞭解的越多,徐遊就越佩服她的這些強大的能力。
阿姨不僅僅是一個騷媚的花瓶,也是一個非常頂級且強大的女人,強大且有魅力。
拿出這方面的話,天底下能比的上皇甫蘭的女人估計就沒幾個了。
自己的師父墨語凰在這方面就是個笨蛋美人,沒得比。打架她行,動腦子是真不行。
“阿姨,我這什麼都看不到啊,能讓我看到嗎?”徐遊問道。
皇甫蘭將手搭在徐遊的肩上,一縷幽芒掠過他的雙眸。
於是周圍的情況在徐遊的眼裡全都變了樣,他能清晰的看到地底下那五團陰靈力,像是五團燃燒的鬼火。
順着這五團陰靈力往上,有五條紅色的靈光線,像血脈一樣最後聚集在靈柩中曹老幫主的屍體上。
屍體下繪製有一個圓形圖案,其上線條交錯複雜,流淌着極其陰森的氣息。
徐遊有些嘖嘖稱奇的看着眼前景象,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所謂的祭祀陣法,確實神妙。
竟然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在自己和雪千落的眼皮子底下而不被發覺。
“阿姨,就這麼在這立個祭祀陣法,不怕被人發覺嗎?”徐遊收回視線奇怪的問道。
“這麼隱秘的手段少說六境後期的實力纔能有所察覺,而又怎麼會有這樣修爲的人來弔唁。”皇甫蘭隨意的解釋道。
徐遊繼續問道,“這祭祀陣法爲何會是利用這陰靈力?”
“不知道,我對這血靈祭祀的具體瞭解也不多,興許有什麼改良之類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會不會和鬼影門有關?”
皇甫蘭搖搖頭,“鬼影門在這東陽郡內就是巨無霸的存在,漕幫在其眼裡不值一提,豈會說是合作。
若硬要說和鬼影門有關也基本不可能。
這鬼影門能在這東陽郡內圈得這麼大一處鬼地,已然是酆都等鬼道勢力傾力爲之的結果。
所以這鬼影門不敢也不會把手伸出鬼地之外做事。”
徐遊稍稍點頭,這個中關節他也是知道的,問一句只是心安。
他現在對自己的運氣不太放心,總覺得會扯進什麼大事裡,這不,上來就又是一個出乎他意料的祭祀陣法。
這在門裡給他的資料裡提都沒有提過,徐遊現在有點小慌啊,總覺得事情好像不是自己能完全隨意把控的。
皇甫蘭緩緩道,“比起關心這一點,你倒是該更關心曹家擺下這個祭祀陣法的目的是什麼,這纔是關乎到你的大事。”
徐遊陷入沉思之中,確實,這突然發現的祭祀陣法好像讓事情更復雜了一些,確實不知道這曹家打的什麼主意。
這陣法是誰立下的,老爺子生前知不知情,曹家有幾個人知道,用來做什麼,這些通通不知道。
想及此,徐遊的視線開始在這些漕幫的領導骨幹的人羣裡流轉着,思索着。
中午時分,冗長的弔唁儀式纔算是結束,那些來弔唁的人也都安排去開席了。
雖然大家都是修仙者,但是凡人的風俗很多還是保留的,尤其是中小勢力而言。
喜喪之事都要開席的。
徐遊和皇甫蘭兩人自然不會去參加,只是等人都走光之後,兩人也都給這曹老爺子上了柱香。
對皇甫蘭而言,她也僅僅只是有一點對沒有見到老人家最後一面而惋惜罷了。
但是上完這柱香之後情誼也就到位了,至此也再無瓜葛了,若非徐遊在這,皇甫蘭早就離開此處了。
“怎麼樣小傢伙,現在有思路了嗎?”
上完香後,兩人離開這邊,皇甫蘭問了一句。
徐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晚上漕幫這些個管事的會聚在一起商討,我到時候去看看。”
“那阿姨先出門一趟,晚上再回來。”皇甫蘭媚了徐遊一眼,整個人化作青煙消失。
徐遊看着皇甫蘭消失的地方,自己往會仙閣的方向走去。
夜,漕幫議事堂。
燈火通明,今晚漕幫中層以上的幹事都會來開大會。
這是漕幫最高規格的會議,便是確認最新幫主人選。
雖然曹老幫主纔剛死兩天就開這頂格會議不太合適,但是現在特殊之際,漕幫內憂外患,一切自然從重從急。
徐遊和雪千落來這的時候,外面已經擠滿了很多修士。
中層以上幹事纔有資格進堂口,剩下的都是在外面候着,都是各個大佬的核心團隊成員。
在徐遊和雪千落兩人出現的時候,所有的視線就開始集中在他們身上,經過這一天多時間的發酵。
漕幫大多數修士也知道有兩位上宗弟子來漕幫幫忙。
遂,看見徐遊和雪千落出現,所有修士都噤聲,然後目送兩人進去,態度還是擺的非常到位的。
對於這些視線,徐遊淡然經過,易容面具已經帶了,修爲也壓到四境初期。
已經算是最大程度的低調,但是沒有辦法,氣質這種東西是真不好遮蓋的。
所以,無論如何,他們兩人都是最靚的仔。
很快,徐遊和雪千落便越過人羣,來到議事堂的大廳處。
裡面立着一張主桌,桌邊坐着的都是曹瞞這樣級別的幫內元老,其它的中層幹部分坐兩排,在議事堂靠牆位置處。
主桌的主位空着兩個位置。曹瞞他們坐在主座的側邊。
徐遊進屋的第一時間,視線便將堂內所有的情況掃視了大概。
“徐少俠,雪仙子,請兩位入主座。”
長子曹瞞起身對徐遊溫醇的笑道。
“這不適合吧。”徐遊笑道。
“少俠和仙子代表上宗而來,自然坐在主位之上指導我等的工作。”曹瞞補充了一句。
徐遊不再矯情,稍稍點頭便走了過去。
至於雪千落,從頭到尾沒說一個字,表情也始終淡然。
待落座之後,她更是雙手輕輕抱胸的閉目假寐。
徐遊自然禮貌不少,臉上始終掛着笑意,笑眯眯的坐在那。
“既然少俠和仙子入座,那便開始吧。”曹瞞坐下如是說到。
“曹重呢?”徐游出聲問了一句。
“咦?四弟他還沒到嗎?許是又去念書去了,四弟這人就這樣,喜歡鑽研書籍,對這些歷來不感興趣。
我們便可以不管他的。”曹瞞笑道。
“你通知曹重了嗎?”徐遊問道。
“通知了。”
“那便等人,或者你再差個人過去喊喊,這種關鍵的堂會還是得到場的。”徐遊淡淡的說了一句。
語氣不容置疑,很簡單,曹重不到堂會就不開。
這話一出,曹瞞有些默然,但還是朝一個手下招招手,示意他去尋人。
桌上的其他人雖然沒有說什麼,但都保持默然,眼觀鼻鼻觀心的穩如老狗的坐在那。
徐遊的視線一一掃過這些曹家大佬和客卿長老們,曹家的那唯一一位五境中期的大長老還是沒有到場。
其他兩個五境初期的都在,論輩分現在是曹家的二長老和三長老。
那四位客卿長老也都在,還有兩位徐遊只在資料上見過,也是漕幫的骨幹。
當徐遊的視線掃過他們的時候,所有人都很有禮貌的朝徐遊稍稍點頭問好,場面其樂融融,給徐遊的面子非常到位。
時間慢慢流逝,議事堂內沒有半點聲音,安靜的可怕。
數刻鐘之後,出去尋曹重的那位修士回來了,跑了很多地方,都沒有尋到曹重。
“徐少俠,我這四弟不知道又跑到哪裡去了,找尋不到。”曹瞞有些歉然的對徐遊道,“他這人就是這樣的,經常的到處亂跑。
要不我們就先開始,再拖下去總歸是不好的。”
“是真的找不到,還是故意的找不到啊。”徐遊笑着問了一句。
曹瞞苦笑道,“少俠取笑了。”
“人總歸在莊子裡,想找還是能找到的。”徐遊說着便朝雪千落道,“師姐,還請你出去一趟,找下曹重。”
雪千落緩緩的睜開眼睛。
“少俠,這樣的小事何須麻煩雪仙子?”
“不麻煩。”
徐遊搖了搖頭,雪千落的身影便如一道清風離開這議事堂。
這一手漂亮立場直接讓在座的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那幾位五境修爲的,全都一臉肅然起來。
雪千落這飄逸的行爲震懾到了他們。
這絕對不是四境修士能有的水準!
徐遊則依舊是一臉淡然的樣子,他悠閒的拿起面前的茶壺,給自己倒起了茶水喝。
議事堂內再次恢復安靜。
這時一陣很細微的風吹拂進來,沒有任何人在意到這縷風。
風吹到高出的橫樑上,化作一道妖嬈豐潤的身影,皇甫蘭交疊着二郎腿坐在橫樑上。
視線慵懶的看着下面的情況。
這種中型勢力的議事對皇甫蘭來說那是沒有半點興趣的,她只對徐遊有興趣。
來這就是看這個小傢伙怎麼辦事的。
當然,以她的修爲底下這些人都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的。她就這麼以誘人的坐姿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下面的情況。
又數刻鐘之後,雪千落回來了,身後跟着曹重,這曹重現在渾身是血,頭上的綸巾都被血色染透,氣息紊亂,一副受傷不輕的樣子。
曹重手上拖拽着一根粗大的繩子,繩子上綁着三個昏迷的四境初期的修士。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了過去。
雪千落淡然的走到徐遊身側,道,“人在莊子外面,找到的時候正被這三個四境初期的修士圍攻。”
說完,雪千落便再次落座,雙手抱胸的假寐起來。
徐遊稍稍點頭,轉頭看着曹重,問道,“怎麼回事?”
“首先,多謝徐上仙和雪仙子鼎力相助,救在下一命。”曹重先是朝徐遊深深作揖,身子顫顫巍巍。
之後,他繼續道,“方纔出莊一趟,被這幾個賊人偷襲。”
“這三人你認識?”
“兩人是出自輕斧幫和黃沙幫的,一人是散修,所用神通術法大概是出身太華山脈的。”曹重言簡意賅。
這片地域的圈子就這麼大,四境修士的數量也就那麼多,認識或者聽聞算正常的情況。
在這麼敏感的時候,曹重作爲曹家四子直接被刺殺,其內的原因可以說是有非常多種的可能。
內外勾結,外部搗亂離間等等都有可能。
徐遊只是眯眼看着那昏迷的三個修士,而後問道,“你覺得要不要審問一下?審問成功之後應該能很快知道結果。”
曹重頓了一下,視線在桌子上游走一圈,最後搖頭道,“等會吧,先辦正事。”
說完,曹重將三人丟在地上,然後捋順了一下頭上的綸巾,走到曹迪身邊的那把椅子坐下。
曹瞞這時候站了起來,看了兩眼曹重,而後繼續道,“四弟的事等會完事之後再細細查,現在咱們辦正事。我父親走的突然,很多事都沒來得及交代。
如今風雨飄渺之際,偌大的漕幫不能一日無主,今夜,請諸位長老前來便是辦這件事,希望能推舉出漕幫的新幫主,好帶領漕幫繼續走下去。”
說完,曹瞞便看着二長老道,“二長老,族裡和幫裡的規矩你最爲清楚,由你來說吧。”
白髮蒼蒼,沉着眼皮的二長老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稍稍擡起了眼皮,渾濁的雙眼寫着平靜。
聲音略帶沙啞道,“漕幫幫主之位歷來都是由上任幫主指定傳承,現幫主突然仙逝,按規矩,當在曹家嫡系子弟裡推舉出一位德才兼備的新的幫主。
備選人爲曹瞞,曹瑞,曹迪三人。”
“二長老,還有個曹重你忘了說。”徐遊笑道。
老人家轉頭看着徐遊,稍稍抱拳,“回少俠,曹重是庶出不能參選,再者他資歷差他幾位兄長很多,更不宜擔任幫主之位。”
“幫主當立才賢,曹重歲數小,修爲高,未來可期,加一個吧。”徐遊笑道。
二長老頓了一下,最後抱拳道,“便如徐少俠所言。”
徐遊便不再說話,把舞臺交給這些漕幫中人。
二長老緩緩起身,蒼老的身軀有些佝僂,他比曹老幫主的歲數小不了太多,壽元亦是所剩無幾。
但聲音雖然沙啞,中氣卻還是在的。
“按幫規,上任幫主無指定人選,新幫主的人選便根據推舉人數來判定,多者勝出。在座的諸位都能投出這一票,請投曹瞞兄弟四人。”
“且慢。”這時,坐在最上頭的一位客卿長老出聲,此人高大魁梧,中年模樣,滿臉絡腮鬍。
是四大客卿長老裡面脾氣最爲火爆的,名苗天放。
“苗長老何事?”二長老緩緩轉頭望向他。
“立幫主既然是立才賢,那我等也理當有一份”苗天放粗着嗓子說道。
二長老搖頭道,“漕幫立幫以來從來都是曹姓當家,從未有過說是外姓當幫主。”
苗天放繼續道,“現在是特殊時期,再守着老規矩怕是漕幫都要散了。四境的修爲當幫主?傳出去,不是讓別的勢力更蠢蠢欲動?”
“規矩不能破,苗長老,你作爲客卿長老理當知道幫規,無規矩何以成方圓?”
“方圓?”苗天放拍着桌子站了起來,“我等爲漕幫出生入死這麼多年,豈能眼睜睜的看着漕幫沒落?
若是再把漕幫交給這些無才無能的曹姓子弟手上嗎,那還玩什麼?等着被人吞吧。”
“苗長老,注意言辭。”曹瞞沉聲道。
“呵呵。”苗天放冷笑一聲,“今日這推舉,公平起見人人皆可參與,生死存亡之際,規矩不能算規矩!”
苗天放話音落,他背後支持他的那些人全都出聲支持。
二長老見狀,將視線望向了其他三個客卿長老身上,這三人雖然沒有說話,但全都保持沉默。
這時候沉默代表着什麼意思,所有人都懂,
二長老眼皮稍沉,渾濁的視線望着徐遊那邊,徐遊對這些一副不以爲意的樣子,只是在那自在喝茶。
“苗長老,你是要把這議會變成鬧劇嗎?”二長老沉聲道。
苗天放道,“二長老你這說的什麼話?苗某豈是那種人?我所有的出發點都是爲了漕幫好。現在周圍虎狼環伺,沒有足夠的實力如何能坐穩幫主之位?
到時候,選個無能的幫主上位,只會加劇漕幫的覆滅。”
“徐少俠,苗天放長老所言你以爲如何?”二長老再次看着徐遊,這次直接出聲問道。
徐遊這才放下酒杯,淡淡道,“漕幫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也知道,幫主之位只能出自曹姓子弟。
傳了這麼多年的規矩,沒理由換掉。越是關鍵的時候就越該守規矩。”
苗天放插嘴道,“此言差矣,你沒在漕幫待過,不知道這個中細節,現在的漕幫.”
“等等,你是在跟我說話?”徐遊轉頭看着苗天放,打斷道。
“是的,我..”
“所以,你在教我做事?”徐遊的表情冷了下來。
苗天放臉色微黑,正欲繼續說話的時候,一道人影晃過,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雪千落瞬身過去。
反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狠狠的抽在苗天放的臉上。
而後又瞬身回來,拿起桌上的一條絲絹擦拭着自己打人的那隻手掌。
苗天放則是連人帶椅子轟然倒飛出去,狠狠的砸在牆上。
他現在有些懵,腦子暈乎乎的,臉腫的跟豬頭一樣,甚至都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雪千落這一番暴起給嘴巴子的動作沒人看清,好一會才都反應過來,然後均都有些愕然的看着雪千落這邊。
苗天放的那些手下這才趕緊上前把老大扶起來。
苗天放現在也反應過來,豬頭一樣的臉上陰晴不定,死死的盯着徐遊和雪千落。
“徐少俠和雪仙子是想以上宗弟子的身份強行干預漕幫的事情嗎?若是這樣,那苗某無話可說,這便卸任長老一職,退出漕幫。”
苗天放到底也不傻,雖然現在極度憤怒,但是不敢表面。只是扯過一個高帽給徐遊帶上。
他說的這話沒有半點毛病,你上宗的人確實可以下來指導工作。
但也最多是指導罷了,若說強行干預底下附屬實力的運轉,那就是壞了規矩。
那樣的話,要這些下屬勢力做什麼?你直接全收編然後派人來得了。
苗天放就是認準這一點,這纔敢說站出來競選幫主之位的。
徐遊就算是上宗弟子,也不好強行干預。
就算你要站人,那也得有理有據的服衆,不能說你隨便指定一個人就能幫主,那還玩什麼?
遊戲不是這麼玩的。
雪千落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眉宇微皺,眼尖的徐遊立刻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再去給人大嘴巴子。
徐遊只是看着苗天放淡淡道,“我師姐這人最討厭吃裡扒外的,閣下作爲漕幫客卿,吃的是曹家的飯。
現在想要上來當話事人?沒這個規矩。
徐某不強行干預漕幫內部的事情,但漕幫的規矩還是要幫忙立。你們幾位客卿長老誰有意見?”
除開苗天放的那三個長老第一時間對着徐遊這邊抱拳,站明自己的立場。
苗天放看着淡然的徐遊,最後還是腫着個豬頭臉抱了下拳,臉色陰沉的坐了回去。
徐遊又隨手拿出一瓶丹藥丟給苗天放道,“這是上好的療傷丹藥,吃了臉上的傷就好了。我們還是還是很講禮貌的。希望苗長老不要掛懷。”
苗天放臉頰抽搐的緊緊握着手中的瓷瓶,在天北山脈這一畝三分地上他走到哪不得都被人恭恭敬敬的喊一聲苗爺?
五境初期的勢力在這塊地盤上就是食物鏈的頂端,苗天放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身份。
所以哪怕見到徐遊這樣的上宗弟子來,但是見其修爲不如自己,其實也不太放在心上。
大家不是一個圈子裡的人,你鍍你的金,我玩我的,完事之後你高高興興的回去就行。
但是雪千落的這一巴掌直接把他給幹懵了,認清現實的同時心裡自然也是憤恨的。
當然,這些情緒他不敢表現出來,只能往肚子裡咽下去。
徐遊懶的管苗天放,只是看着那曹家四兄弟一眼,最後又看了二長老道,“漕幫以推舉的方式立幫主其實是不公平的。
有人人脈廣,有人沒有一點人脈,拼這一點如何能勝出?”